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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民与讲故事的王(加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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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2 21: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导读:起因是我希望给一些人讲个故事,自然也是源于那种讲故事的陋习。既然有了愿望,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必须构思一个讲故事的地点。我选定了礼堂,礼堂里的焦点永远是发言的人,它的诱人之处在于它拥有大量的观众。于是,在我的想象以及欲望中,我的观众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终于达到无限;1999排这个数目正好表达了这个无限。讲故事之前,我须得介绍一下自己。于是,我想到了自身的由来,我期望自己的基点最好是一座孤岛,一所茅舍。可是,这个产生得颇为随意的设想对于整篇小说的冲击却多么的巨大!孤岛与城市?茅舍与礼堂?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什么?于是,故事所要讲的内容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使我真正感兴趣并且着迷的仅仅是针对这一更为永恒的命题的解答。我得在孤岛与城市之间找到一条路。显然,叙述现实中的尔虞我诈并不适合我。我能抓住的只有想象。孤岛因想象而诞生,理所当然的惟有在想象中才会崩塌。

我坐在礼堂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麦克风的移动。这种礼堂的外形永远盖得同火柴盒一般。若干年后,要是火柴厂不再生产火柴了,人们想怀念一下火柴盒的形状的话,就只能去观摩这些比火柴盒要大上几千万倍、却严格按照火柴盒的比例修建的礼堂。因为这些礼堂是供人讲故事用的;诚你所知,每个人都希望讲故事,这点陋习再过若干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所以,可以的肯定是,这种火柴盒的礼堂必定会长久的存在下去。这种礼堂的格局永远是前头一码讲台,讲台下一排排的座位。我现在所处的这座礼堂,总共有1999排的座位。听起来有点夸张,其实不然。要是碰上哪个讲故事能手,他的观众多得要命,前呼后拥、人山人海,把这个拥有1999排座位的火柴盒礼堂挤满实在绰绰有余。而这种讲故事能手在这座城市确实又不乏其人。
        我此时便坐在这座礼堂的最后排边上一个座位上,面前空着一千多排的座位,前面的人要想看见我,非得用望远镜不可。可他们并不打算用望远镜,所以这一千多排的空当横在我面前,就把我的位置孤立成实际上的孤岛。众所周知,我的家就在遥远的孤岛上,我就住在孤岛上的茅草屋里。我只是为了要讲故事才到这座城市来的,我要证明我是讲故事能手。我此时便坐在最后排边上一个位置上,手举望远镜注视着麦克风的移动。就是这样,我也非得仔细辨别不可,否则就发觉不到麦克风的移动。因为站起来的人都是体形相当、衣着相当、语言相当、面部特征更无从谈起的,都是些群众一级的讲故事爱好者。我就要同这些人同场较量。诚你所知,得到了麦克风就可以讲故事,讲完了故事大家就鼓掌。
        麦克风总有机会传到我手里的,得到了麦克风,我就得讲故事;讲不出来,我就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我得到的就不是鼓掌声,而会是惋惜声。错过了这种机会,人们总会觉得非常可惜。因此,尽管我心里直打鼓,但表面上还是显得若无其事。我知道过分紧张是于事无补的,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那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了,我给一个女生讲了一个笑话,结果这女生全无反应,我就知道这个故事讲砸了,原因正是由于讲的时候太过紧张了。众所周知,我家在遥远的孤岛上,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里。表面上看,这孤岛上好像是独门独户的,其实是个卧虎藏龙之所,匿藏着许多讲故事能手,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手了,都有足够的实力让具有1999排座位的火柴盒礼堂爆满。据说他们都藏在深山老林里,诚然谁(包括我)也没见到过他们,但还是有许多旅行者慕名而来,寻访他们的踪迹。正是这些人引起了我讲故事的冲动。他们只顾寻找他们心中的讲故事能手,对我却爱理不理,这可把我激怒了。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也是讲故事能手,我有信心自己很快就可以后来居上,超越那些藏匿在我身边假装神秘的讲故事老手。因为我具有一个独门绝技——想象。所谓“想象”,即是不靠谱儿念、不着边际。