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传》[日] 鹤见祐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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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父系和母系

从伦敦西北的诺丁汉市西去十英里，有一个叫做纽斯台德的小县。在这县城东边约一英里半，有一座纽斯台德寺院。

这座寺院是十二世纪英王亨利二世为奥古斯丁派的僧侣们建造的。亨利八世的时候被封闭，收为国王所有。第二年（５４０）以八百镑的价钱卖给一个名叫约翰·拜伦的武人。

当寺院被封的时候，当地人说：

“买到这座寺院的人家一定遭凶运。”

因为它是亨利八世从僧侣们手中强迫没收的，做得太残酷了。拜伦家是跟着“征服者威廉”从诺曼底谢谢来的武士子孙。把“信赖拜伦”这句话当做家训，什么事情都靠自己的力量。约一百年后，拜伦家主因战功而受封为男爵，称为拜伦勋爵。

纽斯台德寺院到了拜伦家的手上以后，哥特式的寺院建筑被改造成像封建的城堡一样。

城堡旁边有清流和池塘，周围有两千多亩土地，大部分都种植着亭亭的橡、栗、榆、枞等大树。特别多的是橡树。
这座城堡保留着从前寺院的回忆，整个有一种阴郁的景象。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那条长廊下面，夜晚常常有幽灵出现。

果然发生了当地人所预言的情况。
第五代男爵同邻居的查沃思武士决斗，因为杀了人而受到上议院裁判，虽然被宣告无罪释放，但是，从此就在这座空旷的城堡中过着阴惨的生活，背负着“残酷老爷”的绰号以终余生。他因为嗣子的结婚不合己意，为了惩罚儿子，便把儿子应承继的财产减少，乱七八糟地让庄园、土地、家屋荒废下去，把有名的价值五千镑的橡树通通砍倒，来还自己的赌博旧债。又把夫人赶开，另娶一个农家女子，自己就躺在厨房的石床上，让蟑螂在身边赛跑。住在广阔的树林里面的二千七百头鹿，也被这位“残酷老爷”一头不剩地杀光了。

这位怪人有个弟弟，进入海军以后做到中将，但是，运气不好，每当他出航便起暴风，海员们都叫他做“暴风杰克”。他就是诗人拜伦的祖父。“暴风杰克”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做约翰·拜伦，就是诗人拜伦的父亲。他年轻的时候在法国陆军学校受教育。毕业后，当了英国陆军的近卫士官，参加过对美国的战争。因为性急、粗暴而又糊里糊涂地借债，所以被叫做“疯
子杰克”。

不过，因为他长得漂亮而又有侠气，所以在女性中间很有名望。当他二十岁的时候，从美国回来，卡尔马瑟侯爵夫人忽然迷惑于他的美貌，抛弃了做侍从长的丈夫和三个孩子，跑到他跟前。夫人袭用自家的名字，叫做康亚斯男爵夫人。她继承父亲的每年四千镑收入，就在祖父传下来的大邸宅里，同年轻的丈夫过着新婚生活。但是，四千镑到底不够支持“疯子杰克”的花费。两人离开英国，逃到法国去。在那里生下女儿奥古丝塔，她就是诗人拜伦的异母姊，对拜伦一生有着很大影响的女人。生下女儿不久，康亚斯男爵夫人在法国病死了。

妻子死掉以后，每年四千镑的津贴也停止了。年轻的鳏夫悄然回到英国。当他来到巴思温泉散散心的时候，遇见一个叫做凯瑟琳·戈登的少女。她是苏格兰名家的女子，双亲已经物故，她承继了他们的遗产。她是一个身材矮而稍肥、鼻长、脸红的女子，比起死去的美丽的康亚斯夫人来，就差得很远了。但是，二万三千镑的财产——其中三千镑是现金——对于拜伦大尉是很重要的。为的是偿还过去的赌博欠债。１７８４ 年 ５ 月 １３ 日（离前夫人的死还不到半年），他们在巴思结婚了。这位夫人就是拜伦的母亲。

探寻他母亲的家系，也有着不下于拜伦家族的可怕的血统。源头是从苏格兰王家出来。祖先的第一代威康·戈登是溺死的。第二代被杀。第三代、第四代都因杀人罪而被绞死。后来的家主也大多是凶残暴虐，以至使苏格兰人害怕的。拜伦的外祖父是在巴思温泉溺死的。

新夫妇回到北苏格兰戈登的家里。可是，“疯子杰克”的赌博、好酒和游荡，很快便把戈登家的财产荡尽了。夫妇两个便卖掉那些土地和家屋，移住到法国去。他们一天一天地穷下来。
１７８７ 年夏，拜伦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心里十分怀念故乡。她单身回伦敦去。

