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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林荫读书会] 牧场"林荫读书会"1月研读·《苔丝》(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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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4 18: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牧场"林荫读书会"2007第一届研读活动·《苔丝》


大家好,欢迎大家参加2007年牧场第一次"林荫读书会"研读活动!

也许大家还记得,在过去的2006年“竖琴角”研读活动曾使我们重新认识了两本熟悉的书——伟大的《哈姆雷特》,与浪漫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在2007年,我们为“竖琴角”研读活动取了一个更富有诗意,也更符合牧场清新氛围的名字:"林荫读书会"。2007年,我们还将在这片林荫下,在芦笛分享读书中的点滴感想!

在新年伊始之时,"林荫读书会"再次选择了一部世界名著级的作品——《苔丝》。《苔丝》是19世纪英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托马斯·哈代的代表作,是每个爱好外国文学读者的必读书之一,想必芦笛的各位朋友对苔丝早已不陌生。《苔丝》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沉重又发人深省的问题:苔丝的悲剧是归结于社会的虚伪的礼教?男性中心社会中的道德取向?是“众神的主宰”的命中注定?还是只是一个悲惨的意外?

除此之外,《苔丝》中也有很多迷团:苔丝为何要等待被捕?安琪尔为何要娶苔丝的姨妹?苔丝的家世是否有作者隐含的秘密?

本月让我们大家重新捧起《苔丝》,在这里发表你的真知灼见!

奖励方法

所有在本帖回复写下感想的会员每人 +1威望
感想精彩的或讨论积极的会员,将被授予第二枚“竖琴”荣誉勋章

截止时间

2007年1月31日


2007.1.4
牧场"林荫读书会"活动小组  组长俄尔甫斯
Once muse called my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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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5 12:05 | 只看该作者

悲剧:贴一篇以前读完随笔写下的东西

悲 剧――《苔丝》读后感

托马斯·哈代的小说,大都非常的朴素、简洁,像一位农村纯朴、可爱的姑娘,但是在这朴素与简洁背后,却隐藏着一股激情、愤怒、惋惜与哀伤的潜流。他的作品算不上是鸿篇巨制,体制不大,甚至也不美丽,但是它结结实实,正如海子评价荷尔德林后期的诗歌那样,"像火砖一样,摆着,码着",一旦展开,便能引出一个撼人心魄的故事。

《苔丝》写的是一个纯朴的乡村少女在家庭窘境与社会习俗的双重挤压之下,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故事。在书的扉页上,作者写下了一行字:苔丝,一个纯洁的女人。这是作者对他的主人公的评价,也是作者为了提醒读者可能产生的偏见而写下的一句话。也许有人会认为,把这样一个曾经遭人奸污并杀过人的少女称作"纯洁的女人",不是那么恰当,但是如果我们知道她是如何被愚笨的父母一步步推进火坑并遭人奸污的,并且在这之后特别是与安琪儿相爱的过程中,她承受着怎样的心灵的煎熬,我们就不会再求全责备了,我们不得不承认:从根本上说,这确实是一个纯洁的女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一颗金子般的心。我们不会忘记,就是这样一个曾经遭到巨大伤害的少女,却处处小心翼翼,生怕伤害了别人,她甚至想把自己深爱着的安琪儿让给伊兹她们,而对她来说,安琪儿就是她的全部,就是她生存下去的理由,失去了他,可以想像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可以说,被杜伯维尔奸污是苔丝不幸的开始,在此前,虽然家里贫穷,但至少她还可以有自己那少女特有的甜美的梦想,她还可以跟村子里的人一块跳跳舞。而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她的天空突然变得低沉而灰暗,她陷入了黑暗之中,因为在村子里,这是一个不可牢恕的错误,仿佛是刻在她头上的红字一样,会纠缠她的一生。而猎苑事件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她是一个好姑娘,她懂得父母的艰辛,痛爱弟弟妹妹们,希望能为父母分担忧愁。而她的父母又是那样的愚昧、无知,母亲只知道让苔丝嫁个"好女婿",父亲是一个浪荡子和酒鬼,因此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她的家庭把她推向了深渊。试想如果她的家庭衣食无忧,如果她的父母都能意识到把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送出去的危险,甚至如果苔丝是一个特别糊涂特别不会体恤父母的孩子,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这一切"如果"都不存在,于是苔丝的悲剧不可避免。

