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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徐文长失魂落魄,身带枷锁,跌跌撞撞地上。
徐文长:停下!停下来!
作者:您来做什么?
徐文长:错上加错,有违公理!哈~秋!
作者:有人想念您了。
徐文长接着打喷嚏。
作者:有人辱骂您了。
徐文长:Yi~Qi
作者:您染上风寒了!
徐文长:只是鼻黏膜偶然受到刺激的正常反应,司空见惯,司空见惯。
作者:多多保重!再会!
徐文长左顾右盼:那淫妇。。。。。。
作者:别看了!
徐文长:你把那婆娘藏起来了,你这个奸夫。。。
作者:别逼我!
徐文长握紧拳头,作准备搏斗状。
作者:冷静点!不要误信谗言,这般纠缠不清,百害无一益。
这人就像个孩子,情绪变化无常,现在他身体慢慢松弛下来,眼中泛着泪光,好像受了什么屈辱和委曲,但又迫于压力,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文艺评论家(快步登场):亵渎!荒谬!找不到一点理性!道德尽丧!
作者:重复多少次了,不情愿读的话,就别来找事!
文艺评论家:你的风格仍是模仿那位躲进幽暗的树林中,举枪饮弹自尽的年轻的天才艺术家,那颗一闪即逝的彗星。
作者:就是那个“破罐子破摔”,生性敏感的没落贵族青年吧?嗜血残忍的纳粹曾反复上演《赫尔曼战役》,他还创作了《决斗》和《智利大地震》,还有那个打着正义的旗号兴兵造反,烧杀抢掠的马贩子最终恶贯满盈,被绞死的故事。
文艺评论家:你就是执迷于拷贝这个人。此人厌恶军人职业,脱掉军装,投身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屈辱窝囊度日,英年早逝。
作者:我更喜欢模仿那位后继者,就是硬要将自己异化,变成甲虫,最终腐烂死掉,被扫地出门的年轻犹太人,《一条狗的研究》多么震撼人心。。。。。。
文艺评论家:问问自己的理性吧!还有再加上一个的必要吗?不少的已故现代作家,均脱胎于这位死于传染病的纤弱青年。喂!保持并坚守自己的东西就这么困难吗?
作者:这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来自于一种占有和依赖的渴望,就像人下雨天总爱跑到树下躲避一样自然,虽然有被雷电劈中的危险,一时半时还很难扳过来,这种创作欲跟书癖,马癖,钱癖,戏癖差不多吧。
文艺评论家:你将自己与故事中的人物强行融合在一起,可谓破绽百出,但你仍经受不住这一巨大诱惑,屡败屡试,屡试屡败。清醒点吧!整体上支撑主体的骨架已经散了,就如同软体动物一样,没有脊椎,只是由特别的器官分泌出来的外套膜—“贝壳”构成保护层,存在着一种强烈的脱离感,有时像黏附在岩石上的,雌雄同体的藤壶,吃浮游生物,死气沉沉;有时又像异常灵敏的章鱼,本来就狰狞丑陋,触角还不老实地乱动,往外吐黑水。
作者:人总是不知不觉地就入戏了,“不疯魔不成活”嘛。
文艺评论家:难道这就是你的修炼成果吗?这是偏离正路呀!年轻人,回头是岸,别再闷头瞎搞了,行不行?
作者:当今世上充斥着太多的伪善,实际上最容易让人堕落,使人一蹶不振,但是真金才不怕烈火炼!
徐文长:那个淫妇。。。。。。
作者:你闭嘴!
文艺评论家:我提醒你多次了,将这篇玩意继续干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作者:这是篇随便瞟上一眼,即会被牢牢吸引住的东西。
文艺评论家:算了吧!你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掌控心灵”,否则不会抛弃真正的美,这实在是舍本逐末,买椟还珠之举。
作者:一个人如果随时都准备“为艺术献身”,那他怎么会心存太多顾忌呢?
文艺评论家:人为什么会执迷不悟呢?“殉情需要的是天才”,殉教需要的才是坚定。 再有,艺术品是人类美好情感的凝聚和结晶。
作者:那么要想创造并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人类内心深处最美的那部分精华,是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了?不禁想起生殖过程来,精子的核进入卵母细胞中,染色体结合,进行新肌体的首次细胞分裂,形成胚胎。
文艺评论家:丝毫不差,作为艺术家,必然无限深爱着这个世界,怎样的苦难和折磨都无法让他狠下心来,哪怕与客观世界短暂隔离开一刻都不行,勃勃跳动的爱心促使他为了世界,永久性地改变自己。。。。。。
作者:那艺术家就像飞行青蛙,它的前后足长有非常发达的“蹼”,它能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牢牢地吸附住。但它不能连续在空中飞行,当必须得重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这种“蹼”就起到降落伞般的保护作用,使其免受伤害,了不起的器官呀!
