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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无聊啊彭 于 2008-8-5 19:16 发表 
我对20世纪的流派真的很不了解,不太能明白各个流派的关系,宣言,代表,本质,影响,等等等等……
其实不只是20世纪,比如哪个时代的文学做出了什么贡献,有什么突破,有些作家为什么被尊为伟大和先驱,还是那句老话,理解这些问题的人永远是少数,我也不解释得清。
像前几个月,一天黄昏,因台风登陆而下了雨。冒雨回归,身心也有些阴沉。傍晚读到卡夫卡的一篇短的小说,就是人民文学那本《短篇小说集》中的,忘记到底哪一篇了。个人虽然不是很倾慕卡夫卡,但当时就有种从没有过的,非常好的感觉。
那时真的深刻地感到,读每个字都能完完全全理解作者的意思。简直想不到,除了这么写,还要怎么表达这么深沉的忧郁和孤独,不经意想起了波德莱尔的几句诗……然后把那一本都读了一遍。可我手里只有这一本。
当然,在这之前,我很早就读过歌德,福楼拜,巴尔扎克,兰波这些卡夫卡所读过的作家。不是一篇篇地读,而是逐字逐句,就像欣赏自己的文章似的。我由衷地热爱他们,并不为了什么原因……这些大师至少使我懂得了一点:一个好作家不会只把自己的作品留给哲学,也从不刻意搞什么实验。只当现有的形式不足以表达自我,他们才开拓新的表述方式。所以他们写的,永远是严肃的作品。并且他们将成为新的经典。
可能因为我读的和卡夫卡几乎同样多,才理解了他所用的手法和妙处。但此时,我却毫无兴趣再把那些前辈都找出来,写本《被背叛的遗嘱》似的书。假如昆德拉真正懂得卡夫卡对于他和他小说的意义,他就怎么也不可能再写出本关于他的书来了。
所以,你要以为经典作家大胆做了什么创新,就为文学界奠了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不是因为创新而成为伟大作家,而是他们全部的作品所展示出的一种非凡能力,是把仅仅一种“文学倾向”变为文本的强大力量。卡夫卡区那篇黑塞写的文章很好,虽然我只读过黑塞几部小说,对他还不大了解。但那篇文章的确证明了他的文学素养。
尤其,对于敏感的人,哲学和文体都是一座向外界传递自我的桥梁。文学家只在缺少自信时,才借助某种哲学体系,席勒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那些企图用某种哲学观念解释卡夫卡或某某的评论者,都是可笑而荒谬的。这就是我想就“20世纪文学”这个话题要说的。
也不只文学,我想凡是艺术,画家、音乐家也大抵如此。前几日听过一段钢琴曲,没看画面时,就觉得这个乐曲想象力喷薄而出,弹得力度也非常好,最让我好奇的是,乐曲中有种新的,类似哲学的东西,不像维也纳一带能孕育出来的(我对音乐了解得实在很少)。后来一看是朗朗在弹肖斯塔科维奇,而之前我还从没听过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
为什么兰波被那么多作家爱戴?他始终在找一种“文学倾向”,说实在的,他用不到百万字的诗歌就征服了现代文学,就因为他这天生找寻“文学倾向”的能力:他要粉碎词语的联系。卡夫卡评价他:“主观的自我世界和客观的外部世界之间的紧张关系,人与时代之间的紧张关系是一切艺术的首要问题。” 兰波动用所有词语,唯一的目的就是美。
只有二流作家才会声称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要表述的思想(如纳博科夫,半个美国人),这是因为他不知道“文学倾向”就是获得不朽的秘密,或者无力达到。想必大家都读过《帷幕》,其中谈到屠格涅夫劝福楼拜把《布瓦尔和佩库歇》写成短篇:这是个完美的建议,但福楼拜却不这么想。这里福楼拜坚持的,就是一种文学的倾向。这种倾向比几十本同样风格的作品更加伟大。
因此兰波获得了现在的地位,你要感受他强烈的美,就要先认同这种倾向。法文的兰波是极美的,中文王道乾的那本也非常好,但你必须每字每字的读,放弃你的偏见。融入每一个作者为你布置的意象中去。维尔伦和别人的诗是以句作单位,但兰波的诗是以词作单位。在他把这种倾向投诸实践前,还没有别人做过。
拥有一种历史观点来分析自然不会错,但美感不是分析出来的,这是艺术的抗解读性。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种美国式的批评风格,某种美国的实用文化教育。像水区转的那个帖子里所写,身在美国考文学博士,每人都会七八门语言,还要参加文学理论课程。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令人羡慕,做个学者是足够的了。但很遗憾,这种方式对艺术毫无用处,除了找个和文字相关的职位,得一份努力来的工资,这些教育什么都得不到。最伟大的作家所能熟练掌握的语言,也绝不超过两三种。
文学就是文学,不是语言学、词源学,更不是哲学、心理学、社会学,文学家也不一定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像歌德和普吕多姆的人是很少见的。文学是野生的。芥川龙之芥说,艺术家从根本上是个野蛮人。所以很多人都承认,研究艺术史有必要,但意义不大,因为学者多数都忘了自然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艺术本态是个什么样子。而这极少数,又有大部分本身是作家。而如佩索阿,作为一个本态的作家,更是如此。仅在文学上,他没有什么比歌德和乔伊斯缺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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