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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9 00: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ovecraft 于 2010-10-9 00:11 编辑

童话创作的三种方法
                C.S.刘易斯


        我以为,童话作家一般通过三种方法进行创作,其中一种公开遭到质疑,其余两种皆有出彩之处。
        最近,偶然碰到的两个实例让我着实意识到前者的危害性。首先是一位女士,之前她将亲手创作的一篇童话手稿交给我审阅。故事中,一群孩子无意间得到一套神奇装备,但是却滥用无度,导致了严重的后果。说它是“装备”,因为它不同于以往任何形式的道具,就像魔戒、魔法帽、隐身衣。它是一台复杂的机器,机身上有许多闪烁的信号灯,有操纵杆,同时还有无数的按钮。按下其中几个,你有可能接到可口的冰激凌,也可能是可爱的玩偶,诸如此类。故事就是这样。合上稿子,我直截了当地向她说道:“我对这样的‘装备故事’一点都不感冒。”她感叹道:“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写这些东西,搞得我殚精竭虑的,可是这正是当今儿童最喜欢看的东西。”接下来是一位男士,记得在我的处子作《纳尼亚传奇》中,我详细地讲述了农牧神邀请女主人公小露西一起喝茶的情景,两人的忘年交可谓天长日久。那位已为人父的先生接着说道:“哈哈!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写了!当今社会里,如果你要想虏获成人读者的心,就必须加入那些‘刺激’的内容。但你之所以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你清楚那么写其实会流向“儿童不宜”之嫌。之后我自思自忖,“我的作品是写给儿童的,那它到底能给儿童带来什么?我想起来了!那些捣蛋鬼每天的生活不就是那么天真烂漫,充满趣味的吗?”实际上,“快乐生活”一直是我生命的主旋律,不论是在总角之年,还是现今的年逾半百,我都会将自己假设为不同年龄段的读者,然后将自己当时的阅读积淀写进书里去。
        通过观察,我们发现以上两人都有这样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认为童话创作已经陷入一种迎合市场与讨好读者的被动状态。儿童读者是当今社会的特殊群体,我们窥探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为此创作来取悦他们,实在是盲目的做法。说句老实话,有些主题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喜欢,甚至嗤之以鼻,可是这样的创作依然继续。
        第二种方法看似与第一种极为相似,不过,此“相似”非彼“相似”,这里的相似性只是表层现象而已。用此方法创作的作家可谓不胜枚举,刘易斯•卡罗尔、肯尼斯•格雷厄姆、以及托尔金等。他们把生动的乐感符号直接输入每个儿童的大脑,很多例子甚至可以手到拈来。这点上,两种方法颇为相似,它们都致力于满足儿童想要听、想要看的东西。但区别很明显,在这里,你面对的是一个单个的儿童,肯定不能等同于整体概念上的“儿童”。毫无疑问,儿童是一个最捉摸不透的群体,他们的性格特征成形于先天遗传与后天教育的结合。因此,父母便承担起人类学家和旅行推销员的角色,在先天与后天对孩子的成长起到决定作用。话说回来,当你还在眉飞色舞地给孩子讲着那些老掉牙的故事,结果得到的回应也许是“一盆冷水”。孩子读得懂成人这一套,他们需要的是新鲜感。众所周知,人际交往中的双方不断地互相影响,彼此适应对方的节奏才能将交流推入最佳状态。也就是说,你会因为跟一个孩子交流而年轻几十岁,而孩子也因此从你身上学到了许多经验和教训,进而变得成熟。因此,孩子人格的同一性与复合性将逐步形成,更为丰富的想象力也在此萌发。