文艺评论家:这是一种“特殊动物”,艺术家跟他的同类们是没什么区别的,“爱”催促他回到了地面上,一种无私奉献行为,使其精神永垂不朽。
作者:你所谓的爱是这样的“爱”吧:丈夫被俘身死,妻子到城下伏尸痛哭,哭了十天十夜,城墙倾覆崩塌了。或者是这样的:饥荒发生之时,有人在路边设了饭摊,救济饥饿的逃荒难民。一个饿得很厉害,两眼无神,走路已经摇晃的难民蹒跚而来,那个人拿起吃的东西冲他乱比划,并呼呵道:“过来!吃东西来!”那灾民一听,如遭雷劈,他不甘忍受这种侮辱,背身离去,没走多远,倒地身亡。
文艺评论家:为什么非要敌对呢?融入进来!感受这属于你的喜怒哀乐吧!
作者:吃一堑,长一智,人不能永远错下去,人生不该是“老狼,老狼,几点了?”的幼稚游戏。
文艺评论家(吃惊地):你的嘴巴里喷出了什么胡话呀?
作者:这个游戏是这样的:幼稚的孩子跟在一位可亲的阿姨身后,大声地问:“老狼,老狼,几点了?”,阿姨回答:“8点了!”,过一会儿,孩子接着蹦跳着问:“老狼,老狼,几点了?”“9点了!”。。。“10点了!”。。。“11点了!”,直到“12点了!”,阿姨就突然变成了可怕的老狼,扭过头来,伸出爪子来抓小孩,孩子叫嚷着,喧闹着,一哄而散。
文艺评论家:有人说过“人生在世,如果死死揪住自己的错误不放,迟早会疯掉。”还有种说法,自杀是最大的错误。
作者低下头去,显露出明显的局促不安。
文艺评论家:你怕死,却不自觉地从事起艺术创作来,可这是种跟死神异常接近的工作,镰刀的光芒让人头晕目眩,摇摇欲坠。长久以往,你就会对死亡着迷。记住,人难免一死,生活中充满意外的凶险,还时常有一觉睡下去,就醒不过来的事情发生。记得有人曾这样警告自己:“当你自以为在跟死神搏斗时,其实已然失去生命。”
作者:“没有意志力薄弱之缺陷者,既不臣服于天使,也不屈从于死神。”
文艺评论家:人生无常,说这话的小说家有一天被发现醉倒在街头,昏迷不醒,送至医院后,一直处于谵妄状态,最后大叫着“上帝!宽恕我!”,倒头死去。
作者:唉!这个可悲的酒鬼,他声称:“每个人都必须成为上帝。”还说过什么“废除文学,消灭书刊”“哪一只鼻孔都嗅不出的阴谋”等危言耸听之辞,据说他放荡不羁的作风和嗜酒恶习,使他失去了与心爱的女人结婚,脱离厄运的机会。
文艺评论家:看看你眼下的状况吧!再者,你更应该关注那平淡却永恒的东西,我知道你从心眼里不愿做那个,你只操心自己的得失苦乐,最一般,最没什么意思的事情你根本置之不理。
作者:人应该永远抵制平庸,世俗之风沾不得,无论它怎样千变万化,或以怎样的形态展现在眼前,头脑一定要清醒,谨记人很容易就会被禁锢起来,想想那个“铁面人”吧!一张量身制作的铁面具将他的国王身份严密地封闭起来,挣脱不得,记得有这么一幕,他走到监牢的镜子跟前,那张可怖,丑陋的脸浮现出来,他疯狂地大叫起来。
文艺评论家:别把问题想像得那么严重嘛,不过,你想抛弃固有的法律和道德吗!?
作者:那就要看遵循何种等级的法律和道德了,世上尽是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明知故犯,肆意妄为的骗子和坏蛋。
文艺评论家:我注意到你不动声色,无精打采有段时间了,现在你又像受了什么刺激,兴奋起来了。呵呵,可这旁敲侧击的招数昭然若揭,轻易就让人识破了。。。。。。
作者:奇怪,你为什么非往自己身上揽?
