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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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有哲学考研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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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i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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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09-2-17 11:11 | 只看该作者
我一个朋友就是北大读的哲学硕士博士,他说非常痛苦,现在中政教书.
且陶陶,乐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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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7 12:34 | 只看该作者
我一个朋友就是北大读的哲学硕士博士,他说非常痛苦,现在中政教书.
繁柯 发表于 2009-2-17 11:11


何故君姿多清瘦 闻之不觉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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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09-2-17 12:39 | 只看该作者
真的吗,我可以问问他的QQ或别的联络方式,好得些建议吗?
虽然我也不赞成,但人家喜欢,还是要多问问。
读哲学当然痛苦了。就是受折磨。这还用说。
何故君姿多清瘦 闻之不觉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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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sco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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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09-2-17 20:34 | 只看该作者
谢谢木头的介绍,我也知道很多人把哲学看做是屠龙之技,但我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还是想学点哲学,不然这辈子怕没机会了。前几天看了一本介绍哲学的入门书,是一个在日本的英国哲学教授写的,看了一半还是看不懂。西方古典哲学的选编记得我家好像有,就是那套商务印书馆的绿皮书,不过找不到了。想看《小逻辑》主要是受王元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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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荣誉勋章

15#
发表于 2009-2-17 23:14 | 只看该作者
站在反智主义的立场上,任何知识都是无用的,但是可惜我们已经远离了混沌,怎么办
只要哲学以惊奇为基础,他就结束于理解之中。然而当绝望向哲学提出由“悲哀与诅咒”得出的问题时,“理解”能给人什么呢?理性通常炫耀的天赋——智慧、正义感、口才都毫无力量去反对标志着所有可能性的终结和毫无出路的绝望。——舍斯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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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8 00:38 | 只看该作者
西门:
我那纯属个人理解,呵呵。你想看哲学就去读读也不错。

哲学其实算是宗教的分流。亚当夏娃吃了知识之果所以失去了伊甸园。西哲就是无限的知识,无限的分析,无限的河流。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没有一刻是重复的,而这复杂的每一刻就是生命的全部。而西哲很多时候是想用思想或理论去把握世界,往往是一厢情愿。与其看西哲不如看中国哲学。不过看任何东西如果和生活分离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惑之年,难不惑。所谓不惑即是智慧。智慧不是知识积累的结果,而是运用知识的能力。如果我年到四十,如果状况还是很糟,可能会重新推翻自己过去建立起来的一切观念。

在一些根本问题上,博士教授和白丁是一样的无知。西方哲学总的来说,思辨游戏的愉悦大于实际价值。我好像就对苏格拉底的印象好一点。
何故君姿多清瘦 闻之不觉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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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09:24 | 只看该作者
我知道了,这个帖其实不是要考研资料,而是借以抒发木头的感想啊。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这从来是愚昧人民的箴言。庄子,老子里让人感到舒适的地方,自己得留心。他们发这论调的对象,到底是写给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还是给温饱尚未满足的耕农呢?

哲学与理论数学一样,也需钻研。只是公式你大概一个不懂,哲学字字都认得而已。它们给人提供方法,提升能力,而非真正有什么用途。做体操让人形体健美,思考哲学或纯数学问题令人思维活跃。再不济,也让我们有聪明的脑袋,不至于笨死。哲学很多时候是给生活出点子,让生活变得更好的吧。

你知道能量流动的关系,读哲学书像吃一头牛,这是相当于吃一百公斤草才能获得的能量。你说艰涩,拿叔本华的例子,他可一点都不艰涩啊,明明白白拿出来,就为读者读得敞亮。何况哲学家也没要你信他,他不垄断,读者有权选择。

在根本问题上,博士教授和白丁是一样的无知,我很同意。但用经典的话说,白丁永远更无知,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无知,而且没有任何力推动他认识这一点。人同样无知,但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总以为自己很智慧,就愚蠢了:这是苏格拉底“自知其无知”的故事。“无知”会引起永久的“好奇”,使人从思维的死水里挣脱。一个很大的功用是防止我们沾沾自喜。

令我不理解的是,你书读也没读,只胡乱看了几眼就来评判,不是一种很轻浮的态度么?尤其给人提建议,自己起码要真读过,而不止于概论啊。
除空想的乐趣,世上有种更有意思的乐趣,是思维的乐趣。我觉得王小波有篇文章很好,贴在后面。

