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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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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0 09:0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是一只狗。
  在狗的世界里每一只都有自己的命运,而我一只普通的野狗。
  我的瘦瘦的身材,黑色的毛,在脚和尾巴上有几小团白。就像大朵的雪花落入煤堆。
  从前我也是有主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被人捉去看院子。那是一个乡镇里的小单位。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狗小的时候都被人宠爱。但是我是这样的,刚开始被捉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可喜欢我了,大家都逗我玩。我小小的身材跳跃到他们的身上,还时常引来欢呼声。他们加餐后的骨头和肉也都扔给我。还有人用洗发精给我洗澡。我嗅到了花香的味道。春天的阳光伴着花香,我在阳光下一天天地长大了。
  渐渐长大了,我再跳到别人的鞋上和身上,人们会有些恼怒地拍拍身上的灰,朝着我瞪大眼睛怒斥着。我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开了。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的身子长大了,变得不再可爱的原因了吧。再见到人的时候,我只是把眼睛瞟上一眼,又转过头来,匍匐在地上继续地晒着阳光。不再像从前那样热情满怀地跑过去了。作为一只狗,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知道狗始终是狗,这是一个人的世界。更何况在狗的世界里也分三六九等。这一点我是在认识那条狼狗之后知道的。那天,我站在高高的铁栅栏前看过一条浑身发着油亮的光泽的狼狗,我友好地朝他发出了“汪汪汪”的信号。可是它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对我发出响亮地吼叫声,吓得我忙躲在草丛后面。它的主人也着黑黑的发着油亮光泽的皮衣。他总是把一大块一大块带着血的鲜肉丢在它前面的碗里。那只狼狗不再发出吼声,安静地撕咬着碗里的肉。我摇着尾巴离开了,池塘里的荷花开了,很美。可是我还在想着刚才的那块肉,我还从来都没有吃过那么一大块肉呢。
  当然在狗的家族里,也有对我友好的。曾经有一条小花狗,我们常在一起晒大阳,一起在花丛中围着蝴蝶跑。它总跑不过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你知道吗?那只小花狗可真漂亮。我敢打睹你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小花狗呢?它白色的毛是卷着的,就像它的主人那样卷着好看的头发。
  它的主人是一个美丽的时尚的女人。它的主人还用两朵粉红色的蝴蝶结系在它的头上。她总是牵着它散步,晒太阳。我们就是在她牵着它晒太阳的时候认识的。当然了她的主认是不喜欢我靠近它的。但是它大可笑了,见到我还发出欢快的问候。我不顾它的主人冷冷的脸色,依然向它靠近。一次二次,它的主人牵着它,驱逐着我,可是次数多了也懒得再问了。她的主人很年轻艳丽,总是孤零零的行走着。这也许是她为什么这样温柔地对待小花的原因吧。因为寂寞。
  它跟着她住在高高地大大的房子里。我只站在门外看着过,没有进去。可是透着门外的阳光,我看见里面的阴暗和空荡。一年里也有那么几次一个又老又丑的秃顶男人出现在那座屋里。男人出现没有填空屋里的寂寞,倒像一阵阴风一样把屋子衬托地更加阴暗空荡。每当这时,小花狗都来找我玩。它穿上了带金丝边的小花马夹。我说过它是我见到过最漂亮的小狗了。怎么,你不信?好吧,你也见过漂亮的小狗。好吧,那就和你见到的那条漂亮的小狗一样漂亮,行了吗?
