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
完全可能这样说,从一个世纪到另一个世纪,"悲剧诗人手擎诗歌火炬非凡地穿过命运的迷宫。"因为在这条道路上允许每一个人,依照时间对他的影响,确定了人的历史记载的灵魂,这是一部已经完成的神圣历史。在孤独的诗人中间,我们能够追随这伟大不变之力的无穷改变;追随它,的确饶有兴趣,因为他们形成这种力量的思想根源已经找到,可能,这是民族灵魂纯粹的本质。这是一种没有完全中止的力量,虽然它有时几乎无法被唤醒;那一刻,人们觉得生活既不很活跃,也不很深奥。只是成为专心祈祷的目标;继而是它,正是因为神,一种使人畏惧的神秘性。有些事情正在奇怪地消失―??
这是一个特别的时代,平凡的神性似乎显得可怕和不可理解的时代,却是人类最为美好的时代,比起那些命运向他呈现最令人敬畏面貌的人,这些人是所有人中间最幸福的。这个神秘的力量似乎基于这样的观念,抑或这个观念是这种力量的显现。人们发展到什么地步才能够辨认影响他的巨大不可知性的,抑或对人而言这个不可知是按比例发展的?今天,命运的观念似乎重新苏醒,前往探寻它可能不是无用的寻求。而它在何处被发现?到命运中去寻找――找到的只是那些苦难的人?此间没有快乐的命运,没有预示幸福之星。这个星,只是被唤做忍耐之星。这是完全可能的,我们将及时出发去寻找我们的苦难,以至我们可能获得对他们的了解和赞美;尽管这些不成形的命运的乌合之众,最终也无法相遇。寻找我们的苦难,我们会有效地找到我们自身,我们可能真的这样说,我们的价值只是我们忧郁和不安的价值。我们的进展,一如他们的所为变得更深刻,更高尚和更美;马克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古罗马皇帝??译注)首先受到赞许,因为,他优于众人,对我们内心深处,在温顺的,听天由命的微笑中百般忍受的灵魂如此了解。结果,它等同于人类的苦难。他们沿着一条类似我们的苦难之路而行;其路漫长而坚实,肯定通向终结者独自了解的祖国。这条道路从起点就充满身心之痛;它刚刚环绕对神的恐惧,今天,它在新的深渊前止步,其深度,使得我们中最优秀者也无法测度。
每一个世纪,都保持另一个世纪昂贵的悲哀,因为每一个世纪都认识了另一种命运。的确,我们对自己再无兴趣,好像事过境迁,在激情的灾祸中;在以往悲剧大作中显示的悲痛品质,次于今天悲痛的品质。因为这些悲剧只是间接地吸引了我们;因为他们只是运用他们炮制的爱和恨的简单故事,用以反映一种在我们心中创造的活生生的,新的高贵的伤感。
一时间我们似乎好像处于新悲观主义门口,神秘,也许,非常纯粹。更为可怕的圣人,叔本华,卡莱尔,俄国人,斯堪的那维亚人,和优秀的乐观主义者爱默生,还有(比起任性的乐观主义,没有什么令人气馁),所有这些人,都经历了我们的忧郁,莫名其妙。我们觉得依据所有的理性,他们尝试对我们让步,因为有许多更加深刻的理性,这个发现超越了他们。悲伤的人们,即便对他们而言也是美的,而且具有无限的高贵,直到天才发出最后一个悲哀之词,可能,一切净化……。
与此同时,我们处于怪力的掌控之中,我们在神临前夜意图何在。在新时代伟大悲剧作家的阶段,在莎士比亚,拉辛及其后继者的阶段,信仰压倒了来自心中不同激情的不幸。大灾难没有在两个世界之间发生:他们由此及彼,知道他们的出发点被了解。男人总是主人。在希腊时代这样的事情不多,那时天命在上;而且,难以接近,无人敢于过问。今天,这就是我们挑战的命运,这可能是新戏剧的不同关注。它不再以灾难的效果引起我们的注意;它是灾难本身,我们热心去了解它的本质及其规律。这是早期悲剧作家热衷写作的自然灾害,全是无意识的,先验式写作,这就是原来的样子,虽然他们对此知之甚少,在永恒死亡强暴的姿态周围投下庄严的阴影;这一点,也成了许多近代戏剧中的集聚点,成为奇特火焰闪烁之光的中心所在,在它的周围男男女女的灵魂为之旋转。这朝向神秘的第一步已经跨出,以至生活之恐怖,可能呈上脸面。
