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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iana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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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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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4 19:19 | 只看该作者
二二
  
        请关心的朋友单凭自己的经验,想象一部真正的歌乐悲剧的效果。我想,我已经从两方
面描写了这效果的现象,所以您现在能够说明您的经验了。您会记得:看到在您面前表演的
神话,您觉得自己被提高到一种“全知”的境界,仿佛您的视觉能力不仅是一种外在的能
力,而是能够洞烛内蕴的,仿佛现在您凭借音乐的帮助,目击意志的沸腾,动机的斗争,激
情的澎湃,一切了如指掌,宛若见到无数生动活泼的线条和图形在眼前,因此您能够潜入下
意识情绪最微妙的秘奥之处。正当您感到自己对具体化和形象化的要求达到最高度时,您就
同样明确地觉得:这一系列的梦境艺术的效果,还是不能产生无意识的静观的幸福心境,象
造型艺术家和史诗诗人,也就是说,真正梦境艺术家,以其作品所能唤起的那样;这种心
情,就是在无意识的静观中达到的个性(individuatio)境界之明证亦即梦境艺术的高峰和
精髓。您看到形象化的舞台境界,可是您否定它。您见到眼前的悲剧英雄具有史诗的明确性
和美,可是您对英雄的灭亡感到快慰。您极其深入地了解剧中情节,可是您愿意逃入不可知
的境界。您觉得英雄的行为合情合理,可是当这些行为促使英雄灭亡时,您反而更为精神抖
擞。您对于英雄所受的苦难悚然惊心,可是您预感到英雄将带来一种更强烈的快乐。您比平
时见到更广更深,可是您宁愿视而不见。我们如何推究这种奇异的自我分裂,这种梦境高峰
的崩溃呢,它可不是由于酒神的魔力吗?这种魔力虽则表面上掀起梦境情绪,使它达到顶
点,却能够强迫过分的梦境力量为它服务。所以,悲剧神话只能理解为以梦境艺术为媒介的
酒神智慧之象征;神话把现象界引到它的极限,直到它否定自己,而竭力再度投奔真正唯一
的实在之怀抱,于是它象绮瑟那样,似乎要高唱它的超脱的辞世曲了:
    在欢乐之海的
    澎湃波涛中,
    在大气之流的
    宏亮回声里,
    在宇宙呼吸的
    吹拂的一切,
    沉溺了,淹没了。
    无常识的,最高的狂喜!
    所以,我们从真正审美观众的自身经验,可以想象出悲剧艺术家本身:他象一个多产的
个性化之神,塑造出他的人物形象,在这意义上,他的作品就很难说是“模仿自然”了;另
一方面,他的强大的醉境冲动吸取了整个现象界,以便预示在现象的彼岸,因现象的毁灭,
将出现太一怀抱中之艺术根源的最高快感。当然,关于梦神和酒神亲如兄弟的关系,他们如
何重返故乡,以及观众的梦境的或醉境的兴奋,我们的美学家不能撰一词,可是他们却不厌
其烦地缕述英雄与命运的斗争,道德世界的秩序之胜利,悲剧所起的感情净化作用,而视之
为真正的悲壮。这种老生常谈,使我想到他们可能是毫无美感的人,他们在听悲剧时,堪称
为卫道之士。自亚里士多德以来,从没有人提出一种关于悲剧效果的解释,根据艺术实况,
根据审美活动,以推断观众的心理。有时,人们认为“怜悯与恐惧”是庄严剧情所促使的,
减轻痛苦的感情渲泄;有时,认为我们看到良善高尚的道义的胜利,看到英雄为道德的世界
观而牺牲,便感到扬举和兴奋。固然,我深信,对于大多数人,悲剧的效果正是这点,而且
仅仅是这点;但是,由此可见,这些人,连同对他们解释的美学家,并没有把悲剧作为最高
的艺术来欣赏。所谓病理的渲泄,亚里斯多德的catharsis-,——语文学家不知应该把它
归入医学的,还是道德的现象,——使人想起歌德那有名的猜断。他说:“我对于病理学不
