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奥利维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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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冈特<美的历险>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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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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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1 20:15 | 只看该作者
第三部分
证人席上的花花公子(6)

最后,罗斯金先生收藏的一幅提香的作品又在人们当中传看,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陪审团看出一个江湖骗子与一位真正的艺术大师之间的区别。但是,人们都没有看出两件作品之间的任何区别。有一位根本不知道他正在看的是提香的作品,说:“我们对惠斯勒这些画已经看够啦。”
惠斯勒的《白特西桥》(Battersea Bridge)惹出的问题比《散落的烟火:黑色与金色的夜曲》还多。“画面上靠上边那部分是老白特西桥吗?”哈德斯顿男爵问道,“上边的那些影子是想表现人吗?”这些质问招来了更多的笑声,但笑声立即被制止了。

“您认为它们是什么都行。”惠斯勒冷冷地说。

“下边是条驳船?”“不错,”画家略带讥讽地说,“您看见了这条驳船,我深感受宠若惊。”他又补充说:“这幅画只不过是表现月光而已。”

接着又谈到:画《蓝色与银色的夜曲》用了一天的时间——那是在画家头脑中构思好了以后。

这番询问以后,法庭和陪审团都聚到了威斯敏斯特宫殿旅馆,又看了一些作品。看样子,这一活动所得出的结论并不算很聪明。

接下来,总检察长就《散落的烟火:黑色与金色的夜曲》这幅画进一步询问惠斯勒。这位总检察长发现:在唇枪舌剑的格斗中他又一次碰到了对手。“你认为你能使我看出这幅画美在什么地方吗?”总检察长问道。

这给了惠斯勒发言的绝好机会,这可以使他在发言的时候突然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停顿;这可以让他给这位总检察长来个鉴定,这位总检察长本来希望通过使画家解释美的本质出现混乱来使他就范。惠斯勒沉吟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可以让一种高度浓缩的揶揄、轻蔑的气氛迅速掠过整个审判厅。

“恐怕我无法向你解释,”惠斯勒的《树敌雅术》里是这样记载的,“不行!你知道不知道,我恐怕无能为力,正像音乐家想让聋子的耳朵听见音符一样。”接着,他在这句话后面加上了带括号的“(笑声)”来证实自己的成功。

总的来说,惠斯勒走下证人席的时候,形势明显对他有利。这个陪审团被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惹火了。面对这个近乎滑稽的法庭,面对这个被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激怒了的陪审团,惠斯勒赢了。这些“岛国佬”根本没能让局势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惠斯勒现在一提到不列颠人就习惯地以“岛国佬”冠之了。

法庭休息后再度开庭。总检察长带着他的全部威势站了起来,惠斯勒大概会以“威仪赫赫”来形容他。他带着萨金特DangerCode;帕利律师那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话,如果后者的委托人是罗斯金先生而不是巴代尔夫人,那他可是再乏味不过了。总检察长说:“请证人来检验一下《蓝色与银色的夜曲》吧!请他们来说说白特西桥吧!中间这个是什么东西?是个望远镜,还是消防云梯?这像白特西桥吗?桥上的影子是什么?假如是马和马车,那它们怎么从桥上下来呢?……”“这些画都是稀奇古怪、玄而又玄的欺骗,根本不能称为艺术作品。罗斯金先生对自己所写的批评,连半个字也不用收回去……”惠斯勒在记录这番话的时候,抑制不住对这个对手的厌恶,好像他就在纸上跳舞一样,惠斯勒禁不住把笔狠狠地戳在纸上,在页边加上批注,并且已经多少把干干净净的纸边弄坏了。

罗斯金的证人出庭了,他们是爱德华DangerCode;伯恩琼斯、威廉DangerCode;鲍威尔DangerCode;弗里思和汤姆DangerCode;泰勒。

现在,伯恩琼斯成了这场众目睽睽的严峻考验的目标。他很瘦,金黄色的络腮胡须,蓝眼睛里含着受到惊吓的痛苦神色。对他来说,从另外一个世界的美中被拽进这个法庭,这实在太可怕了,那个世界是亚瑟王传说的天地。那个世界里,骑士们在迷人的树林中怡然闲游,还有规规矩矩、神色忧郁的闺中女郎,从他们身边被拽到这儿来,这实在叫他不寒而栗。

不讲情面又无法回避的提问终于朝他扑来:“琼斯先生,您在这幅《夜曲》上能看到什么艺术的特征吗?”

“能……您知道,我非说实话不可。”对于伯恩琼斯的这个回答,《树敌雅术》的精明作者早就准备好了嘲讽,他写上了带括号的“(全场哗然)”。

鲍温先生本案中罗斯金的辩护人。一个劲儿追问,这位拉斐尔前派画家不得不承认《夜曲》的色彩无懈可击,画面的气氛完美和谐。不过,当问到是否同意一部艺术作品的细节描绘和构图是最根本的要素时,他只能表示赞同。下一个问题就是:在《夜曲》这幅画上,他是否发现了这样的细节和构图,他只好回答:没有发现。问曰:是否认为这幅画卖200金币价钱太贵,伯恩琼斯作了肯定的回答,又解释说:“一想到有些认真完成的作品卖的价钱比这幅画低,这张画就显得要价太高了。”显然得作一番解释。对于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画家,200镑并不算太多,霍尔曼DangerCode;亨特的一幅画曾经卖到2 500镑。

“这幅画画完了吗?”鲍温先生的话里有几分诱导成分。

伯恩琼斯终于战战兢兢地作了回答:这幅画只不过是张速写,是成百上千张画夜景的尝试中的一张失败之作。在这方面,罗斯金收藏的那幅提香的作品就说明了什么是完成了的作品。

萨金特DangerCode;帕利律师提出了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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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席上的花花公子(7)

法庭询问里有某种暗示成分。“您必须证明这幅画是提香的作品。”这似乎是在说:这张画画得极其朦胧,难以捉摸,谁都证实不了什么;谁也无法证明这幅艺术怪影是什么,人们对它并不存在的方面正绞尽脑汁。
曾经有一幅提香的画,表面的颜色被刮掉以后,在下面发现了一幅乔治三世的全身像。哈德斯顿男爵想起了这件事,就赶紧说了出来。其实他并没想引人发笑。

然而,伯恩琼斯却一口咬定:提香这幅道奇DangerCode;安德南亚DangerCode;格丽蒂的杰出肖像画底下没有藏着什么汉诺威君主像,而且这幅画就是“高度完成的古代艺术”的范例。

