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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了2009年的第一场雪。就是现在,从窗户外看去,也有纷纷扬扬的雪花,缓缓打旋儿,飘落。雪时最美。尤其是那树,光秃秃的枝桠,简洁而平淡。雪则给所有的一切铺上精灵般的外衣。
但是我很无聊,而且加倍感到空虚的痛苦。可能是因为自己还逃避现实并且没有目标和量化目标所致。逃避一定会导致更大的痛苦。因为随之引起的可能是自我厌恶,还有更大的恐慌。不断地发现自己迟钝。首先是发现自己的舌头很迟钝。我觉得拖着它像拖着一条鳄鱼,沉闷而笨重,吐出各种毫无意义的话。
另外是一种踏空的感觉。这可能和父亲的事有关,当我的注意力被别的事所吸引的时候,我没有时间想这事,我每天打电话回去询问情况,得到的信息都是,好点了之类的,我开始还挺开心,后来一次想到即便他状况很差也不会告诉我的。其实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血,不管如何我的反应都不会太大的,我的每件事似乎都不像应该做的,该做的都没做。而且他既不同意我回去,也不同意转个地方看病,有一天晚上突然还表达了对我的不满,很显然父亲认为我非常没出息,同时很不稳重成熟。我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痛苦。那种痛苦中夹带着很强烈的暴力,我在内心命令整个世界,命令这个此世是我父亲的人,不能这么早地离开。既然他喜欢成功,那就等到我足够让他骄傲的一天吧。
第二天我的情绪波动很大,不断地被伤感的浪潮侵袭。夜里也很迟睡着。因为各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又陷入一种痛苦的状态。我打开电脑,开始用干涩的语言写东西,自己看了几遍,心想,那过去的我真是我么。我曾经而且现在也混乱地生活着,并且不以人的标准而活着。我带着我所不能承受的恶,我自己的,别人添加的恶,几乎无法穿越这一切。没有人知晓我的黑暗,我也无法了解。生父其实早就保护不了我了,他现在成了我的孩子,生病的时候必须扭着他去看病,得教他改变坏习惯,还要捋着他的拗脾气。父母是用来孝顺的,不是用来批判或寄托自己的期望的。再也没有必要抱怨什么,没人能替我振作起来。
夜深的时候我突然开始盘点自己最糟糕的地方,就是所谓的感情,我寄托了最多的补偿自己的地方,导致我总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不断下降自己作为人的标准。我回避而不断重蹈覆辙,而今还是郁结。还有世界上最鸡毛蒜皮的小事,充斥在我脑海中喋喋不休的东西,一直没有改变。每一种模式都在重复它自己。我欺骗,逃避,就是这样过日子。
雪来了,也许足以荡涤去年的尘埃吧。一条素色的河,优美地延伸。
钟声,一阵乌鸦越离枝头的声音。水鸭。蝉声浅唱。笛子幽幽,大提琴小心翼翼的追随,仿佛怕惊跑那敏感忧伤的笛声。渐寂。
心很迟钝。后来坐了一会儿。左手放在右手上。感受它们放在一起的触觉。很奇怪的感觉。我想我最喜欢干的家务是洗碗,用海绵蘸着洗洁精去擦碗的时候,发出了明亮的声音。但我从小在家里,做的很多事都令父母不满意,家务事也干得一塌糊涂。父亲曾经说我做事像个死人。他喊我的时候我听不见,因为有一段时间我的耳朵特别聋,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和我说什么的时候,我没听见又不好意思再问,确切地说是害怕,但这样让他更生气了。年纪小的时候,我走在路上迎面碰见父亲,我会觉得非常别扭,我紧张地思索着要不要叫他一声,但还是没叫,就擦身而过了。他带着我去上课,我体弱多病常常被他揪去看病,似乎是针灸,反正道具有针,从头到脚刺了个遍,往往还要损失口袋里各种宝贝,那都是我从垃圾堆或人行道淘来的宝贝,石子啊橡皮啊盖子等都被他扔掉了。我随他同事回家吃玉米,他同事又背了一袋回来犒劳大家,可是我还想吃,于是被他说了几句。他们下棋的时候我都是帮着我父亲,把他所有被吃掉的棋子都偷偷放回去,又挨骂。上一年级的时候我要走很远的路穿过树林去上课,每天准时在第二节课上课铃声响的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老师很照顾我,但有一个男同学老欺负我,有一回拿了一小刀划伤我的手背。事隔很久,父亲突然听说了此事,然后找老师去了。四年级的时候摔伤了腿,他带我去一家赤脚医生接骨,我哇哇叫了几声,骨头就被接好了。躺了一个月,那次数学不及格,刚好躲过他的批评。还有一次出麻疹,烧得厉害,他也帮我去找医生去了。写字的时候他嘲笑我不如一个小学生,而且他找出了我的错别字,令我羞辱异常。他警告我不许早恋,否则要打断我的腿。那时我在上小学,后来中学好几年都不怎么和异性搭腔。别人稍微关心我一点我都有点害怕,而且也不和同性交流,生理常识极度缺乏,当然后来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也许和这一切不无关系吧。不管如何,我开始对自己好一点。这样可以慢慢地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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