比如说,我要讲一个关于鸡蛋的故事,我就会想象到这个鸡蛋的壳可以变得支离破碎,布满美丽的纹路,而实际上这个鸡蛋并还没有达到真正破裂的程度,即蛋清跟蛋黄还完好无损的装在蛋壳里面;而实际上,我也并不知晓这种使蛋壳碎而不破的方法,我只能无可奈何的观察着一颗完好无损的鸡蛋的蛋壳,希望出现奇迹:我的目光突然具有了可以割裂蛋壳而不伤其内膜的能力。这种情况通常会出现以下两种结局:一是我的目光真的获得了那种超能力;一是我终于看得厌烦了,不再看它了,脑海里继而想别的事儿,眼前的鸡蛋自然也就消失了,它本来就是为了训练我的目光、令其具有超能力才出现的。而照谱儿的讲法应该是“我手抓起一个鸡蛋,照直就往锅边上量力一撞,又是极为轻巧的一掰,整个蛋黄连同蛋清就一滴不剩的下了锅。锅上水汽氤氲,很快鸡蛋就熟啦,熟了自然可以吃,拿碗拿勺也不在话下。吃完了可以睡觉,亦可以上班上学;还是小孩子的自然还会长大;长大以后便可以谈恋爱,然后娶妻生子;儿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又可以教他煮鸡蛋,吃完以后便可以去睡觉去上学,自然也会长大,长大以后又可以谈恋爱……”这个谱儿大概是哪个藏匿在山中的老手,从我茅舍前过身时,不小心遗留下的。倘若哪一天,他决定要重新登台,大可以还是照着这个本子念。因为他成名已久,观众一见他就开心,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博得个满堂彩。但我不行,我是个新手,我要是照他这样念了,最多只能混成个像我眼前这些个体形相当、衣着相当、语言相当、面部特征都无从谈起的群众一级的讲故事爱好者。
        我当然知道要讲故事,就必须到这座城市来,因为只有这里,才建有火柴盒礼堂,才有观众买门票进场听我讲故事。但由于内心里的一根弦已被挑起,即使在还没准备好离开孤岛的时候,我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离开孤岛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想到当年我是闯过多少道艰难险阻,才觅得现在这座孤岛并在这里修筑了这爿茅草屋的,我就有点望而却步了。可如今我却要离开它,这样值得吗?就为了要讲故事?就为了要拥有一座设有1999排座椅的火柴盒礼堂?就为了要在那些旅游者面前争口气?我甚至想到了自己本来就是一名讲故事能手,即众多隐匿在深山中的讲故事老手中的一个。我们来到这里,被施了符咒,戒除了讲故事的陋习,忘却了过往的辉煌岁月,平平凡凡的过日子。那本我诚然已陌生的话谱正是当年的遗迹,正是我借以蒙蔽世人的罪证。可如今我却要重操旧业,回到曾经利用其狂热与沸腾令我一次次昏厥的具有1999排座位的火柴盒礼堂。但不管怎么说,如今我是确确实实的坐在这座火柴盒礼堂第1999排边上一个座位上,眼睛对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麦克风的移动,期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的到来,由于有着鼓掌声和惋惜声这冰火两重天的待遇,所以内心忐忑不安。
        还是讲回昨天晚上的事吧。昨天晚上我还在我遥远的孤岛上,一个人呆在我那间为高山环抱的茅舍里。虽然还没做好离开孤岛的准备,但对于讲故事早已跃跃欲试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一台电脑前,身后也有一台电脑,我不知道这多余的一台有什么用,甚至也不知它从哪里来。或许它只是为了那个即将进到我茅舍里来拨弄它的主儿而来到这里,待到那人走了,它又得匆匆离开,去到下一站,等待下一拨似乎天经地义的陌生主儿的到来。它对自己的命运全无主张,我甚至都有点同情它了。我想收留它,但那个真正操纵它并利用它发了大财的主人真正才是法力无边,到了时间,它就会如幻影一般变得越来越稀薄,直至消失。我虽然时不时的也显现出一点两点超能力,但我却连它的一根电线也留不住。它的命可不比我眼前的这台,这可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不时还给你耍点小脾气,说不灵就不灵了,全不听使唤,好像我躲在深山中潜心修得的超能力,它也一并拥有似的。这不?这会儿它就把显卡同内存互换了位置,我想帮它调整回来,它还不乐意,放电来击我,把整块主板弄得电弧环绕,噼里啪啦响,幸亏我手缩得快,否则非得给它废掉不可。纵是这样,我也得用它,谁叫我范了讲故事的痒呢?幸而它还没顽皮到让网卡也搬家。我还能上网,我还可以对着摇摇曳曳忽明忽暗的屏幕码字,虽然还得一边老大不愿意的听凭那总是噼里啪啦作响的不让人安生的主板的骚扰。谁叫我动了讲故事那根弦呢?我把字码进一个QQ对话筐里,对方是我通过这一网络通讯工具逮到的。有了QQ,我就不愁没有观众;有了QQ,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可以逮到你;有了QQ,即使是在孤岛上,你也不会被孤立,换言之,则你也得不到孤独。对方说她不开心,所以我决心讲个笑话给听,讲的是那天下午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也有可能根本就没发生过,全都是我杜撰出来的。自从有了讲故事的愿望之后,我的生活就变得神魂颠倒的,我分不清哪些是故事,哪些是生活。我的生活是什么呢?即是我的家在一座遥远的孤岛上,我居住在一间自己建造的简单茅舍里。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个故事好玩,定能逗对方一笑,削减她的悲伤。我希望我的故事具有心理理疗的作用,我要成为一个具有心理理疗能力的讲故事能手。我开始讲起来了,我往摇摇曳曳忽明忽暗的屏幕上码字,开始还是比较顺利的。