一个研究艺术的人,居然拿提香的作品当作绘画完成的范例,这似乎很不合情理。恰恰相反,提香的作品越来越趋于背离这种性质。实际上,阿尔伯特DangerCode;摩尔当时就写信表示抗议,他指出:法庭上这幅画是提香的一幅早期作品,它之所以跟这位大师后期更有价值的作品有鲜明区别,恰恰是它比后来的作品完成得更加彻底。所以,拿这幅画作例证,这种做法将会给法庭审判人员造成错误印象。很可能如此。而且,这些忠实的法官能否发现一幅提香作品与另一幅伟大作品的不同之处,这很叫人怀疑。他们看不出威尼斯画派作品和一位美国画家作品之间的区别。这些证词对于双方都是临时凑数的帮倒忙。伯恩琼斯之后是弗里思。威廉DangerCode;鲍威尔DangerCode;弗里思威廉DangerCode;鲍威尔DangerCode;弗里思(William Powell Frith,1819~1909),英国画家。,英国皇家美术学院成员,当时60岁(他活了90岁)。他那幅油画《赛马日》(Derby Day)已经享誉20年了。他名气很大,他的学院派作品常常在展览会上被圈起来,以防因为满心崇拜的观众靠得太近而损坏。他的绘画技巧十分娴熟,连惠斯勒都提到过他一幅画的背景像马奈画的一样出色。弗里思曾经跟米莱斯一起参观过欧洲大陆的许多画廊,评论过不少一贯技巧平庸的古代大师。他尽管有惊人的才能,却从不懂得适可而止。他不仅想让一个画面讲出一个故事,甚至想让一个画面讲出100个故事来。对这些故事,对赛马大会上人数众多的流浪杂耍艺人,或是对一个畏罪潜逃、在帕丁顿车站被捕的售货员,弗里思的兴趣要比对绘画艺术美的兴趣更浓。在他的《回忆录》里就曾说过:他是成为一位画家,还是当个拍卖商,这只不过是靠扔钱币看反正面就决定了的问题。惠斯勒说:“他肯定扔过钱币。”弗里思的绘画旨在改进人们的品行,具有坚固的伦理基础,而且注重细节的描绘,以维多利亚时代的观点看,这些作品的价值极高。假如把这些作品的缺点归结为一句话,那就应该说是“粗俗”,这正是罗斯金本人所深恶痛绝的。所以,弗里思居然被选为罗斯金一方的证人,这是本案最稀奇古怪的特征之一。比如,不论是在题材上,还是在题材的处理手法上,《赛马日》这幅作品都跟罗斯金所主张的大相径庭。如果罗斯金有兴致把脑子用在对这幅画的评论上,那么他就会发自内心地谴责它,其程度会比他对《夜曲》的谴责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罗斯金大概是想找一个被认为不偏袒自己的人来出庭。

弗里思说,他认为惠斯勒的画并不是严肃的艺术作品。《散落的烟火:黑色与金色的夜曲》也好,《白特西桥》也好,他都看不出有哪些地方表现了真实。画面上只有漂亮的颜色,再没别的了。这些画当然不值200个金币。

最后出庭作证的是汤姆DangerCode;泰勒汤姆DangerCode;泰勒(Tom Taylor,1817~1880),英国政府公务员、剧作家、评论家。。惠斯勒漫不经心地把他说成“可怜的执法官、《喷趣》的编辑以及等等”。对于罗斯金来说,汤姆DangerCode;泰勒又是个不宜结盟的盟友。他毕业于牛津大学,本人是个律师,当过卫生部大臣,后来改行从事新闻写作和剧本写作。作为《泰晤士报》的艺术评论员,他曾经责难过拉斐尔前派的主张。他对绘画知之甚少,但是在表达有关绘画的观点时却斩钉截铁,毫不含糊,所以人们都畏他几分。年已60的汤姆DangerCode;泰勒登上了证人席,以长期与《泰晤士报》的联系作为进行艺术批评的执照,断然宣称:惠斯勒不是个严肃的艺术家,他的作品都没有画完,从根子上说属于速写。

这是让惠斯勒展示他揭人老底的嘲讽才能的又一次良机。“看到汤姆DangerCode;泰勒在罗斯金的部队里当先锋(罗斯金高度评价此人的见解),弗里思当他的军师,这着实叫人心旷神怡!且住,坐视伯恩琼斯君与汤姆DangerCode;泰勒为共同的事业而奋斗、衷心地同声夸奖一位ConfrDangerCode;re的大作,真乃特殊礼遇!琼斯君既尊敬泰勒,也尊敬弗里思。”

在惠斯勒对伯恩琼斯这番颇有节制的评论里,有种致人死地、冷冰冰的不依不饶的态度,这也许使后者感到周身血液冰凉。伯恩琼斯回家以后的确是这样。他垂头丧气,自悲自叹,抱怨这整个一场倒霉官司,并且盼望这种事情再不要发生。

法官进行总结。他相当明确地表示:罗斯金先生所使用的某些词句毫无疑问已经构成诽谤。这位批评家应当恪守艺术批评的原则,而不应当把艺术批评变成人身攻击的掩护。法庭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惠斯勒先生的艺术见解能证明对他的批评是正确的吗?如果说他遭到了侮辱,那么,确实应该赔偿他的实际损失吗?是否又该赔偿四分之一个便士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用这种纯粹不值一提的赔偿来表明:它根本就不该被提到法庭上审理,这个案子也涉及不到什么经济损失问题?要不,是否应当有一个数目不大的经济赔偿,以此表明冒犯者已经超出了法律的精确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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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证人席上的花花公子(8)