悲剧的高潮在苔丝与安琪儿的新婚之夜到来,这是苔丝命运悲剧的顶点,她遭遇了灭顶之灾,在此前,她的生活还有一点希望,至少还有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但是这一次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的世界彻底坍塌了,她的心也死了,只剩下一具毫无生气的躯壳。这正如尼采所言:"悲剧呀,悲剧!"。然而,当我们听到安琪儿残忍地说出这样的话时,我们不得不为苔丝鸣冤叫屈了:
"我原来认为――任何男人也会这么想的――我既然放弃了娶一个有地位、有财富、有教养的妻子的全部打算,我所得到的当然应该是娇艳的面颊和朴素的纯洁。"

这段话对于苔丝心灵上的伤害是难以想象的,它彻底否定了自己在安琪儿心目中原来的形象,让她在安琪儿面前抬不起头来。但是,在与安琪儿相爱后,无数次安琪儿的求婚,都被苔丝婉拒了,我们可以想象,这时她的内心忍受着怎样的巨痛,而安琪儿仍然不休不止,并且承诺说可以原谅苔丝的一切过错,在这种情况下,苔丝才勉强答应了与他结婚。每一个人都渴望着爱与被爱,何况是像苔丝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何况她自己也深爱着安琪儿,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经受不住这种爱的诱惑,幻想在这种伟大的爱情的牵引下,能够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然而,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当安琪儿得知了她的过去之后,却无法原谅她,恰恰忘了他自己刚刚向苔丝坦承的一段荒唐的经历,甚至在他为了逃避婚姻上的失意要去巴西时,还想说服伊兹跟他一起去。当他以道德者的面孔自居而指摘苔丝的不贞之时,他却看见自己的肮脏!这样的例子是到处都有的,我们每一个男性都应该扪心自问:我是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毫无疑问,安琪儿对苔丝的爱带有一种梦幻般乌托邦的色彩,这一部分是为了满足他那可怜的虚荣心,向别人宣示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而当这梦一破灭,他是如此的痛苦,甚至情愿苔丝没有告诉他,然而苔丝是如此的纯朴、善良,她的良心怎么能允许自己向心爱的人隐瞒这一切呢?所以,这其中也有苔丝的个人性格因素,但是难道我们能责怪她的善良与纯洁吗?

安琪儿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他的爱具有一种虚伪性、浮泛性,所以安琪儿(天使)无疑具有一种反讽色彩。当文森特·凡·高在海牙遇见妓女克莉斯汀娜时,她感到一种从未风过的温暖,他爱上了她,而且是真心爱她。他俩的这种爱是如此的简单、朴素,但却实在、真诚,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的妓女身份,相比之下,安琪儿为什么在自己也有瑕点的情况下都不能原谅苔丝呢?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爱情。

最终他离开了她,从此她的流浪与放逐开始了,她的心灵无时不刻不在经受着煎熬,远方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而在她的身边,始终有一个魔鬼在徘徊,她生活在地狱的边缘,如果没有人来拉她一把,她迟早会掉进地狱里。结果果然如此,而当安琪儿回来后,杜伯维尔的死便不可避免,因为安琪儿回来了,说明他还爱着她,而当苔丝还拥有安琪儿的爱时,她怎么能容忍那个邪恶的杜伯维尔对他的欺骗,怎么还能容忍自己与他生活在一起呢!她情愿与他同归于尽,只要她还拥有安琪儿的爱,哪怕这是一种无望的爱。
苔丝,多么可以的姑娘,我们真忍不住要为她一洒同情之泪,并倾尽全力去帮助她,如果可能的话。但是,我们却只能像那个伟大的莎士比亚一样,动情地说一句:
"令人心疼的受了伤害的名字!我的胸脯将变作你的眠床,让你安睡!"