        果不其然,那位向我身后那台电脑的主人付了钱并且说好地点的不速之客终于如期光临了寒舍。不过,与我先前的预计还是存在着一点小小的出入,来的是两个人,并非原先设想的一个。两个旅行者,两个女旅行者,同样为了寻找传说中的讲故事能手而来,这些老手很可能已经失去了记忆,很可能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们什么也不能讲给她们听,所以,她们注定又要败兴而归。她们来我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她们交付了钱、所以天经地义得归她们拨弄的那台电脑。当然,她们准备在这里过夜,因为她们交付的钱足以让她们把这机器保留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以后,那是她们来的城市给她们的信号,告诉她们又该上路了,一刻也不能耽搁。她们进到我茅草屋里来了,面对我这个很可能是她们要寻找的失去记忆的讲故事能手却不闻不问,反倒对我屋里,这处高尚的、我唯一拥有的领地,的邋遢程度大惊小怪。好像不把整间茅屋闹个翻天地覆,她们就不得安生。她们很快就动起手来,她们擀掉了自从建屋以来一直同我和平相处的蛛儿们的网。我对它们有过许诺,我要让我的屋子成为它们世世代代的乐园,可是如今,我背了信弃了义。我不知蛛儿离开了网,是否还能生存下去,我只见到它们辛辛苦苦积攒了千万年、远远比人类讲故事的历史还要久远的网被无情的一笔抹杀了,有几只老弱病残的,从网上摔到地板上,就再也无力再翻过身来,一命呜呼。我几乎听到了它们最后那一声短促微弱的呻吟。连地板也在抗议了,蛛儿的死可与它无关。过不了多久,我的地板也遭了殃,上面积压的灰尘被一扫而空。我听到了我脚印最后的一声哀鸣。也就是说,我的房屋的历史惨遭到毁灭,它成了一间没有历史的茅草屋,只剩一具空壳,仿佛随便一阵风吹过,它都有可能即刻倒塌。上帝啊,我的深处孤岛的唯一的、最后的栖息地没有了历史,失去了记忆,它不再认得我,我也不再认得它,你叫我如何还能与之长相厮守?我是被放逐出我的遥远的孤岛的。被那两个旅行者,那两个貌似单纯的女孩,她们奉了命令而来,她们的目标其实就是我,明白无误的就是我,因为岛上再也无第二个常住者了,她们知道我过往的辉煌岁月,知道我由于幸运的得到符咒而得以忘却的一切,她们一直在暗示我,给我讲述一个讲故事能手所能够得到的令全城人欢呼的如痴如醉的场面,又故意对我采取蔑视的态度,以唤醒我的怒火,这股怒火正是讲故事的必备条件,一个人没有了怒火,也就没有了讲故事的渴望了,也就会渐渐忘却讲故事的能力,如今瞅准了时机——她们早已摸清了我的底细——对我进行最后的一击,把我最后的心理防线也给击溃了,其实我早已失败了,早在我动了那根讲故事的弦的时候,早在我放任那些旅行者踏上这座只属于我的、我遥远的孤岛的时候,我认出了她们,每一个曾经来到这座孤岛的旅行者,我都可以去一一指认,他们,无论一个、两个、结队而行的、男的女的,都可以在眼前这两个身上找到他们应属的部分,我认定那个第一次来此的人正是她们眼睛的幻影,而那个给我带来火柴盒模型的人必定是她们手的幻影,她们在狞笑,她们在默认,大功告成以后的默认,以彰显自己的聪明,以使我输得更加彻底,甚至于已无脸面对我的孤岛,在天露鱼肚白以前就会早于她们、乖乖的离开,不错,正是她们,我正是被她们一步步的引诱、驱逐出我心中的、我现在只能称它为我心中的、因为它不再是属于我的遥远的孤岛。
        如今,我已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我只是有点丧气,但并不惧怕。我还想做最后一件事,就是把眼前正在码的故事讲完,博得那伤心的女孩一笑,那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了。到得明天,当我驾着一爿孤舟,回到那座曾经为我而沸腾、我却千方百计想逃脱它、本来确已逃脱、如今却因为一时的不慎、又被引诱回来的城市时,我的讲故事能力纵使再过高深、甚至具有心理理疗的效果,那也是全无意义的,因为我能讲的只是那些已经写好的谱儿,我只能讲煮鸡蛋与睡眠、与生育之间可能存在的错综复杂关系的故事。因为我是这座城市的讲故事之王。我永将受制于它。
        当我想起这一切,想起我曾经拥有的、必将得到恢复的封号时,那两个女孩,那两个为我的归来立了头功的女孩,似乎也怕了我。她们深知我握有的权柄将有多么的巨大,致她们于死地,就如同用两根手指弹掉身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那么简单。她们因为我的愠怒而显得不安。她们试图安慰我,说这都是为我着想,把房子打扫干净,对房子对我都有好处。我不理会她们,我知道她们也是讲故事能手,能很轻易的把坏的说成好的、美的说丑的,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她们自己也这样会讲故事,干嘛还要请我回去。之后,她们又想贿赂我。我说过,她们早已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随便一抓,就能搔到我的致命点。