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琼森一早就醒来,今天是星期日,他本应休息多一会的,但是手机的闹铃声却响了起来,吵醒他了。这是什么一回事呢?无可否认,若是上班日,闹钟肯定会响起的,但日历鲜红色的"星期日"字样,就是显然闹钟需该沉静的。也许是设定弄错吧,可是没有,琼森记得很清楚,他昨晚还望了望手机内幕,确实是没有闹钟图案的。此时,睡眼惺忪的被吵醒的人用那微缝般的眼睛朝手机一瞥,许多个闹钟的图案在下面跳动,像母鸡带着小鸡走过的样子,而这些母鸡小鸡的上面呢,则出现了"5週年结婚纪念日"的字眼,还一闪一闪,与下边的伙伴形成和谐的节拍。知道原来如此的男人,嘴角显现一丝微笑,但并不是出自于轻松或欢乐的,而是无奈的。
琼森是某家大公司的小职员,也就是大家熟悉的朝八晚五的上班一族。这些上班一族通常是这样的,他们穿着熨斗烫得整整齐齐的西装、油亮的皮鞋、比老板浅些颜色的领带及几个搭公车的散钱,便咬着片只涂了半边牛油的土司面包和腋下夹着经年使用已损旧但不打算换的公事包,快快地往巴士站走去。到了公司并不见得受欢迎,反而得去欢迎人,然而这一切都习惯了,正如他们每个早上七点四十余分,在打卡机前,将右手拿着的员工卡放进机身再抽出如此习惯。
且说,他们的工作无非是一些打字啦,送文件啦,帮搽指甲油的女秘书接电话啦等等。不过某些时候,工作范围还是难免超出,例如:上层突然召开紧急会议,恰好泡咖啡的佣人早上不知道吃了哪摊子的隔夜食物,害肚子痛来着。于是,琼森这等员工便临时充当起泡奶泡茶的,然而他们的功夫不错,而且陈老板,张小姐,李先生等人的偏好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少糖的少糖,多奶的多奶,糖奶均匀的糖奶均匀。这些无不与熟能生巧这句成语有着关联。又例如:借不到薪水的清洁工人赌气不来上班,琼森这等员工的手上拿的文件就换成拿扫把,打字的十个指头用来打打扫扫。但最可怕的还是那挂着男士女士牌子的厕所也要劳驾他们去干净一番。在此情况下,上司带着请求的语气温和地向他们说,然而他们发愣地听着的时候,温和的眼光不免会显得凶狠起来。基于上司温和与凶狠的目光注视下,他们总是乖乖清洁马桶去。
琼森在公司中,地位并不可说无足轻重,但要说有份量的话,那是...那是什么,我们套用他某位同事的话吧:那是痴人说梦话吧。在同事的眼中,他是个非常可爱的伙计(是的,同事们从不叫他同事或朋友)每当一早,他来到公司的时候,那位看管大门,上了点年纪的保安人员便卷起报纸往他后脑勺一拍,说:“嘿,年轻小伙子,你怎么.......”接着便没有话了,老人家又坐回位子上,严肃地看着报章上"笑话连篇"的笑话。记得他第一天上班,推开办公室大门,他便向遇上的人道个早安,可是同事多半不理睬他,有些还挥了下手,作了个"切"的嘴型。当他坐下他的位子后,便有个胖胖的同事,坐着椅子,滑了过来,拍了下他肩膀问到:“老兄,有没有菸?”琼森拍拍口袋,空空如也。那同事便凑得更近说:“你这鬼东西,你会没吸烟吗?”说完,便自己动手搜索一番,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末了,那同事轻蔑地对她说:“不吸烟不是男子汉嘛,瞧,你正是个娘腔!”这就是他第一天上班的印象。
工作中,他常常作得最多,至于什么原因,他从来不过问。当善心人士看不过眼时,他却会向善心人士说大家都很忙的。事实上,老板忙着和女秘书讲电话、人事部经理正与前来应征的美女对话了足足有三个钟头、某部门上司像很仔细地看着公司文件,可是文件内却藏着本足球评论、隔一间女上司则翻阅时尚杂志、办公桌有些人打瞌睡、有些人抽屉放了包零食、公司的一对恋人又不断传爱情电邮、打字的在打着外卖单、又有溜到厕所半个小时不见踪影的、又有仿佛在当模特儿的女员工走来走去,又有接电话的,这线传到那线,那线又传到那线,最终还传到保安人员那条线去,对方还误认保安员为老板呢。
琼森正是在这所公司工作了十年,如今他已经三十四岁,作者对他们这些一事无成的人虽然有些同情,但贬人讥讽人也是我们这些作家做惯的,更何况,他明明是个一事无成的家伙嘛。他工作十年,或多或少有些储蓄,养得起自己,却养不起妻子。五年前的琼森,在公司奋斗了五年,凑足老婆本,便在老妈的安排下与一位乡下姑娘相亲,两人一拍即和,便结婚了。但婚姻生活并没有让琼森感到多满意,大多的改变也就是早上吃的是热狗鸡蛋而不是牛油面包;晚上的时候,多了个抱枕如此而已。但是一盘热狗鸡蛋和抱枕却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至少在琼森看来如此。第一年,两人恩恩爱爱,第二年,两人沉默多了,第三年,玛丽(这正是妻子的名字)埋怨起琼森不解风情,又没大志,到了第四年,妻子收拾好衣服回到乡下,离开了琼森。琼森反而为此感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有一本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记录着他的每天支入,自从妻子走了之后,他发觉自己省了许多钱。于是,他并不打算唤回妻子,反正房间还有一个抱枕。
眼下呢,眼下琼森开着一辆买来至今约有九年了的旧车,想要去乡下找玛丽度过结婚纪念日,顺便是时候讨回老婆了,因为他有本钱了嘛。不过,他知道这事有些困难,所以他在出发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准备便是写了封信。信中写着许多想念词语,并声称自己在公司奋斗十载,终于迁上一大位的职位(在他眼中是"一大位")薪水增高(年薪多20元)并且不需再泡茶洗厕所,也不用帮人买吃的喝的或是报纸了。尾段还写着:“据说采购部经理近日会被炒掉,这正是大好机会,因为等到另一位同事取代了他之后,我便可以取代那位同事的地位,如此一来,我在今年便连升两级了。玛丽,你是否该恭喜我呢?”接着落款是:失去抱枕而想重新寻回抱枕的琼森。
车开动在路上,琼森吹着口哨,觉得这一切都会美好起来,这不是嘛,失去了的,重新寻回不就得了嘛?琼森睬了睬油门,车子走向地平线,口哨声还听得见。 写于5月12日凌晨。
后记:写完,改完,修饰完,发表完,只有一个感言:写得好失败的作品啊!(茫然,茫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