其实我觉得读书最好就是文理都通,否则真的会失去人生的很多乐趣,而且这种失去是永久性与潜移默化的。文科生可能永远不理解,为什么理科生会觉得算东西会有意思。理科生也可能不理解为什么有人爱读诗歌,还得拿外语读。这很少是人的本质差别,只是教育的失败。

整天空想,倒不是说思而不学则殆。而是我们想过的,觉得挺有独创性、值得沾沾自喜的东西,几百几千年写好了放在那儿,只有虚荣心会阻碍人去读。阳光之下无新事,但精深程度大不一样。不可知论与不知论也不同。根本处境下的人,如同样面临死刑的犯人,若求生的机会要也不要,一心等死,他也不必活。只是不想人堕入消极与虚无,才写了这些。
Tout ce qui est vrai est démontr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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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主

18#
发表于 2009-2-18 09:32 | 只看该作者
思维的乐趣


王小波


二十五年前,我到农村去插队时,带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奥维德的《变形记》,我们队里的人把它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以至它像一卷海带的样子。后来别队的人把它借走了,以后我又在几个不同的地方见到了它,样子越来越糟。相信这本书最后是被人看没了的,现在还忘不了那本书的惨状。插队的生活是艰苦的,吃不饱,水土不服,很多人得了病;但是最大的痛苦是没有书看,倘若可看的书很多的话,《变形记》也不会这样悲惨地消失了。除此之外,还得不到思想的乐趣。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经历:傍晚时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我插队的地方有军代表管着我们,现在我认为:他们是一批单纯的好人:但我还认为,在我这一生里,再没有谁比他们更使我痛苦了。他们认为,所谓思想的乐趣,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毛泽东思想来占领,早请示,晚汇报,如有闲暇,就去看看说他们自己“亚古都”的歌舞。我对那些歌舞本身并无意见,但是看过二十遍以后就厌倦了。假如我们看书被他们看到了,就是一场灾难,甚至“著迅鲁”的书也不成——小红书当然例外。顺便说一句,还真有人因为带了旧版的鲁迅著作给自己带来了麻烦。有一个知识可能将来还有用处,就是把有趣的书换上无趣的皮。

我不认为自己能够在一些宗教仪式中得到思想的乐趣,所以一直郁郁寡欢。象这样的故事有些作者也写到过,比方说,茨威格写过一部以此为题材的小说《象棋》,可称是现代经典,但我不认为他把这种痛苦描写得充分了。这种痛苦的顶点不是被拘押在旅馆里没有书看,没有合格的谈话伙伴,而是被放在外面,感到天地之间同样寂寞,面对和你一样痛苦的同伴。在我们之前,生活过无数的大智者,比方说,罗素、牛顿、莎士比亚,他们的思想和著述可以使我们免于这种痛苦,但我们和他们的思想、著述被隔绝了。一个人倘若需要从思想中得到快乐,那么他的第一个欲望就是学习。我承认,我在抵御这种痛苦方面的确不够坚强,但我绝不是最差的一个。举例言之,罗素在五岁时,感到寂寞而凄凉,就想到:假如我能活到七十岁,那么我这不幸的一生才度过了十四分之一!但是等他稍大一点,接触到智者的思想的火花,就改变了想法。假设他被派去插队,很可能就要自杀了。

谈到思维的乐趣,我就想到了父亲的遭遇。父亲是一位哲学教授,在五六十年代从事思维史的研究。在老年时,他告诉我一生的学术经历,就如一部恐怖电影。每当他企图立论时,总要在大一统的官方思想体系里找自己的位置,就如一只老母鸡要在一个大搬家的宅院里找地方孵蛋一样。结果他虽然热爱科学而且很努力,在一生中却没有得到思维的乐趣,只收获了无数的恐慌。他一生的探索,只剩下了一些断壁残垣,收到一本名为《逻辑探索》的书里,在他身后出版。众所周知,他那一辈的学人,一辈子能留下一本书就不错。这正是因为在那些年代,有人想把中国人的思想搞得彻底无味。我们这个国家里,只有很少的人会觉得思想会有乐趣,却有很多的人感受过思想带来的恐慌,所以现在还有很多人以为,思想的味道就该是这样的。