哈德斯顿男爵这样思考着,他相当明确地表示:他认为罗斯金已经超出了法律所允许的范围,但是这决不意味着巨额的赔偿费——这笔钱要么会显得可笑,要么会显得太少,实在令人举棋不定。
陪审团合议了一个小时。他们究竟是怎么议论的,究竟说了些什么,这肯定很有意思,不过对这些细节,我们也只能姑妄猜之了。时间在流逝。不知为什么,惠斯勒在这段时间里显得有几分焦灼。冬天白昼很短,法庭里这时已经暗了下来,点上了蜡烛。法庭已经在准备下一个案子的听证,律师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绳子、盘线管之类的东西。最后,法官终于出来了,全场立刻鸦雀无声。法庭裁决惠斯勒胜诉,但同时指出:不列颠法院认为,这场诉讼是无事空忙,涉及的纯粹是艺术小圈子里的过失。惠斯勒得到的经济赔偿是——一枚四分之一便士的硬币。据说,惠斯勒曾经宣布要把这枚硬币拴在自己的表链上。在《树敌雅术》这本书里,他用了一整页的地方画出了这枚硬币,还加上了他自己的徽记,画了一只蝴蝶在英语中,蝴蝶(butterfly)又指“花花公子”,正是惠斯勒的代称。停在这枚硬币上,挡住了上面不列颠狮子的脑袋,尾巴朝后卷着,缠在这头母狮子的爪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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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刻毒时期(1)

这第一次法庭交锋掀起了整个一场战役,引来了那个名副其实的“刻毒时期”。
不论是对原告,还是对被告,这场官司的直接后果都造成了损失。它损害了罗斯金的力量。罗斯金本人没有出庭,他当时的精神状况使他不能出庭,但是事实上,所有最有效、最生动的话还是让惠斯勒一个人全说了,这些话久久地留在人们的脑际,被人们一遍遍地重复着,时间一长,它们就成了经典。而罗斯金这位斯雷德教授却缄默不语了。他发表的文章里再没提过这场官司。他辞去了斯雷德教授的职务,说假如不能自由地发表自己的见解,他就必须辞掉这个职务。他引退到布兰特伍德的寂静生活中,凝思观赏凯特DangerCode;格琳厄薇和阿琳汉姆夫人那些漂亮的水彩画。每天,仆人都一刻不差地对他说:“太阳落山了,罗斯金先生。”仿佛在向他通禀有位著名的客人光临。于是,罗斯金就来到外边,眺望康尼斯顿湖面上的天空,天空正呈现出透纳笔下常常见到的那种暗红色的道道晚霞。1883年,他重新出现在牛津大学,但为时不长,就又病倒了。他一生中剩下的几年是在阴暗的宁静中度过的。罗斯金1900年死于流行性感冒。

对惠斯勒这个外国人来说,这场官司是个胜利。现在,在人们看来,除了威廉DangerCode;莫里斯以外,再没有什么更强有力的(为道德与社会目的服务的)艺术了,而莫里斯过于重视对付资本主义的威胁,所以无暇将精力浪费在区区一个画家身上。他认为绘画是毫无效用的行当,所以准备承认惠斯勒是个好画家,同时又鄙夷地将他视为没什么重要意义的画家。诚然,莫里斯一直在关注这场严肃的全面争论,不过说到敌视哪个人,他根本就不擅此道。这样一来,惠斯勒尽管被不少不起眼的仇恨和偏见包围着,但他毕竟在口头上取得了胜利。

与此同时,惠斯勒在经济上却一败涂地。罗斯金的120位朋友和崇拜者出于对一位富人的才智的敬畏,组织起来,为罗斯金凑了一笔钱,一共384英镑12先令4便士。然而,没有一个人为惠斯勒凑集任何东西。惠斯勒只得到由国家赔偿的四分之一便士的硬币。林莱DangerCode;桑伯恩在1878年12月7日的《喷趣》杂志上为此画了一幅漫画。画面上,哈德斯顿男爵正把这枚硬币递给画家,口中还振振有词地说:“经法律认可,经法庭裁定。”惠斯勒被画成了屈膝领恩的样子。画上还用“艺术荒野中的一只老塘鹅”来象征罗斯金,地面上画了两条蛇,头戴假发,吐出分叉的信子,朝两侧昂着可怕的脑袋。惠斯勒说:“这张画令人挺满意,我喜欢奇特的混合,就是从这个角度上说,这画也令人心满意足。”不过,这并不令人心满意足。

惠斯勒大大得罪了自己的保护人列伊兰德。有一天,列伊兰德先生在亲王大街听见惠斯勒用带鼻音的高亢声音说:“从一个暴发户那里,你能指望到什么呢?”这句对这位白手起家的船主的评论,居然是在自己家里听见那个曾经得到过自己帮助的人讲出来,其结果当然是列伊兰德从此不再给惠斯勒提供帮助了。这件事情恰巧揭示了惠斯勒这个艺术家种姓等级的刻薄与虚荣的一面。事情还不仅如此,更使列伊兰德恼火的是,惠斯勒竟然趁房主人不在,在房子里胡作非为,把起居室“糟蹋得不成体统”,在主人那间著名的“孔雀室”据记载,这个房间原为大富翁列伊兰德的起居室,由于他买下了惠斯勒的名作《瓷国公主》,就用这个房间专门陈列这幅画。现在美国华盛顿弗里尔美术馆复制了这个“孔雀室”的内景。墙上的古老的西班牙漆皮上,画上他自己设计的蓝色和金色的孔雀图案。惠斯勒还请了一帮人来参观,好像这个房间是个公共展览厅一般。列伊兰德先生异常震怒,于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完结了。

霍维尔自然是永远不知疲倦。“我万分急切地盼着杰米摆脱这场乱七八糟的纠葛。我要尽力而为,助他一臂之力。”他不胜惋惜地喟叹,假如法庭传他到庭作证,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惠斯勒说:“这样你就会打赢这场官司,咱们就都能住进纽盖特监狱里去了。”霍维尔出入当铺、借款、拍卖东西,甚至还为自己买了惠斯勒的几幅画。他花了10镑——外加一件海豹皮大衣——买下了那幅欧文肖像。为了借钱给惠斯勒,霍维尔从安德森DangerCode;罗斯律师手里借钱,而这位律师先生的钱又是从上司那里借来的。霍维尔曾经准备支付一个账单(他常常要在家中处理这些事务文件)。这一笔账是欠南丁格尔先生的,“将用本人投资铁路赚的钱来偿付,那笔钱马上就要到手了”。南丁格尔先生是惠斯勒在柴尔西住的那幢“白屋”的建筑商。

“白屋”是个噩梦般的重负,它按照惠斯勒的意愿,由建筑师E.W.戈德文建在泰德大街上。这幢房子很漂亮,是座三层楼房,白色的墙壁,蓝灰色的房门,正对惠斯勒的口味,不过却使他负债累累。惠斯勒只能用自己的画来偿还这些债务。他借了一位名叫布劳特的先生的钱,无力归还,只得把那幅《卡莱尔像》作为抵押。他还欠了一个杂货店老板600镑,这笔钱被他花在买不合时令的水果上了,他付给店老板两张《夜曲》。

