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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淤积的旧码头
临街的旅馆像一排晒透的鱼干
七月流火,阴影盛大
我在耳朵里放上一块冰
我在人群中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体内的闹钟喑哑无声
转速飞快而走时精准
在这里我不认识什么人
在这里生存大于侧耳倾听
晚报未及消耗掉的黄昏
我用沉默来度过
突然的铃声大作
惊散我飞鸟苟合的灵魂
王行
我的出生。我的成长。
1974年的村庄很美丽,一贫如洗。
吃奶。尿床。上学。游荡。
找不到一块糖。
黑漆漆的榨油坊里,精赤着上身的
小伙子浑身大汗;粘稠的香气
在冬日的清寒里缓缓流淌。
我捕捉野蜂和蝴蝶。
我偷吃花生和黄瓜。
我在露天电影放映之前昏然睡去,
醒来听见大队支书还在念他的文件。
在一条水沟旁我捡着一枚鸭蛋
在无人看护的深夜我发着高烧
反复梦见河流、鸭群和面目模糊的放鸭人。
我的智力逐年下降。
我的身体渐渐长大。
龙亢
一路走来我们没有说话。
奶奶的葬礼像个铅锤
吊在父亲的心上。
碰不到一个人。树叶在风中
静静作响。
田野无边抻长我的视线。
一匹马的出现
让这个夜晚激动不安。
小学校的课桌椅是泥巴做的,
小学生的脸也像泥巴一样严肃。
我把糖给谁,谁就听话。
从屋角麻袋的破洞里,我跟哥哥
抠出几块山芋干解馋。
大馍、稀饭和腌蒜头,
方言、泪水和小木船,
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龙亢用它们收买了我,
在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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