            第三种方法,是我本人唯一尝试过并一直沿用至今的。它根植于儿童故事中。在我看来,儿童故事本身就是言语表达的最高艺术形式,就好比一位作曲家谱写送葬曲时,他的灵感来源不是来自于之前参加过的任何一场葬礼,而是来源于一种音乐意识,一种缓慢的,低沉的哀悼形式本能地呈现在脑海中,进而被他敏感的触角捕捉到。这种方法可以应用到其他任何形式的儿童创作中(荒诞故事除外)。我曾经听说过一则趣事,著名教育家亚瑟•密先生打小就没与小孩接触过,也许一辈子都不打算见。不过,拿他的话来讲,就是“我写一本就红一本,孩子们人手一本我的作品”,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叹叹,难道只是运气吗?这则趣事的真实性尚待考证,但是它很好地证明了我的观点。
         “儿童故事”下有若干分支,对我来说,最合适我的莫过于“奇幻小说”,通俗点讲,也叫“童话小说”。除此之外若干,不再多提,而E•内斯比特夫人的那本《巴斯塔布尔三部曲》是最典型的。从写作目的上讲,它的目标读者首先是儿童,所以说它是一本儿童小说。同时,这也是E•内斯比特将童趣表达到极致的唯一方式。现实生活中,巴斯塔布尔的孩子是存在的。小说中,作者成功地从成人视角对其进行描写,尽管他们的登场只是昙花一现。当然,他不会花太多笔墨来渲染这些东西。我们在详细描述成人眼中的儿童时,我们不免感到有些怀旧,有些伤感,那种引起共鸣的童年画面一页页地涌上心头。不过,成人眼中的童年与成人亲身经历的童年也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当我问道米夏尔•萨德勒怎么看待一门新的文学风尚时,他回答:“孩子长大成人前,至少在他们能够明辨是非前,我不太赞同对他们进行这样的尝试。”所以说,不论《巴斯塔布尔三部曲》中的描写玄而又玄,在某种程度上,它还是提供给成人读者接触童趣的机会,这在大部分成人读物上是做不到的。反过来讲,孩子读了这本书后,不知不觉,他们的为人处世将显得更加成熟。书里贯穿始终的是对小说人物奥斯维德的性格剖析,一种带有浓重的自嘲色彩的描述,但是换成其他体裁,这样的效果是表达不出来的。对于儿童故事满足心理诉求的另一种方式,我们将在下文继续讨论。
          略读《巴斯塔布尔三部曲》之后,我们发现一条主线贯穿始终:任何通过“儿童故事”来表达思想精华的书籍都会吸引着读者反复品读,哪怕年过花甲的老人也不例外。我首次接触到《柳林风声》与《巴斯塔布尔三部曲》,是在我年近三十之时,不过这对我来说这并不算晚,我几乎为之疯狂。于是我有感而发,脑袋中冒出一句箴言:只写给儿童看的故事书不能称其为“好书”,“好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单有炫动的华尔兹舞步并不能称其为上品的华尔兹。
用这条箴言来形容我最钟情的童话小说,简直再适合不过了。当前社会,“成人”始终把握着话语权,这与“返朴归真”和“彼得潘效应”背道而驰。如果有人在他五十三岁时,仍然相信矮人族、巨人、讲话的动物以及女巫等等,他得到的不是社会对他“永葆青春”的嘉奖,而是接踵而来的鄙夷与疑似的“发展受阻”。在此我仅用一点点时间,对这些无理“指控”进行反击。事先声明,反击不是针对所谓的“鄙夷与疑似”,我们就事论事,它对我的童话观甚至整个文学观进行了毫无根由的批评。对此,我的反驳如下:
首先,我们都有同样的经历。那些批评家将“成人”看做一种强势的社会象征,与其他弱势群体形成了鲜明对比。儿童虽然不能称为“成人”,但是他们关心成人世界,羡慕成人社会。反过来,“幼稚”会让一些发展中的少年感到害臊,因为他们想摆脱儿时的天真与年少的轻狂,而此时正是身体与心理急剧变化的关键时期。毕竟所有年轻人都想长大成人,可是当你真正进入了青年或中年期,你可真的要准备好“发展受阻”了。记得十岁时,我甚至背着家长读童话书,还担心被家长逮到。可是,如今我虽年过半百,却公开地开始重读童话了。回想我刚成年的时候,我将一切有关童年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我期待早日与幼稚告别,早日与成人接轨。