文化革命之后,读到了徐迟先生写哥德巴赫猜想的报告文学,那篇文章写的很浪漫。一个人写自己不懂得的事就容易这样浪漫。我个人认为,对于一个学者来说,能够和同行交流,是一种起码的乐趣。陈景润先生一个人在小房子里证数学题时,很需要有些国外的数学期刊可看,还需要有机会和数学界的同仁谈谈。但他没有,所以他未必是幸福的,当然他比没定理可证的人要快活。把一个定理证了十几年,就算证出时有绝大的乐趣,也不能平衡。但是在寂寞里枯坐就更加难熬。假如插队时,我懂得数论,必然会有陈先生的举动,而且就是最后什么都证不出也不后悔;但那个故事肯定比徐先生作品里描写得悲惨。然而,某个人被剥夺了学习、交流、建树这三种快乐,仍然不能得到我最大的同情。这种同情我为那些被剥夺了“有趣”的人保留着。

文化革命以后,我还读到了阿城先生写知青下棋的小说,这篇小说写得也很浪漫。我这辈子下过的棋有五分之四是在插队时下的,同时我也从一个相当不错的棋手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庸手。现在把下棋和插队两个词拉到一起,就能引起我生理上的反感。因为没事干而下棋,性质和手淫差不太多。我决不肯把这样无聊的事写进小说里。

假如一个人每天吃一样的饭,干一样的活,再加上把八个样板戏翻过来倒过去的看,看到听了上句知道下句的程度,就值得我最大的同情。我最赞成罗素的一句话:“须知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大多数的参差多态都是敏于思索的创造出来的。当然,我知道有些人不赞成我们的意见。他们必然认为,单一机械,乃是幸福的本源。老子说,要让大家“虚其心而实其腹”,我听了就不是很喜欢:汉儒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在我看来是个很卑鄙的行为。摩尔爵士设想了一个细节完备的乌托邦,但我象罗素先生一样,决不肯到其中去生活。在这个名单的末尾是一些善良的军代表,他们想把一切从我头脑中驱除出去,只剩一本270页的小红书。在生活的其它方面,某种程度的单调、机械是必须忍受的,但是思想决不能包括在内。胡思乱想并不有趣,有趣是有道理而且新奇。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些人完全拒绝新奇。

我认为自己体验到最大快乐的时期是初进大学时,因为科学对我来说是新奇的,而且它总是逻辑完备,无懈可击,这是这个平凡的尘世上罕见的东西。与此同时,也得以了解先辈科学家的杰出智力。这就如和一位高明的棋手下棋,虽然自己总被击败,但也有机会领略妙招。在我的同学里,凡和我同等年龄、有同等经历的人,也和我有同样的体验。某些单调机械的行为,比如吃、排泄、性交,也能带来快感,但因为过于简单,不能和这样的快乐相比。艺术也能带来这样的快乐,但是必须产生于真正的大师,象牛顿、莱布尼兹、爱因斯坦那样级别的人物,时下中国的艺术家,尚没有一位达到这样的级别。恕我直言,能够带来思想快乐的东西,只能是人类智慧至高的产物。比这再低一档的东西,只会给人带来痛苦;而这种低档货,就是出于功利的种种想法。

有必要对人类思维的器官(头脑)进行“灌输”的想法,正方兴未艾。我认为脑子是感知至高幸福的器官,有功利的想法施加在它上面,是可疑之举。有一些人说它是进行竞争的工具,所以人就该在出世之前学会说话,在三岁之前背诵唐诗。假如这样来使用它,那么它还能获得什么幸福,实在堪虞。知识虽然可以带来幸福,但假如把它压缩成药丸子灌下去,就丧失了乐趣。当然,如果有人乐意这样来对待自己的孩子,那不是我能管的事,我只是对孩子表示同情而已。还有人认为,头脑是表示自己是个好人的工具,为此必须学会背诵一批格言、教条——事实上,这是希望自己使看上去比实际上要好,十足虚伪。

