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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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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5 14: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Giorgio 于 2009-7-18 00:26 编辑

           2008年12月3日  晴

                启     事
各位领导、亲戚、同学、朋友们(包括各种朋友):
   从今天开始,将会有一件对我的人生挑战来说极为重要的事情发生——备战即将召开的农运会。我知道我必须面对,而且也没有理由回避这件事!除本职工作外,我的其它工作估计都会停下来直到本月22日,也就是说我将不上网(可能只是打字和学习),不看电视(早间新闻除外),不约会,甚至不会跟任何人见面。如果有必要,我想连手机也关掉可能会比较好。
   以上事项请代为广而告之。
                                        Giorgio
                                    2008年12月3日
   

   以上是一张我张贴在我的门上的启事。
   目前我的心情还没有调整好,可能也不太稳定,正在乱七八糟的想事情。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个悠闲宁静的美丽城市突然一下子进入了紧急戒备的状态一样的令人不适应。是啊!过去的时光是多么美好,我突然一下子变得非常怀念过去。但我也意识到那段日子是平庸无奇的,便自我鄙视一下就不再去想它了。
   记得六年前的农运会象棋比赛上,我在人们一片热切的盼望中,以大分相同,小分略低的劣势丧失了卫冕冠军的机会。这次失败给我埋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这是很难走出来的,即使你马上去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也无济于事。在接下来的6年中,我在棋坛的地位遭到了普遍质疑,人们逐渐不再重视我了。
   不过现在我的机会来了。我就这样等了6年。像美国梦八篮球队一样,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那就是冠军!除此以外的任何一切都毫无意义!不过前者已经走过来了,尽管也是惊险万分。我仿佛看到科比他们那帮家伙在桥那边幸福而骄傲的朝我笑着。这太令人嫉妒了!而我才刚刚启程,其结果如何?只有上帝知道。舆论当然一致看好我,因为这两年我在一些小型赛事里表现不错。立志夺冠的决心不容置疑,但我知道这样子压力会相当大。不过神经像弦一样绷紧的感觉终于让人离开了死气沉沉的过去。
   我是今天早上在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份政府红头文件的。主任老王说今早刚刚送来。这份文件里说 本届运动会于2008年12月18日开幕,到22日结束。主要是五个项目:篮球、乒乓球、健身舞、象棋和老年门球。
   “单位组不组队参加?准备参加什么项目?”我着急的问老王。我感到我的心跳了起来,咚咚咚的。
   老王朝外扫了一眼刚从门外的窗户玻璃擦过去的局长大人说,“局长让我先调查统计一下。篮球嘛,主要是怕拎猪尾巴(也就是最后一名的意思),象棋嘛,单位其它同志几乎不玩,这你知道。”
   “这么说就是差不多已经放弃的意思了?”我用犀利的眼睛鄙视的照在这位比我大20岁的老同志那张仿佛积满灰尘的干瘪面孔上,好像这是一位导致人类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
   “差不多吧,哈哈。不过你再看看文件。”对方有点心虚的面带着抱歉笑了一下,就低头坐下来忙自己的事了。
   我拿起文件离开办公室,并一路边走边看。文件里说“每个单位可以出3名象棋队员”,言下之意就是我必须要组织起另外两名系统内的队员才可以报名。
   看来我的报名问题是碰到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很多朋友都在帮我的忙。之前听到消息:棋协主席何叔叔推荐我担任副裁判。他并没有我要去比赛的意思,似乎这件事与我无关。难道我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已经像廉颇一样的老了?这让我很为难:这是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但这只适合那些懦弱的人。
   我立即拨通了文体局组委会的电话,打听了一下。电话里那头解释说还是可以由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这本来是一个笑话,现在却变成了一件十分认真的正经事了。好险啊!