         其次,当前社会中“成长”一词的严重误解。批评家说我们“发展受阻”,因为我们还在回味儿时的喜爱。然而,“发展受阻”的人一定是回到过去,逃避未来吗?最近,我喜欢上了德产“霍克”酒(当然这不是我儿时的喜好),我同时还喜欢喝柠檬汁。我可以说,这是一种“成长”,因为我的饮品中又多了一道不错的选择。也就是说,以前我只有一种爱好,现在成了两种。但是如果我在遇到德国酒之前就已经抛弃了柠檬汁,这可能就不是“成长”了,而是一种直观的转变。同理,我现在开始读的有托尔斯泰、简•奥斯汀、特罗洛普以及许多新老童话故事,这可以说是一种“成长”;如果说我放弃童话故事,改读小说,我承认那不是成长,那是转变。一棵树的年龄可以通过年轮推测,但一列火车不能说从此站到彼站后就变长了。实际上,文学方面要激烈,复杂得多。我认为,我现在喜欢读童话故事,就像我当初喜欢读小说一样。我读童话的欲望比儿时猛增几十倍。俗话说得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成果就不展开细说了。这可能是成人文学品味叠加儿童文学品味,这种“叠加”过程被命名为“成长”,这不是一件物品掉了再捡起来那么简单,它会依附在新的寄主身上。显然在“成长”过程中,偶尔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那不是成长的关键,它不会影响大局。假如说,物品遗落与火车离站是“成长”的核心与魅力所在,我们何不就直接停留在成人时期呢?“老年”为何不能统治当今社会的话语权?为何当我们头发或牙齿脱落时不会有人来为你高兴呢?简而言之,一些批评家不但将“成长”与“成长的代价”等同起来,而且唯恐天下不乱,他们盼望着这样的代价越高越好。
          再次,童话,奇幻小说与儿童之间关系的认识不够全面的,其实有许多偶然性的存在。我希望大家有时间读一下托尔金的《论童话》。这本书对后人的童话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读过此书,你会发现,在漫漫历史的长河中,无论何时何地童话都不是专门为儿童而独生的,为儿童所独享的。早在童话的价值在文学界没有受到认可时,童话才可以说像一个托儿所,专为儿童所拥有。这就好像将陈旧的家具放在极富古典美与理性美的维多利亚建筑面前,骤然黯然失色一样。实际上,许多孩子并不喜欢看童话书,就像他们讨厌的马鬃制沙发一样;相反许多成人却喜欢读,就像他们喜欢的摇椅一样。所有喜欢此书的读者,不论年纪大小,喜欢它的理由如出一辙。但是,答案当然不是唯一,没人清楚最终的究竟有多少种可能。以上两种理论经常浮现在我脑海,他们的提出者分别是托尔金和荣格。
         托尔金认为,童话的最大吸引力在于,人类作为一个“次造物主”所能发挥的主观能动性,而不是他们喜欢讨论的“单纯对生活的品头论足”。相反,人类正是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托尔金认为,这正是人所具有的优势潜能之一。快乐来自生活,来自对成功的表达。在荣格的世界里,童话推翻了集体无意识下的模型建构。当我们阅读到一篇优秀的童话,我们一直在坚持一句老话“阅读人类故事,了解人类本身”。在此,我冒昧地加入一些我自己的观点,当然不会面面俱到,说清楚即可:从多种层面上看,人类和一切“生命”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例如独眼巨人、七个小矮人以及会说话的动物,都是可以存在的。我相信,童话的地位就像一部万众瞩目的甲骨文(拥有自身的独特魅力),它传达着心理层面的信息,进而对小说人物进行人格划分。同时它比小说更加精巧,拥有大批读者,往往小说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感动所言。例如《柳林风声》中的贝吉先生,他是一个集多种性格元素为一体的经典小说人物,他扬名四海、举止粗俗、脾气火爆,有时甚至过于内敛又不乏善良。凡是读过“贝吉先生”的孩子,骨子里都会透露出一种对人性的反思,对当时英国社会的一个全面把握,而这一切是其他文学形式所达不到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儿童读物都是奇幻类的,所以反过来讲,奇幻小说也没必要只是写给孩子看,社会上一直都会看到写给成人的奇幻小说。当今在图书出版前,我们仍需打着某种奇幻风格的文学旗号,在我们这个激进的反浪漫主义时代存活下来。一段特定的时期内,作家们发现,通过普通奇幻小说与儿童奇幻小说都能更好地表达出作者想要传达的信息,而两者之间的区别也是值得玩味。儿童奇幻小说与成人奇幻小说总体上来说并无太大差异,但是从描述对象上来说有些许不同,前者是描写老百姓日常生活的通俗小说,后者则是描述神秘的儿童世界。实际上,每位读者都读过以上两类。作为一个读者,我认为实在没有必要把阅读对象按年龄划分得过于清晰(当然这对出版商是件好事,可以增加其销量),但是这样挑剔的读者往往不是聪明的读者。