霍维尔想给惠斯勒拉个赫赫有名的顾客——迪斯累里迪斯累里(Benjamin Disraeli,1804~1881),英国保守党政治家、作家,1868年曾出任首相。,以此作为免遭破产的最后指望。跟惠斯勒见面时,这位大政治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惠斯勒先生,如果我愿意坐下来让谁画像,那么这个人就是您。”而后来惠斯勒在提到另外一个领域的技巧这里是指迪斯累里虚与周旋的政治技巧。时说:“后来,迪斯累里却坐下来让米莱斯画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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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1 20:17 | 只看该作者
第三部分
刻毒时期(2)

账单与债主的管家双双临门。昔日的波希米亚生活模式复活了。对于坐在桌旁耐着性子干等,收账的早就训练有素。“我得叫他们为我效劳,哈哈!这些家伙真有耐性,他们不肯放过我。”一个周末,有个收账的来催惠斯勒还钱,说急等钱用。可惠斯勒却向他提了这么个建议:“你为什么不想当个男子汉,自己去解决?”
但是,法律机器在毫不留情地运转着。1879年5月,惠斯勒宣布破产,负债4 641英镑9先令7便士,加上欠债罚款1 824英镑9先令4便士。列伊兰德是债权人之一,也是债务清查委员会成员。查尔斯DangerCode;奥古斯特DangerCode;霍维尔也破了产。惠斯勒的房子卖给了哈利DangerCode;奎尔特哈利DangerCode;奎尔特(Harry Quilter,1851~1907),英国艺术批评家。,他是《观察家报》和《泰晤士报》的艺术评论家、古董收藏家、绘画和文学的爱好者。

不管把物质财产看得多么无足轻重,甚至作为艺术家,惠斯勒还是感到心中有种能力,想创造出比失去的价值更大的东西。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痛苦,尤其他已经到了45岁这个年龄,就更觉得心中苦涩了。陌生人的贪婪,讨价还价的急切,那些手持珍宝的人心地残忍,漫不经心,有如对待废墟的瓦砾,拍卖人对艺术珍品无动于衷,简直荒唐可笑,加上因为破产而感到自己已经不复存在,所有这一切都肯定在惠斯勒身上留下了印记。惠斯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收藏的青花瓷器被减价拍卖一空,一幅幅油画卖的钱少得近于荒唐,一卷卷版画、油画被铺开当作废纸,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后面沸腾着的愤恨就可想而知了。惠斯勒天性泼辣,人们都不否认这一点,但此时此刻他却顽强地维持着外表的平静,人们会感到,对那些人,他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丁点温情和友善,但这些人不仅造成了眼前的这场骚乱,并且还亲自参与其中。

正是由于这场骚乱,惠斯勒事后才给列伊兰德画了幅漫画,发泄自己的怨愤。这幅漫画叫《财迷,或肮脏钱》(The Gold Scab,or Eruption in Frilthy Lucre),画面上,他的保护人被画成一只浑身长鳞的爬虫在弹钢琴,样子叫人恶心。“Frilthy”这个词既指列伊兰德先生皱巴巴的衬衫很脏,又指他的财产是龌龊的。惠斯勒这幅漫画不过是他以后作品的先声。他决心展开一场毫不留情的长期斗争,这大概正像他某些南方祖先曾经进行过家族世代械斗一样。他要揭露这些家伙,把他们身上仅有的滑稽伪装剥得一干二净,叫他们赤身裸体,在世人面前出乖露丑。既然这帮“岛国佬”对他毫无怜悯之心,那么他也要毫不怜悯地回敬他们,决不留情。

惠斯勒开始整理一份有名的笨蛋的目录,这是一部满腔仇恨的人的自传,它轮流追踪、猎取他认为对他的困境负有责任的家伙。其中头一个当然是罗斯金,因为跟他打过那场官司。哈利DangerCode;奎尔特厚颜无耻,买下了“白屋”,还住在里头,他是艺术批评家里生性残忍的畜生。惠斯勒的姐夫西穆尔DangerCode;哈顿也在劫难逃。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更多碰巧挡住惠斯勒道路的人物。就这样,《树敌雅术》问世了。

根据麦克斯DangerCode;比尔波姆麦克斯DangerCode;比尔波姆(Max Beerbohm,1872~1956),英国漫画家、作家,作品大多发表在《星期六评论》上,文字幽默机智。的描述,《树敌雅术》的文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因为它出自一个满腔狂怒的人之手。他大喊大叫,带着可怖的狞笑,伸出手指来指指点点。这本书使人联想到欧文扮演靡非斯特菲勒士的一场演出,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刻毒。这本书从罗斯金本人的文体中揶揄地借来一些手段,比如押上“向公众脸上泼一罐颜色”这个韵脚,还有变通引用《圣经》上的短语等等。为了摧毁冤家对头,惠斯勒是不是参阅了《圣经》,这很叫人怀疑,不过他参阅《圣经》,肯定不会是出于读书的习惯,也不会是想蒙受基督有关谨慎谦和的教诲。

巴黎式的机智文风,从德加那里学到的一下子就把对手抹一身黑的技巧,这些都有无可估量的价值,它们再加上街上顽童那种糟蹋别人的本事,在《树敌雅术》里形成了一种崭新的武器,而一本正经和幽默这种新武器比起来,已经显得小巫见大巫了。惠斯勒攻击别人的刻毒心理用一只蝴蝶的图案象征出来。这个图案本来是罗赛蒂为惠斯勒设计的,让他加盖在自己的绘画上,现在却被惠斯勒用来作为战争的标志了,他还特地给这只蝴蝶添了一条带倒钩的尾巴。《树敌雅术》是个大杂烩,它包括写给各种报刊的信件、一时心血来潮的格言、惠斯勒对头们的语录,外加螫人的页边脚注,以及作者的讲演《十点钟》里的内容。《树敌雅术》囊括了那场审判到1890年之间惠斯勒的全部战斗生涯。