  有一次那个女人流着眼泪把那个男人送进闪着亮光的小轿车里。在风中挥动着手。流着泪,是的流着泪。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见到小花狗了。到了夏天,我真想和它一起晒晒太阳,顺便在草地上打两个滚。可是它没有出现。于是我又回到了一个狗的世界。
  到了秋天,有一天,我正在太阳下打着盹。一声轻轻地“汪汪汪”声叫醒了我。我忙站起了身子。一个身子灰灰的狗站在我身边。左眼还流着血。灰灰的卷毛让我想起了小花。我再看一眼,是小花狗。只有它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和我打过招呼。它怎么变成了这样?右头上的蝴蝶结带着泥土的灰色,左边的那朵不知丢在那儿去了。看着他流着血的眼睛,我心疼地走上前去,用前腿去碰了碰它的身子。想要安慰它。可是它看见我走上前,忙往后退,用着恐惧的眼神望着我。“汪汪”有些凄凉地叫着。我从来没有想到小花会变成这种模样。从前它多漂亮啊。我跟在小花身后,它站在从前的房前。一动不动。从前的房子的门已经锁上了。纱窗上的灰告诉我这个门已经锁了很久。风吹来,落叶飘到了小花的身上。那枚被虫咬噬过和秋叶红得那么艳丽。
  我朝着小花走过去。小花看着我,面无表情。突然它跑远了,消失到树丛后面。从此,我再也没有看见过那只小花狗。我想到它那只受伤的眼睛,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也不知道它现在流浪到那儿去了?还会有人收留它吗?从前,它多漂亮啊。
  从那以后,我不再羡慕那些有主人的狗了。我的主人是那个院里的几个人,他们离家很远缺少安全感。于是养了我。其实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感觉到安全。狗能带给人安全的感觉,而人也能带给狗安全的感觉,这一点是人不知道的。他们像我一样寂寞,于是我们用虚假的喧闹掩盖着彼此的寂寞。
  到了深秋,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地都落了下来。那个院子里的人也都开始收拾东西,要离开那儿了。他们全部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他们在一起聚餐后,也给我留了我在那儿吃过最丰盛的午餐。他们把我送给了一个年轻的小厂主。看着他们兴冲冲地离开的样子,我有些难过。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再看我一眼。谁也没有。
  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主人,我只属于他一个人。我的主人总是在夜晚给我加上一块骨头。把我放在小工厂的大门。见到陌生人,我就大声地嚷嚷,吓退了那些人。这时我的主人总是微笑地过来摸摸我的头,再赏给我一块骨头。有主人的生活是不一样的。于是我更加忠心耿耿地面对我的工作了。再接再励,有时我白天再到陌生人也会嚷嚷。有一次,我还捉住了一个盗窃工厂木材的家伙呢。我用牙咬着他的裤腿不放。这时我的主人来了,批评了那个家伙。从此,工厂里很少丢失东西了。
  我的主人总是把我洗得很干净,高兴时也会摸摸我的头。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摸过我呢。我感觉到我的主人对我是有感情的。作为一只狗,有时也是需要感情的。而且一只狗对于感情往往比人更懂得去回报。有一次我又看见一个背着木材贼溜溜走路的家伙。我忙跑了上去,那人吓着忙跑。我跟在身后大声地叫着我。我要抓住它,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对我的主人温柔地抚摸的回报。我一口咬住了那个家伙的腿。他操起身边的钢筋棍着我抡过来,我一闪。一个跳跃,把他拿着钢筋棍的手咬了一口,血从他的手上流了出来。这时我的主人出现了,我等着它的表扬,只见他也拿着钢筋棍朝我身上狠狠地抡了一下,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一声惨叫地退到了一边。从此我的主人见到我总是凶凶地,他再也不带着微笑抚摸我了。
  终于有一天,他拿着一把刀子朝着我走来,月光反射出那把刀子冷冷的银光。让我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我忙朝外跑去。我的主人跟在我身后,手里拿着刀子,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我不顾一切地跑啊跑。
  我跑过了一座座群山一条条河流。我来到了都市繁华地方。那儿有许多车,许多人。我离开了我的主人,我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狗,一只流浪的狗。我不再需要主人了,不再需要了。我在垃圾堆边扒些食物吃。有些慈祥的老奶奶也会把剩饭倒在路边让我吃。我就这样一天天地又长了许多。虽然和别的狗比起来,我还是很弱小。
  一只狗的生活总是寂寞的。好在城里也有三二只狗在打闹。我有时也凑过去。好在那些狗并不会因为我无家可归而嫌弃我。我们在一起玩得很好。而一只小灰狗对我比别人似乎更友好些。它身上长着灰白色的毛,瘦瘦的。中等的身材。到了中午它会准时地出现在街角。于是我们一起嬉戏奔跑着。不知为什么,它总喜欢围着我转,一次它把我堆倒在地。我们在阳光下缠绵了起来。街上的行人偶尔也会回过头看看我们,但是很快地又离开了。这是我们狗的欢乐,人也没时间去干涉。
  灰灰,有时也会把它主人赏给它的骨头叨着穿过街道送给我。我们就这样在阳光下享受着我们的爱情。作为一只狗,我相信狗和狗之间也是有爱情的。当然了,你否定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你是人,你拥有的智慧当然比我多。怎么了?你说狗的爱情只是生养繁衍,哦,亲爱的人,难道人的爱情能比这些更好一点吗?当然了,当然了,狗是无法和人相比的。作为人你的观点当然比我这只狗要正确。
