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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 知 〔黎巴嫩〕纪伯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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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1 17: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纪伯伦一八八三年生于黎巴嫩山。十二岁时到过美国,两年后又回到东方,进了贝鲁持的阿希马大学。

    一九○三年,他又到美国,住了五年,在波士顿的时候居多。此后他便到巴黎学绘画,同时漫游了欧洲,一九一二年回到纽约,在那里久住。

    这时他用阿拉伯文写了许多的书,有些已译成欧洲各国的文字。以后又用英文写了几本,如《疯人》(The madman,1918),《先驱者》(The Forerunner,1920),《先知》(The Prophet,1923),《人子的耶稣》(Jesus the Son of Man,1928)等,都在纽约克那夫书店出版——。《先知》是他的最受欢迎的作品。

    关于作者的生平,我所知道的,只是这些了。我又知道法国的雕刻名家罗丹称他为二十世纪的布莱克;又知道他的作品曾译成十八种文字,到处受到热烈的欢迎。

    这本书,《先知》,是我在一九二七年冬月在美国朋友处读到的,那满含着东方气息的超妙的哲理和流丽的文词,予我以极深的印象!一九二八年春天,我曾请我的“习作”班同学,分段移译。以后不知怎样,那译稿竟不曾收集起来。一九三○年三月,病榻无聊,又把它重看了一遍,觉得这本书实在有翻译的价值,于是我逐段翻译了。从那年四月十八日起,逐日在天津《益世报》文学副刊发表。不幸那副刊不久就停止了,我的译述也没有继续下去。

今年夏日才一鼓作气地把它译完。我感到许多困难,哲理的散文本来难译,哲理的散文诗就更难译了。我自信我还尽力,不过书中还有许多词句,译定之后,我仍有无限的犹疑。这是我初次翻译的工作,我愿得到读者的纠正和指导。



                                                八,二十三,一九三一。冰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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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9 21:42 | 只看该作者
我一直想要找纪伯伦的文章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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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11:27 | 只看该作者
那我先谢谢你了!:happy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以把握的,把握的就是我的,所以世界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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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9 18:06 | 只看该作者
也许阿拉伯文学会的专家们有吧,我帮你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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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9 09:07 | 只看该作者
到那能找得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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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8 17:30 | 只看该作者
《先知》是用纪伯伦用英语写的,阿拉伯语翻译应该也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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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8 10:56 | 只看该作者
有阿拉伯语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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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3 12:31 | 只看该作者
全套先知都让你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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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1 17:58 | 只看该作者
好!赞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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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1 17:57 | 只看该作者
拔锚启航


    现在已是黄昏了。

    于是那女预言者爱尔美差说:愿这一日,这地方,和你讲说的心灵都蒙福佑。

    他回答说,说那话的是我么?我不也是一个听者么?

    他走下殿阶,一切的人都跟着他,他上了船,站在舱面。

    转面向着大众,他提高了声音说: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风命令我离开你们了。

    我虽不像风那样地迅急,我也必须去了。

    我们这些飘泊者,永远地寻求更寂寞的道路,我们不在安歇的时地起程,朝阳与落日也不在同一地方看见我们。

    大地在睡眠中时,我们仍在行路。

我们是那坚牢植物的种子,在我们的心成熟丰满的时候,就交给大风纷纷吹散。


    我在你们中间的日子是非常短促的,而我所说的话是更短了。

    但等到我的声音在你们的耳中模糊,我的爱在你们的记忆中消灭的时候,我要重来。

    我要以更丰满的心,更受灵感的嘴唇说话。

    是的,我要随着潮水归来,虽然死要遮蔽我,更大的沉默要包围我,我却仍要寻求你们

的了解。

    而且我这寻求不是徒然的。

    假如我所说的都是真理,这真理要在更清澈的声音中,更明白的言语里显示出来。

阿法利斯的民众呵,我将与风同去,却不是坠入虚空;