这位俭朴的苏格兰妇人以少许财产，在伦敦一条街上租了房子安顿下来。丈夫依然流浪在法国，没有钱的时候就来强要手头已经不宽裕的妻子的存款。

在这种寂寞的境遇下，诗人拜伦出世了。那是 １７８８ 年 １ 月 ２２ 日。母亲给他取名为乔治·戈登·拜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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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失望的家

在失望的深渊里，生下了这个婴儿。

拜伦大尉因为先前有过富裕而美丽的妻子，所以对于因为债务之苦而娶的第二个妻子是失望了。他觉得她是个没有器量的女人，性格又是多么的下贱。只有一点可取的财产，也已经无影无踪。这样子，还想把我带回深雪的北国乡下去，同都市巴黎分开，同我和前妻共同享受过的那种豪华生活分开吗？

“讨厌！讨厌！太平凡啦！”

他这样地在法国的便宜旅馆里抱怨着。

拜伦夫人已经明白了：一切都是梦想。

当初，她以为她得到了这位美男子、陆军军官的真正爱情。但是，结婚后不到三天，明白了他不过是为了金钱而结婚，那时候她是多么悔恨和悲哀呵。但是，她又怀着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他的心情。“除了死以外，我不能丢开那个人！”她是怎样寂寞地在空闺里流着眼泪呵。

又还要供给他金钱。从父亲承继下来的财产、家屋通通搞光了。现在还要从这每年只有一百五十镑的收入中，寄钱去供给他游荡巴黎的花费，那是太过分、太残忍了。可是她一见他的面，又是那样的爱恋着他。明知道是假的，但是，一见到那美丽的脸上浮现着愁容，而悄然向她请求的时候，她心里便想：就是饿死也要帮助他。女人是生来做爱情的俘虏的。唉！这种种生活的苦难，再加上怎样也不能断念的爱情！

将来，一家三口怎样过日子呢？这个孩子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来呢？呀，又在哭了。

“讨厌！”

拜伦夫人那么高声地喝骂着婴儿。

毫无所知的婴儿，像着了火一样，“哇”的一声哭得更凶对丈夫的愤恨，一天天发泄到儿子的身上。

后来，拜伦夫人回到苏格兰去，在临海的阿伯丁市上，租一间小小的房子住着，苏格兰人的俭约习惯，使得这位只有一百五十镑收入的女人，维持着幼小的婴儿、乳母、女仆的生活，有时还要填补丈夫的浪费。她的神经质一年一年地厉害起来，并不是没有原由的。

拜伦大尉从法国回来了。但是不能够和神经质的妻子同住。虽然同在一个市上，却是各自生活。有时候他来看看妻子，共喝一杯午后的茶罢了。妻子被丈夫那双秀丽的眼睛注视着，在困苦中又向别人借了三百镑给他，自己便年年代为偿付利息。每年一百五十镑的收入就减为一百三十五镑了，而她自己一生从没有向别人借过一文钱，苏格兰人的俭约性，几乎是超
人间的。

然而幼小的拜伦就每天都被喝骂，仆人和乳母也常常受叱责。到后来，连碟子、茶杯都在屋里飞舞，新衣裳也哗啦哗啦地撕破。

拜伦三岁的那年，父亲又从母亲和婶母手里借到一点钱去巴黎。这便是拜伦看见父亲的最后一次。

第二年的夏天，父亲在法国比利时边境的一个小县死去了。他跌到贫穷的深渊底下。死的时候，只穿着一件上衣，没有衬衫，也没有领子。面包店、小菜店都再也不肯卖东西给他。差不多是饿死的。直到最后，他没有终止浮浪生涯，到死还是“疯子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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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跛脚的美少年

小拜伦开始慢慢学走路的时候，母亲不觉失声叫了。

脚是跛的。

脚，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一站起来走路就感到剧烈的痛楚。脚上有一边的筋竟是特别的。

“父亲是糊涂虫，儿子是瘸子。”

母亲猛然又发起神经来了。几乎把跛脚也当作拜伦自己的错处一样地恼怒着。

从这以后，每天晚上她便命令女仆用绷带绑着他的脚睡觉，使得他非常痛苦。

有一次，女仆带着拜伦在阿伯丁的街上散步。一个妇人经过他们旁边。她看着拜伦说：

“呀！多么漂亮的孩子！可惜是个瘸子！”

孩子用燃烧着愤怒的眼睛盯住她，用手上玩的鞭子抽打她，大声说：“不许你这样讲！”