文艺评论家:我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年轻人总是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一刻也闲不住,发泄自己无穷尽的精力,摆脱那根深蒂固的空虚无聊。你蔑视既定规则和权威,一意孤行,以为这样自己就脱俗了?其实你根本离不开我,否则你吃什么呢?
作者:该死的寄生虫。你怎么这么黏屁股?!
文艺评论家:说吧,发泄个痛快吧。
作者(躲在一边自言自语):是坚持?还是离开?生存还是死亡?情况危急,怎么办?!一 必须坚守阵地,挽救自己!二 克制自己的欲念。 三 在任何地方都不能纠缠太久! 四 决不能恐惧,沮丧,绝望,愤怒,急躁,羞愧,悔恨,眼下这些正在毁灭你,更不能轻浮,放纵,懒散。。。。。。
作者:我尽力控制住自己了,按了刷新键,可以继续了。
文艺评论家:让我们从头开始,把该捋的重新再捋一遍。
作者:就这样吧。
文艺评论家:什么样的行为算是明知故犯呢?
作者:就拿网络游戏来说吧。为何不实施最严厉的举措予以控制呢?甚至干脆斩钉截铁地加以禁止和杜绝呢?还用列举迄今有多少孩子毁在这里了吗?沾染上网瘾的孩子,被送进特殊的管教机构里戒瘾,一个疗程下来,身心备受考验,据说得褪几层皮才行,苦不堪言。明知危害巨大,还听之任之,这不是明知故犯是什么?为何不悬崖勒马呢?还不是为了满足感官刺激和享受?有些人在笑着点钱了,有人漠然置之,有人则坐不住了。。。。。。
文艺评论家:“防沉溺系统”早已建立起来,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自控力的培养非一朝一夕,但正常的感官需求和生理现象,又岂能因噎废食,也永不会被遏制,禁止。够了!别被表象迷惑,理智点!
作者:可以说任何防范均形同虚设,恶狼吞食几只羔羊被认为是正常的,反正羊有的是,源源不断。一种钻鼻的恶臭弥漫在四周,羊羔在嘶叫,狼在磨牙,垂涎欲滴,用爪子拨弄嘴边的食物,做残杀,吞食前的最后戏弄,人躲在一旁发抖,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念经祈祷:“这是无法克制的自然规律,什么都不要去做,否则会有天谴。”关于“灵魂审判”的坚定信仰被丢弃了,恐怖的内加各勒正统治着地狱,死者的灵魂正以灰尘和泥土充饥。
文艺评论家:本想恭喜你有所长进的,饥饿艺术家,可惜你又折回来了。
作者:请问,人是动物吗?
文艺评论家:“正常人”会回避的。
作者:好吧,让我们拴住想像力,回到“明知故犯”上来,你不能否认了吧?
文艺评论家:别想把人搞迷糊了。政府正在尽力地立法调控,希望将这种娱乐活动的损害降至最低,充分激发它的“精神食粮”作用,而一些不法商人背道而驰,色情,暴力,颓废成份仍十分盛行,但这绝不能判定政府职能失控,听之任之,归根结底,这还是对某些方面有好处的,人不能一天到晚紧绷着神经嘛。再比如一个人锻炼身体,磨炼意志,将自己置身于险恶的处境中,就像那些忍者一般,任由瀑布的激流冲击脑袋,这浪人是为了自身进步才受折磨的吧?但你能否定这也是一种欲求吗?想想人玩网络游戏的那种欲望,难道不是同一种内在需求在蠕动作祟?你为什么发抖?
作者:不,不对,停下来!对于修行者来说,生活就像“少林寺的十三铜人巷”;对于改革者来说,他没有离弃世界,是因为他要将世界变得更美。本来是磨炼意志,怎么就变成了磨炼欲望了呢?!可从网络游戏中人能获得什么呢?除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来得快,去得更快的满足和快感,面对它,人慢慢失去自我保护能力,任凭感官驱使,沉迷其中,直到他发现获得的虚拟金币一文不值,而自己又失去了宝贵的精力为止。他将多么悔恨和痛苦呀!他在玩之前,就意识不到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他是完全无辜的吗?请问,这难道不是明知故犯吗?
文艺评论家:失去娱乐,人就会活不成,难道要成天念叨着“你要控制住自己!”,“什么都不能沉溺太久!”吗?人是对外开放的!再说类似的错误照样还会发生的,总会慢慢完善的,该变的也总会慢慢变的。你太紧张了,人不该折磨自己,你太像那个“套中人”了,解开套子,放松一下吧!我的话你是不是都句句入耳了?你真的想“神情温和,愉快甚至高兴地躺在棺材里”吗?