发现我们早期的悲剧作家表现出对自然灾害的关注,以此形成所有戏剧诗歌的本质这一观点,是很有趣的。他们对它的看法比希腊人更进了一步,他们已经洞察极深,进入内在世界丰饶的黑暗。神性多半是雷同的;他们对它没有了解,而他们的研究日益接近。他们来自何处,去向何往?何以遗传到我们?这些困难,希腊人仅仅给出了思想。这是我们心中的写作,它和我们一起诞生,抑或,它主动地开始与我们接触,抑或,它被我们心中珍爱的默许之声所召唤?如若我们只是追随之,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高地,越过其苦难之路就会迫近!这里的人谈不上艰苦而行,虽然,虽然都无意识,其本身受苦的方式是生活的中心吗?
苏格兰农民有这样一种说法,可能应用于这样的情形。在其传说中,他们对有这样一种心情的人称作垂死者(Fey'),尽管他全力以赴,尽管所有人都规劝和帮助,他还被不可抵御的冲动驱使,接近不可避免的灾祸。结果是詹姆斯一世,詹姆斯.凯塞林.道格拉斯,当他离开时一度是"垂死者",尽管地球,天体和地狱都有此预兆,在佩斯城堡的黑暗中,度过漆黑的圣诞节,在那里,他的刺客,叛徒罗勃特.格雷姆,藏身等待他。我们中的一些人,回忆起他生活中决定性的不幸情形,感觉到自己也会同样着魔?这可能被理解成,我在这里只是讲到不幸的行为,这可能已经有所防范:有一些被动的不幸(如我们爱戴之人的死亡),已经简单地出现在我们身边,不会受到我们任何运做的影响。想起你生活中致命的一天。我们都没有得到预先的警告;虽然命运可能似乎已经改变而我们没有采取步骤,我们没有打开门,没有抬起我们的手,我们中的人只是徒然地,在深渊的最高崖壁上挣扎,争而无力也无望,依靠一种无形而无力的力量?
我打开门搅动了天上的气息,夜晚,总是让我的幸福黯然失色,正如熄灭一盏闪光的灯;而现在,我想到它,我不能告知我自己,我不知道……可是,对我迈出门槛,毫无帮助。我将能够离去,耸耸我的肩膀:没有人有道理强迫我敲击嵌板。没有人有道理,除去命运……。
这里仍旧有一些和俄狄普斯的命运类同之处,可是它已经有所不同。我们可能会说,这是一种同样的天命,被看成一种不可及的(ab intra)在我们心中控制我们的神秘力量,这些人似乎结成冒险的同盟。我们珍爱我们灵魂中的敌人。
他们知道他们该作什么,以及他们强迫我们该如何作,当他们将我们导入这样的结局,他们泄漏了一半的警告――在路上,阻止我们的人太少了――而且足以使我们后悔,但那已经太晚,我们不能太留意地倾听他们摇摆不定和具有讽刺的建议。他们目的何在,这些寻找毁灭我们的力量,就像他们是一种自我存在,且并非要使我们毁灭,因为只是在我们中他们才有生活?是什么启动了全世界所有同盟者的运动?谁因我们的血发财? 不幸时刻的人们发出的声音,被无形的旋风抓获,多少年后,这股力量已经融合无数事件,把他带进关键的一刻,那正是落泪等他之地。记起你所有这些努力,你所有的预感,所有的爱莫能助。还记起你获同情的处境,试图阻碍你的道路,但是你推开他们,像冲出纠缠你的许多乞丐。可是他们是一些卑微的,羞怯的姊妹,她们只是想解救你,她们远离而去未置一词,对于抗争那些已然定夺之事??那里可以决定它单独认识上帝,太脆弱,太无助……。