很懂世故的心情，和对这种残疾的羞耻，像毒药一样在他周身流布。想到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地走路呢？他懊丧得独自伏在床上哭了。

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残疾，像是受到刀割一样的痛苦。

在愧恨自己的残疾这种剧烈的感情以外，还要忍受母亲的脾气。对于这个生来比别人加倍敏感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负担是过于沉重了。

他的性格逐渐地变成忧郁。

母亲有时候把他当作掌上明珠一样地爱抚，有时候发起神经来，顺手就拿起盘子、火箸等向拜伦投去。

拜伦都默然忍耐着。但是火热的愤怒却沸腾在他的脑里。默默地发怒的习惯已经成为这孩子的癖性。

有一次，母亲骂他是瘸腿的饿鬼，又用盘子掷他。他不出声，从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向着自己的胸口便刺。仆人惊得跳起来，赶快把刀抢走，才得没事。他是过于愤怒而想自杀的。

几年后，有一回，他和母亲大闹一场。过后，两人都跑到附近的药店去，两人都是去问药店老板，对方有没有去买毒药。听说没有买，两人像约好了一样叮嘱说，如果对方来买，千万不可卖给他（她）。

幼年的拜伦，从心底里憎恨自己的母亲。而对于游荡一生的糊涂父亲，却怀着温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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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拜伦男爵

四岁零十个月的时候，拜伦被送进学校去了。他是记忆力很好的学生。母亲又为他请了历史和拉丁语的家庭教师。诗人拜伦的历史癖就从这时候开始了。他很早熟。常常随手翻读各种书籍。

拉丁语家庭教师是个热心宗教的很认真的人，约翰·加尔文教的虔信者。苏格兰是宗教兴旺的地方，大多数人都是很认真的。拜伦的乳母梅·格雷也常常给他讲神灵、天国、地狱等事情。拜伦的幼年头脑中，不分昼夜地被灌注着加尔文教思想，那些印象自然会遗留在脑子里面。

拜伦虽然宣称他一生没有宗教信仰，但是，幼年时候耳濡目染的长老会教派的认真、坚一的信仰，却是沁进他人格的最深处了。这个，可以在他后来的杰作《曼弗瑞德》和最大杰作《堂·璜》里面看出来。

他在这种宗教的氛围中生长。时代却向着相反的方向进行着。这就是法国大革命的影响。革命的兴奋和激动也曾流进这个家庭来。母亲是辉格派，自然同情革命。家庭的空气影响到幼年的拜伦，他也逐渐对革命抱着同情了。这幼年的刺激给他后来以很大的影响。他六岁的时候，“残酷老爷”的嗣子死了。母亲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现在，只要那位“残酷老爷”一死，自己的儿子就成了纽斯台德的主人，成了男爵了。“残酷老爷”不是已经很老了吗？光明的希望，使得这喘息在贫穷的深渊的一家有了转机。可是这位“残酷老爷”很难死去。母子俩还得在贫苦中等待着。拜伦以善谈吐和多读书为学校所知。不过，使他有名的倒是他打架的本领。他虽然有残疾，却能够以非常的勇气打败对手。如果他挨了一下打，他必定要回敬两下的。

这种勇气和斗争是他一生的最大特色。

早熟的他，这时候已经懂得恋爱。当他猩红热病愈后，母亲带他到乡下去休养。那时他才八岁，对一个农家女孩感到很热烈的爱。

第二年，在阿伯丁市，对表姊玛丽·达夫又产生爱情。这是少年人的梦一样的恋爱。他苦苦地思恋着她，夜晚竟不能安睡。

同时，他想到自己的残疾，没有思恋美丽少女的资格，又非常悲伤。因此，他有一个时候竟想要自杀。

他的全身是燃烧着的火团般的感情的“寓所”。他的热情一年一年地增长着，他自己便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感情激动中苦挣。这便是爱、憎、喜、怒。可怜的他，怀着那么敏锐激烈的感情生下来，比一般人更深地感受到烈火一样痛苦的激动，以柔弱的体质，飘摇在不能胜任的感情的暴风雨中，度过他的一生。

他十岁的时候，伯祖父“残酷老爷”死去了。他就成了第六代拜伦男爵。第二天他到学校去，照常点名的教师，点到他的时候，不像平常那样只叫拜伦，而是叫“拜伦男爵”。

他本想照往常一样答一声“到”，可是咽喉便住了，他就在许多同学面前“哇”的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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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哈罗中学生

tianshi

还有没有?

zhouy1323

怎么没有了?
完了吗?

leechenbin

hao

leechenbin

ding

逐月幽鸿

就这些吗？有些不过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