最先出现在这本书里的是对P.G.哈默顿P.G.哈默顿(Philip Gilbert Hamerton,1834~1894),英国艺术批评家。的侮辱。哈默顿是个小罗斯金,《艺术家代表作品选》的编辑,并且是版画界的权威人士。1867年,哈默顿曾说《白色交响曲第三号》这幅画并非严格的《白色交响曲》,因为画上还有其他颜色。惠斯勒接过这个话题说:这么一来,哈默顿这种地地道道的胡诌就找到了发表的地方。“那么,按照当时他得出的这个令人震惊的结论,他认为一首F大调交响曲里就没有别的音符,应该一个劲儿地重复F、F、F。”接着,惠斯勒又来了个“曲终奏讽”,用了个以F开头的字眼:“Fool!”(“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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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毒时期(3)

但是,书中提到惠斯勒与罗斯金那场诉讼的时候,由于惠斯勒抓住时机,文过饰非,把自己当时对那场官司的评论加了进去,因此,这桩公案在书里就变得十分严重,给人的印象也分外鲜明了。那场官司几乎还没打完,惠斯勒就已经发表了一本论艺术与艺术批评的小册子,主要目的是要表明:罗斯金这样的作家并不具备搞绘画评论的素质,他“讲了40年他从来没有从事过的事情”。惠斯勒揭露的下一个不安守本分的作家是汤姆DangerCode;泰勒,此人的攻击显然荒唐可笑,其中最贻笑大方的是他对委拉斯开兹的攻击。汤姆DangerCode;泰勒曾经把不少同代画家吓得灵魂出窍,可他不习惯听画家们回嘴,也不习惯让别人把自己说成个大傻瓜,于是就咋呼着回击惠斯勒,但是惠斯勒依然不改口风,说自己已经把泰勒给宰了,“你知道,就像宰耗子似的,马马虎虎地就把他结果了”。
就在这个时候,书里出现了一个自告奋勇的敌人,他一副冷眼旁观的派头,带着一种食人生番式的快乐,甚至还觉得自己十分威严孔武。惠斯勒给奎尔特先生描绘的,就是这么一副可怜相。他用这本书处处可见的简约笔墨,创造了一幅引人发噱的肖像。这么一来,在滑稽揶揄方面,《树敌雅术》比蒲柏在《愚人记》(Dunciad) 亚历山大DangerCode;蒲柏(Alexander Pope,1688~1744),英国诗人。《愚人记》是他1728年发表的长篇讽刺诗。中对敌手充满憎恨的精心揭露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惠斯勒仅仅省略了一个不发音的H,加上个撇号(省字符),变!哈利DangerCode;奎尔特(Harry Quilter),这位文学硕士,这位belles lettres(纯文学)belles lettres,纯文学,指小说、诗歌、戏剧等狭义的文学。方面的俊杰, 这位牛津大学圣三一学院的体面毕业生,立即被变成了一个粗俗可笑、沾沾自喜的暴发户(“’Arry Quilter,’Arry”)’Arry Quilter,’Arry,这里是用哈利DangerCode;奎尔特的名字开玩笑。Harry去掉头一个字母为arry,与法文的arrivist(暴发户)发音相近,故可理解为“暴发户奎尔特”。。在一次展览会上,惠斯勒兴致勃勃地把奎尔特作了一番描写:“真是一首令人叹为观止的改编曲,深芥末色和水芹菜色两相混合,还有条鸟眼纹织的蓝色大围巾。”可以想见,今天谁也不会去读奎尔特的艺术批评文章了,但他依然以“’Arry”的形象活在惠斯勒历久不衰的强烈憎恨里。

到了19世纪80年代初的1882年,《树敌雅术》里出现了一个新的攻击对象——奥斯卡DangerCode;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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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唯美狂(2)

但是,他究竟选择什么事业呢?威廉DangerCode;王尔德爵士1876年已经去世,所以很有必要去从事一种能赚钱的职业。“斯佩蓝萨”的榜样,整个梅丽恩广场文化的熏陶,都最容易使王尔德成为一个诗人,但是,当诗人挣不到多少钱,何况他也不是个出类拔萃的诗人。佩特问他:“你为什么不去写散文?散文比诗歌要难得多。”
要做的头一件事,显然是在伦敦的社交界来个dDangerCode;but(初次亮相),去结识名流。他带着爱尔兰人特有的无忧无虑的自信,去完成这个任务,正像摩尔带着同样的自信去接近巴黎的咖啡馆社交界一样。王尔德结识了不少人,作为一个年轻而热情的艺术崇拜者,他还认识了那个始终好为人师的惠斯勒。

那是在罗斯金诉讼案那年惠斯勒举办的一次著名的早餐会上。早餐会名流荟萃,瓦茨丹顿瓦茨丹顿(Theodore WattsDunton,1832~1914),英国文艺批评家,史文朋的朋友,曾当过律师。也去了,他当时跟惠斯勒的关系很好。瓦茨丹顿和惠斯勒当时一起为一本名叫《皮卡迪利》(Piccadilly)的新周刊撰稿。杜DangerCode;摩里埃为这本杂志设计了封面,惠斯勒给它画了些版画。结果“皮卡”(Pic)就成了惠斯勒加在瓦茨丹顿头上的外号。

“皮卡”那种精明律师的目光特别注意到了那个身材高大的爱尔兰人。这个人有一对椭圆形的杏眼,长下巴显得茁实丰满,还有种潇洒自如的翩翩风度。一看见这个人,惠斯勒就显得很吃惊,不过,主人的惊异一点也没破坏这位客人的自信,这位客人想使自己的举止绝对受人欢迎。

“杰米,那个脸色苍白的爱尔兰人是谁?”瓦茨丹顿问道。

看样子杰米也不知道。于是,“皮卡”就按照一般的风尚重新回忆起来。“你在一次晚餐会上卖掉了几幅蚀刻画,你就是在那次晚餐会上碰见他的,他冷不防地打断了你的话。你很慷慨大度,请他参加你举办的早餐会,他马上就答应了。”

“妙呀!”惠斯勒说,“对,你说得不错,你看,他正在那边打断DangerCode;DangerCode;夫人的话呢。”

“还有,”律师“皮卡”以老于世故的口气说,“等到下一个社交季,你在社交界结识一个人,这个爱尔兰人就会结识十个。”王尔德也推崇史文朋,后来有一次瓦茨丹顿又作了一次“案情简介”。一天,哈夫顿爵士家里举行聚会,瓦茨丹顿、王尔德和史文朋都去了。王尔德一见到诗人史文朋就激动不已,请瓦茨丹顿介绍他们认识。瓦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也把自己这种心情告诉给了史文朋),这是由于他认为王尔德急于结识史文朋,是想从史文朋振聋发聩的诗歌里借点光。不过,瓦茨丹顿还是承认:这个年轻人的举止非常文雅得体,他的魅力就更不用说了。