这使我感到了某种程度的痛苦,但还不是不能忍受的。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总有人想要种种理由消灭幸福所需要的参差多态。这些人想要这样做,最重要的理由是道德;说得更确切些,是出于功利方面的考虑。因此他们就把思想分门别类,分出好的和坏的,但所用的标准很是可疑。他们认为,假如人们脑子里灌满了好的东西,天下就会太平。因此他们准备用当年军代表对待我们的态度,来对待年轻人。假如说,思想是人类生活的主要方面,那么,出于功利的动机去改变人的思想,正如为了某个人的幸福把他杀掉一样,言之不能成理。

有些人认为,人应该充满境界高尚的思想,去掉格调低下的思想。这种说法听上去美妙,却使我感到恐慌。因为高尚的思想和低下的思想的总和就是我自己,倘若去掉一部分,我是谁就成了问题。假设有某君思想高尚,我是十分敬佩的;可是如果你因此想把我的脑子挖出来扔掉,换上他的,我绝不肯,除非你能够证明我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人既然活着,就有权保证他思想的连续性,到死方休。更何况那些高尚和低下完全是以他们自己的立场来度量的,假如我全盘接受,无异于请那些善良的思想母鸡到我脑子里下蛋,而我总不肯相信,自己的脖子上方,原来是长了一个鸡窝。

想当年,我在军代表眼里,也是很低下的人,他们要把自己的思想方法、生活方式强加给我们,也是一种脑移植。菲尔丁曾说,既善良又伟大的人很少,甚至是绝无仅有的,所以这种脑移植带给我的不光是善良,还有愚蠢。在此我要很不情愿地用一句功利的说法:在现实世界上,蠢人办不成什么事情。我自己当然希望变得更善良,但这种善良应该是我变得更聪明造成的,而不是相反。更何况赫拉克利特早就说过,善与恶为一,正如上坡和下坡是通一条路。不知道何为恶,焉知何为善?所以他们要求的,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假设我相信上帝(其实我是不信的),并且正在为善恶不分而苦恼,我就会请求上帝让我聪明到足以明辨是非的程度,而绝不会请他让我愚蠢到让人家给我灌输善恶标准的程度。假若上帝要我负起灌输的任务,我就要请求他让我在此项任务和下地狱中做一选择,并且我坚定不移的决心是:选择后者。

假如要我举出一生最善良的时刻,拿我就要举出刚当知青时,当时我一心想要解放全人类,丝毫也没有想到自己。同时我也要承认,当时我愚蠢得很,所以不仅没干成什么事情,反而染上了一身病,丢盔卸甲地逃回城里。现在我认为,愚蠢是一种极大的痛苦:降低人类的智能,乃是一种最大的罪孽。所以,以愚蠢教人,那是善良的人所能犯下的最严重的罪孽。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决不可对善人放松警惕。假设我大奸大恶之徒所骗,心理还能平衡;而被善良的低智人所骗,我就不能原谅自己。

假如让我举出自己最不善良的时刻,那就是现在了。可能是因为受了一些教育,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成年,反正你要让我去解放什么人的话,我肯定要先问问,这些人是谁,为什么需要帮助;其次还要问问,帮助他们是不是我能力所及;最后我还要想想,自己直奔云南去挖坑,是否于事有补。这样想来想去,我肯定不愿去插队。领导上硬要我去,我还得去,但是这以后挖坏了青山、造成了水土流失等等,就罪不在我。一般人认为,善良而低智的人是无辜的。假如这种低智是先天造成的,我同意。但是人可以发展自己的智力,所以后天的低智算不了无辜——再说,没有比装傻更便当的了。当然,这结论绝不是说当年那些军代表是些装傻的奸邪之辈——我至今相信他们是好人。我的结论是:假设善恶是可以判断的,那么明辨是非的前提就是发展智力,增广知识。然而,你劝一位自以为已经明辨是非的人发展智力,增广见识,他总会觉得你让他舍近求远,不仅不肯,还会心生怨恨。我不愿为这样的小事去得罪人。

我现在当然有自己的善恶标准,而且我现在并不比别人表现得坏。我认为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邪恶。按这个标准,别人说我最善良,就是我最邪恶时;别人说我最邪恶,就是我最善良时。当然我不想把这个标准推荐给别人,但我认为,聪明、达观、多知的人,比之别样的人更堪信任。基于这种信念,我认为我们国家在“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就丧失了很多机会。