不群诗文-海子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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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5 15:26 | 只看该作者
命的偶然性悲剧——读《苔丝》


宿命的偶然性悲剧
                     ——略论苔丝的悲剧因素

在哈代的一系列“性格与环境小说”中,《德伯家的苔丝》是最引人注目,也是备受争议的。然而正如卡尔•韦伯所言:“没有人会为这种评价争论,即它是他最伟大的小说,它不是艺术上最完美的,这一点属于《还乡》。也不是在描写上最动人的作品,这一点在《卡斯特桥市长》中才能看到。但正如大多数批评家认为《李尔王》是莎士比亚最伟大的作品而不是他最好的戏剧一样,《德伯家的苔丝》也是哈代最伟大的作品,而不是他最富有艺术性或最接近完美的小说。”(1)《德伯家的苔丝》描绘了一个纯洁女人的悲剧性毁灭。自其一问世,苔丝便受到了多方面的责难与争议。历来论者对其悲剧成因争论不休,西方论者多从哈代的宿命论和悲观思想出发,来探讨苔丝悲剧的成因;而我国和苏联论者多从社会因素出发来探究苔丝悲剧成因。诚然,作为一部伟大的悲剧性作品,《德伯家的苔丝》的悲剧性因素是深刻而又复杂的,无论从哪一个方面单独去论述都是有危险的。所以我在论述时,选择苔丝悲剧成因的几个具体因素。本文就试从哈代的哲学思想、苔丝命运的偶然性因素、及其必然性指向,对《德伯家的苔丝》中苔丝悲剧进行探讨。

一、苔丝的宿命

苔丝悲剧起源于一个偶然的事件:老德北从崇干牧师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是显耀的德伯家的后裔,因而就想要苔丝去认在围场的一家姓杜伯维尔的为亲,而正在此时,家中最重要的经济支柱老马“王子”因为苔丝的缘故而死掉了,作为德伯家的长女,苔丝要背负起德伯家的命运,因而答应去认在围场的“本家”。从一个偶然的事件开始,苔丝迈上了她不幸的旅途。在一开始,小说就流露出不祥的气氛。“不过,昭安•德北可要小心,可别把还青绿的麦芽撒到地上。”(2)这句土话预示了苔丝将要失去贞节。苔丝与安玑结婚之后,德伯家大马车的故事、过晌的鸡叫声、德伯家大宅两个女人的画像,也预示着两人婚姻的不幸。再加上威塞克斯乡间的迷信风俗、民歌所起的预兆作用,把苔丝的悲剧笼罩上了一层神秘阴森的气息。情节中不断出现的预兆预示着苔丝悲剧性的宿命结局。

在《苔丝》中,我们可以总结出命运对苔丝发出了七次不幸召唤:

第一次召唤:多事的牧师告诉德北他是古代贵族世家德伯的后裔,恰巧此时家中运货的老马“王子”因为苔丝的缘故被撞死。苔丝奉命去围场认亲戚,遇见了亚雷•德伯。

第二次召唤:苔丝去参加围场堡的舞会,在归来的途中和黑桃皇后卡尔闹翻,得罪了同行的女人们,最后只好和亚雷一起回围场,在途中被亚雷侮辱。

第三次召唤:苔丝的孩子病死,她要逃开以往以及跟以往一切有关的事物,离开老家去芙仑谷做工,遇见了安玑。

第四次召唤:苔丝与安玑结婚当晚,同时爱恋安玑的三个女孩出事,苔丝最终将自己被亚雷侮辱的事告诉了安玑。安玑无法接受,远赴巴西。

第五次召唤:苔丝由于生活窘迫,去寻求安玑父亲的帮助,而自己准备穿着见人的靴子却误被安玑的哥哥取走。苔丝由于怯懦而返回,在归途中遇见亚雷

第六次召唤:苔丝父亲病死,房子被收走。在苦等安玑许久后,经不起亚雷的苦苦纠缠,又回到了亚雷的身边。

第七次召唤:安玑归来,找到了苔丝。苔丝无法面对安玑,受不了亚雷冷言冷语的她将亚雷杀死后和安玑出逃,最终在象征祭坛的悬石坛上被捕。

七次召唤,苔丝一步一步走进命运的圈套。每一次都是以希望开场,以绝望告终。苔丝越是反抗,便越是堕入命运的深渊,最终走向了祭坛,成为命运的歆飨。

哈代本人就有着“威塞克斯农民固有的宿命论气质”(3),而在《德伯家的苔丝》中,这种气质体现得非常明显。哈代对苔丝有一种命定主义的观念。他认为苔丝所受的苦难是由于德伯家祖先所造罪孽的因果报应,是苔丝注定要接受的命运。在苔丝被亚雷侮辱之后,哈代这样写道:“我们固然可以承认,现在这场灾难里,也许有因果报应的成分在内。毫无疑问,苔丝•德伯有些戴盔披甲的祖先,战斗之后,乘兴归来,恣意行乐,曾更无情的把当日农民的女儿们同样糟蹋过。”(4)当苔丝一家被驱逐出住屋时,他更是这样写道:“当初德北家是郡中望族时,一定有过许多次,曾把无地可耕的人,毫不客气地驱逐。不想这种情况,现在轮到他们自家后人身上了。本来天地之间,盛衰兴替,时起时落,一切全都一样。”(5)哈代在小说中对德伯家的家谱进行了肆意的嘲讽。苔丝的悲剧正是由于德伯的家世而引起的,作为一个象征,这一阴影一直徘徊在苔丝的周围,限制她的行动、思想,直到引导她走向死亡。“典刑正明了,埃斯库罗斯所说的那个众神的主宰,对于苔丝的戏弄也完结了。德伯家那些武士和夫人,却长眠地下,一无所知。”(6)哈代在对苔丝的悲剧命运进行描绘时,自觉不自觉地带进了他那威塞克斯农民固有的宿命论气质,对德伯家世的嘲笑正是在暗示苔丝最终的命运。

二、宿命中的偶然

在《德伯家的苔丝》中我们可以发现哈代对古希腊悲剧命运观的继承与发展。“一切冲突的根源,乃是既不依存于人又不依存于神的一个因素——命运(Moira)——命运不但是人甚至神也不能克服的,个人的自由意志与这个不可克服的因素——命运——的障碍发生冲突。”(7)然而古希腊的命运观念在哈代这里却演变成了一种深沉绝望的宿命悲剧。苔丝就犹如反抗命运的俄狄浦斯王,越是反抗命运,便越是不由自主地滑入命运早就为她铺设好的轨道。正如卢那查尔斯基所说:“哈代哲学与福楼拜的哲学、施本格勒的哲学有许多相同之处。他们从一定的社会出发来观察生活时所依据的那个时间和空间内的社会片断,使他们产生了关于解体、关于其中混乱局面正在日益逼近,关于灾祸临头而人束手无策等思想,使他们走向了宿命论。”(8)哈代虽然自称是“社会向善论”者,相信将来比现在美好,人的努力总能取得效果,然而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却发现,他的主人公在与命运的角力中总是居于劣势,总是被命运无情的碾碎,一步一步走向宿命的深渊。

哈代思想深受叔本华影响。叔本华认为“(人)所得到的每一次满足都促使他去追逐另一新的欲望,因此,每个人的意志的愿望是无止境的。为什么这样?真正的理由简单的说,即意志就其本质而言是全部世界的主宰:一切均从属于它;因此,任何单个的事物都无法使它满足,除了整个世界,而这是永无止境的。”(9)在哈代的小说中,弥漫着支配宇宙和人的小世界的驱动力量。他称这种力量为“宇宙意志(the Universal Will)”,他认为“人的意志不是完全自由的,也不是完全不自由的。当他受到宇宙意志(the Universal Will)支配的时候(他通常必定是从属于宇宙意志的一部分),他个人就不是自由的。”(10)可以看出,就哈代而言,宇宙意志指的是必然性。这种必然性的力量在哈代的作品中表现为“神意”或“命运”,那亘古不变的爱顿荒原正是它的象征。在这种力量面前,个人意志总是被碾得粉碎。因而哈代的创作流露出强烈的宿命论色彩。“宿命论不仅作为外在的有效力量,而且很大程度上是作为内心取得的有效力量而出现的。

人们自己用自己的行为帮助了天命。天命不但从上界打击他们,他还幻化成各种社会状况、疾病等等,通过他们本身的欲念,通过他们本身不安宁的情绪,从内心打击他们。”(11)人的自我意志在与宇宙意志对抗的过程中,非但没有取得自由,反而促成了宿命的结局。个人意志不能摆脱宇宙意志的支配,而是帮助宇宙意志加速了自身的毁灭。

《德伯家的苔丝》中七次命运的召唤正是体现了哈代这样一种宿命论的思想。苔丝想要挽救家中的经济危机,去亚雷家做工,结果被亚雷侮辱;她为了减轻内心的负疚,向安玑坦言一切,结果却遭到了安玑的冷遇;她为了不拖累安玑家,独自出去做工,唯一一次去安玑家求助,却被安玑的哥哥拿走了靴子;她怯懦不敢再去,在归途中又遇亚雷;她苦苦等候安玑不至,家中又接连遭受厄运,只好接受亚雷的帮助;最后无法忍受的她在安玑归来后杀死了亚雷。每一次个人意志想要反抗命运的打击,却都是义无反顾的扑进了宿命的怀抱。在这一点上说,苔丝是哈代哲学思想的产物,她是被哈代的宿命论送上了祭坛,被哈代奉献给了爱顿荒原——这一亘古不变的宇宙意志的象征。因此,他在最后说:“典刑正明了,埃斯库罗斯所说的那个众神的主宰,对于苔丝的戏弄也完结了。”(12)