当她们问我已有多久没喝过老火靓汤时,我能做的只是乖乖掰着十根手指头数数,却怎么也得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字。当她们显然是以租赁电脑一样的手法,弄来一只电磁锅,在那里忙活着料理时,我也无力拒绝。我更不会像同情电脑一样再去同情电磁锅了,因为我此时的命运已经与它们的无异了。不久,我几乎就感觉到了放在门后那一锅已经开煮的、绝对算得上美味佳肴的汤水的水蒸气摩擦出气孔发出的嘟嘟声。其实那只是我的想象,根据唾液的想象,因为那一锅显然是为我而烹饪、很合我口味的汤水的浓郁香味已经弥漫到了这间小屋的每个角落,使我的口腔里正源源不断分泌着唾液,我不得不大口大口把这些失控的液体吐进胃里去,否则它们就会溢出口来,显然这是更加不雅的。唾液?不错,正是它。我终于知道自己的疏漏出在什么地方了,这是我许多年来第一次从这几乎已经冬眠的腺器里分泌出这种粘呼液体。众所周知,我的家在遥远的孤岛上,我住的是自己建造的茅草屋,我以前是一座城市的讲故事之王,吃的是美味佳肴,现在我不用讲故事了,所以我也无须进食。
        显然,这还只是个前奏。我似乎还得感谢这细心的两姐妹。瞧,她们想得多周到啊,她们为我这许多年来破戒的第一餐所挑选的食物不是乏味的干硬的饭、而是鲜美的流质的汤,这对于我能够尽快的回复到以前那种用吃美味佳肴的嘴舌讲述有关美食与生命之间关联的故事的状态是再适宜不过了。我的宫殿里以前那些个照例只懂偷懒的厨子,如果到现在还侥幸没被辞掉的话,他们会想到用这样一锅汤来迎接我这位他们失而复得的主人吗?“你应该把‘她们’称之为‘我们’。她们的目的已经实现,这个目的就是要使她们自己以及这座城市的人民有可能臣服于你。她们无法忍受失去她们的讲故事之王的痛苦,你对于她们就如一件宗教的图腾一般宝贵。她们引诱你,只是要让你重新成为她们的王;她们始终是对你怀着最大的善意的,尽管对你使用了引诱这种肮脏的手段,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你也必须记着你当年独自离开时曾经给她们、给这座城市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一座没有了讲故事之王的城市,要受到人们多大歧视和耻笑,其情况与一只没有尾巴的老虎无异。如今,幸好一切都得以恢复了,无王的年代结束了,无图腾的年代结束了,耻辱也不复存在。她们也将恢复到臣子的本分:履行臣子的职务,比如为你煲汤,比如为你的住行担忧,一切都会做到恰如其分,再也不可能出现越界的情况了;当然,这些都得在她们在你的默许下、获得属于她们的作为臣子的权利之后,才能办到。否则她们将什么都不是,她们将连近你的身都不可能。如今,你已从事实上恢复了王位,也即是说,在这座被你抛弃了许多年的城市里那些对你一直还忠贞不渝的臣子们,已经由于这两姐妹的不懈努力,重新获得了作为臣子的权利。而如今,对于这对这座城市中最为美丽的姊妹花,把你重新扶上王位的恩人,重新赐福于这座城市的真正的无比仁慈的圣母玛利亚,你却把她们置于对自己前途完全迷茫的境地,你不觉得可耻吗?”好吧,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两姐妹,当好我的王,努力讲好故事,使那座拥有1999排座位的礼堂得以恢复到以前的盛况。我甚至可以答应把眼前的这锅汤一滴不落的灌入我的腹中。可是,在我以喝汤的形式二度皇袍加身,彻底告别我的孤岛生涯之前,请允许我再做一件事,就当这是行将正法的死囚最后一个请求吧。
        这个请求当然可以得到满足。因为我是她们的王,或者说,我即将二度成为她们的王。我只不过已不再是这座孤岛的主人,这爿茅屋也不再属于我,它已不再属于谁,它只在等待清晨的第一阵风来,然后就可倾圮完事。我只是不可以再像个孤岛的主人那样轻松讲故事,但我却偏偏要讲出以前那种故事来。听我讲故事的那个人说她很伤心,所以我要讲个好玩的故事给她听,希望博她一笑,驱退她心中的悲伤。我曾经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具有心理理疗能力的讲故事能手。可是如今,我却得在窒息的情况下讲这最后一个山民口吻的故事。因为我不能呼吸,我一呼吸,那些无处不在的汤的气味就会随着氧气一道侵入我的体内,进入我的大脑,控制我的思维,继而指挥我的双手。那些汤,那些施了符咒的汤,我一把它喝下,就会即刻成为王,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是一旦成了王,我就再也做不了孤岛的主人,再也无法讲山民口吻的故事,尽管我将成为一个城市的讲故事之王。所以,我不能让这些可恶的气体进入我的体内。尽管闻到这些确实可口的气味,我也一样能够讲故事,而且照样也可以讲得很好玩。我会讲关于这锅汤的故事:那只被扒光了毛的鸡其实是在游泳,那些枸杞会像蝌蚪一样长出尾巴,那些红枣成了潜水艇,它们把枣核吐了出来,就像发射鱼雷一般。可这怎么能算山民的口吻呢?一个从不进食的山民怎么会想到一只被拔光了毛的血淋淋的鸡在游泳、枸杞能够在一百度高温的沸水中进化成蝌蚪呢?这些故事能够博人一笑,却不可能具有心理理疗的作用。所以,我得屏住呼吸,我要证明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拥有心理理疗能力的讲故事能手。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可是没有了正常的氧气供应,我的大脑就无法轻松的运转。