   前天我在外边,我的前任领导突然给我打了电话。他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闲扯。这是那些人一贯的风格。因为我正在给摩托加油,他就提醒我要多加一些,因为燃油税的问题,肯定又要加价啦。接着,他问我有没有报名参赛。我说还没有。电话里那边发出了一声惊叹,似乎是感到不可思议。警告我不要耽搁了,奥运会才4年一届,这是六年一届啊!人生中能有多少次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我的老领导是位人生经历十分丰富的老人,他经常奇怪我这么有想象力的人怎么会甘于平淡,好像我这种人应该去不停的冒险生命才有意义那样。我承认他很理解我。但作为领导,当他自私的一面被我识破之后,我又觉得奋斗是不值得的。我情愿平庸的选择了一种理智的生活,尽管我也很心有不甘。
   后来老领导说,他也报了名。他说他只是想去玩玩,电话里那头的笑声听起来显得非常的愉快。他希望我去“辅导”他们几位队员一下,必要时(如果可以的话),能否代替他上场?但是他已经调离了我们单位,这件事似乎也只是在瞎扯。
   不过我得谢谢老领导,如果不是他的提醒,这件事我几乎不知道。
   当天晚上,我有点忐忑不安的拨通了网络公司经理老彭的电话,希望他们网络公司出队,这样就可以以广电系统的名义邀请我。
   他听起来似乎正求之不得。他说今天早上开会时他们公司还提起过这件事,本来正准备找我。
   这件事终于定了下来。
……——自然已让人乏味,但风景中的你,却让我回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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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5 14:44 | 只看该作者
这是小说还是真实的事情?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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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4:47 | 只看该作者
真实日记。绝对真实!
……——自然已让人乏味,但风景中的你,却让我回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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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5 14:4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ak1789 于 2009-7-15 14:51 编辑

就觉得真实的不像小说
应该没结束吧?
应该还要有比赛的情况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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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4:57 | 只看该作者
日记嘛,当然是每日一记了。

看时间就看得出来。原来的文字有点不满意,准备一天改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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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5 15:04 | 只看该作者
你打算一直登到22日?先剧透一个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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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21:1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iorgio 于 2009-7-18 00:23 编辑

         2008年12月4日  星期四  晴天

   今天是4号,如果是去报名的话,我倒希望最好是选5号或者其他时间(比如6号)去报名,这样可能会感觉好一点,而文件的规定报名截止日期是12月8号。
   早上我风风火火的到二楼老彭他们网络公司的办公室里去,结果只碰到他们的主任小高。小高说参赛队员就确定为老彭我们三人,现在正在准备报名资料。原来还没有报名呢,我舒了口气。小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个子,穿一套紧绷绷的西装,皮鞋刷得贼亮,圆圆的小眼镜卡在那张阴险狡滑的小脸上。他似乎永远的面带微笑,获得老彭的喜爱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下得不好你不要对我发火啊!”这个家伙居然可怜巴巴的对我乞求道。
   “不会的,老天会保佑你的!”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要紧张。
   下午,小高电话通知我,要我和老彭他们俩人一起到街上去照团队合影相,因为这些资料(包括身份证、单位报名申请表)会在报名时交给组委会。
   我们三人坐老彭的车来到惠莉达像馆,后来才知道所有参赛队员都要到这个指定地点来照相的。老板娘是个十分妖艳的女人,看来人缘也很不错。老彭似乎和她很熟。她获得这份订单看来是适合的。由于只是为了验明正身,我们衣服穿得极为随便。照相进行得非常顺利。
   回来以后,我急忙找了几个软件较量了几局,感觉倒是轻车熟路。然后又找了我以前下载的央视体育台《象棋世界》栏目张强大师和郭莉萍美女的象棋教程视频看了一下,我还找了几本入门级的书,准备看一下以加强基础。
   晚饭后,我独自在院子里散步,朋友小付来电话,询问我关于参赛的事。
   看来这件事已是尽人皆知了。
   我问他,他们单位是否参赛了。他犹豫了一下,用不太有把握的口气试着说,“本着重在参与的目的,我们单位已经报名了。但是却不包括我。”
   都够低调的了。但是我不想放过调侃这位老兄的机会。
   “怪了,以你的程度尽可以去试一试的啊?”