一旦我们有一种服从永久法律的奇特感觉,灾难就很少会降临到我们身上;在痛中之痛,我并不知道神秘的安慰会回报我们的服从。当次日,无可挽回的灾难发生的时候,我们无法得到更多的慰己籍。虽然那时候,我们似乎已经重新发现了自身,好像我们已经赎回自身必需和未知的一部分。一种古怪的宁静潜入我们。时过境迁,我们几乎一无所识,尽管我们还能够面对花,面对微笑,我们灵魂中反叛的力量已经动摇了一场位于深渊附近可怕的战斗,现在,我们深陷其中,完全自由呼吸。
结果,如果不是熟睡,反叛的力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里抗争;有时候,我们可以看见这些战斗的阴影,在其中,我们的灵魂无法干涉,但是我们未加注意,除了作些那些微不足道的努力外,我们闭上眼睛。同时我周围的朋友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形,在我们笑谈当中,他们中的某个人会突然悄然呈现一副世外的面孔。一种没有动机的沉默将立即压倒一切,而一秒钟的时空,所有人都无意识期待灵魂的眼睛。于是,词汇和微笑,会像受惊的蛙在湖中消失,重新爬上水面,比以前更为狂躁。但却是无形的,到处都是,聚合起它的颂词。有时候可以理解战斗已经过去,星辰升而复降,一种命运已经被决定……。
也许,它早就定下了;人们不知道斗争是不是一个影幻?如若我推开今天的房门,遇见第一个,我知道,也不是最后一个悲哀的微笑,我长时间做此事仅与幻想相比。这样做有助于培养一种自我,关乎于此,我们所受影响很小吗?它是我们理应看到的我们之星。它之好,坏,暗淡或强大,并非有赖于使其改变的大海的力量。一些人安心地和星星玩耍,一如他们玩一种玻璃球。他们以其规则抛而赌之;确信它总是会回到手中。他们完全知道它不会碎裂。但是其中许多人不敢向星星抬起他们的眼睛,除非它从太空碎裂而落入脚边之尘……。
谈论星星是危险的,即便想一想也是如此;因为它经常是已经消失的记号……。我们在深渊的夜晚发现我们自己,我们在那里等待,势所必然。这里不再有自由意志的提问,我们在下面留下了数以千计的盟友:我们处在意志本身只是命运熟果的地带。我们不应该抱怨;事物已经了解了我们,我们已经发现了少数未来的路。我们像研究鸟的迁徙习惯的捕鸟人一样等待着,有一件事在地平线上被标明,我们充分了解到它不再是孤独的,而其弟兄将成群结队出现在同一个地点。我们含糊地了解到一种确定的思想,一种灵魂,一种有吸引力的事件,有一些事情在逃跑中得以逆转,正如另一些人可以聚集地球上四面八方的来者。
首先,我们知道确定的观念充满极端危险;要不是我们有时觉得自己是安全的,这一孤独足以招致意外的灾难;我们知道幸福创造了一个空间,进入之,就会泪水成河。以后,我们还会了解到事情的选择性。我们马上就会明白,如果我们在兄弟身边朝着生活的路跨出几步的话,命运之路不再是千篇一律的, 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我们的存在会遭遇恒久不变的事实,纳入正式的规则。我们觉得这里有些存在中人,他们在无知中受到保护,另一些人,则将我们拖向危险;我们觉得,一些人唤醒了未来,另一些人则麻醉不醒。我们怀疑,深深地,他们与生俱来都是脆弱的,他们从我们这里汲取力量,在每一次冒险行为中,在一个短暂的时刻,我们的本能警告知我们,我们还是命运的主人。从好处言,我们中的一些人挑战性声称,我们可以学会生存得幸福,正如我们会好起来,正如我们遇见了心灵高尚的人;这个人很受注意,魅力难抵,善举如其人,其间,美丽的灵魂,这悲惨的命运转化为美……。