“好极了,”史文朋说,“给我们引见一下吧。不过,我跟他搭讪不了几句话。”

结果,这两个人彬彬有礼的寒暄仅仅持续了几分钟。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面。不过,王尔德倒是更频繁地去参加惠斯勒的星期日早餐会,惠斯勒差不多被他俘虏了。

王尔德在这儿有了个崭新的发现。在牛津大学,他曾经发狂似的迷上了那些写谈论艺术文章的人,他们的著作措辞深奥,那些抽象辞藻使他不得要领。可是在这儿,惠斯勒本人就是创造艺术的人,而不是美学家;惠斯勒的确很不喜欢美学家,但他本人是位“大师”,比美学家强得多。王尔德学到的(或是他自以为学到的),假如不是艺术基本秘密的全部,至少比在牛津大学里学到的多。他听到,惠斯勒谴责资产者的过失,其见解比罗斯金或者佩特更一针见血。他学到的这些新课程,有的跟他以前的导师的教诲正相悖。比如,罗斯金狂热地推崇“忠实于自然”,而惠斯勒却说艺术家要高于自然。不过,几乎不必去考虑这些分歧,因为,在这些大人物的各种言论当中,至少有个共同的前提:艺术确实是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最后,路径终于廓清了。他——王尔德,要做一个艺术的辩护士。他对艺术的这种态度已经那么成功地得到了在校大学生的瞩目,那么,他想深化自己这种态度,以赢得整个大世界的关注。就是这样,玛格达琳学院的这个年轻学生照此一直走下去,一直发展到给自己加上“美学教授”的头衔,这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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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唯美狂(3)

这个“教授”头衔八成是自封的。王尔德具有罗斯金、莫里斯那种热忱和认真,但也具备佩特那种风笛般的嗓音和梦幻般的朦胧,这些东西又加上了一点难以克制的幽默,这种幽默来自绿宝石岛绿宝石岛(Emerald Island),爱尔兰的别称。,又被惠斯勒式的机智砥砺得更加锋利了。王尔德热爱百合花和向日葵,就是在销魂的沉思冥想中也念念不忘。这种激情可以追溯到拉斐尔前派“忠实于自然”的信条,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赋予鲜花以象征意义了。当时人们都错把百合花当成推崇美丽的朗特蕾夫人朗特蕾夫人(Lily Lantry,Lady de Bathe,1852~1929),英国女演员。的标志而加以热爱。朗特蕾夫人是“泽西岛泽西岛(Jersey),英吉利海峡中面积最大的一个英属岛屿。的百合花”,是当时在伦敦备受推崇的美女。但是,百合花其实来自罗赛蒂的油画《赐福贝亚特丽采》(Beata Beatrix)这幅画是罗赛蒂1863年画的,上面是他死去的妻子伊丽莎白DangerCode;西达尔(死于1862年),画家想用但丁笔下的贝亚特丽采菲象征他与妻子爱情中纯洁的一面。此画具颓废、象征色彩,现藏伦敦泰德画廊。。在一般公众眼里,王尔德这个“美学教授”身上最出格的东西就是他的服装了。他这套装束不落俗套,宽松的衣领,飘逸的领结,镶黑穗的天鹅绒紧身上衣,平绒灯笼裤,长丝袜子,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呢?它激起了恐怖。当时一张照片上的王尔德也怪模怪样:他装腔作势地靠在摄影师背景的帷幕上,一只手按着屁股,长头发从正中分缝(这是高教会派的发式),眼神里有种杜DangerCode;摩里埃画得那么娴熟的凝重忧郁。但是,王尔德这套服装也不完全是别出心裁。在为《喷趣》画的画里,杜DangerCode;摩里埃已经发明过类似的东西了。王尔德的衣服倒更像正在衰落的拉斐尔前派绘画中的东西,像是在抗议维多利亚时代的丑陋,又像是在渴望生活在另一个时代的dDangerCode;cor(布景)里。这副行头几乎像王尔德从米莱斯的历史画里借来的。
但是,王尔德毕竟获得了成功,这使一些人耿耿于怀,其中感到最不是味的是史文朋和罗赛蒂。他们看到自己的主张被王尔德衷心的谄媚曲解了。罗赛蒂郁郁不乐,责备伯恩琼斯“跟一个摆出新美学运动领袖模样的家伙打交道”。但是,伯恩琼斯已经被王尔德的绚丽夺目弄得晕头转向,反而为王尔德申辩。有两件事情使王尔德获得了决定性的成功。第一件事,《喷趣》使他声名大振。王尔德终于成了《喷趣》的大笑料,他有血有肉,比罗赛蒂和史文朋更典型,这正是杜DangerCode;摩里埃曾经想通过他笔下两个逗人发笑的形象——诗人杰莱比DangerCode;普莱斯威特和画家毛德尔——表达的东西。于是,杜DangerCode;摩里埃带着重新唤起的热情,埋头工作起来。这么一来,从1880年以后,《喷趣》在攻击“Culchah”“Culchah”,这是英语中Culture(文化)的伦敦土音。的时候,就常常去肖拟奥斯卡的模样,把他画成个大个子,没精打采,双唇松弛,一副悲伤忧郁的神态。

第二件事,王尔德赴美国讲演与轻歌剧《忍耐》(Patience)的问世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

戏剧家威廉DangerCode;施温克DangerCode;吉尔伯特和作曲家亚瑟DangerCode;沙利文威廉DangerCode;吉尔伯特(Sir William Schwenck Gilbert,1836~1911),英国剧作家;亚瑟DangerCode;沙利文(Sir Arthur Seymour Sullivan,1842~1900),英国作曲家。这两人合写过大量轻歌剧。两个人已经合作了10年。伦敦索合剧院的经理道雷DangerCode;卡特道雷DangerCode;卡特(Richard D’Oyly Carte,1844~1901),英国歌剧导演。认为:这两个人可以按照奥芬巴赫奥芬巴赫(Jacques Offenbach,1819~1880),法国作曲家,原籍德国,一生写了近百部轻歌剧。在巴黎开办的那个Bouffes Parisiens(巴黎人滑稽剧院)的风格,开办一个带有自己的剧场的“英国轻歌剧公司”。词句和音乐相结合,像那位法国作曲家的作品一样谐谑活泼,这已经证明会大受欢迎。1881年问世的《忍耐》是道雷DangerCode;卡特新开办的轻歌剧之家——萨沃伊剧场开张时首演的轻歌剧。

