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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令人感到沉重而伤感的书。
觉得茨威格的很多小说都很精彩,但说实话,看完《昨日的世界》,虽然有很大的触动,但对于作者本人,却并没有象一些人写的那样对于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书写得很不错,但却感到一股酸意。既然是回忆,在那个特定的时代,战争总是不可忽视的话题,加上从小对于两次世界大战的关注,战争与和平的话题自然是我最感兴趣的。
在1914年,大战的爆发显得如此突然,或许对在和平年代里长大的一代人而言,战争是陌生、甚至令人有些兴奋的。于是,人们的热情在政客们的煽动下,盲目地高涨。但在此后,当欧洲的居民们看到一战的破坏力,当奥地利与德国先后经历骇人听闻的通货膨胀后,谁都不愿再卷入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当然,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阿道夫·希特勒。一谈到20世纪30年代的欧洲格局,“绥靖”二字便会被频频提及。很多人说正是英法等国的绥靖政策使得疯狂的纳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扩张,在软弱的英法政府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撕毁自己当初的承诺。虽然奥地利、捷克等国先后被盟国所出卖,使得在那个年代被签署的和约就如同一张废纸,但我仍然认为把责任完全推给英法政府,是不公平的。如果说,没有一战的事实摆在眼前,没有那战后的疮痍,或许人们对于战争的恐惧不会如此之大。而正因为这样,在后来的十几年里,人们才更真切地体会到和平的重要性。因为没有比流离失所、没有比处于通货膨胀的恐惧中、没有比处于混乱局势中而迷茫更可怕的生活了。而今,人们又怎么会舍得轻易地打破这短暂的宁静。张伯伦愚蠢,是因为他自以为能用小国去填饱希特勒,换取英伦的宁静,但愚蠢的不仅仅是他一人,还有千千万万个期待希特勒信守诺言的人们,也有在希特勒初入政坛、对其麻痹大意的那些政客们,是所有人的纵容造就了那个疯狂的年代。今天,我们可以说他们愚蠢,那是因为我们可以根据已发生的是事去看那段历史,但倘若身处那个年代,我相信有很多“绥靖”的批评者,会成为不折不扣的拥护者,会为张伯伦手中的那张和平协议欢呼。人们常说对于希特勒而言,有句话是最贴切不过的了,“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先要使他发疯”。如果他不是个疯子,又怎么会做出一切人们所不敢想象的事。洞悉疯子的思想是十分困难的,当然,英法政府对于疯子的意图没有预先发现,也有其一定的原因,因为在欧洲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人对于条约的撕毁到达如此的地步,正如作者所说的,一切原本不敢想象、不敢相信的事,在那个年代都忽然习以为常了。
事物本身是矛盾的,而作者本身似乎也是矛盾的。至今也不明白茨威格对于两次大战的态度。在一战前,他表达了对于政客们的欺骗和煽动的反感,并反复强调欧洲是一个共同体的感情;而在二战前,除了表达对希特勒的不屑外,也暗含对于英法政府绥靖的不满。相似的两次战争,在爆发的原因以及因素上却有着最本质的区别。前者似乎是为战而战,后者是在和平的包装被赤裸裸地撕去后,不得已的选择。我想问,倘若在1934-39年,茨威格处于张伯伦的地位,那他是否会有魄力阻止德国对于奥地利、捷克等的侵略而对德宣战,是否有能力让陶醉在战后重新开始的生活中的人们愿意相信战争有一天会席卷欧洲。不是所有人都有温斯顿·丘吉尔的远见与魄力的,在这一点上,茨威格本人也是如此。所以,我不喜欢他那预言家似的、“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语气。在我看来,在一战前,是他那对于和平以及欧洲的热爱使得他厌恶战争,在一战过后,他与千千万万名欧洲同胞一样,期待着和平的永恒,恐惧着战争的再一次光顾。正是这种对战争异常的恐惧使得人们,尤其是英法等国的人们几乎病态地期盼着希特勒的满足与停止。而茨威格作为一个奥地利人、一个几乎是被盟国出卖的国家的人,自然比别人早一点明白和平只是善良的人们的一个愿望而已。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世界安静了60多年后,又有一个近乎疯狂的政权出现。当911后,有人猜测美国会攻击阿富汗时,我们说相信美国不会为了一个恐怖组织去侵犯一个主权国家,但最后侵犯了;当参众两院一次次地表示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会对世界构成威胁时,又有人猜测美国会去推翻这个早在10多年前就应该将其彻底清除的后患,我们又说相信他们不会愿意身陷两场战争的泥潭,但我们又错了;当曾经在京都议定书上签字的世界霸主毅然决定退出该协议时,全世界除了谴责,也无力做更大的回应。今天,美以一次次否认会攻击伊朗,我们只有继续相信,因为那个国家就将经历总统大选。但似乎伊拉克越混乱,民主党人就越开心,这是一种病态的、也只有在这种执政机制下才会有的心理。但以后呢,如果在2009年,入主白宫的是今天叫嚣着和平的民主党人,中东就会有永久的安宁了吗?朝鲜半岛就不在紧张了吗?不会,永远不会,别忘了民主党当年有更为恶劣的“科索沃”战争,相信克林顿在之后的为老婆的选举造势中,一定也会有反战的表示,他难道不应感到脸红吗?当米洛舍维奇在海牙挣扎并最终病故时,南斯拉夫已经解体,永远从地图上消失了。
如果说当初的德国疯狂是因为希特勒,那么如今的美国更可怕,从布什政府,到克林顿政府,再到小布什政府,三任总统都有过战事,霸权色彩一天比一天浓。茨威格的这本《昨日的世界》,是站在19世纪40年代看“昨日”的,而书中的“今天”,在现代人眼里早已是昨日的昨日,然而就如二战的毁灭性由于科技的发展大大超越一战一样,今天的任何一场地区性的战争都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我们自然会说没有人愿意轻易地毁掉这一切,但愿愚蠢的我们终究会猜对一次,但愿在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不会再有类似《昨日的世界》中的对于战争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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