  一年过去了。春天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啊。你不知道灰灰有多么地爱我。夏天来了,那是一个热烈火的季节。可是我发现我怀孕了。这可怎么办啊?我是一只流浪的狗,虽然有灰灰的爱情,但是我依然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狗。我连灰灰的狗窝都进不去。每次我只能站在它家的门外看着它。是啊,它是有主人的狗。而每一个有主人的家里谁又会同时养两条狗呢?每次我只好继续回到属于我的那个墙角。那儿虽没有窝,但是还是有顶篷虽挡不得风但是还可以挡雨。你说,作为一只无家可归的狗,我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夏天热,挡不了风倒没有什么。可到了秋天冬天,那儿可真有些冷啊。你是人,可是你也要知道一只狗也是会感觉到冷的。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必须要多寻找一些食物。于是我就多跑两条街道。一个初冬的雨天,大雨一阵阵地下着。因为寻找食物走了很多的路。我感觉到腹部疼痛难忍。环顾四周,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而我已无力再走了。雨像豆子似地拍打在我的肩膀上。我在雨中撕吼着。我感觉到我快在生了,一种快要做母亲的惶恐和喜悦在我的心中交替洋溢着。
  这时,有人走过来了。是一个司机,他从车上丢下了只大木盒。另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把木盒放在车棚边。又把我拎到了木盒里。哦,世界安静多了。一阵阵地阵痛之后,我生下了五只小狗。它们的身上都是黑色的,还间或夹带着灰色的毛团。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的疲倦。我睁着眼睛看着五只闭着眼睛的小狗,心里一阵感动。是我把它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它们像小老鼠一样大,身上还有我体液的湿润。一只只闭着眼睛,却知道争着向我怀里穿。衔着我的乳头吮吸着。
  那个把我拎进木盒子里的男人真好。在我生完孩子的那几天,他一直给我带些火腿肠和剩饭。我还嗅到饭里有骨头汤的香味。这样我就不需要出去寻找食物了。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啊。我想把身子当作一扇墙给它们永远的快乐和安全。
  我的孩子渐渐地长大了,你可想像它们是多么的可爱。不停在爬动着,一个爬到另一个身上。有的睁着眼睛,有的闭着眼睛。最初它们除了吃就是睡。渐渐地他们也会爬会走了。
  我不知道这样幸福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那只身子是黑色的,尾巴和腿是灰色的被一个女孩领走了。那个身上是黑色的灰色相间的花狗被一个男人领走了。还有那个一只眼带着黑眼圈的被一个老爷爷领走了。
  你不要以为一只狗是没有感情的。自己的孩子被人带走,你这一辈子也看不到了,难道我不会伤心吗?算了,我知道你会说不会这样吧,因为你是一只狗。是的,我是一只狗。可是我还是会伤心。我朝着那些人大声地叫着反抗着。可是做为一只狗,又能怎样呢?但是他们被领走终究比在这样强些。至少它们会有一个家。不管是好家,还是坏家,对于一只狗总是要好些的。这是我流浪了很久才得出来的结论。
  但是我还是不愿我的孩子离开我。到了夜晚,我就格外的谨慎。我看见有人靠近我的孩子我就害怕。有一天,一个人很晚把摩托车放在离我孩子很近的地方。他在那儿磨磨蹭蹭。我害怕他又要带走我的孩子。我只有两个孩子了。他朝我踢了一脚。我咬了他一口。冬天了,厚厚的裤子,并没有咬到他的腿。我只想让他快些离开。
  可是我的那一口把他激怒了。他拎起一根木棍就朝着我们住的木盒里挥过去。我大声地叫着。我害怕我的孩子受伤。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停了一下,走过去把那个木盒子倒过来。我的孩子掉在地上然后躲到我怀里。那人三下二下就把木盒踩成了一片片木板。又把木盒中的纸壳撕碎。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虽然没有了木盒子,但是看着我的孩子没有受伤,我就感到安慰了。狗有的时候是不能对人要求太多的。那个夜晚,很冷。我的孩子蜷缩在我怀里。第二天清晨,我看见地上的水积了微薄的冰。
  在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给我们木盒和纸壳了。好在我的孩子已经有一个月了。他们能够挺过严寒了。那条身上白白的,只有尾是黑色的,总是喜欢在阳光下跑,有一天,我看见他跑到路边。一个拾破烂的把他拎起丢在车后就骑着车子走了。当我赶上前去,它已经离开了。我在站口怅望了很久。它终于也有一个家了,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希望一切都好。
  现在我的身边只剩下一只头是黑色的,身子是白色的小家伙了。哦,和另的狗比起来它可算不上是漂亮的。它的一只腿比另一只还长那一小截。可是现在却成了我最心爱的宝贝。那个曾经给过我火腿肠的男人用一根长长的皮带套在它的脖子上,把它系在车棚的旁边。那儿没有窝却可以挡风蔽雨。而且它也不会跑丢。每天我都在那儿陪着它。除了出去找食物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是啊,我只是一只狗。活着,我想,活着总是好的。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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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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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8 18:54 | 只看该作者
仅仅满足于活着的生活,或许不能称之为幸福。
满足于生活的琐事,大约像在溪上的木桥漫步,不自觉地被水流带走了思想和灵魂,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水流。其实,凭借这种思想,早已超出了水流。而时间和生活面前的人们,是不是也经常如此自我贬低?——

活着,而并不觉得自己本身曾有任何罪去负担,就能超出仅仅满足于活着的生活这种状态吧。
Tout ce qui est vrai est démontr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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