假如这一天不是你们的需要和我的爱的满足,那就让这个算是一个应许,直到践言的一天。

    人的需要会变换,但他的爱是不变的,他的"爱必满足需要"的愿望,也是不变的。

    所以你要知道,我将在更大的沉默中归来。

    那在晓光中消散,只留下露水的田间的烟雾,要上升凝聚在云中,化雨下降。

    我也不是不象这烟雾。

    在夜的寂静中,我曾在你们的衔市上行走,我的心魂曾进入你们的院宅。

    你们的心跳曾在我的心中,你们的呼吸曾在我的脸上,我都认识你们。

    是的,我知道你们的喜乐与哀痛。在你们的睡眠中,你们的梦就是我的梦。

    我在你们中间常像山间的湖水。

    我照见了你们的高峰与危崖,以及你们思想和愿望的徘徊的云影。

    你们的孩子的欢笑,和你们的青年的想望,都溪泉似地流到我的寂静之中。

当它流入我心之深处的时候,这溪泉仍是不停地歌唱。


但还有比欢笑还甜柔,比想望还伟大的东西流到。

那是你们身中的无穷性;

你们在这巨人里面,都不过是血脉与筋腱,

在他的吟诵中,你们的歌音只不过是无声的颤动。

    只因为在这巨人里,你们才伟大。

    我因为关心他,才关心你们,怜爱你们。

    因为若不是在这阔大的空间里,爱能达到多远呢?

    有什么幻像、什么期望、什么臆断能够无碍地高翔呢?

    在你们本性中的巨人,如同一株缘满苹花的大橡树。

他的神力把你缠系在地上,他的香气把你超升入高空,在他的永存之中,你永不死。


    你们曾听说过,像一条锁链,你们是脆弱的链环中最脆弱的一环。

    但这不完全是真的。你们也是坚牢的链环中最坚牢的一环。

    用你最小的事功来衡量你,如同用柔弱的泡沫来核计大海的威权。

用你的失败来论断你,就是怨责四季之常变。


    是呵,你们是像大海。

    那重载的船舶,停在你的岸边待潮。你们虽像大海,也不能催促你的潮水。

    你们也像四季。

    虽然你们在冬天的时候,拒绝了春日。

    你们的春日,和你们一同静息,它在睡中微笑,并不怨嗔。

    不要想我说这话是要使你们彼此说:"他夸奖得好,他只看见我们的好处。"

    我不过用言语说出你们意念中所知道的事情。

    言语的知识不只是无言的知识的影子么?

    你们的意念和我的言语,都是从封缄的记忆里来的波浪,这记忆是保存我们昨日的,大地还不认识我们也不认识他自己,正在混沌中受造的太古的白日和黑夜的记录。

    哲人们曾来过,将他们的智慧给你们。我来却是领取你们的智慧:

    要知道我找到了比智慧更伟大的东西。

    那就是你们心里愈聚愈旺的火焰似的心灵。

    你却不关心它的发展,只哀悼你岁月的凋残。

那是生命在宇宙的大生命中寻求扩大,而躯壳却在恐惧坟墓。


    这里没有坟墓。

这些山岭和平原只是摇篮和垫脚石,

无论何时你从祖宗坟墓上走过,你若留意,你就会看见你们自己和子女们在那里携手跳舞。

真的,你们常在不知不觉中作乐。


    别人曾来到这里,为了他们在你们信仰上的黄金般的应许,你们所付与的只是财富、权

力与光荣。

    我所给予的还不及应许,而你们待我却更慷慨。

    你们将生命的更深的渴求给予了我。

    真的,对那把一切目的变作枯唇,把一切生命变作泉水的人,没有比这个更大的礼物了。

这便是我的荣誉和报酬——

当我到泉边饮水的时候,我觉得那流水也在渴着;

我饮水的时候,水也饮我。


    你们中有人责备我对于领受礼物上太狷傲、太羞怯了。

    在领受劳金上我是太骄傲了,在领受礼物上却不如此。

    虽然在你们请我赴席的时候,我却在山中采食浆果。

    在你们款留我的时候,我却在庙宇的廊下睡眠。

但岂不是你们对我的日夜的关怀,使我的饮食有味,使我的魂梦甜美么?


    为此我正要祝福你们:

    "你们给予了许多,却不知道你们已经给与。

    真的,慈悲自己看镜的时候,变成石像。

善行自锡嘉名的时候,变成了咒诅的根源。"


    你们中有人说我高蹈,与我自己的‘孤独'对饮。

    你们也说过:"他和山林谈论却不和人说话。

    他独自坐在山巅,俯视我们的城市。"

    我确会攀登高山,孤行远地。

    但除了在更高更远之处,我怎能看见你们呢?

除了相远之外,人们怎能相近呢?







    还有人在无言中对我呼唤,他们说:"异乡人,异乡人,‘至高'的爱慕者,为什么你住

在那鹰鸟作巢的山峰上呢?

    为什么你要追求那不能达到的事物呢?