大感兴趣,我也从未成功地写出任何一种悲剧场面,所以我与其探讨,毋宁避免这个问题。
也许这是古代人的另一优点吧:在他们最高的感染力不过是一种审美的游戏;在我们,就必
须借助于逼真的描写,始能产生这样的作品?”就歌乐悲剧而论,我们往往发现最深的感染
力其实只是审美的游戏。现在根据我们这辉煌的经验,就可以肯定歌德的意味深长的问题,
现在根据我们这辉煌的经验,就可以肯定歌德的意味深长的问题,所以我们颇有理由相信:
现在我们可以初步成功地描述悲剧的原始现象。现在,如果还有人总是高谈那些在美感领域
以外的代替的效果,觉得自己不能超过病理学道德学的解释,他定必对自己的审美能力感到
失望;那末,我们就劝告他依照格尔维诺斯(Gerinus)的方法解释莎士比亚,努力去探讨
诗的正义,这是无伤大雅的。
    所以,随着悲剧的再生,审美观众也复活了。以前,代替他们坐在剧场里的观众,往往
是道貌岸然自命博学的quid pro quo(鱼目混珠)的怪人,即所谓“批评家”。以前,在
他的范围内,一切都是矫揉粉饰的生活假象。演剧的艺术家真不知如何对付这样吹毛求疵的
观众;所以演员,以及鼓舞他的剧作家或曲作家,都要煞费苦心地在这样无聊、自负、不识
鉴赏的观众身上,寻找一点残余的情趣。然而,向来就是这类“批评家”构成观众:中学
生,小学生,甚至最无害的妇女,已经不知不觉地被教育和刊物养成这样的艺术观。艺术家
中的优秀份子,对付这样观众,唯有指望唤起他们的道德宗教情操;在其实应该以强烈艺术
感染力使真正观众心荡神驰的场合,剧作家反而要乞援于道德世界的秩序,或则要鲜明地刻
划一些重大的,至少是激动人心的,当代政治社会倾向,例如,爱国运动或战争时代,国会
辩论或犯罪裁判,使观众忘记了挑剔而被这类感情吸引;——这已经去艺术的真正目的甚
远,而必然直接陷于对这种倾向的迷信。然而,向来一切假艺术所遭遇的命运,在这里发生
了:这些倾向非常迅速地衰落了,譬如,使用戏剧为民众教育的手段,这种倾向,在席勒时
代是严肃对待的,现在已落于不足为训的古风废习之列。当批评家雄霸于剧场和音乐厅,当
新闻记者控制了学校,报纸支配了社会,那时艺术便沦为茶余酒后的闲谈,审美批评被目为
结团虚荣、狂乱、自私、加以毫无创见的可怜虫之手段。叔本毕曾用豪猪来比喻这种人的性
格;其结果,是艺术从来没有被人谈论这么多,但受人敬重这么少。然而,我们还能够交上
一个懂得谈论贝多芬或莎士比亚的朋友吗?让每个人照自己的感想答复这个问题吧:他无论
如何会用他的答案表示他对“文化”的认识,要是他至少肯尝试解答这问题,而不是瞠目结
舌,哑口无言的话。
    另一方面,许多得天独厚的人,虽则已经逐渐变成批评的蛮子,有如上述,但他们也许
还会谈谈例如“罗恩格林”①的成功表演对他们产生那料想不到莫明其妙的影响:不过这也
许因为没有任何人的手在指点他,提携他,所以当时使他激动的种种不可思议,无可比拟的
感觉,始终是独立的,宛若一颗神秘的星光,在刹间一闪之后,便熄灭了。然而,唯有那
时,他才揣摩到审美观众的心情。      ①罗恩格林(Lohengrin)是德国中古时代一种传奇中之男主角,瓦格纳著有歌剧
“天鹅骑士”(Schwanenritter)传世,其主角即为罗恩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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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4 19:19 | 只看该作者
二三
  
        谁想严格地考验自己是不是类似真正的审美观众,抑或属于苏格拉底式批评家之列,只
须抚心自问,他欣赏舞台上表演的奇迹时的感触如何:他是否觉得他那坚持严格心理因果律
的历史意识受到侮辱呢,他是否善意地承认这些奇迹是儿童所喜闻乐见,但对他格格不入的
现象呢,抑或他能从其中取得一些别的经验?因为这样,他才能够测量他了解神话的能力毕
竟有多少。神话是集中的世界画景,作为现象的缩写来说,是不能缺少奇迹的。然而,很有
可能,几乎每个人在严格检查之下,总觉得自己被现代文化的历史批判精神腐蚀得这么深,
以致只有在学术上,通过间接的抽象,才相信昔日也许有神话存在。但是,没有神话,则任