某些人批评我们这些年长之人,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去阅读儿童读物。同样遭到批评的,还有那些阅读成人作品(有时成人都很难读懂)的孩子们。所以,按年龄划分阅读,往往会使读者感到实在无趣。两者区别也正在于此。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让我在生命的这段特殊岁月意识到童话(准确地说,讲给孩子听的童话)才是我最想创作的文学归宿,如此一发不可收拾。某种程度上,童话允许你甚至鼓励你去忽略一些我认为应该远离的东西,也就是成人世界。童话敦促你不断将作品所带来的力量转化到日常生活中的一言一举中。一些目光敏锐的批评家提出“阐释心魔”,用在我身上就是一种叙述模式化,但是童话很好地检验了这一点,推动我不断进步。同时,童话在作品创作长度方面为我开辟一片新的天空。
我坚信童话故事在以上讨论中会轻松获胜,可能是由于我的怜香惜玉吧,毕竟它是我最熟悉的,最喜爱的,但绝不是因为我排斥与谴责其他作品。相反,其他作品的支持者却时不时地对童话故事肆意品头论足。几百年来,一些自作聪明的评论家不断揭竿而起,提倡对童话嗤之以鼻。在这里,我要对这些不公正的看法进行反驳,为一些迷途者指明前进的方向。
       其实最应该遭到批评的,是那些将自己生活所在的世界进行歪曲描述的人。我认为,几乎所有儿童读物都会给孩子带来一定程度上的歪曲信息。那些声称写给儿童的真实故事更多地在制造欺骗。我从来没有想过把现实世界等同于童话世界。我希望现实中的校园生活能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美好。是的,幻想世界里没有欺骗,是校园小说欺骗了我。一切有关儿童冒险与挑战成功的故事,在不违背自然法则的前提下是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实现的;但是,如果不会实现,那多半是故事中的描述过于偏离现实。在这一点上,童话是值得信赖的。
       对于当前社会普遍批评的“逃避主义”,以上结论同样适用,但是这个问题远远不会那么简单。有一个问题需要提出,童话故事难道真的在教唆孩子逃避现实,躲入一个从专业心理学层面上的乌托邦式幻想世界,而不敢面对这个现实世界吗?这个问题非常微妙,让我们再一次将童话小说与校园小说或一些诸如“少男少女”小说等类罗列开来。毫无疑问,两者都是通过幻想,来满足读者对欲望实现的一种内心满足。我们都幻想过有一天可以通过大衣镜走进梦中的奇幻世界。同时,我们也幻想过自己的成绩能够在学校中名列前茅,独领风骚;或者可以做一个幸运儿,揭穿俄国间谍的阴谋,驾驭连西部牛仔都驾驭不了的骏马飞奔。但是,以上两类期待完全不能划等号。后者紧紧地与校园生活联系起来,充满了功利性与刻板性。在幻想的层面上,它的实现具有强烈的补偿性:它的出发点是现实的失望感与羞耻感;读完之后,它又把我们遗弃到这个纷争的现实世界。校园故事的一切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一种对于潜意识自我的满足。它所带来的的乐趣都是从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获取的。另一种期待,即前者的梦中奇境,则大不相同。某种层面上讲,多数孩子选择放弃仙境而做一个屠龙大英雄。你觉得,是他真的喜欢童话中的险恶与荆棘吗?他真的相信火龙生活在当今英伦吗?恐怕不会。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仙境给他带来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这种未知世界不断困扰着他(也许一辈子),他眼前模糊一片,找不到任何方向,看不到任何现实世界的影像,进入了另一个深层谜团中。他没有瞧不起树林,其实它们看起来还颇具魅力,因为童话阅读告诉他们,树林其实也是美丽的,这不免给现实中的树林都戴上了一抹鲜绿,这的确是一种特殊的期待。我印象中的一些男孩子们在读完校园故事后,首先自信满满,期待现实生活中的成功,但是紧接着便陷入残酷的现实中。他们知道那些东西是得不到的,他们没有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们宁愿相信书中的故事更加真实。