《忍耐》里对生活中唯美主义者的嘲讽模仿,把唯美主义和王尔德本人的声名狼藉强烈地予以夸张了。其实作者本意原不在此,这种结果只是歪打正着。吉尔伯特本来打算像在他的《巴勃谣曲》(Bad Ballads)里一样,嘲弄一下现实生活中的副牧师,但他突然想到,嘲弄人们的服装会引起不少人的反感,所以剧中的副牧师就被换成了诗人。在舞台上究竟要模仿现实中哪个人物的特点,同样也是如同扔钱币一样,碰上谁就是谁;史文朋、佩特,甚至惠斯勒都被认为可能是影射的对象。结果,剧中人班索恩显然就一定得是王尔德了。在《忍耐》中,非利士人国度对唯美主义作出了反应,他们还攻击音乐艺术。罗斯金那句口头禅“完美无缺”成了一句逗乐的时髦话,推崇艺术的感情已经被程式化了,对意大利早期美术的鉴赏趣味也遭到了揶揄(“多带波堤切利味儿啊,多带弗拉DangerCode;安吉利科味儿啊”),全剧的大团圆式结局是: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简直太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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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1 20:18 | 只看该作者
第三部分
唯美狂(4)

这部轻歌剧在大西洋两岸都能被人心领神会。当时美国极度需要文化,即使披着幽默伪装的文化也来者不拒。美国渴望采取不管什么新奇形式的文化,而且准备进一步带着热忱去向唯美主义首领致敬。整个美国都在渴求疯狂与奢华,这个弱点带着非同寻常的丑恶掺进了王尔德的这次赴美访问。王尔德进入美国海关的时候说,“除了我的天才”,其余的都可以不上税。他对大西洋和尼亚加拉大瀑布表示失望(这当然是接受了惠斯勒鄙视自然的说法),这一切都使美国人一则以惊,一则以喜,并且用大惊小怪的口气一遍遍地传扬开来。王尔德从纽约到波士顿、芝加哥、得克萨斯的讲演旅行大获成功。美国各地都在上演《忍耐》。黑人们也看懂了这个歌剧,煤一样黑的班索恩在黑人小妞们面前得意忘形地故作姿态。在达拉斯,矿区的妓女们在火车站月台上站成一行,手里挥动着向日葵花,向讲演家致意。在喧嚣的采矿营地有烈酒和火枪,那儿的酒馆的墙上总是挂着这样一个牌子:“别朝弹钢琴的开枪,他已经使出看家本事了。”王尔德这个穿着天鹅绒礼服的青年,在那儿向人们详细讲解了那个遥远的旧世界指欧洲,相对美洲新大陆而言。的细腻精雅。
一个唯美主义者是多么叫人难以忍受,这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王尔德以他本人的魅力完成了这次讲演旅程。他对三教九流都去施展他的魔力。粗俗鲁钝的听众,难以对付的场面,他都应付自如。他的行为做派一派大丈夫气,跟他身上已经使他名声远扬的女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西部拓荒者和“坏蛋”们,不管他们懂不懂他所讲的东西,都毕恭毕敬地竖起耳朵聆听他的讲演,对他向他们所表示的态度报以热烈的掌声,把他叫作“没有假眼睛的恶棍”。王尔德带着牛仔帽和鼓鼓囊囊的钱包,从美国归来,成功使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准备把唯美主义的福音书传播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去。

必须指出,这本唯美主义的福音书可真够薄的。其中的讲演稿也并不怎么令人激动。它们的题目是《英国的文艺复兴》(他用这个题目来讲解唯美主义运动)、《手工艺品的价值与特点》,还有《室内装饰》。他在一篇文章里心平气和地说:“在非常富有魅力的人的房间里,居然会发现很难看的装饰……蜡花、细毛线织的叫人恶心的东西、没完没了的沙发套、椅子套……这些玩意把生活降格到了没完没了的固定洗衣日的水准。”罗斯金说过云石蜡光纸是极不道德的东西,而王尔德本人则认为镜子是“19世纪难以公之于众的一大罪过”。说到所谓“日本第一批由艺术家设计的蜡染”,王尔德对这个玄妙的题目心里有点发虚,不过,他马上引用了莫里斯的一句忠告:“在屋子里,除了你知道有用的和你认为美的东西之外,什么都别要。”接着又一本正经地呼吁“手绢应当成为每个儿童所受教育的一部分”,这么一来,他又使自己站稳了脚跟。

谈到英国最近的工艺美术改革运动,王尔德颇为乐观,不过多少有几分含糊其辞。他引用了威廉DangerCode;莫里斯的一句稀释了的温和劝诫:“蜡做的桃子若放在玻璃罩里便不会熟了。”这句话不会过分冒犯任何人,甚至他对服装的过火言辞也不会惹恼什么人。他说,活泼跳跃的颜色很危险,而且不该穿大方格子的衣服。他反对女人穿紧身胸衣和有撑架的裙子,还认为大礼帽难看得叫人恶心。美完全在于适应穿戴者的种种需要。王尔德解释“在人们的家庭内外运用真正艺术装饰的原则”,他的话一点不使人提心吊胆。因此激起了人们普遍喝彩,不少地方报纸都称赞讲演人颇具见地的判断和良好的趣味。有一篇文章不知为什么起了个不吉利的名字《宽头箭》(The Broad Arrow)宽头箭(broad arrow),英国囚犯制服上的镞形符号标记,故作者说它不吉利。,文章里说:“这位讲演家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拿腔作势,一大群人个个都被完全迷住了。”

但是,惠斯勒却半点也没被迷住。他不赞成这种弥漫世界又为人称道的土里土气的见解,不赞成《巴尔的摩美国人》和《花花公子专栏》的这种见解。王尔德曾经拜倒在他脚下,惶惑地聆听过他的讲话,但现在他却对这个青年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一半是个人的嫉妒,一半是严肃的反感。惠斯勒是个成熟的人,年近55岁;他是个功成名就的人,经历过当年那些充满怨愤的艰难岁月,懂得世界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而现在却冒出来这么个年轻的大学生公子哥,才20出头,就竭力使人觉得艺术是他的本行,还把一位天才艺术家对他讲过的金玉良言最终据为己有,用这种办法赢得了金钱和声誉。惠斯勒说了一句妙语,王尔德听见以后说:“那句话要是我说的就好了。”对王尔德这个弥足嘉许的愿望,惠斯勒回答说:“你会说的,奥斯卡,你会说的。”这句话里既有种残忍,也有种机智。