在你的窝巢中,你要网罗甚样的风雨,

要捕取天空中哪一种虚幻的飞鸟呢?

    加入我们罢。

    你下来用我们的面包充饥,用我们的醇酒解渴罢。"

    在他们灵魂的静默中,他们说了这些话;但是他们若再静默些,他们就知道我所要网罗

的,只是你们的欢乐和哀痛的奥秘。

    我所要捕取的,只是你们在天空中飞行的大我。

    但是猎者也曾是猎品。

    因为从我弓上射出的箭儿,有许多只是瞄向我自己的心胸的。

并且那飞翔者也曾是爬行者;

因为我的翅翼在日下展开的时候,在地上的影儿是一个龟鳖。

我是信仰者也曾是怀疑者;

因为我常常用手指抚触自己的伤痕,使我对你们有更大的信仰和认识。

    凭着这信仰和认识,我说:

    你们不是幽闭在躯壳之内,也不是禁锢在房舍与田野之中。

    你们的真我是住在云间,与风同游。

    你们不是在日中匍匐取暖,在黑暗里钻穴求安的一只动物,却是一件自由的物事,一个

包涵大地在以太中运行的魂灵。


    如果这是模棱的言语,就不必寻求把这些话弄明白。

    模糊和混沌是万物的起始,却不是终结。

    我愿意你们把我当作个起始。

    生命,和一切有生,都隐藏在烟雾里,不在水晶中。

谁知道水晶就是凝固的云雾呢?


    在忆念我的时候,我愿你们记着这个:

    你们心中最软弱、最迷乱的,就是那最坚决、最刚强的。

    不是你的呼吸使你的骨骼竖立坚强么?

    不是一个你觉得从未做过的梦,建造了你的城市,形成了城中的一切么?

    你如能看见你呼吸的潮汐,你就看不见别的一切。

    你如能听见那梦想的微语,你就听不见别的声音。

    你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却是好的。

那蒙在你眼上的轻纱,也要被包扎这纱的手揭去;

那塞在你耳中的泥土,也要被那填塞这泥土的手指戳穿。

    你将要看见。

    你将要听见。

    你也不为曾经聋聩而悲悔。

因为在那时候,你要知道万物的潜隐的目的,你要祝福黑暗,如同祝福光明一样。


    他说完这些话,望着四周,他看见他船上的舵工凭舵而立,凝视着那胀满的风帆,又望

着无际的天末。

    他说:

    耐心的,我的船主是太耐心的了。

    大风吹着,帆篷也烦燥了;连船舵也急要起程;

    我的船主却静候着我说完话。

    我的水手们,听见了那更大的海的啸歌,他们也耐心地听着我。

    现在他们不能再等待了。

    我预备好了。

山泉已流入大海,那伟大的母亲又把他的儿子抱在胸前。


    别了,阿法利斯的民众呵。

    这一天完结了。

    他在我们心上闭合,如同一朵莲花在她自己的明日上合闭。

    在这里所付与我们的,我们要保藏起来。

    如果这还不够,我们还必须重聚,齐向那给与者伸手。

    不要忘了我还要回到你们这里来。

    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愿望又要聚些泥土,形成另一个躯壳。

    一会儿的工夫,在风中休息片刻,另一个妇人又要孕怀着我,

    我向你们,和我曾在你们中度过的青春告别了。

    不过是昨天,我们曾在梦中相见。

    在我的孤寂中,你们曾对我歌唱。为了你们的渴慕,我曾在空中建立了一座高塔。

    但现在我们的睡眠已经飞走,我们的梦想已经过去,也不是破晓的时候了。

    中天的日影正照着我们,我们的半醒已变成了完满的白日,我们必须分手了。

    如果在记忆的朦胧中,我们再要会见,我们再在一起谈论,你们也要对我唱更深沉的歌

曲。

    如果在另一个梦中,我们要再握手,我们要在空中再建一座高塔。

    说着话,他向水手们挥手作势,他们立刻拔起锚儿,放开船儿,向东驶行。

    从人民口里发出的同心的悲号,在尘沙中飞扬,在海面上奔越,如同号角的声响。

    只有爱尔美差静默着,凝望着,直至那船渐渐消失在烟雾之中。

    大众都星散了,她仍独自站在海岸上,在她的心中忆念着他所说的:

    "一会儿的工夫,在风中休息片刻,另一个妇人又要孕怀着我。"

      

(《先知》,上海新月书店1931年9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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