我们这个民族总是有很多的理由封锁知识、钳制思想、灌输善良,因此有许多才智之士在其一生中丧失了学习、交流、建树的机会,没有得到思想的乐趣就死掉了。想到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就心中黯然,想到此类人士的总和有恒河沙数之多,我就趋向于悲观。此种悲剧的起因,当然是现实世界里存在的种种问题。伟大的人物总认为,假设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象他期望的那样善良——更确切地说,都象他期望的那样思想,“思无邪”,或者“狠斗私字一闪念”,世界就可以得救。

提出这些说法的人本身就是无邪或者无私的,他们当然不知邪和私是什么,故此这些要求就是:我没有的东西,你也不要有。无数人的才智就此被扼杀了。考虑到那恒河沙数才智之士的总和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庞大资源,这种想法就是打算把整个大海装入一个瓶子之中。我所看到的事实是,这种想法一直在实行中,也就是说,对于现实世界的问题,从愚蠢的方法找办法。据此我认为,我们国家自汉代以后,一直在进行思想上的大屠杀;而我能够这样想,只说明我是幸存者之一。除了对此表示悲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了。

我虽然已活到了不惑之年,但还常常为一件事感到疑惑:为什么有很多人总是这样的仇恨新奇、仇恨有趣。古人曾说: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但我有相反的想法。假设历史上曾有一位大智者,一下发现了一切新奇、一切有趣,发现了终极真理,根绝了一切发现的可能性,我就情愿到该智者以前的年代去生活。这是因为,假如这种终极真理已经被发现,人类所能做的事就只剩下依据这种真理来做价值判断。从汉代以后到近代,中国人就是这么生活的。我对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喜欢。

我认为,在人类的一切智能活动里,没有比做价值判断更简单的事了。假如你是只公兔子,就有做出价值判断的能力——大灰狼坏,母兔子好;然而兔子就不知道九九表。此种事实说明,一些缺乏其他能力的人,为什么特别热爱价值的领域。倘若对自己做价值判断,还要付出一些代价;对别人做价值判断,那就太简单、太舒服了。讲出这样粗暴的话来,我的确感到羞愧,但我并不感到抱歉。因为这种人士带给我们的痛苦实在太多了。

在一切价值判断之中,最坏的一种是:想得太多、太深奥、超过了某些人的理解程度是一种罪恶。我们在体验思想的快乐时,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幸的是,总有人觉得自己受了伤害。诚然,这种快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体验到的,但我们不该对此负责任。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取消这种快乐,除非把卑鄙的嫉妒计算在内——这世界上有人喜欢丰富,有人喜欢单纯;我未见过喜欢丰富的人妒恨、伤害喜欢单纯的人,我见到的情形总是相反。假如我对科学和艺术稍有所知的话,它们是源于思想乐趣的滔滔江河,虽然惠及一切人安这江河决不是如某些人所想象的那样,为他们而流,正如以思想为乐趣的人不是为他们而生一样。

对于一位知识分子来说,成为思维的精英,比成为道德精英更为重要。人当然有不思索、把自己变得愚笨的自由;对于这一点,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问题在于思索和把自己变聪明的自由到底该不该有。喜欢前一种自由的人认为,过于复杂的思想会使人头脑昏乱,这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假如你把深山里一位质朴的农民请到城市的化工厂里,他也会因复杂的管理感到头晕,然而这不能成为取消化学工业的理由。

所以,质朴的人们假如能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看作是与己无关的事,那就好了。假如现在我周围的世界又充满了文革时的军代表和道德教师,只能使我惊,不能使我惧。因为我已经活到了四十二岁。我在大学里遇到了把知识当做幸福来传播的数学教师,他使学习数学变成了一种乐趣。我遇到了启迪我智慧的人。我有幸读到了我想看的书——这个书单很是庞杂,从罗素的《西方哲学史》,一直到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地下小说。这最后一批书实在是很不堪的,但我总算是把不堪的东西也看到了。