   “这次报名的人太多了,估计没什么希望。”对方说。
   “你正好可以火中取栗、乱中取胜啊!难道……你畏惧了?”我笑着问。
   电话那边传来他很肯定的声音:“这不是怕的问题。七、八十号人中间要获得名次不是没有可能,但绝不是我这种水平的人。”接着他又跟我半开玩笑的说,“即使参加了比赛,我俩也很难碰上。因为积分编排制的原因,你一路过关斩将,对手只会越来越强。你捡不到软柿子的。”
   比赛设多少个名次的奖项当然不是我感兴趣的,但看来我得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了。
   “说心里话,我倒有点替我的朋友你担心了。”小付感叹地说,“比赛好像不光需要水平啊,运气也要占一点吧?”
   “那倒是。”
   他后来说,听说很多人都非常的期待我出战,而且根据这几天的“民意测验”,我的夺标呼声是最高的。我说我会尽最大努力,成与不成取决于上帝的意愿。他笑了。最后他预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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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7 23:0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iorgio 于 2009-7-18 00:23 编辑

                               2008年12月6日   星期五    阴天


   昨晚睡得很好,到早上感到非常满意。我觉得这完全与我的睡觉方法有关:我终于把母亲给我装的那张华而不实的被套给拆下来,因为那些被套又宽又大,弄得里面的那些棉絮东一团西一团的,难怪以前夜里我总是冷得缩作一团。现在这些问题解决了,但我也居然严严实实的盖了三层被子,看起来实在太窝囊了。不过我睡得很舒服,夜里一次也没有醒过。
   十点钟了,我终于起来。打开门一看,雾好大呀,那些树木和房屋全都被烟雾裹进去不见了,那些白色的大雾正缓缓的到处移动着,偶尔露出一叉树枝的暗影和房屋的一个尖角,但随即又被白茫茫的牛奶一般的浓雾厚厚的罩住了。我不像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莫名其妙的置身于梦幻般的迷宫中。走出去时,连大致的方向也摸不清,好在还看得清自己脚下的部分,凭着平时的记忆搞清楚大致的方位,摸索着去上了厕所。那种急剧的严寒以凌厉的气势逼来,让人渐渐抵挡不住,我不得不打开烤炉。
   打开电脑,看我收集的视频。我认真地看了几集,那些棋我是看得懂的。照理说对付那帮垃圾应该用不到。我现在的水平是提高多了,主要体现在布局阶段:中炮局、屏风马、起兵局、反宫马局、中屏兑等都有了一些理解,变化也很熟悉;从上次的教训来看,我的对手依然是我自己,如何保持那种平常心很关键。看来临睡时还得到经书上找几首诗来开导开导自己。
   本来也应该到银河长廊去实战热身一下的,但那些天真可爱又任性古怪的老爷爷们对局质量太糟糕了,水平过于粗浅,而且完全像是在斗气,我到那里去只会让我受到他们的那些坏习惯(悔棋、争吵、抢...)影响,所以就不去了。
   中午时大雾散了,但天气依然阴沉沉的,像是傍晚一样。有一件事让我十分恼火。阿三姐来敲门,说这里的电线要进行改造,要统计一下各家住户需要换些什么。可是她一进门却笑着问我养了这么多的老鼠是不是为了要向动物显示一下自己的爱心。
   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简单,我这儿老鼠太肆无忌惮了。统计完了之后,我立即去封锁了厨房门,清理了各种障碍物,并把门口的漏洞用一块块布片塞紧。我知道它就在食品柜下面,因为那是它唯一的遮蔽物,但四周空隙也很大。食品柜下面的那只老鼠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我也毫不理会,继续繁忙的布置着围剿的场地,对它熟视无睹。当我用棍子去捅它的时候,一只小老鼠果然开始到处乱跑起来。我一点也不急,得意洋洋的欣赏着它没头没脑的在我脚下瞎撞。我在等着它就这样累死。可是它跑着跑着突然不见了。原来是由于我太乐观了,忽略了墙角边那个它们辛苦挖掘了几年的小洞,当它钻进去里面再也不出来的时候,我才慌了。那个小洞本来是已经糊好的,但最近又被它咬开了。我发现那个小洞原来是很深的,那里面黑洞洞的好像是一直通往地狱。
   好像下地狱的应该是我。我沮丧极了,我回来和软件拆棋的时候,居然连输了三盘!看来我不能发怒,这样子会对我的赛场发挥有影响。那一年就是这样的,这是对我的警示啊!