然而在哈代的理解中,无论是人的意志还是宇宙意志都是盲目的。这十分矛盾,宇宙意志代表着必然性,而它本身却是盲目的。在他的一首诗《自然界的询问》中,他写道:“难道某种‘莫大的愚蠢’/有强力融合和创造/却无能护理、照料/玩笑中把我们造成,现却任其浮沉?/或者出自于机械动作/意识不到我们的悲哀?…/或者我们是上帝的遗骸/掉落下界,没有了眼睛和脑勺…”(13)人的自我意志是盲目的,支配自我意志的宇宙意志更是盲目的。盲目的必然意味着什么?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掌管着生死?

哈代从初入文坛开始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从临驾宇宙之上并支配他的命运的那种神秘力量,去寻求对生命中悲剧因素的解释”。(14)他在1866年的一首诗中这样写道:

但求有个复仇之神从天上喊我
并且大笑着说:受苦受难的东西
要明白你的哀戚正是我的娱乐
你的爱之亏损正是我的恨之盈利
那时阿,我将默然忍受,坚持至死
在不公正的神谴之下心如铁石
同时又因我所流的全部眼泪
均由比我更强者判定,而稍感宽慰
可惜并无此事,为什么欢乐遭杀戮?
为什么播下的美好希望从未实现
——是纯粹的偶然,遮住阳光雨露
掷色子的时运不掷欢欣却掷出悲叹
这些盲目的裁判本来能在我的旅途
播撒幸福,并不比播撒痛苦更难(15)

哈代对“偶然”的情有独钟使我们可以看到哈代小说创作的思想脉络。在哈代的理解之中,这种神秘的力量就体现在“纯粹的偶然”之中。“戏弄”是宇宙意志对个人的支配,然而推动命运进程的却是“纯粹的偶然”。究竟什么使“欢乐遭杀戮,美好的希望从未实现”(16)?哈代把原因归结为“纯粹的偶然”。

正是由于对“纯粹的偶然”的青睐,哈代比其他任何的小说家都依赖“巧合”。巧合代表了偶然性的因素。《德伯家的苔丝》中大量运用了偶然性因素,作为推进苔丝命运发展的动力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什么要让老德北知道自己的家世?为什么要让“王子”在那夜死去?为什么苔丝碰见得不是老德伯太太而是亚雷•德伯?“为什么偏要在那上面描绘上这样一种粗俗鄙野的花样,象它命中注定的那样呢?为什么往往是在这种情况下,绝难匹配的男人却把女人据为己有,或者绝难匹配的女人却把男人据为己有呢?”(17)为什么“我十六岁那年上,你怎么不在马勒村待下,向我求爱哪?”(18)……正是这一系列的为什么造成了苔丝最终的毁灭。

“纯粹的偶然,遮住阳光雨露,掷色子的时运不掷欢欣却掷出悲叹,这些盲目的裁判本来能在我的旅途,播撒幸福,并不比播撒痛苦更难。”(19)盲目的裁判判处了苔丝死刑,将她送上了绞首架。是这一个又一个偶然推动着悲剧的进行。偶然是不安的,因为它总是把人物推向更悲惨的命运——王子的死去是偶然的,它使德伯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苔丝被侮辱看起来也是偶然的,因为那晚并非是亚雷预先图谋的;两次遇到安玑也是偶然的,第一次的错过也充满了偶然性,但它却使苔丝的命运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在苔丝与安玑结婚之前,苔丝塞了一封信道安玑房间向他说明实情,却塞到了地毯下,安玑没有看见,这也是非常偶然的;结婚当晚,同时爱恋安玑的三位女孩出事,坚定了苔丝说出实情的决心,也是极其偶然的;苔丝遇到困境,去向公公求救,老克莱牧师却恰好不在家,是偶然;靴子被克莱的哥哥取走,还是偶然;在归途中碰见亚雷,依然是偶然……这无数的偶然因素,就好像一只只手,拨弄着苔丝,让她忍受无情的打击。这一个又一个的偶然不禁让人喟叹:“神看待我们,就好像顽童看待苍蝇;他们为自己开心,便不惜要我们的命。”(20)

