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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2 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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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幽光
我是个真正的不幸的人。这首先是因为我曾经是幸福的。要知道,只有品尝过幸福的人才能真正知道不幸的滋味。那些屡屡遭遇麻烦事的倒霉蛋早就已经对不幸感到麻木了。其次,我的不幸是全方面的,从家庭、肉体,直到精神与灵魂,我没有一处不是遭受着苦难的。最后,请让我最后再说。
过去,我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我有一个爱我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个信任我的老板,一群和睦的同事,一份造福于人而绝不损害他人的工作,一对在别的城市工作但每天都给我打电话的父母。我每天早上醒后、吃饭前以及睡前都虔敬的向上帝祈祷,周日我总是准时去教堂做礼拜。我身体健康,灵魂安详,精神饱满,生活环境怡人。每天我都有一张躺着很舒服的床可以睡觉,起床后有可口的面包去品尝,有鲜红的嘴唇可以亲吻,我的车坐着很舒服,速度不是特别快,但足以保证我准时上班。当我回家的时候,我可以立刻泡个热水澡,可以看到恬谧温柔的笑,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我们一家三口聊着一天的事情,其乐融融。我们三个密不可分,“三位一体”。许多节假日我和家人都努力的做些义工,为人服务。在上帝的保佑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充实。我对上帝一直心怀感恩,在睡着之前我感受的到他在我心中跳跃,他的形象如此清晰。
直到一个夜晚改变了这一切。那天晚上我像往日一样照常入睡,但随着一个充满杀戮的血腥的梦我醒了过来。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到心里有一股陌生的怀疑。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我清醒的发现自己心里很平静,对怀疑十分坦然。我清醒的躺到起床。当清晨我妻子醒来的时候,她向我笑了笑。但立刻她察觉到了我的怪异——我像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她惊恐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对她说:“没什么,今天我不想上班。你别管我。”然后我又转过身去,在心里叫着:我怀疑上帝,渴望孤独,这能和你说吗?这说的出口吗?从那天起,我的不幸开始了。我每天晚上都失眠,我的身体垮了,每当我照镜子的时候,我吃惊又坦然的看着自己越发像骷髅。每个漆黑的夜晚,我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想要找点什么出来。我的工作丢掉了,妻子和女儿与我分居了。倘若在外面看到女儿,女儿只会害怕地躲着我。我的父母疑惧地赶来,又很快害怕地离开了。一年多了,我几乎与世隔绝,除了妻子派来的一个每天为我烧饭、打扫的女仆,但从不和我交流。但最可怕的是我的心,这颗心不停地折磨着我,是我一切痛苦的来源,也是我不幸的核心(我坚信一个饥饿的非洲人的痛苦与一个现代都市里的人的痛苦在程度与深度上绝不可同日而语)。我不断地责问着上帝,我每天都在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虔敬的人如此巨大的痛苦,为什么我必须承受不幸,为什么约伯般的痛苦也要降在我的头上。我每天也在怀疑自己,我是否犯下过什么错,我是否表面上是主的,其实早已投身于魔鬼那里,我的心是不是早就黑了,我是不是早就已经在黑暗中无法自拔了?我当然还质疑我身边的人,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照顾我,为什么他们都躲避我,为什么看到痛苦他们不同情、不可怜,而是尽其所能的躲避不幸?每个黄昏我都害怕夜晚的到来,每个夜晚我都害怕清晨的到来,因为我在心底里对眼前的状态有这许多留恋,因为此时我感觉我是真正的活着。当我怀疑着、质问着、思考着的时候,我的感受比以往要清晰、敏锐,我也为此而再次质问,是否以前的幸福都是上帝的欺骗,是否以前我就是活在错误之中。这些就是当时我心中的一切痛苦。我渴望上帝回来,我又躲避上帝。我渴望光,我又希望留在黑暗当中,这也是我痛苦的本质之一。
不过,在一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恢复了,上帝回来了,我的心灵又变得和谐而平衡了。我满怀感情地与整个世界和解。我的妻女、工作、父母、幸福都回来了。我热情地拥抱每一个。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上帝回来了呢?我不清楚,也许是上帝不愿再折磨我,也许是我厌倦了怀疑,也许是一首美妙的诗被我回忆起来,也许是窗外一棵长的十分茂盛的树,也许是偶然看到的一个小孩的笑,也许是一个梦,这个梦里我来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海岸,我觉得这里是意大利。也许是这一切的累加。在幸福的最初时刻,我不愿意去多想。
但是,现在的我仍感到一种不幸。当我经历过怀疑之后,这种痛苦的思索在我心里不可能没留下痕迹。我现在的幸福是和过去的幸福有莫大差别的。现在的我,在幸福之中会怀疑这幸福的真假,会怀疑上帝是否仍在欺骗我,仍然可能会离开我,仍然会将不幸赐予我。然而,也正是这样的怀疑使我感觉自己其实更深刻的活在幸福中了,因为我现在才真正的了解黑暗的可怕,也才真正的了解光明的力量。现在的我是个双面人,我每天夜里都可以做选择,是睡觉,还是失眠,是等待光明的到来,还是让黑暗将我吞噬。
写的也不太顺,不过还是把这完整版发上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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