何一种文化都会失掉它的健康的、天然的创造力,正是神话的视野,约束着全部文化运动,
使之成为一个体系。正是依赖神话的救济,一切想象力,一切梦境的幻想,才得免于漫无目
的的彷徨。神话的形象,必须是肉眼不见,但无所不在的护守神灵:在神鬼的庇佑下,年轻
的心灵逐渐长成;凭鬼神的指点,成年人明白了自己的生存和斗争的意义;甚至国家也承
认,最有力的不成文法莫过于神话的根据,它保证国家与宗教的联系,证明国家从神话观念
长成。
    另一方面,我们试设想不靠神话指导的抽象的的人,抽象的教育,抽象的道德,抽象的
正义,抽象的国家;我们试设想,不受本国神话约制的艺术想象力如何想入非非;我们试设
想这样一种文化:它没有固定的神圣的发祥地,而命定要耗尽它的一切潜能,要依靠一切外
来文化艰苦度日,——这就是今日的时代,苏格拉底主义因为铲除神话而招致的恶果。今
日,丧失神话的人们,总是饥肠辘辘,徘徊在过去时代中,竭力去探寻,去掘发一些根苗,
哪怕是必须向最遥远的古代探掘。我们如饥如渴的现代文化的强烈的历史兴趣,我们集无数
其它文化之大成,我们如火如荼的求知欲;——这一切表示甚么呢,可不是表示丧失了神
话,丧失了神话的故乡,丧失了神话的母怀吗?试问这种文化的狂热不安的兴奋,不是像饥
者贫得无厌,饥不择食,还像甚么呢?这样一种狼吞虎咽,不知餍足的文化,即使接触到最
滋补最有益的东西,也往往把它化为“历史与批评”,试问谁愿意给它更多一些营养呢?
    我们也定必为德国民族性惨然感到失望,如果它已经陷入这种文化的樊笼而不能自拔,
甚或与之同化,像我们触目惊心地见到文明的法兰西就是这样情况。长久以来,法国的最大
优点和巨大优越性的原因,在于人民与文化之一致,但是今日我们见到这点,反而不禁为自
己庆幸:我们那颇成问题的文化,向来与我们民族性的高贵心灵,毫无相同之处。反之,我
们的一切希望,都无限眷恋地寄托在一点认识:即,在忐忑不安的文化生活和痛苦挣扎的教
育制度下面,隐藏着一种壮丽的、精力充沛的原始力量,当然它仅在伟大时代偶或有力地骚
动起来,然后再度陷入梦中,梦想着未来的苏醒。德国的宗教改革,就是从这深渊里成长起
来的,在它的赞美诗中,第一次听到德国音乐的未来旋律。路德的赞美诗的音调,是这样深
刻、勇敢、感情丰富,非常温柔美好,宛若在阳春已临近时,从茂密的丛林里,传出酒神祭
第一声迷人的呼唤,酒神信徒的热情磅礴的行列,就以赛过它的回响答复这呼唤,我们为德
国音乐感激他们,我们为德国神话的再生也将感激他们。
    我想,我现在必须带引乐意追随的朋友到一所高处,让他独自静观。那儿他只有三数伴
侣,我将鼓励他喊道:我们必须紧紧跟住我们的辉煌的引路者古希腊人呀!为了澄清我们的
美学知识,我们事前向他们借用两个神灵形象,每个统辖着一个独立的艺术领域。由于他们
彼此接触,相得益彰,我们从希腊悲剧上获得一个概念。由于这两种原始艺术冲动的显然缺
裂,希腊悲剧的崩溃过程似乎是势所难免的,希腊民族性的衰落及其变质,同悲剧的崩溃过
程如响斯应,这就唤起我们严肃的深思:艺术与人民,神话与风俗,悲剧与国家,在根基深
入必然紧密地同根连理。悲剧的崩溃同时也是神话的崩溃。在崩溃之前,希腊人不由自主
地,必须把他们的一切经历,立刻同他们的神话联系起来;真的,只有通过这联系,他们才
能了解往事;所以,在他们看来,甚至当前的事件也必然是subspecie aeterni(属于永恒
范畴),就某种意义来说,是超时间的。然而,国家乃至艺术,也投入这超时间的洪流中,
以便解除目前的负荷和热望,以便憩息一下。甚至一个民族,——何况是一个人,——究有
多少价值,也全视乎它能在自己的经验上打下多少永垂不朽的印记;因为,仿佛是这样,它
才能超凡脱俗,这样,它才显出它对时间之相对性,对人生之真谛,对人生之哲理的无意识
的内心信仰。如果一个民族开始从历史上认识自己,并且摧毁它周围的神话堡垒,那就会发
生相反的情况:这往往带来一种断然的世俗倾向,使它背弃了往昔生活的无意识的哲理,及
其一切道德结论。希腊艺术,尤其是希腊悲剧,首先阻止了神话的毁灭;所以必须毁灭了这
两者,才能脱离故土,在思想、习俗、行为的荒漠中无拘无束地生活。甚到那时,这种超脱
的冲动,还努力为自己创造一种崇拜,即便是衰弱的崇拜:那是力求生存的科学苏格拉底主
义;但是,在其较低阶段,这种冲动只能引向热烈的探索,而逐渐消失在各处积累的神话和