   今天一直没有见到一点阳光,阴沉沉的天空下,光线很弱,到了六点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但我想街上的行人也一定非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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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8 00:2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iorgio 于 2009-7-18 00:36 编辑

2008年12月7日  星期六   阴

   今天是双休日。尽管被子已经很暖和了,昨晚还是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天亮时,感觉肚子隐隐作痛。一道亮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我以为会是一个明媚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但当我把头伸到窗户边看时,我失望了。天空中依然是很厚很厚的浅灰色的云。天空像是被盖上了一层严严实实的被子,那些无边无际的乌云,在那遥远的高空中凝固成无法穿透的钢铁,构成一道绝望的屏障,像是上帝的惩罚一般。现在的天空反而具有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纯净。低垂的云幕之下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试想,这么冷的日子里,鸟儿应该是呆在自己的巢穴里才对。
   我索性躺着,像是赌气一般,呆了很久才起床。出来看一看今天的天气,尽管是阴天,大雾倒是没有了。天边那些浓厚的云层逐渐的成块成朵,露出了他的各种形状来,块与块之间的缝隙偶尔露出一丝希望的蓝天。这时,武装部那儿的广播也响了起来,那个来自乡下的转业干部又开始放他的那些老掉牙的歌曲。不过这时,我倒很感谢他,至少他让这阴沉沉的早上有了一点生气。
   这时,马春康也开始起床了。我看见他披着一件肮脏得发亮的黑色大衣,踏着他老婆的那双红色的小毛拖鞋,像只狗一样的佝偻着腰朝厕所走去。他是够狼狈的了。他一般不会早起,除非有什么不得已。他早已对大家的嘲笑习以为常了。作为曾经的帅锅,他结了婚以后就开始一蹶不振了,活像一个捡垃圾的老头。而且他也确实是见苍老了。其实,关于这件事我理解的更深一些:打击并非来自于不和谐的婚姻,而是由于在那次事关命运的考试中落榜后产生的自暴自弃。他本来是局办公室主任,却被留在了网络公司,对他而言无异于另一个世界。除了哀叹命运的不幸,他还要接受每天日晒雨淋野外作业的劳苦。那次“事改企”中我考了第一,大家倒是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异议,我也觉得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广电局全系统七十人中只保留两个名额啊!我承认我也不喜欢这种用罗马斗兽场的方式决生死来解决问题,尽管这很刺激。这时,我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比赛。
   今早母亲打电话来,询问我不小心吸到汽油的事。她问我要不要去看医生。记得前两天我不想去加油,就用一根长约70㎝的细塑料管从一辆250摩托车上给我的弯梁110抽汽油。第一次就很不顺利,只流了一小点就不出来了,很明显没有插好管子。但是塑料管两端都已经被油污染了,强烈的汽油味弥漫着整个车库。我找毛巾擦了擦管子,把接入端的管子弄直,以免它又弯曲着翘出油面。固定好接入端以后,我把吸气端的管口放的比第一次更低,以期获得更大的压力差,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一次迅速而突然,那种冲击力令人完全没有防备,我被狠狠的灌了一口汽油,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水塘里一样。我被呛得抑制不住的大声咳嗽起来。我又惊又慌,企图把这些恐怖的东西全咳出来,就一直不停的清着嗓子。
   “这样子太危险了,以后坚决不允许这么做!”母亲态度坚决又很严厉的说,“你知道吗?你叔叔的就是这样得肺病死去的。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不准这么做了!”
