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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们的分歧在于,你认为有一个绝对的价值体系,它不会随时时间、国籍、民族的改变而改变,它就是人类共有的价值体系,发扬这种价值体系的人,就可以称之为伟大。所以你认为伟大是永恒的,因为这个价值体系是绝对的,所以你认为伟大也是绝对的。
而我认为人类并没有绝对的价值体系,也就是说没有绝对的伟大与真理,一切都是相对的,这恰恰是人的悲哀之所在,连卡夫卡也没能找到这样的价值体系。是基督教思想吗?可尼采说上帝已经死了;是尼采的超人哲学吗?可超人似乎并不比上帝更可信;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吗,可事实已经证明了它的自相矛盾;是科学实证主义吗,可哥德尔已证明了形式逻辑的不完备......
而我们的生活中却处处充斥着“伟大”二字。有人说有人说孔子很伟大,有人说但丁很伟大,有人说爱因斯坦很伟大,有人说凡高很伟大,有人说猫王很伟大,有人说迈克尔乔丹很伟大,有人说毛泽东很伟大,甚至有人说萨达姆很伟大。所以不但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伟大,不同领域也有不同领域的伟大,甚至伟大的不一定是非要是具体的人物,它可以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球队,甚至一个形而上学的概念。我们的生活中,并没有如你所说的伟大的标准,难道你说的就算数,别人说的都是诳言?证据何在?
当然,我说卡夫卡伟大,也是如此,这并不比别人说萨达姆伟大更高尚,我相信卡夫卡自己也同意我的说法,甚至他认为我过誉了,他远比萨达姆更无能,更无用。所以伟大的人,永远只能是一小部分人认为他们伟大,因为那小部分人能够理解他、认同他(这就足够了!要不怎么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不能因为你认为某个人伟大,你就说这个人是永恒伟大的,你不能把你的认同当作一个绝对价值体系的标准。(这就太奢望了!)
因为并没有绝对的真理,所以也并没有绝对的价值体系。至善是什么呢?我们并不能清楚地解释它,如果你非要清楚地解释后再行动,那么我们将寸步难行。
我认为卡夫卡很伟大,也只是我个人和一小部分人的认为,当然,谁对谁错,需要历史来检验,甚至连这也不重要,因为历史,处处充满着捉摸不定的偶然。(而且我认为“几千年来,艺术的价值取向几乎不变”完全不符合史实)
我这么说,并不是否定人类的文明进步,更不是价值虚无主义,我只是如卡夫卡般残酷而冷静地说出了绝望的事实。价值是相对的,文明是范式的,真理是没有的,正如卡夫卡所说:真理是不可分割的,所以它无法认识自己,谁要想认识真理,就必须是谎言。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正如你也一样。所以我才褒扬理解的意义,可是形式并不乐观,似乎人类没有理解他人的本能愿意,人类只有希望自己被他人认同的本能,这于是更映证了卡夫卡绝望的理由。
补充:我认为你认为但丁比卡夫卡要伟大是值得商榷的,卡夫卡与但丁是不能比较的,因为他们根本就在不同的价值体系里。如果非要比较,也就好比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与一个现代外科手术医生的比较。你并不能用但丁的标准来要求卡夫卡,从而得出老中医比现代外科手术医生伟大的结论。而且更多情况下,老中医之所以伟大,仅仅是因为他上了年纪。
再说,如果卡夫卡没有被认同,也不会有今天的卡夫卡奖(据说它还是诺贝尔奖的试金石),如果这也不算认同,那我无话可说,如果按你的标准,我敢说在二百年内,你找不到一个如但丁般伟大的人。难道现代的人不如古代的人聪明?难道现代人知识不如古代人丰富?难道现代讯息不如古代发达?这恰恰是对你那个绝对价值体系的讽刺,因为假如有这个价值体系的话,恰恰应该是现代人而不是古代人更多地发现了和证明了它,所以更多更伟大的人应当是现代人而不是古代人。而你所认为的“人类所公认的”那几个伟大的人物,都无一例外地是古代人。
这恰恰证明了老中医之所以伟大,正是因为他上了年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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