迷信之地狱中:希腊人端坐在这地狱中央,依依不舍,直至他晓得,象格里库卢斯
(Griculus)那样,以希腊的乐观和希腊的无忧来掩饰自己的狂热,或者以某些阴森的东方
迷信来完全麻醉自己。
    自从亚历山德里亚—罗马古学,在难以说明的长期中断之后,终于在十五世纪复兴以
来,我们今日触目惊心地接近了这种情况。同样盛旺的求知欲,同样不知餍足的发明之乐
趣,同样急剧的世俗倾向,已经达到了高峰;加以一种无家可归的彷徨,一种挤入别人宴席
的贪馋,一种对现在的轻浮崇拜,或者对当代,对一切sub specie saeculi(属于世俗范
围)事物的麻木不仁的疏远;——这些朕兆,使人想到这种文化之核心中有同样的缺点,想
到神话的毁灭。移植一种外国神话,不断成功,而不致无可挽回地伤害树木,似乎是绝不可
能的;这颗树有时也许是相当壮健,靠惨淡斗争足以再度排除一切异己因素,可是在惯常的
情况下,它定必萎弱不振,或者根枯叶茂。我们十分看重德国民族性的纯粹而强健的核心,
所以我们敢于期望它排除那些勉强移入的异己因素;我们认为,德国精神将有可能从新作自
我反省。或许,不少人认为,德国精神的斗争必须从排除罗马因素开始;从而,他们在最近
这次战争的胜利战果和浴血光荣中,看到这种斗争的一点表面准备和鼓舞;然而,在竞争热
情中,必须找到一种内在要求,才能始终无愧于这条路上的崇高对手,无愧于路德以及我们
的伟大艺术家和诗人们。但是,您切莫以为:没有我们的家神,没有神话的家乡,无须“恢
复”德国一切遗产,也可能参与这场斗争。如果德国人畏缩不前,环顾四围,要找一个引路
人领他回到久别的故乡,因为他再也不认识故乡的道路;那未,他只须倾听酒神的灵禽的快
乐迷人的啼声,它正在天上翱翔,愿意给他指点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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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4 19:20 | 只看该作者
二四
  
        在歌乐悲剧的特殊效果中,我们要举出梦境幻觉:我们靠这幻觉,才得免于陶醉音乐
中,并与之合一,同时,我们的音乐激情,便在这梦境领域以及其间的鲜明的缓冲境界,得
以尽量渲泄。因此,我们认为:正是通过激情的渲泄,剧中的缓冲境界,即戏剧本身,才从
里及表地显得了如指掌,达到一切其它梦境艺术所不能翼及的程度;所以,既然这种艺术仿
佛附在音乐精灵的翅膀上凌空飞去,我们就必须承认它的力量达到最高的扬举,从而梦神与
酒神的兄弟般的同盟,就是这两型艺术的目的的高峰。
    当然,正当音乐从内部予以阐明之际,梦境的光辉画景是不能达到低级梦境艺术的特殊
效果的。史诗的雕刻的效果,强使静观者默然神往于个性化的境界,在戏曲方面就不能实现
了,尽管戏曲是更生动更鲜明。我们欣赏戏曲,用洞察的慧眼深入其内部激动人心的动机境
界;但是我们仍觉得,仿佛只是一个象征世界掠过眼前而已,我们自以为已经揣摩到它的最
深刻意义,但愿拉开它,像拉开帐幔,看看幕后的真相。最鲜明如画的地方也不能满足我们
的愿望,因为它好象显露了,而同时也隐藏了一些东西;正当它似乎以其象征的启示,鼓舞
我们去撕破帐幔,以暴露其神秘的背景之际,那充满光辉的景象,却迷住我们的眼睛,阻止
它去看深一步。
    谁没有体验过这种情况;既不得不看,又同时向往视野之外的东西;谁就很难想象,在
欣赏悲剧神话之际,这两种过程明明是同时并存,同时感受的。真正的审美观众会证实我的
话;我认为,在悲剧的特殊效果中,只有这种并存现象最值得注意。现在,如果把观众的审
美现象转化为悲剧艺术家的审美过程,您不难明白悲剧神话的起源了。悲剧神话,具有梦境
艺术那种对假象和静观的快感。但同时它又否定这快感,而在这鲜明的假象世界之毁灭中,
得到更高的满足。悲剧神话的内容,首先是歌颂战斗英雄的史诗事件。然而,英雄的厄运,
极惨淡的胜利,极痛苦的动机冲突,简言之,西烈诺斯智慧之明证,或者用美学术语来说,
丑恶与和谐,往往再三出现在许多民间文学形式中,尤其是在一个民族的精力充沛的幼年时
代:——这种莫明其妙的特点从何而来呢,难道人们对这些东西真的感到更高的快感吗?