   “知道了。”我说。
   真的,那口汽油的滋味实在是印象深刻。那种味道很特别,像是一种味道辛辣的中药、或者说臭味更像是农药,又苦又麻,口感则又像是可口可乐。但是当我用毛巾擦嘴的时候,我的舌头和嘴角感觉像是被干燥的风吹裂了一样。
   中午,我去找来一点水泥、粗砂、细沙,伴上水以后,重新修补了墙角的那几个洞,我放进去很多小碎石,把那些千疮百孔的地方糊得滑溜溜的。这下子老鼠如果再跑进来就不会有那么幸运了。
   这个周末太快了,马上又要七点了,外面无疑已经十分的黑了。今天我看的讲座不多,只看了三期。后来和“棋天大圣”软件下了几盘,靠悔棋才赢了一盘,还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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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3 10:2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iorgio 于 2009-9-24 07:49 编辑

12月9日 晴
    今天是周一,照例是单位的学习日。新局长也像他的前任那样表情认真的强调:“周一学习日必须要参加,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但他接下来的口气却可怜得仿佛宣布的是自己的罪状似的,一帮下属倒像是表情严肃的对他进行庭审的法官。看起来每一位都确实不好惹。软蛋局长话里的潜台词只能是:“……在其余时间里你们当然是可以比较放松啦!只是——拜托!一定要给我留下这个仅有的薄面啊,我要求不高!否则——哼!……”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底线”了,这就是我们和局长达成的看不见的妥协。对于这点,相信大家都非常乐意。
    我于早上8点差一刻起床。洗脸时摸了摸下巴,感觉胡子长而柔软,手感光滑。拿起桌子上的那面小圆镜照了照:镜中人水淋淋的脸上看不出哪里威风,反而邋遢气十足,由于睡眠不足简直是一蹶不振。
    我非常沮丧。这是何等之尊容啊?还一直以为很帅呢。要不要剃掉?我似乎很犹豫。据说在赛场上留着胡须会令对手胆寒,如果能够像刺猬一样那就更好了。西方人也比较信这些,认为那是“福气”和“好运”的象征。不过我是觉得为难的。由于离开赛日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大可能把胡子蓄那么久,到时候肯定要变成荒岛上的鲁滨逊。最后还是决定刮掉了,毕竟形象问题是不能玩笑的,总不能让大家在颁奖仪式上看到来领奖的是一个鬼吧?
    这件事我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后悔,我只愿坚信自己的实力,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虚无飘渺的办公大楼若隐若现的隐藏在清晨弥漫的大雾中巍然不动,像一座硝烟中的城堡。这几天早上几乎都有大雾,似乎已成规律。3楼的过道上已经站了好多人,像候电梯那样等着会议室开门。看来大家还是蛮乖的。傲慢得近乎失去理智的办公室打杂小李——这个讨厌的娘娘腔还在事不关己的走向走道的另一尽头上洗手间,对一大群守候开门的人视而不见。我想这个垃圾只适合去女洗手间。他很不情愿的来开门时,我发现大家全是一脸怒气,相信很多人都很想揍他。
    我发现好些人已经穿起羽绒服了,这使我意识到这个冬季是严肃的。老杨同志感觉非常滑稽,整个人看起来像座不倒翁,体积大了一倍;小老头儿还带着羊皮手套,头上严严实实的箍着一顶丑死了的毛皮帽子,脖子上还裹着厚厚的围巾,仅露出一对小眼睛,像是一个襁褓中倍加呵护的婴儿。他那原本就高大肥胖的老婆如今更是具有了排山倒海之势,一个十足的Thick Women。比起他们夸张得不顾体面的装束,我承认我稍显单薄,并努力地克制着不让牙齿打战,但亨利•哈里逊总统在就职演说上付出的代价对我也算是个警告。我穿着一套背后单开衩,裤缝笔直的深蓝色细条纹羊毛西服,里面是翻领很宽的棉衬衣,领带打得很紧,致使喘气稍嫌困难。我笔直的站在走道上观察着玻璃窗中自己的身影很有孤芳自赏的味道。尽管意大利西服漂亮得体,轮廓的收身效果非常明显,可惜一般人根本欣赏不了。