当然,我最感谢的是那些写了好书的人,比方说,萧伯纳、马克·吐温、卡尔维诺、杜拉斯等等,但对那些写了坏书的人也不怨恨我自己也写了几本书,虽然还没来得及与大陆读者见面,但总算获得了一点创作的快乐。这些微不足道的幸福就能使我感到在一生中稍有所得,比我父亲幸福,比那些将在思想真空里煎熬一世的年轻人幸福。作为一个有过幸福和痛苦两种经历的人,我期望下一代人能在思想方面有些空间来感到幸福,而且这种空间比给我的大得多。而这些呼吁当然是对那些立志要当军代表和道德教师的人而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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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8 09:41 |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认识王小波,就是因为这篇文章。从此才对现代文学有了兴趣。

这文章的绝大多数段落,在今天的中国显得格外有胆识、有思想。还没读过的朋友们也不妨看一看,肯定不只一点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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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8 10:2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木头 于 2009-2-18 10:58 编辑

哦,首先感谢牧场看守人善意的忠告。
其次我要说明的是,对我而言不存在说话的态度谨慎不谨慎的问题。不管在别人看来我多么随意地下了一个结论,我都是有自己理由的,同理,即便你引经据典,你也不能完全保证,你的认真程度比我高。但有一点我是承认的,我这个人比较自负,近乎目空一切,但很遗憾的是,我目前只能如此。你要问我有什么成就之类可以如此自负,我也只好回答你没有,我的境遇接近乞丐,或者更糟,可惜有的作家有的学科我就是看不上。
此外我只能简单地谈论一下我的价值观,我对思维乐趣和王小波的言论的看法。
不久前我偶遇一个大学青年老师,她说,如果让我在学问和生活之间选择其一,我宁愿选择生活。这一点我颇为赞同。像康德那种无趣的人,纵使他再创造出十公斤重的哲学著作,我对他也毫无兴趣。马克思主义无非是也是空想主义,想想这个理论在中国制造的灾难就知道了。同样,其他宗教理想,哲学理想都有将人引入虚幻热情的危险。这是思维和生活脱离的例子。有些大学老师,学术不错,可是生活上真枉为师表。这种人比比皆是,误人子弟,我亲眼所见者有,朋友遇到的也有。这是学问和生活脱离的例子。叔本华写了点哲学著作,号称有些人要死后才能得到最恰当的评价,以泄不满。他自己却在生前最终得到承认时忘乎所以。这就是这类人。不论他们如何用皇皇巨著将自己放在祭坛上,在文学史上留了什么位置,可是作为一个人,的确不过是个普通人。农民一生也耕种了无数土地,收获了无数粮食,却从来没有为自己吹捧如此;铺长城的人埋骨山上,游览古迹的浅薄之人则会在城墙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那么,他们有什么理由让我崇拜?我只能说,某某人可能写了点东西,如此而已。普通人么,不能算太差也不算很好。如伏尔泰那种,我倒是觉得更加可爱,比如他为一个被冤枉的平民奔波整整七年,最后赢得一场宗教比赛。也许人类的所谓民主自由都是慢慢地积累起来的,也经过很多人的牺牲,或者有些人做了却不见得进步。
做事总是更让人尊敬,特别是那种能真正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的人。写作也是做事的一种,但有的人是为了名利而作,有的人不是。我们要肯定的不是娱乐大众的人,不是以思维为乐的人,而是真正在精神历史上做了一点贡献的人。大学教育出来,能学会区别好书坏书已是不错。老师教会学生这些了吗?难道书读得越多越好??我一个老师藏书四五万,天天忙着看书,又如何,不过尔尔。
作为学者,学问好,写点书骗骗人很容易,要面对自己很难!
当然,不管如何要求别人总是很容易的事,自己做起来也很难。
我书读的少,也是偏见多,为人当然也不怎的,但我以为能区别是非要比拼命读书之类更重要。
一个人就算背下所有书,也不如一台电脑,轻轻松松储藏一个大的图书馆。那么这个人是要证明自己比电脑更强呢还是比自己更强??
所谓求知,一般人所谓的求知不就是这样不断地储存一些知识吗?不就是企图变成电脑的努力吗?不就是一种欲望吗?最终要通往何处?
当然这和背诵诗歌不同。记住一个东西未必能感受其神韵。求知未尝不可,然有人一听说这个那个要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为了获得智慧?哲学真的能帮你获得智慧?智慧可以学习吗?
ok,我不说了。
PS 对王小波印象不深。有点幽默。但气候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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