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语之二。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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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语之二。凄艳


    昏暗混合。室内如烟，飘散在狭小空间里的水汽，沾湿脂粉。一抹抹，一件件，装饰与迷魂灯，紧紧贴住娇弱柔软的沙发。浓重的香气，刺眼的光彩，翻手托杯的你，是三分之一的涌动加三分之二的空虚。我清楚你醉了，醉得眼迷离，身轻如幻，手指在光影间串出几个圈儿，数着男人。双脚一上一下搭在桌几，暗示弱者与人生。

    我在乡下的时候天天见你，天天去你家玩。你一直很漂亮。在桑葚熟透的季节，你爬上去摘，大把大把丢给我，嘟囔着我真没用。我痴痴傻傻地笑，全然不在意你的话，因为两三个月后，我还想吃红透的苹果。我喜欢讨好你：“姐姐，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特别多的人喜欢你！”“去你的！榆木脑儿……”你脸红了，也更白了，那是自然得没有脂粉的时节。

    梅雨来了。许多东西发了霉，包括你家的小木椅。我们抬两个出来，相对着套上皮筋，就该到我笑你的时候了。跳皮筋我永远比你好。“你的腿太粗！跳的时候真难看。”我笑你。一开始你还满不在乎，跳到最后竟然一面手背堵着鼻子，一只手挡着眼睛呜咽起来。柳飞松摇，阳光钻进大地的每个角落，渗入每个人的肌肤，直达骨髓。你哭我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游戏里。

    家里缺钱。被迫，你的父母去外地打工。你开始偏爱一个人走回外婆家。很多次，放学，我试图再去拉你的手，你尴尬的一笑把我震惊。不舍的转身，让我听见飘扬的秀发里面不逊的骄傲和你低头远去时无声的哭泣。“再见！”我向背影招招手，你却跳了一下，把书包带子弄顺。

    然后就是听说纺织厂前天晚上着火，大门又锁了。外地人没有得到当地的帮忙照顾甚至可怜，大家通铺，一切被火舌吞了个干净。你父亲是工头的朋友，一起喝酒。酒不够，出去买酒，回来一看也就发了疯。还有人物想盖住这件事，庆幸的是没有得逞。你知道消息后倒也平静，第二天突然找我：“弟弟，我该怎么办？”你当时还是孩子。“你要努力！”我更是孩子。你就和我聊了一阵。相距一米，一来一往，恰到好处，失去默契。我母亲在厨房大声叹气。

    现在我在这里见到你。你也在这里见到我。你极度吃惊，散逸的目光瞬间凝聚，极其严厉，头发似乎都竖立起来，是一种无形压迫的威严镇住心神。我扭过头，却挽回不了。再转回时，却吃惊的发现你正用刚才一贯的迷离眼神瞅我。仿佛绝望的女神，无比凄艳。

    指甲油，水晶戒指，银镯，相许相拒。高鼻梁，厚嘴唇，尖尖的下巴，不值一提。我重重地放下杯子：“一个人，走了。”我起身转头，你的酒杯砰然一声，我想象那无数镜片在形成的一刹那映见我离开的背影。

    晚风，吹散燥热。几个小孩，在烧烤摊前打闹等待。看着他们对待滑板的专注——担心摔倒，不敢走神的神情。听着争吵，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角色。在这个晴朗的夜晚，一个多余的角色独自行走着，想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