    因为,虽然生活中确实有如此悲惨的遭遇,但这事实很难说明一种艺术形式的起源,设
使艺术不仅是自然真相的模仿,而且其实是自然真相的哲理说明,为了战胜自然而创造的。
悲剧神话既然主要是属于艺术范围,它也就完全参予一般艺术美化现实的哲理目的。然而,
如果它以受难的英雄形象来表现现象界,它到底美化了甚么呢?它绝不可能美化了现象界的
“现实”,因为它对我们说:“你看这个!留心细看呀!这是你的生活!这是你们生存时计
上的时针!”
    那么,神话指示出这种生活,是为了替我们美化它吗?否则,我们将如何解释,甚至这
样的形象也带给我们审美快感呢?我讨论的是审美快感,我也深深知道:除了审美快感以
外,许多这类形象间或还能唤起一种道德快感,例如怜悯,或道义胜利之类。然而,如果你
认为悲剧效果完全出自这种道德根源,像许久以来在美学上所认为当然如此,那末,你切莫
以为,你因此就对艺术颇有贡献。因为艺术首先必须坚持它范围内的纯粹性。为了说明悲剧
神话,第一个要求是:它的特殊快感。必须在纯粹审美范围内寻求,而不应侵入怜悯和恐
惧,或道德崇高等领域。然而,丑恶和不和谐、悲剧神话的内容,又怎能唤起审美快感呢?
    现在,我们必须勇往直前,跃入艺术哲学的领域。所以,我要重复我上文的命题:只有
作为一种审美现象,人生与世界才显得合情合理。在这一意义上,悲剧神话的功能,就在于
使我们相信:甚至丑恶与不和谐也是一种艺术游戏,意志便以此自娱,而永远充满快乐。然
而,这种难以领悟的醉境艺术的原始现象,在所谓“音乐的不和谐”的特殊意义上,立刻显
得无比地明晰,而且可以直接体会;正如,一般地说,唯有以音乐同世界对照,我们对于所
谓为世界辩护的审美现象之意义,才能有一个概念。悲剧神话所唤起的快感,与音乐上不和
谐所唤起的快感,本是同出于一个根源。酒神祭的热情,及其在痛苦中体验到的原始快感,
就是音乐与悲剧神话的共同根源。
    借助于音乐的不和谐关系,我们岂不是能够同时把悲剧效果这个难题基本上简化了吗?
因为,我们现在明白了,所谓“意欲看悲剧,而同时又憧憬着视野以外的东西”是甚么意
思。就音乐上的不和谐而言,我们不妨指出这种心情的特征如下:我们愿意谛听,而同时又
憧憬着听觉以外的东西,向往无限的境界,对了如指掌的现实感到最高快乐而神飞天外。这
种现象,使我不由得想到:必须把这两种心情看作同一的醉境现象,我们不断地看到个性世
界忽而建成,忽而毁掉的儿戏,仿佛原始的快感在横流旁溢,正如玄秘的赫拉克利图把创造
世界的力量譬作顽童嬉戏,这里那里叠起石块,筑成沙堆,而又把它推翻那样。
    所以,为了正确的估计一个民族的醉境能力,我们不但要想到他们的音乐,而且要把他
们的悲剧神话视为这种能力的第二佐证。至于音乐与神话的密切关系,也同样必须设想:一
者的蜕化衰落,势必引起另一者的凋败。一般地说,神话之衰微,往往表示醉境能力之削
弱。然而,关于这两者,试看德国天才的发展,便毋庸置疑。在歌剧上,正如在我们那无神
话存在的抽象状态,在堕落为娱乐的艺术上,正如我们凭概念指导的生活方面,我们都见到
苏格拉底乐观主义,它既否定艺术,又虚度人生,幸而还有一些使我们快慰的征兆。虽然如
此,但德国精神还睡在深不可测的渊壑中,安然无恙,奥妙莫测,还保持着醉境力量,如同
一个好梦正浓的武士;酒神祭的歌声,从这深渊飘送到我们的耳朵,教我们知道:这位德国
武士,在快乐而庄严的梦境中,尚且梦着他的原始的酒神神话。你不要以为:德国精神已经
永远失掉它的神话故乡,因为它依然清楚地听到灵岛的啼声在诉说故乡的美景。有朝一日,
它一旦从酣睡中觉醒,朝气焕发,那时它将斩蛟龙,杀掉狡猾的侏儒,唤醒勃伦希德
(Brunhild)①,——那时甚至沃顿(Wotan)②的长矛也不能阻止它前进!