王尔德不重复大师的话的时候,说的就尽是些废话了。惠斯勒想:究竟有谁还去在意人们的屋子呢?蜡做的桃子算得上什么大事?必须警告这个闯进别人地盘的家伙,叫这厮放下艺术这个题目,是时候了。惠斯勒对王尔德说:“我们都赞成这种看法:除了你这些格言警句之外,你说话倒很像‘锡德尼DangerCode;考尔文’(一位新斯雷德教授)在外省讲演,你的衣服除了那条短裤之外,其余都像’Arry奎尔特。”惠斯勒这番尖刻的迅速反击被他适时地记录到了《树敌雅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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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新的谈话技巧,表面上包着一团和气。你满脸堆笑,给对手一个致命打击,而你的对手不管遭到多么有力的打击,也都回以一脸微笑,表面上很随和,却用他能使出的最厉害的办法回敬你。比起史文朋热衷的那种指着鼻子的臭骂,这种战斗方式更为狡黠,其侮辱对手时的那种放肆亲昵甚至可以使浮光掠影的旁观者误认为是亲密伙伴之间嘻嘻哈哈的玩笑。就这样,惠斯勒和王尔德随随便便地互相叫着对方的教名英美熟人之间可以直呼教名表示亲密。,表面上的关系比他们的实际关系要融洽多了。
电报的发明也为机智提供了新的刺激,至少,电报是传达机智的恰当媒介。电报的要旨是精练,用最短的字表达自己的意思,而这恰恰是惠斯勒的拿手好戏。史文朋的一位朋友提奥多尔DangerCode;瓦茨把自己的姓用连字符连了起来,变成“瓦茨丹顿”,以示与其他姓瓦茨的区别。惠斯勒马上给他打了个电报:“提奥多尔,what’s丹顿?”这里,惠斯勒用瓦茨丹顿的姓做了个文字游戏。Watts(瓦茨)与What’s(什么是)发音相同,故这封电报可理解为:“提奥多尔,什么是丹顿啊?”电报还有个长处,那就是它可以比一封信更带侮辱性。一封信可以使人联想到这样一番情景:你坐下来用笔书写,还在信封上写上收信人的姓名,而电报则是灵机一动,到邮局把一条精警的话写在电文纸上。这么一来,1883年《世界》杂志上就出现了这两个人的电报往来,这是作为对《喷趣》杂志的遥相呼应。

——奥斯卡DangerCode;王尔德致泰德大街J.麦克尼尔DangerCode;惠斯勒:“《喷趣》太荒唐——你我在一起时除了谈咱们自己,从不谈别的。”

——泰德大街惠斯勒致柴尔西区奥斯卡DangerCode;王尔德:“不,不,奥斯卡,你忘了——你我在一起时除了谈我以外,从不谈别的。”这是个尖刻而迅速的回击。

然而,要想把“非法入侵者”拒于“圈外”,也就是说,把他拒于艺术家的领地之外,只言片语似乎太不够了。而且,只言片语也不能向一般公众一揽子解释清楚艺术家管区如何神圣不容侵犯。最后,惠斯勒感到自己不得不操起与对手相近的正经装备,用自己的话来一个总结性的概括。既然罗斯金、王尔德可以讲演,那么他也可以;如果奥斯卡胡诌一通毫无意义的废话可以获得成功,他也许就能凭借大实话和明白晓畅的语言来取得胜利。因此,1885年2月,在伦敦的亲王大厅,小个子惠斯勒就出现在听众面前了。他边讲边做着曼妙优雅的手势,停顿的时候眉毛一扬——他这是在向听众“布道”。他简洁地谈到了时下关于艺术的种种说法,说到有人认为艺术是“跟全城有关系的事情”,“应该把艺术诱入家庭主妇的大门”,“应该把艺术诓进公司里,作为文化和精雅细腻的证明”。

接着,惠斯勒就开始解释真正的艺术究竟是什么。这番解释的要点全是他在巴黎学来的课程,这番解释是地道的“为艺术而艺术”的原版福音。

他说,艺术自私地占有她自己的完满天地——艺术并不打算训诫,她在探求各种条件下及一切时代中的美,并且已经找到了这种美。艺术家并不想改造别人。丁托列托、委罗内塞和委拉斯开兹并不渴望改革什么、改进什么,他们的创作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充满自信地表示,他相信从来没出现过一个艺术的时代,也从来没有过一个热爱艺术的民族。对艺术家的所作所为,众人不必评头论足。惠斯勒从他浅薄的历史知识中扼要地举出一些进化的事实来支持自己的这个论点。艺术以前曾是一株没有意识的植物,后来买卖人用自己的趣味取代了艺术家的科学。对画家说应当按自然的本来面貌作画,这等于对钢琴家说应当坐下来弹钢琴一样。这时惠斯勒的语气温和而带上了诗意,显然是想到了他自己的一幅《夜曲》,他说,尽管“黄昏的轻雾带着诗意笼罩着河畔,犹如一面轻纱,丑陋的建筑物消失在隐约的天幕上,一幢幢楼房变成了傲然独存的钟楼,一座座仓库在夜色中变成了琼阁宫殿……”就是在这个时刻,大自然自己也不会产生绘画,“而只对画家唱出她美妙绝伦的歌”(而画家就是惠斯勒自己)。

接着,惠斯勒历数艺术的寄生虫——首先是中产阶级。对他们来说,一幅画只不过象征了一个故事。还有那些专家们,他们“态度阴郁,从书本上读来的智慧使他们显得很聪明,他们经常去博物馆,经常在地窖里挖东西”。还有那个向众人指出宇宙传说的传教士(这当然是指罗斯金)——他频频劝诫,揭露抨击,指手画脚。还有那个“半瓶子醋的艺术爱好者”。这分明是指王尔德。“全国都响彻了美学的声音,我们都大难临头了。”

除了这些庸俗模仿、狂妄自大的招摇者之外,艺术大师们则傲然独立,犹如鹤立鸡群。惠斯勒说:“艺术大师跟他所引起的事情丝毫没有瓜葛。”(他这时显然再次想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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