我还得同时间竞赛,因为支持不了多久,我那脆弱的呼吸道就会关卡大开,任由各种气体直捣我身体的各个角落,我用了最为坚定的意志帮助它们抵挡住氧气的诱惑,但也只是暂时性的。我的孩子气的电脑,此时显然也站在我这一边,它早前因为我动了讲故事那根弦而动怒,如今却仅仅想着为我完成这作为山民的最后一个心愿。它显然已自行恢复了正常,屏幕已不再上下摇曳、忽明忽暗了,它让自己尽可能快的运行,以协助我。可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尽管这台深山中的电脑已沾染了令它们的同类艳羡不已的超凡能力,但它也无法代替我的手指往自己的屏幕上码字。它只能干着急的看着我发抖的十指在它的键盘上顾此失彼、频频出错。而身后那两名在我喝了她们煮的汤之后将不得不永远臣服于我、在此之前却仍然同我具有平等权利的旅行者的骚扰却使我彻底绝了望。
        她们料理好了全部材料,把它们放进那个不知来自何方的电磁锅以后,就把剩下的活儿全部交给这个只懂得尽心尽职办事的电磁锅,它必定会丝毫不差为她们把这锅施了符咒的汤煲好。她们自己则坐到我身后那台已经付了钱、于是就可以天经地义的玩弄的电脑前,绕有兴致的看起了电影。她们与我背对着背,要知道这间无记忆的茅草屋里是那么狭小,简直容不下任何不速之客,可她们硬是闯了进来,还带了电脑,此时与我几乎背贴着背。所以,当她们看到电影里出现的恐怖画面,惊恐万壮的回过头来,就对我电脑屏幕里的一切一览无遗了,但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既然不敢看身前屏幕中的恶鬼,却居然敢面对我这张已经变成紫酱色的脸,我怒睁着一双暴凸的牛眼睛直噔噔盯着她们,她们难道不感到胆寒吗?所以,我只能认定她们是在盯梢。因此,我的大脑一边被越来越剧烈的缺氧反应折磨着,一边还得分出神来留意身后这两位又度化为眼睛幻影的称职盯梢者的惊叫声。一感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就得立刻分出一只手来迅速抓住鼠标,把QQ对话筐点击到最小化,自然双手也就不能在放在键盘上,得装做无所事事的拉拉衣襟什么的,否则两位称职的盯梢者、两个被电影里的恶鬼吓坏了的可怜女孩,就不肯转移她们貌似单纯的视线。这样过了几次之后,我的聪明的电脑,也就总结出了经验,一旦感觉到我敲击键盘的速度有所放缓,就立刻帮我隐藏对话筐,让那些阴魂不散的盯梢者总是无功而返。这个可怜的家伙,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末日已经临近。这个天真的孩子,陪我在这个孤岛上生活了一辈子,由于沾染上了山民的习气,向来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几乎就在这一刻之前,还同我闹脾气,谁会料到竟要摊上一个如此悲惨的结局?到了明天,我就得离开,我无法带它上路,我是去讲故事的,是去当一个城市的讲故事之王;很快,这爿无记忆的茅草屋也会倾圮,它将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虽然得到了这个可怜孩子的帮助,没有让那两个只是眼睛幻影的人形得逞,但她们对我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尽管停止了码字,但我的屏息却不能有丝毫的放松。我生怕由于一时松懈,就会让哪怕是极为细微的一滴浑油水掺杂进我的山民式的故事里去,那样,我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我已不寄希望于能够完成什么好玩的、具有心理疗效的故事,我只是要完成,我只是在完成,我只是在赶字,我要让字飞起来,我要让它们超过那个界限,这个窒息的极限。我的大脑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昏厥感,这种昏厥感我曾经在那座狂热的拥有1999排座椅的礼堂里感觉到无数次,正是它让我不得不离开那座城市。我全身的肌肉与血管都在不断的紧缩,越缩越紧,我的腰得随时的扭动,才能保证不发生痉挛。我的手指已僵直到无法自控,我得不时的拿手掌拍打桌面,像敲打坚冰一样恨不得一下把它砸得粉碎,才能使这种僵硬有所缓解。这种窒息使我联想起我在那座城市所度过的中学时代一次语文科考试的情景,诚你所知,这个科目的考试都有一项叫写作的题目,凡是写作都有规定字数,每个人都得凑够这个字数,否则就得扣分,以示公平。当时我正如同如今的自己一样在飞速的赶字,并没有什么堵住我的呼吸道,我却莫名的感到窒息。这次考试使那个身矮体胖、体形和脸相都同黑熊极为相似的老头儿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不会讲故事,这在一个到处都在讲故事的社会里可是一种极大的不足和罪过。可他万万想不到我会在日后成为这个城市的讲故事之王,成为这个城市的荣耀和象征,后来却撒手不干、背离这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中心,独自一人前往遥远的孤岛,成为这个孤岛唯一的主人、一个山民。