    我的朋友,您是相信酒神音乐的,您也知道悲剧对我们的意义。在悲剧中,我们见到悲
剧神话从音乐里再生——在诞生时,我们能希望到一切,而忘掉最痛苦的事情。然而,使我
们大家感到最痛苦的,是德国天才离家去国,为狡猾的侏儒们效劳,屈辱久矣!您是明白我
的话的,最后您也将了解我的希望。      ①德国神话史诗中之一女王。
②德国传说中一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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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4 19:2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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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与悲剧神话同是一个民族的醉境能力之表现,而且是彼此不可分离的。两者都溯源
于梦境领域之外的一个艺术领域;两者都美化了一个境界,那儿,在快乐的和谐中,一切不
和谐的因素和恐怖的世界面影都动人地消逝了;两者都信赖自己的极其强大的魔力。玩弄着
哀感的芒刺;两者都以这种游戏来证实甚至有个“最坏的世界”。在这场合,酒神比起梦神
来,就显然是永恒的本源的艺术力量;要之,他唤起了整个现象界,在这当中,必须有一种
新的美化的假象,才能使得个性化的世界永远栩栩如生。如果我们能设想“不和谐”化身为
人——否则人是甚么呢?——那末,为着生存下去,这种不和谐的化身,就需要一种壮丽的
幻象,以美的面纱来罩住它的容貌。这就是梦境艺术的真正目的;我们把这美丽幻景的无数
表现统称为梦境艺术,它们在每一刹间都使得一般生活值得留恋,而且驱使我们去体验最近
的未来。同时,凡是人从万有之根源,从世界的醉境底层,所能意识到的,都可能被梦神的
美化威力再度克服;所以这两种艺术冲动,不得不依照永恒正义之规律,按严格的互相比
例,各自展开其威力。当酒神的威力以我们所目睹之势,高涨起来,梦神也定必披上云彩,
降临到人间,未来的世代行将见到他的最丰富最美丽的效果。
    然而,任何人也一定可以凭直觉知道这效果的必要性,只要他一旦,哪怕是在梦中,觉
得自己回到古希腊的生活中。踯躅在伊奥尼亚颀长的柱廊下,仰望轮廓鲜明的天涯,身旁灿
烂的雕塑反映着自己的美化的风姿,周围的人们在庄严地游行,或者温柔地走动,唱着和谐
的清歌,踏着律动的舞步;——在美的不断流入中,他怎能不举起双手对着梦神阿波罗喊
道:“幸福的希腊人啊!在你们中间酒神狄奥尼索斯定必是多么伟大呀,如果提洛斯之神阿
波罗认为必须以这样的魔力来医治你们的酒神狂热!”然而,对于怀着这样心情的人,雅典
的老人也许会用埃斯库罗斯的崇高的目光望着他,说道:“好奇的来客啊!您也应该说:这
个民族受过多少苦难,才能够这样美呀!可是,跟我去看悲剧吧,和我一起在这位神灵的庙
坛献上祭牲!”
    (根据Alf red Baeumler编的“尼采全集”卷一译出)
    (缪朗山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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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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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4 20:16 | 只看该作者
我喜欢这部作品~~一个严肃的尼采~~呵呵~
Tout ce qui est vrai est démontr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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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4 22:2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牧场看守人 于 2006-3-24 20:16 发表
我喜欢这部作品~~一个严肃的尼采~~呵呵~

呵呵~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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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scount

大路上微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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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16 20:57 | 只看该作者
崇尚酒神,回望希腊的超然态度,是尼采宣言上帝已死的先兆!
寒鸦的博客——荔园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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