作者:突然想来了,虚拟货币也是能兑换成钱的,存在这样的交易平台,职能就像做翻译工作,快捷方便,训练有素,完成转换,一气呵成,阴险的服务商获得了相当大的利润,可怜的孩子们也将得到“实在的回报”,或者说是惩罚更恰当。
文艺评论家:别总是板着面孔,脑筋灵活一点吧。你一言一行都体现着“倒退”!
作者:退化?!
文艺评论家:是的,与自然抗争的求生意志,慢慢不断增长的欲望,是人类操控工具的潜在动力。瞧瞧一只用树枝钓勾白蚁吃的非洲大猩猩的行为就全明白了。
作者:一只食蚁兽伸出长舌头的不住舔食,也填饱了肚子。哲学家普遍以为:过度地依赖工具是退化的标志。记住!无产者仍被机器左右着。
文艺评论家:人不是在操纵机器吗?!
作者:别自欺欺人了,机器正奴役着无产者,它轰隆隆地运转着,丰富的商品不断生产出来,无产者最终被遗忘,被赶到一边,被盖上棺材板,被埋没,因为他什么也不占有,而机器则越来越先进,运转地越来越流畅。知道“重演律”吗?任何一种哺乳动物的胚胎发育过程,都有一个在茫茫大海中傲游的“鱼阶段”,然后是介于大海和陆地之间的“两栖阶段”,之后是身体紧贴大地的“爬虫类”,就像蛇。之后呢?不敢想像了吧?是不是将进入“站立起来的阶段”呢?虽然仍离不开大地,但却解放了双手,眼睛渴望着望着蓝天。可眼下呢?还是那位酒鬼的诗歌:“这是一个喜庆之夜,在最近这些寂寞的年头。。。。。。天使呜咽,恐惧地捂住眼睛,见爬虫毒牙正把淋淋人血浸染。。。。。。脸色苍白的天使,摘下面纱,起身,肯定这是一幕叫《人》的悲剧,而主角仍是那征服者爬虫!”
文艺评论家:为了生存,人大概还要忍受更多吧。
作者:赤裸裸的诱惑和欺骗!真理早已被发现,有人却打着维持生存的旗号,步步将灵魂逼进万丈深渊。一张大嘴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别人的绯闻,或从同胞的灾难中获得快感。向你致敬!伟大的味觉乳头!记住!资本家剥削的剩余价值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这是一个堕落腐化,完全失控的黑暗地狱。
文艺评论家:你犯了左倾冒险主义错误,阶级斗争已然结束了,社会趋于和谐稳定,资本积累虽然存在,也偶然发生无产者被压迫的事件,但离异感和被剥夺感早已淡化了。看看吧!新修订的劳动法已颁布下来,连由所属公司派遣至新工作岗位来的“派遣员工”的利益,也得到了充足的保障和妥帖的安置。雇主和劳动者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在为同一目标而奋斗终生呢!再者说,媒体的监督力度正在逐渐加强,某些贪污腐化和人性层面的丑恶现象被曝光于世,大快人心。怎么?你仍要抛开生存这一根本,一头扎进伪科学和迷信中需求慰藉吗?
作者(喋喋不休地):看看传媒业的先驱—那位从我们这里归国,不幸沉船遇难的外国人吧,他是靠什么赢得的“财富”和“声誉”呢?他以“悲壮的口吻”报导过苦役犯的地狱般的生活,还跑遍战场,发布了兰斯大教堂被轰炸破坏的消息,特别是还揭露了“国际卖淫业”。。。。。。
徐文长(突然叫起来):该死!我给忘记了。。。那荡妇。。。人尽可夫的淫妇!
作者:她的惨死,到底是谋杀还是误杀?
徐文长:误杀。
作者:所有迹象显示都是谋杀,再者,您为何一再蔑视礼法?
徐文长:人的本性使然。
作者:那张氏的红杏出墙之念。。。。。。
徐文长:这是万万不可轻恕的。
文艺评论家:闭嘴!这贼配军是从哪蹦出来的?回你的监狱去吧!
