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

南瓜

夏日，某个午后，烈日当头。小区里零星有几个赌博的闲人，树阴下几个老头子、老婆子摇着蒲扇，或端着小收音机听戏，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这时，谁都没注意到，7单元的楼顶边缘，站着一个面容憔悴，目光呆滞，怀抱婴儿的男人。


但不一会儿楼下的人群聚集起来了，人们对别人的不幸总是很感兴趣。
“这是怎么了？”穿花汗衫的老太婆问身边手拿蒲扇遮挡烈日的另一个老太婆。
“跳楼呢。”手拿蒲扇的说。
“诶哟哟，好好的人，罪过哟”花汗衫双手合十摇摇头说道。
“王家奶奶你不知道，那人是我家楼上楼上的邻居小张。”旁边怀抱一个2岁男童的女人插嘴，用手指指楼顶，小声说道：“听说前儿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个要吃娘奶的娃娃，一个大男人可怎么办呢。”“不过，也真是晦气了，怎么不去别地方跳，偏偏在我们这栋楼跳呢。”说罢，女人担心地仰头看了看。
“周家媳妇你别担心，我看还不定能不能跳呢。我是第一个来看的，都半天了，没一点儿动静。”手拿蒲扇的安慰着女人。


楼顶上，男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好无生气的眼睛眺望远方，似乎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他怀中的婴儿安详地熟睡着，并不知道发生了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


时间分分秒秒地走着，太阳渐渐夕沉，小区中漫溢着晚饭的香气，家家户户亮起温暖的灯光，召唤着走在回家路上的人们。



“妈妈快看！”6岁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别看，快回家。”妈妈急忙拉着小女孩往家走，小女孩恋恋不舍地抬头望着。



“哟，跳楼呢，第一次见啊！有趣。”身穿校服的中学生兴致勃勃地抬头看着楼顶。
“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家吃饭吧，要不晚自习要迟到拉。”另一个中学生催促着他的同伴。



“这不是小张么！”一位衣衫革履的白领男人停下急匆匆的脚步，惊叹道。
“你认识他？”抱孩子的女人好奇地问。
“我们一个公司的，上个星期他刚因犯了什么错，被上面大骂一顿之后开除了。听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他在我们经理那里又哭又跪地缠了半天呢，没人不知道他的。”白领仰着头说。
“罪过，罪过”花汗衫的双手像被胶粘住了似的，一直没分开过 。
“诶，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大家都是一样难嘛。”白领低头跺着脚说，他似乎想到自己也不容易。“多常时间了？”
“有小半天了，我们在这儿看了一下午了，没什么动静。真别死在我们家门前啊。”抱孩子的女人摇摇头回答。
“报警了么？”白领没理会女人的抱怨。
“听说早报了，还没来呢。”手拿蒲扇的答道。
“也是，现在动不动就跳楼的人多了去了，尤其像我们这些在外企的，压力太大。看着表面鲜光，哪一个不是跟水里的鸭子似的，脚下拼命地划呢。”白领叹口气，又仰头看了看，眼中蒙上一层悲悯，便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了。


“这都这么半天了，你他妈到底跳不跳！别他妈在这浪费老子的时间！没种儿的装什么好汉学别人跳楼玩！”一个蹲在三轮车上的闲人尖声叫骂道。这几个闲人一听说有人跳楼，早收了赌摊儿，蹲在楼下等着看戏。可没想到半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因此便不耐烦地大叫大骂。
“真没素质。”抱孩子的女人白了他们一眼。
“小心别叫他们听见。”花汗衫赶忙拉了她一把。


这时，警车和救护车终于大吵大闹地开进小区。
“怎么回事？”一个胖警察问。
“跳楼呢。”手拿蒲扇的老婆子说。
“为什么？”胖警察一边盘问围观的人，一边用手擦着头上油腻腻的汗。
“被炒了，又欠人家钱，老婆又跑了，留下个要吃他娘奶的娃娃怎么活！”抱小孩的女人快嘴快舌地答道。
“那些跳楼的啊，都是这些个原因，不知道玩点新鲜的。”胖警察哈哈一笑。
众人也赔笑。笑罢，胖警察拿过高音喇叭，向楼顶喊着他说过千次万次的陈腔滥调。


楼顶，男人对警察的到来置之不理，高音喇叭刺耳的声音似乎永远也传不到他的耳边。他仿佛在他的的周围建立了另一个完全安静的的世界，他依然目眺远方，一动不动。他要死了，和他心爱的孩子，他唯一的亲人一起。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孩子跟着他也只能是受苦，被人嘲笑，长大后或许也像他老爸一样窝囊没用。不如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大家都安生……


高音喇叭还在叫嚷着，楼下已经撑开救人的垫子，但如果男人真的跳下来，那单薄的担子是没用的，这谁都知道。所有的人这时都摒住呼吸，一颗颗脑袋仰着，一双双眼睛观望着。跳？不跳？跳？不跳？……


忽然，男人动了一下，众人一惊，作好要悲叹男人的不幸的准备。但男人只是低下了头，原来，他怀中熟睡的婴儿醒了。两个小手攥成两个小拳头，伸出襁褓外，眯缝着两只小眼睛，张大嘴巴打了一个饱饱地哈气。男人慈爱地看着他的孩子，用手轻轻地拍着他，这是他能给予他的孩子的最后的父爱。婴儿似乎感受到他正舒服地躺在爸爸的怀抱里，他睁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冲着男人咯咯地笑了，笑声盖过了高音喇叭的声音、盖过了嘈杂的议论声，全世界忽然安静了，只有婴儿那明朗的笑声在回荡。一瞬间，男人热泪盈眶，他紧紧地抱着他的孩子，默然地走到楼顶中心最安全的地方，双膝点地，失声痛哭... ...

南瓜

不成器的东西啊……

云起时

哎，这个应景。。。。。

病恹恹的花

世态炎凉，尽在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