      我并不是反对为少男少女创作校园故事。我想说的是,校园故事更接近于一种现实层面上的危险幻想状态,这与童话小说是不同的。与此同时,此划分同样适用于成人阅读。幻想的危险状态是对现实的一种肤浅与表面的认识,真正的幻想受害者并不会求助于《奥德赛》、《暴风雨》、《乌洛波洛斯魔虫》等作品,他们更喜欢挥金如土的百万富翁,无法抗拒的靓丽佳人,富丽堂换的皇家旅店,棕榈成荫的蓝色海滨以及温馨怡人的私人卧房等,也就是那些真的可能得到、应该得到或者在平等基础上人人都有可能获得的东西。正如我所说的两种期待,一种是苦行,一种是痼疾。
     另一类对童话进行犀利攻击的是害怕孩子过早受到惊吓的人们。其实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担心这些,因为我小时候就有“夜晚恐惧症”,但是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在此我并不是要将自己的痛苦转移给孩子们,相反我对夜晚的恐惧与童话一点都扯不上边。我最害怕的是大型昆虫,其次是鬼魂。我认为,对鬼魂恐惧的阴影是直接或间接地从故事中得来的(当然不包括童话故事),但是大型昆虫则不同。如今我已记不得当年父母是如何将我从那些恶心东西的双钳间,口器中以及眼球下英勇救出的。正如很多人指出的,问题正出在这里。我们根本不知道,孩子在不经意间以何种特殊的方式被什么东西吓到。我们必须对“特殊的方式”进行一个分类。那些害怕孩子受惊的人应该出于两种原因。第一种人认为,我们不能给孩子留下任何挥之不去的,强迫的甚至病理学上的恐惧阴影。实际上,就是我们平日所说的“恐怖症”,对此一般性的鼓励与开导往往不起任何作用。可能的话,我们应该将孩子所不能承受的心理阴影从他们的脑海中彻底清除干净。第二种,我们应该纠正孩子脑中的一个观念:这个世界充满了死亡、暴力、伤害、冒险、英雄与懦夫、善与恶。第一种观点固然成立,但是你坚持忽视第二种观点中所说的黑暗面,我是坚决反对的。后者实际上很可能会给孩子一个视觉误差,以一种消极方式将“逃避主义”思想灌输给他们。有一种人毕生致力于把一代人教育成政治武器或者“原子弹爱好者”,这是非常荒谬的。在这个世界上,孩子们很可能遭遇到来自各方面的灾难。那个时候,他们的心中至少应该出现勇敢的骑士,否则你等于将孩子求生的光芒全部抹掉,留下一片死寂的黑暗。大多数人在阅读中都会接触到暴力与血腥的东西,让孩子接触它们明显是不妥的。说到这里,我坚决站在全球人类一边,反对那些所谓的人民起义与世界大战。
    “ 恶毒国王终砍头,战争狂人地牢守,巨人火龙遥相望,罪有应得恶人愁。”以上说明了,童话会给一个普通的孩子带来什么。他想要的、渴望的和感触的世界之外的那种恐惧,终究还是与童话无关的。不过当然了,有时候一点小小的刺激也是很有必要的。
     经过此番分析,我们看前一种“恐怖症”的感受就大不相同了。我不相信有人能用文学武器来对付它。看起来,我们似乎生来就已经与“恐怖症”结缘了。毫无疑问,孩子们脑海中的恐怖画面基本可以归结到一个或几个故事里去,但是这真的是儿童唯一的恐怖之源吗?假如那张恐怖画面是其他人告诉他的,那么这个人难道不会患有同样的“恐怖症”吗?切斯特顿曾经给大家讲过一个故事。有个孩子对“阿尔伯特纪念碑”的恐惧简直超过来自其他任何形式的恐惧。我认识一位先生,他儿时最害怕的竟然是一本印度出版的《大英百科全书》,原因就不在此说明了。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孩子被限制在一些描述儿童生活的“好书”间,书中不会提到任何一点“恶”的东西,那么你非但没有将恐惧从孩子身边赶走,反而把那些提升修养与塑造人格的内容也一票否决了。在童话中,与那些可怕的怪物同在的,不过我们有古老的神邸与守护者,那些一直能打动人心的人物。可怕的怪物虽有可怕的外表,它们内心却有人性高尚的一面。入睡前,孩子想起他听说过的怪物形象,没有必要赶到害怕。如果他真的想寻求恐怖的刺激,他应该塑造巨人或火龙,而不能是强盗小偷之辈。其实我也在想,孩子脑海中塑造出圣•乔治或任何全副武装的威武骑士可要比警察叔叔安全多了。
     接着讲,如果我的“夜晚恐惧症”可以根除,而代价是从未接触过童话,那么我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不是儿戏,恐惧症固然头疼,但是我觉得这个代价未免过高了。