作者:好的,我们继续。
文艺评论家:你一直无视眼前的一切,飘在天上,一点也不脚踏实地,怎么?难道你现在还怀疑自己和猿猴的亲缘关系吗?!知道吗?当一种全像摄影术被发明出来时,科学家试着让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三维立体形象”,他会变得如醉如痴,伸出手来,竭力去捕捉幻象,好像要重合在一起似的,就像黑猩猩照镜子时的反应一样。
作者:科学家为什么要发明这东西呢?为了更好地认清自己的存在吗?或是为了惩恶扬善?娱乐?战争?前进?倒退?我只知道一种狌狌,长着一对大白耳朵,时而爬行,时而像人一样站立走路,人要是吃了它的肉,就变得能走善跑了。
文艺评论家:迷信害人!你又触动不能碰的东西了,这是引火烧身,我轻而易举就可以击垮你。你胆敢否认医学上的突飞猛进吗?你忘了自己小时候,大夫给你注射的防治传染病的疫苗了吗?知道这些疫苗是什么吗?是些活动力弱的病菌,比如狂犬病疫苗,这种病菌就存活在你的身体里了,它有效地抑制了正常病菌的侵入,你现在却要忘恩负义,排斥它,背离它吗?那么请问,这是进步?还是倒退?凭着良心,一只疯狗在狂吠,你怕不怕?你的“理智的哲学,艺术加上坚定信仰的宗教”能救你吗?没有这门科学,你一生将面对多少次的死亡威胁?怎么?你看上去有点动摇了?你在患病,身体机能失去控制时,是不是把什么灵魂,上帝,存在,自主性统统抛弃了呢?你迷迷糊糊,一波波强烈的神经刺激叫你彻底认输,只会乞求病魔尽快地离你而去。再想想,在手术室里,一个危重病人处于临终弥留状态,他完全陷入昏迷,心脏起搏器在不停地电击他的身体,医生们心急如焚,希望能恢复其机能,一切医疗措施都已用尽,他在无意识中离开了人世,这时你或许会幡然醒悟,想起自己忽视了许久的东西来吧?
作者:真可笑,你总是犯同样的错误。
文艺评论家:别硬撑了!我猜你该抱头鼠窜了吧。
作者:你鲁莽地将自己置于动物的位置了,在对死亡的恐惧中,你逐渐失去了自我。在对匮乏和空虚的畏惧中,背离了真理的曙光。你臣服于邪恶的淫威,恐惧绝望,就因为你那可耻的,拽不住的巨大欲望。我看你才是犯了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呢!
文艺评论家:愚不可及。你这才是明知故犯,违背真理。别再狂想你跟巨人和魔法师作战了,手握得再紧,迟早也得松开,一口气憋得再足,也得呼出来。唐吉珂德痛骂了那些毁灭他的“游侠骑士”精神和引人堕落的小说,终归死在了床上。瞧瞧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根本不承认失败,抛弃你心中的那个“上帝”吧!文学艺术只是在模仿生活,如果到了更凶险的处境中,你很容易就会被打得片甲不留,现在你不就是已经不敢面对我了吗?!
作者背过脸去很久,然后转过身来吟诵道:
“原来仇敌逼迫我,
将我打倒在地,
使我住在幽暗之地,
像死了许久的人一样。
所以我的灵在我里面发昏,
我的心在我里面凄惨。”
文艺评论家:宗教狂!神经病!精神分析学上称:你心理结构中的“自我”一层使你产生对现实和冲动的抵御能力,但你过于把“自我理想化”了,把无比强大的意象信以为真,这是绝对的病症,它犯了再犯,永无止境,很多模仿自然的艺术家都有这种疾病,如不及时医治,很快就有崩溃的危险。。。。。
作者(忍无可忍,脸上青筋冒出):为什么要这么逼迫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路都堵死?我只是个多愁善感,想做点事的可怜人而已。
文艺评论家:克制自己!别激动!别死死盯着我看!
作者(定定神):神呀!请与我同在。魔鬼!你不要吹气了,休想吹熄我心中的蜡烛。
文艺评论家:一个精神病人总是否认自己刚刚产生的“原欲”,这一行为仍带有一种不顾后果,满足自身需要的精神支配性。
作者:我不会再上当了,别再勾引我胡思乱想,收口吧!
文艺评论家:好的,我们再回到原地。电脑游戏特有的参与模式,完成了很多教育不能做到的,这是你无法辩驳的事实吧,过去你也肯定疯玩过一阵吧?你难道不是收益者吗?
