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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变形记》
作者:沈悦 德育文章来源:新中高级中学
前些年读了卡夫卡的《变形记》,当时我是怀着满腔疑惑合上书本的,感到那似乎是一个难以置信又拙劣的童话故事。前些天又翻出了这本书,也许是因为旧书重读,恰似老友重逢,倍感熟悉,但那些曾经让年幼的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情节,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似乎有了新的理解与诠释。而“卡夫卡”——这个阴郁而又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又再次进入了我的眼帘。
卡夫卡,一个地洞就可以满足的奥地利作家,一个宁可自己是个大甲壳虫的怪人,一个徘徊在城堡外的流浪汉。作为一个社会中的个体,卡夫卡的世界是超现实的,但他最荒诞的小说也保持着对现实世界清醒的认识;他犀利的目光穿过纷繁的表象,注视着在起伏翻滚的浪脊之下奔腾的时代潜流。——这是卡夫卡的世界区别于神话世界和童话世界的关键之所在,也是卡夫卡的天才之所在。所以当我徜徉在卡夫卡的世界中时,觉得似乎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到不能解释的地步。作者再现客观世界的状况,爱憎分明的情感,这是我在托尔斯泰式的现实主义作品里找到的。可是在卡夫卡描述的世界里,他所要表现地真正意图往往都是藏而不露的。其中大多都用了变形荒诞的形象和象征直觉的手法,表现被充满敌意的社会环境所包围的孤立、绝望的个人。从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卡夫卡的恐惧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点在卡夫卡的其它作品中同样可以感受到。那些发生在人与人之间,貌似漫不经心的谈话、审问,突然间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推开一扇扇门,可是里面没有人;父亲说着话,突然跳到床上,完全是无意识的,他生气了,他对儿子说,你去死吧。轻轻地说着这话,可是很威严。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变形记》,小说的第一句话就使我们置身于一个超验的世界中: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变形记》这个作品贯穿着社会批判的精神,主人公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受到欺压、凌辱的小人物。卡夫卡着力表现这些小人物在社会重压下的畸形发展和变态心理。字里行间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异化现象。小说主人公格里高尔由人变成一只甲虫,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中人被异化为“非人”的一种象征性的体现。本来人变虫是根本不可思议的荒唐事,但卡夫卡却以平淡无奇、不动声色的笔调写下来,使我感到这似乎是生活中发生的一件十分寻常的小事。细细读来才发现,作者正是以这样一种笔调,它揭示了在当时社会中人的“异化”现象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普遍意义这一可怕事实。而格里高尔的家庭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其家人的语言、动作、眼神以及由于格里高尔由人变虫而引发的一系列变化似乎也是在映射这种“异化”所带来的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孤独感和灾难感。
如果从西方流行的“异化”观念去看,这篇小说也是写人与人之间、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一篇杰作。在实际生活中,卡夫卡在家庭里与父亲的关系确实是不和谐的,但他与第三个妹妹特别要好。然而即使如此,卡夫卡在一封信中说:“我在自己的家里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不由让我联想到——现在卡夫卡似乎想通过《变形记》暗示我:即使像他的妹妹那样爱着哥哥,但一旦这位哥哥得了一种致命的绝症,久而久之,她也会像小说中的那位女郎那样厌弃他的。尤其是主人公变成甲虫以后,人的习性渐渐消失,而“虫性”日益增加,仿佛格里高尔异化出人的世界以后,倒是在动物的世界里找到“虫”的自我了。这样的写法不禁让我拍案称绝!
在整个作品中,处处流露了作者对可怕的异化无能为力、对社会现状无可奈何的悲观情绪。卡夫卡的变形其实不是他自己的变形而是除他外所有人所有物的变形,因为他们变了,所以他也得变,只是变的方向不一样而已。深入浅出的叙述,反复阅读,就读出了书的沉重,读出了自身心灵的悲哀。充满宝藏的书读往往读不快,有时,会陷进某个段落不能自拔,一遍又一遍重复读着这一段落,慢慢挖掘深藏其中的宝藏,如顽童掏蟋蟀,总想掏出文字背后的东西来。好的小说大多数是非常奈人寻味的,就像苗族的蜡染——越是重复的漂洗,色彩越是明丽浓厚。在这个细读过程中,我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感,我深深爱上了这一张张纸页,这源于卡夫卡的忧郁的气息。卡夫卡是敏感的,敏感的人其实最容量受伤,因为他能洞察到世界的最深处,了解世界最真是的一面,所以他才能成为伟大的作家。
更深刻地理解了《变形记》,或者说,更进一步地认识了卡夫卡,这使我更加憎恶“异化”的世界,向往美好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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