的确,并非我们有一善报一善的良知,那些自我献身者没有区别;他们总是一样的,我们背叛过他们吗?当同样的悲伤敲击两个邻居的门,在公平和不公平的房里,二者行为方式会是一样的吗?如果你是纯洁的,你的不幸,也是纯杰的吗?知道将过去改变为少数人悲哀的微笑――不能征服未来吗?似乎不是那样,即便不可避免,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阻止?由于我们在地平线上醒来过于突然,不会冒熟睡时最大的危险,这个不幸,今天会降落你身,这一思想今早保留在你灵魂的节日中,过于喧嚣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智慧,在黑暗中所能搜集到的一切吗?他们敢于确信,在此领域中,会有更加真实的真理吗?其间,让我们了解如何微笑,如何哭泣,如何在谦卑友善中沉默。慢慢地,这里浮现出今天遮掩面孔的命运之事。此前它被叫喊覆盖,在一个微小的角落里升起来,那里没有面纱,我们认识,以致我们的不安,一方面,这些人还没有出生,在另一方面,是死亡的力量。神秘已经从我们这里深层转移__那就是结论。我们放大了这双命运的冰掌;我们发现,在其阴影中,我们祖先的手,被未出生的,我们儿子的手抓住。这一幕,一度使我们相信,有一个我们所有权利的避难所,爱情保留了生活中被链锁而不堪重负的,所有这些人的超级庇护所。这里,至少在这孤独的神秘庙宇中,我们告知自己,无人带我们进入之。这里,片刻时间,我们可以呼吸;这里,至少,它是我们受到支配的灵魂,自由,是在自由中自身的选择!但是现在,我们被告知,并不是由于我们自己的缘故,我们爱。我们被告知,在每一个爱之庙堂,我们只服从无形之中,芸芸众生通常的规则。我们被告知,数个世纪以来,当我们选择所爱之女,就会分离自身,定婚者的第一吻,只是数千双手的封条,渴望出生,印上他们可望的母亲的嘴唇。进而言之,我们知道,死者不会再死。我们现在知道,并不是在我们的教堂里,他们才被发现,而是在我们所有人的房子里,习惯中。在那里,没有表示,思想,罪恶,眼泪,没有在地球深处丧失的,已获意识之原子;在起因于我们祖先的,我们行为的无意义中,不是在他们无法移动的坟墓中,而只是在我们自身中,他们总是活着……。
结果是,我们被未来和过去引导。而现在,他们是我们的物质,沉没海底,像一些小岛,在两个互相冲撞的海洋之间,被不断地咬噬。遗传,意志,命运,都混在我们的灵魂里喧嚣;但是,尽管一切,超越一切,它还是有支配地位的沉默之星。无论我们在当代畸形之瓶上,如何装饰含而无形的现代标签,词汇对应该言说之事,总是无话以应。遗传,不,命运本身,它不过是星的闪光,此一光芒,正在神秘密的夜空消失?所有这些,可能更加神秘。"我们给所有限制我们的命运命名,"我们时代最伟大的贤者如是说:所以,它使我们对所有他们在疆域之途上的探索心存感激。"如果我们是残忍的,野蛮的,"他还说,"命运采取了一种残忍和野蛮的形式。当文雅盼顾我们,我们的灾难也变得文雅。如果我们提升精神的文化,对抗性地将其纳入精神的形式。"这可能是真实的,一如我们的灵魂得到升华,以至使得命运纯化,虽然我们还是受到完全同等的,无可非议的悲哀的威胁,而精神,当它升起的时候,它会发现更多,在每一条地平线上。"我们给所有限制我们的命运命名"。我们只要尽力而为,命运可能变得不那么画地为牢。对于放大的悲哀,这有好处,因为放大,接近我们的灵魂,而在那里,我们的孤独所为,令我们感觉到我们的生命。而且这还充分意味着,我们会向另一个世界,负起们巨大的责任;既然它是一种关于我们孤独的,对增强我们的地球意识,负有责任的可能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