三、偶然中的必然

然而哈代小说中的偶然却不仅仅是单纯的偶然,即那种没有方向性的随机的变数。哈代的偶然是“纯粹的偶然”。“为什么欢乐遭杀戮,为什么美好的希望从未实现——纯粹的偶然”(21)。“甚至一个人一生中所遭遇到的各种事件,尽管经常受到盲目偶然的随心所遇的摆布,但这些事件却好像有计划的指引着这一个人的生命进程……”(22) “纯粹的偶然”它有着指向性,指向着必然。这是一个悖论,也正是哈代伟大之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场悲剧,“这个行星不供给高级生物的幸福之资”(23)。在哈代的宿命论思想的影响下,无数双偶然之手编织出命运的罗网将苔丝挟裹而去。偶然是命运的捉弄,它代表了命运的走势。偶然本身并没有意义,它是盲目的裁判的工具,是“一种预先没有方向的朦胧无情的力或内在的推动力”。(24)人受着宇宙意志的支配,被裹挟着走向既定的命运。偶然则推动着命运的走向。偶然,纯粹的偶然却是必然的偶然,他不给人以欢乐而只给人以痛苦,宿命的偶然,偶然的宿命,它们之间不断的纠缠,混合,斗争,最终走向既定的终场。这是一对不可解决的矛盾,盲目的意志受着盲目的支配,被偶然之手无情的摆布,无论个人意志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命运的力量。宿命的号角一旦吹起,结局也就是必然的。在毁灭性的结局这个意义上,宇宙意志是必然的。在宇宙意志的笼罩之下,个人意志左突右冲,却绝冲不破宇宙意志的罗网。正是在这种意义上,苔丝的悲剧是宿命中偶然的必然。只要个人意志受着宇宙意志的支配,苔丝的结局是必然的——那就是毁灭,最后的死亡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在《德伯家的苔丝》中,偶然性因素和哈代的宿命论的思想纠缠得很深,又幻化出各种各样躲避不开的命运。命运的七次召唤完全是由偶然性的因素构成的。命运的七次召唤显示了宿命的进程,也透露着不安的必然性的气息。可以说,苔丝的悲剧是哈代的宿命论为主导的,指向苔丝必然性毁灭的结局。也可以说苔丝是在宿命和偶然的双重打压下最终走向必然毁灭的悲剧的。就哈代而言,苔丝是他哲学观念的体现,苔丝的悲剧就是一场由宿命主导的偶然性悲剧。
只要哲学以惊奇为基础,他就结束于理解之中。然而当绝望向哲学提出由“悲哀与诅咒”得出的问题时,“理解”能给人什么呢?理性通常炫耀的天赋——智慧、正义感、口才都毫无力量去反对标志着所有可能性的终结和毫无出路的绝望。——舍斯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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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5 15:27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旧文新发了,不好意思,以前在读书笔记区讨论过这个问题
http://www.reeds.com.cn/viewthre ... page%3D3&page=1
这个问题现在还有可讨论的价值,期待和大家交流。
只要哲学以惊奇为基础,他就结束于理解之中。然而当绝望向哲学提出由“悲哀与诅咒”得出的问题时,“理解”能给人什么呢?理性通常炫耀的天赋——智慧、正义感、口才都毫无力量去反对标志着所有可能性的终结和毫无出路的绝望。——舍斯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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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5 15:46 | 只看该作者
安琪儿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他的爱具有一种虚伪性、浮泛性,所以安琪儿(天使)无疑具有一种反讽色彩

他的爱并不虚伪,虚伪的是他所爱的那个对象,那爱的是那个纯洁的,理想中的形象。一旦他的理想破灭,他的所有精神支柱也就倒塌了。实际上安吉貌似摆脱过往的一切道德理法,实际上他还被深深的纠缠于心中,他实际上是个可怜儿。书中有一个细节,就是安吉两人分别之夜的表现:

“凌晨一点后不久,过去曾经是德贝维尔府邸的屋子,黑沉沉的一片,里面传出来一阵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睡在楼上房间里的苔丝听见了,惊醒过来。声音是从楼梯拐角处传来的,因为那层楼梯像往常一样钉得很松。她看见她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她丈夫的形体迈着异常小心的脚步,穿过那一道月光走了进来。他只穿了衬衫和衬裤,所以她最初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头一阵欢喜,但是当她看见他奇异眼睛茫然地瞪着,她的欢喜也就消失了。他走到了房间的中间僵硬地站在那儿,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悲伤语气嘟哝着说——
  “死了!死了!死了!”
  克莱尔只要受到强烈的刺激,偶尔就会出现梦游的现象,甚至还会做出一些奇怪的惊人之举,就在他们结婚之前从市镇上回来的那个夜晚,他在房间里同侮辱苔丝的那个男人打了起来,就属于这种情形。苔丝看出来,是克莱尔心中继续不断的痛苦,把他折磨得夜里起来梦游了。
  她在心中,对他既非常忠实,又非常信任,所以无论克莱尔睡了还是醒着,都不会引起她的害怕。即使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进来,一点也不会减少她对他的信任,她相信他会保护她。
  克莱尔走到她的跟前,弯下腰来。“死了!死了!死了!”他嘟哝着说。
  他用同样无限哀伤的目光死死地把她注视了一会儿,然后把腰弯得更低了,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用床单把她裹起来,就像是用裹尸布裹的一样。接着他把她从床上举起来,那种尊敬的神情就像是面对死者一样。他抱着她从房间里走出去,嘴里嘟哝着——
  “我可怜的,可怜的苔丝——我最亲爱的宝贝苔丝!这样的甜蜜,这样的善良,这样的真诚!”
  在他醒着的时候是绝对不肯说出口的这些甜言蜜语,在她那颗孤独渴望的心听来,真是甜蜜得无法形容。即使是拼着自己已经厌倦了的性命不要,她也不肯动一动,或挣扎一下,从而改变了她现在所处的情景。她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躺着,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出,心里不知道他要抱着她干什么。他就这样抱着她走到了楼梯口。
  “我的妻子——死了,死了!”他说。
  他累了,就抱着她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歇了一会儿。他是要把她扔下去吗?她已经没有了自我关心的意识,她知道他已经计划明天就离开了,可能是永远离开了,她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尽管危险,但是她不害怕,反而觉得是一种享受。要是他们能够一块儿摔下去,两个人都摔得粉身碎骨,那该多好啊,该多称她的心愿啊。
  但是他没有把她扔下去,而是借助楼梯栏杆的支撑,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而那是他白天不屑吻的嘴唇。接着他又把她牢牢地抱起来,下了楼梯。楼梯的松散部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也没有把他惊醒过来,他们就这样安全地走到了楼下。有一会儿,他从抱着她的双手中松出一只手来,把门栓拉开,走了出去,他只穿着袜子,出门时脚趾头在门边轻轻地碰了一下。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到了门外,他有了充分活动的余地,就把苔丝扛在肩上,这样搬动起来他感到更加轻松些。身上没有穿多少衣服,这也为他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他就这样扛着她离开了那所屋子,朝几码外的河边走去。
  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有什么目的的话,但是她还没有猜出来;她还发现她就像第三个人一样,在那儿猜想着他可能要干什么。既然她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所以她一动也不动,满怀高兴地想着他把她完全当成了他自己的财产,随他怎样处理好了。她心里萦绕着明天分离的恐怖,因此当她觉得他现在真正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了,并没有把她扔出去,即使他敢利用这种承认的权利伤害她,这也是对她的安慰。
  啊!她现在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梦了——在那个星期天的早晨,他把她和另外几个姑娘一起抱过了水塘,那几个姑娘也和她一样地爱他,如果那是可能的话,不过苔丝很难承认这一点。克莱尔现在并没有把她抱过桥去,而是抱着她在河的这一边走了几步,朝附近的磨坊走去,后来在河边站住不动了。
  河水在这片草地上向下流去,延伸了好几英里,它以毫无规则地曲线蜿蜒前进,不断地分割着草地,环抱着许多无名的小岛,然后又流回来,汇聚成一条宽阔的河流。他把苔丝抱到这个地方的对面,是这片河水的总汇,和其它地方比起来,这儿的河水既宽又深。河上只有一座很窄的便桥;但是现在河水已经把桥上的栏杆冲走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桥板,桥面离湍急的河水只有几英寸,即使头脑清醒的人走在这座桥上,也不免。要感到头昏眼花;苔丝在白天曾经从窗户里看见,有一个年轻人从桥上走过去,就好像在表演走钢丝的技巧。她的丈夫可能也看见过同样的表演;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走上了桥板,迈开脚步沿着桥向前走了。
  他是要把她扔到河里去吗?他大概是的。那个地方偏僻无人,河水又深又宽,足可以轻易地就达到把她扔到河里去的目的。如果他愿意,他就可以把她淹死;这总比明天劳燕分飞要好些。
  激流在他们的下面奔腾,打着漩涡,月亮倒映在河水里,被河水抛掷着,扭曲着,撕裂着。一簇簇水沫从桥下漂过,水草受到推动而在木桩的后面摇摆。如果他们现在一起跌到激流中去,由于他们的胳膊互相紧紧地搂在一起,因此他们是谁也活不了的;他们都可以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因为他娶了她而责备她或者他了。他同她在一起的最后半个小时,将是爱她的半个小时。而他们要是仍然活着,等到他醒了,他就要恢复白天对她的厌恶态度了,这个时候的情形,就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幻了。”