    局长大人身子倒是挺得笔直,也穿了一套西装,但肥大的袖子里只能看见手指尖,为了健康保险起见,里面还套了防止冷空气入侵的厚毛衣,他那难以理解的领带藏在毛衣里只能算作是创意了。有几位年轻的先生也穿了西装,但看起来也仅是能御寒的样子。
    除了几任局长都毫无办法的两位女播音外,人已基本到齐。局长向主任点头示意了一下,表示可以开始了。
    今天由主任来领学。第一个文件内容是习近平视察我省,对他的重要讲话进行深入学习领会的文件。第一个非常的长,口号式的语句很多,老头儿嘴都念得别扭起来。其次是森林防火通知,本来只是一项常规性通知,居然整整8页!不光是念的人辛苦,就连听的人也烦躁起来,干吗选学这种文件?第三个是省纪委通报对楚雄州一位县民政局副局长利用婚丧嫁娶大肆操办收受礼金的处分。他俩口子共办了600桌酒席,收礼18万元。
    这份奇怪的文件是在一片咒骂声中匆匆忙忙念完的。大家讨论得很激烈,气氛真好。可并不是对那个遭到处分的倒霉蛋幸灾乐祸,而是抱怨这种寒酸的规模比起我们这儿还真是可怜。他们怎么想到我们这种穷地方会更加阔绰呢?可想而知山高皇帝远的蛮荒之地是多么无法无天。区区18万就丢了乌纱,那我们这儿的大小领导都得吃牢饭了。我们这儿好些领导都会利用一切机会大操大办。婚丧嫁娶、生病住院、儿女升学、生日、乔迁……收礼都在三四十万。这种风气很受欢迎,反正就是礼尚往来,大家习以为常,只是发了一个文件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不正之风。记忆中有一位同事光是结一次婚就在不同地点办了五次,我们还以为是再婚了呢。还有一位歌舞厅老板,每年至少要开业三次。现在请客也是一种谋生手段,一种达成共识的互窃行为。记得我们这儿的一个副县长死了老母,账面上收礼80万,还不包括那些私底下偷偷塞给他的东西。记得这个不孝子在老母病重时,根本不看一眼,不但不给母亲治病,反而把她送回乡下(现在的贪官多来自乡下)等死。老母的病被拖了半年多才死去。死时的葬仪非常隆重,花圈多的放不下,漫山遍野的随风飞舞,变成一种恐怖的公害,因为谁家的院子里、桌子上会希望看见那些不吉利的挽联的碎片呢?
    文件终于飞快的念完了。局长显然是怕会议室变成“解放思想大讨论”的场所,破天荒的立即宣布散会。记得以往他总是要总结一下文件的主要精神,并部署一下“一周工作要点”的。我们的牢骚当然是没处发了。会后大家还不愿走,聚精会神,口沫横飞的又在一起交流了一番,心有不甘的骂了几句,尽管大家也知道这毫无作用。
    在走道遇见小高。他特意告诉我比赛的名单已经上报了。我关心的是报名日期。他微笑着露出一口漂亮整洁的牙齿,用手优雅的抬了抬那圆圆的小眼镜,非常客气的说:“遵照您的意思,星期五——也就是5号报的。”
    “太好了,干得真不错!”我愉快的跟他握手。他确实和我看法一致。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了他一番,好像已经看到了前方那胜利的曙光。
    “彼此加油了,哥们!”我说。
    “我一定会尽力的,”他说。然后他沉吟片刻,然后认真的看着我说:“只是……希望你,我如果表现不好输了棋的话不要对我生气啊!”
    我实在为我的朋友这种中气不足的想法感到遗憾。
    “不会的。”我很肯定的向我的朋友保证,然后忍受着强烈不快给我的朋友一点含蓄的提醒:
    “怎么说?你怎么老想这些?大战在即,请你收回那种不应该的泄气话吧。”
    “请原谅我不该这样说。”他马上就意识到言辞欠妥,已经伤害到了我的热情,他表示非常后悔,并向我道歉。为了消除刚刚不当言论引起的不太好的联想,他转移话题,凑上来问我 :“不过……你是否还记得多年前那次在街门口的比赛了?”
    “你说哪次?”