作者:没错,游戏使物种获得了存在感,多少年来,多少的思想家和艺术家梦寐以求的境界在当今终于得以实现,或许会为此感到相当欣慰,满意的吧?我思故我在,我斗争故我在,我玩/我爽故我在。
文艺评论家:我认识这么一个小姑娘,她一向讨厌动物,能避就避,狭路相逢就会尖叫的那种。可你是知道的,越是这样,家门口的宠物狗什么的,就越朝她乱叫,撒欢甚至追她,咬她。后来,别人在她的电脑里安装了一个“宠物养成游戏”,她开始不愿意玩,要把它删除掉,但无意中点了一下鼠标,进入游戏界面,不自觉地乱点了几下,渐渐地竟玩上了瘾,连随身携带的音乐播放器里也装上了这个游戏,上学时也玩。慢慢地,她对动物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产生了感情,甚至交上了朋友,爱心也被培养出来了,经常看到她跟小狗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
作者:没错!在一款你死我活的战争游戏中,玩家还锻炼了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能力呢!要不然一不小心,冷不防就会被藏在暗处的敌人打暗枪,爆头。
文艺评论家:不要死盯着一处看嘛。田鼠这小家伙贪婪地蚕食农作物,给人类造成了严重损失,我们所厌恶的蛇却是它们的克星,它一口一只地呑咽,保持了生态平衡,环境和谐,难道你现在又准备发起一场灭蛇运动吗?这显然还是一个错误。
作者:你的话字字让人窒息,感觉就像毒蛇正在身上爬来爬去,浑身都长起着鸡皮疙瘩,这滑腻的,冷到骨髓里的接触呀!让人恶心得要吐,但是我却不能乱动,只能用冷眼注视着它狂妄地吐信,保持着这种尴尬状况,否则它马上就会用那毒牙咬上我一口,但眼下它却越缠越紧了,愈发横行霸道了。魔鬼,撒旦,你已经显形了!
文艺评论家:蛇只是一种普通的爬行动物,为什么非要给它安上“魔鬼”的身份呢?好像它真的在勾引人,引人堕落似的,仿佛“天使”真的存在,还经常下凡。亲爱的朋友,离开象征比喻的世界吧!你的神已经死了!醒醒吧,孩子,尽快把钱投资股票或基金,目前正好是谷底,行家们都说不久即将反弹!
作者(翻开一本书,吟诵):“神圣的阿胡拉•马兹达神呀!你创造了两个大天使,一个善良,一个邪恶,让我在两者间艰难抉择,我绝不会因喝哈奥马酒而醉倒,让宇宙大火包围我吧!”
文艺评论家:一个不善于把握自己的人,才会这么跟外界较劲,这是狂躁症的前兆。嗯,这个故事很符合你的现状:古时蜀帝的女儿与一个年轻人相爱了,分离多年后,约定在祆庙相见。年轻人着急先来了,因为太疲惫就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一只玉环留在身边,知道蜀帝的女儿曾来过却又走了,于是他懊悔不已,怨恨变成了熊熊的火焰,将自己和祆庙一起烧掉了。
作者:神圣的火焰净化了食物,现代人失去了正义之火,重归茹毛饮血的恶俗。
文艺评论家:你知道吗?所谓精神病是指人格的总体损坏,病人对自己的失常并无任何意识。狂躁起来,会突然产生自己出身高贵的狂妄念头,面部表情生动,不停地活动,常有酒精中毒症。你还不小心点呀!忧郁起来,病人会自觉有罪,拒绝吃饭,不想说话,目光呆滞,有时甚至会采取自杀行为。
作者:人为什么总是要用这些污秽,肮脏的东西作贱自己,搞得一点尊严都没有,真善美怎么办?拒绝权就这么难以行使吗?
文艺评论家沉不住气了:该死,世间本无善恶,美丑之分,这一切都是为了蒙蔽人,迷惑人的。你太入戏了!其实只是你的欲求不满在作祟,你的嘴张得太大了!
作者: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娱乐,只有欲望,没有善良,没有节制。
文艺评论家:叮咚!答对了!你还要继续创作下去吗?记住!这个领域只是提供娱乐,享受,满足的。看看“致富经” 吧,蛮适合你的,养点牲畜就能过上好日子,虽然有点腥骚味!
作者眼中突然露出狐疑之色,好像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什么异常古怪之处,脖子就这样僵了片刻,面容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带着一丝笑意,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然后抬起脸来。
对方似乎也发现有些不对味了,自己好像被绕进了怪圈,更像是作茧自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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