[ 本帖最后由 chinesepoet 于 2007-1-5 03:48 PM 编辑 ]
只要哲学以惊奇为基础,他就结束于理解之中。然而当绝望向哲学提出由“悲哀与诅咒”得出的问题时,“理解”能给人什么呢?理性通常炫耀的天赋——智慧、正义感、口才都毫无力量去反对标志着所有可能性的终结和毫无出路的绝望。——舍斯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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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在边缘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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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10:16 | 只看该作者

苔丝的宿命(新)

苔丝的生命也许不是悲剧,
悲剧的碎片真实地撒在我们现实的脚下,
人类尚没有罪恶到用别人的痛苦麻痹自己
原来我们还是在用贫乏的幸福遗忘阴影。
耶和华创造了撒旦
人类便忘记了上帝的罪行
                         ——I am who I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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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5 21:09 | 只看该作者

宿命的悲剧?

苔丝的悲剧真的是宿命使然?又或者说,哈代是一个宿命论者?

  或许真的如此,因为作者在作品中多次提到超自然的东西。但是,那只是对场景的一种烘托,只是更进一步刻画主人公不幸的命运,并不能说明哈代就是一个宿命论者。相反,我认为,哈代是否定宿命论的。

  在谈到苔丝兄弟姐妹的命运掌握在他们无能的父母手中时,作者说道:“我们倒想请教一下,某个私人所说的“大自然的神圣的安排”到底又什么权威和根据”,这明显时讽刺苔丝愚昧的父母,并且否定了所谓的宿命论。

  在苔丝受辱之后,作者愤懑地问:“啊!这个敏感得象游丝、洁白得象冰雪一样得女性得躯体为什么竟会遭到这样得粗暴得玷污?她为什么还得注定了必须接受?......对我们的秩序感几千年的分析哲学都没有作出满意的回答。的确,我们可能承认在眼前这桩灾祸中隐藏着某种报应的成分。毫无疑问,苔丝•德伯有些戴盔披甲的祖先,战斗之后,乘兴归来,恣意行乐,曾更无情的把当日农民的女儿们同样糟蹋过。但是,这种让祖宗的罪孽由后辈来偿还的做法在神灵眼里也许能维系风化,却时为人性所唾弃。"
  
  最后,作者说道:““正义”得到了伸张。用埃斯库洛斯的话说,那众神之首结束了他跟苔丝玩的游戏。”
  
PS:最近要考试了,写得不够具体,以后有时间再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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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求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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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6 11:44 | 只看该作者

这个问题引我阅读!

苔丝的悲剧是归结于社会的虚伪的礼教?男性中心社会中的道德取向?是“众神的主宰”的命中注定?还是只是一个悲惨的意外?

早就想读读它,现在看到这个问题,越发要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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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在边缘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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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6 12:2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8 knowage 的帖子

当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们正是悲惨的意外——旁观者!

我们是否有权利绕开那个时代来怜惜命运?
耶和华创造了撒旦
人类便忘记了上帝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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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6 20:57 | 只看该作者
我所说的宿命是指一种根本的不可抗拒
只要哲学以惊奇为基础,他就结束于理解之中。然而当绝望向哲学提出由“悲哀与诅咒”得出的问题时,“理解”能给人什么呢?理性通常炫耀的天赋——智慧、正义感、口才都毫无力量去反对标志着所有可能性的终结和毫无出路的绝望。——舍斯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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