        我再怎么会想象也想象不出,我是依靠什么奇迹使字的速度在最后一刻超过了那个界限。当时我已经昏厥,可我的手指还在动作,它们接受的命令是我在失去知觉前发出的,正是这道已经带着绝望的哀鸣的命令,拯救了一切,帮我完成了,完成了我所有的也是唯一的有意义的心愿,完成我作为山民存在的最后一个故事。最后轻轻一个点击,这个故事就在屏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我之前说过的,对方全无反应,证实了我早已知道的失败。这个只有山民坚硬的硌人的骨架、却缺乏山民的智慧的故事,怎么能诱人发笑呢?正如你可以想象的,我现在已经是王,王就应该做王的事,不可再用山民的眼光打量人生了,已经有足够的臣民在等待着我的照料,我又何必再去顾惜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悲伤呢?我当然不会。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把那锅可以让我即刻皇袍加身的汤灌入腹中,然后再考虑明天的行程。
        我思量着我应该允许这两姐妹与我同舟返回,虽然我一直不大喜欢她们,但鉴于她们对王国的贡献,以及我之前对她们的无礼忽略,给予她们同我同舟而行、接受全城人民的夹道欢迎的礼遇,是再恰当不过了。这就是王道。王道这东西,是专门给予王的,也不管王需不需要,它是王象征高贵的项链和锁链,从来不理会王的喜怒哀乐,一旦你披上了那件标示着王者的霞衣,你就只能依照它规定的章程办事。我如今正是王,或者说,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王。
        她们送我到岸边,我的船已停靠在那里。当我把这个我预先已斟酌好词汇、出人意料的决定装得轻描淡写的向她们宣读出来的时候,收到的反应却让我大失所望。她们只是很平静说她们还有事要做,她们要寻找的人还没找到,所以不想那么快离开,就婉言谢绝了我的邀请。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到了一闷头棍,所以也就愣头愣脑的把我的不解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找人?你们还在找人?难道你们要找的人不就站在你们面前?我,不就是你们要找的讲故事能手?不就是那个能手中的能手,你们的王吗?你们千方百计要把我逼诱出这个孤岛,如今不是已经得逞?我同意回去,并且恩赐你们与我同舟,你们却不知好歹的拒绝了,却还说要找人。”她们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你?你是谁?讲故事能手?可我们这里没有你的记录啊,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姓甚名谁?曾在哪里讲过故事,礼堂的名字叫什么?故事的内容是什么……”我无法回答,更无法继续追问,更无法抵挡她们斜睨着我的那种怀疑、轻佻、蔑视的目光,我能做只能是离开。我已不可能往回走,那里已没有我的茅草屋。我想逃跑,就只有从远离孤岛方向上走,船都已为我准备好了,我还犹豫什么呢?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以前所有的估计与猜测都是错误的,是自身的想象与猜疑把我一步步的推到这条永远背离我的遥远的孤岛的路上来的。但我已无法深究,我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思维,或者说,我已经对自己那份过分活跃的思维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恐惧感。
        我几乎是一来到这座城市,就直接进了这座拥有1999排座椅的火柴盒礼堂,因为我对这座城市的轮廓居然还全无印象。我几乎又是一离开了我的孤岛,就被投入到这里面来,因为我对浩瀚的大海也几无印象。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又是我的想象在作祟,它把我赶离了孤岛,又把送入了这里,只因这家伙想讲故事,可我其实并不想,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我上了自己的当。可我此时还得手拿望远镜,时刻留意着代表着讲故事的权利的麦克风的动向。我期盼着机会尽早到来,了了我的生命本能的心愿,一方面又害怕它的到来。我得强制自己镇静,因为一紧张就讲不好故事,讲不好故事,我那不依不饶的想象又不知将怎样折磨我。所以我此时一边还得思量着,如若机会来了,我要讲什么故事好,可此时这个脾气古怪的家伙却不肯帮我了,它简直是在作壁上观,因此我只能在一个靠谱儿的“鸡蛋故事”与一个不靠谱儿的“鸡蛋故事”之间作选择。我若讲那靠谱儿的,那我马上就可以成为眼前这些个体形相当、衣着相当、语言相当、面相无从谈起的群众一级的讲故事爱好者中的一员,我就可以坐到他们中间去,我就无须再坐在这1999排最边上的位置上,但我其实并不是讲故事爱好者,尽管我有足够的实力使我晋升讲故事能手的行列,可我却连让我成为这最初一级的讲故事爱好者也不愿意。