    “我只记得你当时是下输了。”他很肯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说。“可是你后来居然责怪起站在旁边为你助战的学姐,你真是让她伤透了心啊。”
    “学姐啊?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这么遥远的事。”我冷笑了一声。我承认小高是个不错的秘书,我甚至也怀疑他是偷偷的喜欢上学姐了。当然这并不稀奇,时间这么久了她的魅力依然不减。
    于是,我向这位替我惋惜的朋友解释了当时的情形:“她当时一直在旁边和我弟弟闲扯,叽叽喳喳的确实是干扰了我思考,而输了棋心情自然也就糟糕。”
    小高友好的提示我说:“但我觉得你这样对她——太粗暴了。换了别人可不会这么做。现场中你没有看见她对你是多么担忧,你居然就这么伤了人家的心。”
    “嗯,是啊!我要像你一样懂得怜香惜玉多好。”我点点头,毫无道理的笑了。我觉得我当时的笑一定有问题。我知道我们的分手绝不是因为那些无害的小摩擦,因为我们彼此还在乎对方。问题在于,她一直没有到让我非常满意的程度,外貌也和人们的爱慕难以相当,不过是善于装腔作势罢了。而舆论界一般对她又莫名其妙的非常推崇,所以公众的意志影响了我,就像某些人其实本不喜欢F4,却鬼使神差的要去学着他们的打扮和腔调一样。
    原本已经基本把她忘光了,这几年幸赖好心人提醒,又开始凭借着超然的想象力和她交往,就像去拜访一具令人仰慕的死尸。我们的交往既是现实的又是非现实的。除了沉湎于过去的美好,我甚至会幻想到激动人心的将来。有一天深夜我鼓起勇气给她打电话,希望她和我远走高飞,去重新谋划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新鲜环境。电话那里头传来了浓重的鼻音:“可怜的孩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快睡吧,明天第一节我有课!”
   “ 但愿我没有惊扰到她的家人。”我非常难过的祷告了一番。
    我觉得这是一个滑稽的情节,让人哭笑不得。小高的话当然又让我增添了不少信心。其实跟这个缺乏浪漫的人远走高飞的结局一定凄凉,只不过逃跑的路途中感觉会很愉快而已。
    就这样和小高在走道上又愉快的聊了一会儿。我们相互挪谕,嘲笑着彼此过去在与异性交往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愚蠢相。然后满意的哈哈大笑,相互拍拍肩旁,心情愉快的在过道里消失。
    这次的竞争对手我统计了四、五个人,一般不会有什么所谓的黑马。以前彼此都很熟悉,他们的水平我了如指掌。但现在网络发达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借助软件来提高棋艺呢?这很难说。教育局的杨非棋谱比我还熟,但这人我是不担心的。马贩子杨贤高一直想报仇,但他理论有限,开局他就占不了便宜。我必须尽快熟悉那些布局的变化,以极大的优势取胜才说得过去。
   到了白天,空气变得暖洋洋的,碧空如洗,呈现出美丽深邃的深蓝色来,清晨那些浓稠的大雾不知跑哪儿去了。可是太阳露面时间并不长,位置又远又低,像枚烧红的小煤球,每天只是绕着西山寺附近山峦的边缘转悠一会,然后停在山顶逐渐扁下去。
    我现在棋谱看得不多,因为很看不进去,脑子里尽想着未来的一些势如破竹的决战场面,巴不得冠军的奖杯现在就到手。又要六点了,在屋子里呆得太久了,总该出去透透气吧?于是决定我骑上摩托到街上去溜溜。
    马路上的行人全部沐浴在洒满柔和金光的斜阳下,像是涂抹了一层金粉,有的漫无目的的散步;有的穿着运动服似乎是赶去月亮广场跳健身操;有的在悠闲的遛狗;还有依偎在一起走路的情人,看起来像是时间永远不够的样子。总之大家在享受着难得的美好。我看见金红色的夕阳正好停留在西山顶上,喷薄出绚丽的流光溢彩,很像是山的边缘豁口处流淌出了很多烧红的铁水。可才走了几步路,转回头太阳就完全躲到山背后了,只给山顶上空留下一缕橘红色的烟霞。紧接着光线突然暗下来,西山寺山峰那巨大的阴影向这座小城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刚才那个美丽的画面像是幻境,消失得太快了,它在提醒我时光的易逝。不久街灯亮了,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井然有序的汇聚成一条闪光的河流,正在缓缓的流淌着。于是我赶回去,又开始了积极的训练。
……——自然已让人乏味,但风景中的你,却让我回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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