        尽管我心中焦急万分,但这个机会还是迟迟没有轮到我,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礼堂里的灯并没有打开,我看不到前面那些人的状况,也感觉不出他们有什么动静,想必都已离去了,这些爱好者、这些票友,整日里在这座专门为讲故事而设计的火柴盒礼堂里过足了瘾,到了日落时分就回家去同妻子儿女或丈夫儿女呆在一起,这样的生活简直就如同归巢的倦鸟一般写意。我却奇怪为什么没人留意到我的存在,也没有人想到要把我撵走,所以我一直还留在原来那个位置上没有移动,尽管天已经黑了。我确定自己在这座城市寻找不到一块落脚之处,所以我决定在这里过夜。我无意间摇动了一下座椅的扶手,却发觉它们原来并非固定的,而是可以绕着固定在一端的轴心转动,把它们树在两张座椅的靠背之间,就同无有扶手的座椅无异。这样,尽管我还没有想清楚这些座椅为什么要这样设置,我就得到了一张由三张连在一起的、没有扶手阻隔的座椅拼凑成的看上去还蛮舒适的简便床铺。我实在也是太累了,一躺下去就睡着了。在梦中,我又回到了我的遥远的孤岛,我在山间走,翻过了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山冈,我又遇到了许多老朋友,猴子送给我许多桃子,大猩猩送给我一耙香蕉,我同它们开着玩笑,惹得它们发出兴奋的啼叫声。老虎叼着一只肥硕的兔子说要送给我,可我婉言谢绝了,并劝它把这只兔子给放了,因为我同兔子也是好朋友。我又回到了我以前建茅草屋的旧址上,它果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电脑、我可爱可怜的孩子,也不知了去向。却堆起了一座坟堆,墓碑上写着我的名字,是那种打印的宋体字,所以我知道是谁在纪念我。我觉到累了,大树给我提供了遮蔽,大地给我提供了最舒适的床铺,所以我一躺下去马上就睡着了,做着美梦。
        我感觉到有什么在轻轻推着我的身体,所以我就醒了。我立刻就认出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那些个体形相当、衣着相当、语言相当、面相无从说起的讲故事爱好者中的一个,他弯着腰,一手拿着根摇曳着火焰的蜡烛,另一只手摇动着我的左肩膀。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听他轻声说着:“先生,快醒醒,现在轮到你了,别再耽搁了,可耽搁不得。真是个贪睡鬼!”我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对他的话完全不知所云。“轮到什么啊?请别打扰我好吗?我要睡觉。”我已经有点愠怒了,他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和蔼。“轮到你讲故事了啊,你不是一直在等着吗?现在就轮到你了,别再耽搁了,还有许多人在你后面轮着呢。”这可真是奇了大怪了,“先生,你不会说错吧?现在时正深夜,连一个观众也没有,你却要让我讲故事。如果你只是要我为你一个人讲,我自然也不会介意,而且会感到很荣幸。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更情愿睡觉,我觉得你最好也是去睡觉,难道你不觉得累吗?”“观众都在那里呢,大家都在呢,难道你没看到吗?”我惊讶的坐起身,用望远镜瞄了一下,在礼堂前排座椅头上的天花板已经亮了一盏灯,在昏黄的灯光下人头攒动,那阵势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听那讲故事爱好者继续往下说:“我们当然要睡的,就在黄昏的时候睡了一小会儿,然后就起身,谁都不敢贪睡,因为大家都得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准备期,每个人每天都得准备好几个故事,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一天可以得到几次机会,有时干坐了一天一次机会也得不到,有时候却可以连续得到几次机会。整个程序会在三点钟准时开始,麦克风会一个接一个的轮转下去,直到黄昏。此时正好三点钟,兴许因为你是新人,所以可以幸运的得到这一一天里头一个讲故事的机会。快起来吧,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这时,我已经不能对眼前这个诚实的家伙有任何怀疑了,我已确信此时麦克风确实已经传到我手里。我没有反对的理由,可我此时毫无准备,所以我不得不不无唐突的请求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吗?先生,你要知道,我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没谁想到要把这些与别处不同的地方告诉我。而这却是我的第一次登台,难道就不能得到一个额外的通融吗?”得到的回答却很决绝:“不能,这可不是我们的绝情,要知道,并没有什么规定允许具有准备期的存在,当然也没规定说明不允许拥有,所有大家利用睡觉的时间进行准备,那只能说明大家的勤奋而已。可一旦进入了程序,那就全然是另一回事了,谁都不可辩驳,谁都不可更改。事实上,关于这个程序,这个得了机会就可以讲故事的程序,也没有什么规定的存在,一切都只是基于一种约定俗成以及一点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习惯而已。可他却显得那么严密而完美,这真是一种了不起的奇迹,一种类乎圣恩的东西。”可我还想做最后的辩驳:“可我会讲砸的,如果真的不能通融的话,那我就请求放弃,与其得不到掌声的冷场,那我还不如尽早放弃。”这个决定显然把他吓坏了,他用一种惊恐的眼光看着我:“上帝啊,这是多大的罪过啊,请你原谅他吧。小青年,你真是没见过世面。要知道,这是一次多么好的机会啊,在一天里头一个开始讲故事,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的朋友里,也从来没有哪个得到过这样的荣幸。况且,据我所知,也从来没有人敢放弃机会,不管好的坏的、好的时间段差的时间段的机会,从来没有人敢放弃,要知道,得到机会已经很不容易了,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啊。不用怕,上去吧,大家都是很宽容的,并且鉴于你是初次登场,都会酌情处理的。”我几乎是出于对我身前这个好心人的同情,而并非出于自愿,才跟随在这个讲故事爱好者佝偻的身躯后面,跟随着他手里的烛光走向前排。要知道,我与他们的间隔有1000多排座椅的距离,所以要走完这段路,也不是一时两刻的事。我一边走,一边还在思索着这个人刚刚告诉我的这许多新鲜事。忽然发现其中还有一点疑问,就提了出来:“这么说,你们是日夜居住在这座礼堂里,一刻也不离开,那你们要吃饭怎么办,谁给你们做饭,那个做饭的人难道就不期望讲故事吗?”那个给我引路的人并不回头,一边迅疾的赶着路,一边替我释疑:“你真是个新人,我们是不用吃饭的,我们讲故事,所以不用吃饭,这一点你也不知道?”听了这话,我才觉察到自己其实也有整整一天时间未进食了,可我也并不觉得饿。我只是不知道,这一切得归功于我那种已经深入骨髓的山民性质,还是由于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一位体形相当、衣着相当、语言相当、面相无从谈起的讲故事爱好者。
        诚你所知,我得到了麦克风,我就得讲故事,我讲的不是剥鸡蛋壳,也不是煮鸡蛋,我脑海中所能想到的只是前天晚上我在几乎昏厥的情况下为一个素昧平生的悲伤的女孩所讲的那个只有山民骨头、却没有山民智慧的故事:
        “我在山间走,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高矮不一的山冈,可我找不到我的朋友,我找不到猴子,我找不到猩猩,我找不到老虎,那只为我所救的兔儿,也不知了所踪,甚至是那个已沾染了山民习气的聪明的孩子,也跟我赌气似的,躲着不肯见我。我已开始感到难忍的窒息。最后我找到了我的坟墓,它就建在我的已经倾圮的、无记忆的、因为无记忆而倾圮的茅草屋的旧址之上。我此时已经临近到昏厥的界限上,我的身体不能自控的僵直成一条直线,往前一倒,就掉进了我的坟墓、坠入到我的孤岛的深渊里去。许多年后,当人们看到我的墓碑时,仍然可以从这几个简单的打印出来的宋体字上知道,我是自己利用电脑为我自己打制出了这块墓碑。”
        这个只有山民骨头没有山民智慧的故事当然不能使人开怀大笑。那些体形相当、衣着相当、语言相当、面相无从谈起的讲故事爱好者想必早已被我搞得一头雾水,但他们还是宽容的给了我掌声。这些人还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里讲故事,许多年后,当火柴厂已不再生产火柴,人们想怀念一下火柴盒的形状,来到这座世界上最大的火柴盒博物馆参观时,肯定还可发现这些人仍在那里讲故事。
        而我呢?我只是个山民,我原来居住在孤岛上,即使被迫离开了孤岛,也不想成为讲故事之王。


[ 本帖最后由 weilang 于 2006-3-24 17: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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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idate

愤怒天魔

Rank: 4Rank: 4

2#
发表于 2006-3-23 13:45 | 只看该作者
汗一个,终于还是没耐心看完全文。。。
又是绿字,排版又密。。。看的眼都花了。。。

文章没看完,感觉有卖弄技巧之嫌。。。....
三月的蚊子,面黄肌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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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精华

9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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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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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主

3#
发表于 2006-3-25 22:24 |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得花点工夫看~
Tout ce qui est vrai est démontr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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