也许以上论述有些离题,但这是很有必要的。三种方法我只使用第三种。希望我的题目不会给你带来太多误解,好像我孤傲地在给你讲述,怎样才能写出优秀的儿童作品。不信的话,我可以给出两个充分的理由。首先,比我优秀作家栉比如林,我需要做的是认真学习写作这门艺术,然后授人以渔。另一个理由是,某种层面上说,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做”出一部小说。对我来说,这个过程更像是隔岸观火,而不是亲自开口说或亲手建构什么。当我提取脑海中的零碎画面时,它们实在是千篇一律,散发着相同的气息,将他们积聚成体。静下心来,慢慢观察,你会发现这些画面会自动组合,串联成一部连贯的作品。假如你够幸运的话(尽管这样的运气从来没有掉在我的头上),你无须做任何事情,只要看这些画面自动组合就可以了。不过在通常情况下,这个过程中也会有“真空区”。所以,你始终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修补,巧设一些情节来解释书中人物的行为动机。我不太确定这是否是最常规的创作模式,或者说最佳模式,但是我清楚一点:画面总是先于故事出现在人脑中。
      末了,我还想回到我们最开始谈到的问题。我坚决反对任何有关“当代儿童喜欢什么”的问题,或者会被问到我对当代写作功利的看法时,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原因并不是我反对故事中应该蕴含某种道理,也不是说孩子们就应该讨厌讲道理的故事,而是因为“当代儿童需要什么”的问题根本不会蕴含任何道理,这一点是我坚信不疑的。对于这个问题,看起来有装腔作势之嫌,更好的提问应该是这样,“我想要从故事中学到什么道理?”。我们都清楚,与我们无关的东西往往不会吸引我们的眼球,不管它们口碑多好,资历多老。不过,这个问题还是不问的好,就让脑海中的画面告诉你其中的道理是什么。人生不过百年,一些道理就潜藏在脑海中的画面中,一旦被激活,便会活跃起来。但是,如果你在画面中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不要生拉硬扯地搬来一个道理。因为你拉来的这个道理很可能是老生常谈,更严重的甚至是谬论,它们从你的意识表面脱离开来,自成一体。这些内容传达给孩子是非常愚蠢与暴力的。我们都是从儿童走过来,道德层面上来看,他们的智慧相当于甚至高于成人。任何作家要想写一部童话故事,其中又不含什么道理,那么他需要弄清楚:是否他想写一部真正的儿童话故事出来。要记住,精辟的道理往往根植于作者的精神土壤之下。
    的确,故事中的一切都来自于作者的思想。我们必须依照以下几点来为儿童进行创作:我们要引起孩子的兴趣,并不是通过成人天花乱坠或随心所欲的笔法,而是通过抓住孩子所特有的不 愿与成人分享的兴趣来达到。我们笔下的故事固然是我们思想的一种习惯性再构建。我承认其他许多儿童文学作家也是这么做的,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其中的奥秘。不久前,一位批评家在赞扬一部优秀的儿童作品时说道,“作者终于不再挖苦我们了!”我倒要问问,什么是挖苦?除非他吃了香饼(用舌头在口腔舔来舔去,清除食物残渣,暗指挖苦)。创作思想不是最主要的,儿童文学的艺术价值才是最关键的。谁没有一点孩子气?谁没有一点幽默感?所以,对待孩子要像对待我们自己一样。这个层面上,成人就是孩子,孩子就是成人。那种优越感往往部分存在于我们在承认世界所取得的成就,部分在于我们更擅长讲故事(这点也许更重要)。作为读者,孩子们不需要被捧得高高在上,我们与孩子之间的交流要上升到一次人与人的交流。要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把孩子看成一块原材料,等待我们的打磨与使用。我们更不应该伤害孩子。万能的主面前,我们应该虔诚地希望主的赐福,同时发誓好好对待他们,也只有这种赐福与祈祷才是真正地尊重儿童。我们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是万能的,凌驾于儿童之上的绝对权威。我从来没有否认,教育部长可以写出一部优秀的儿童作品。毕竟,一切皆有可能。不过,对此我还是保持一丝怀疑态度。
     一次,我在酒店的餐厅大声喊道:“我讨厌吃西梅!”“我也是!”从不远处的饭桌上跳下来一个六岁大的小孩喊道。这使我陷入无限的沉思,两人的言语发生了化学效应般的共鸣。这不是玩笑,我们是认真的,严肃的。因为我们两人都明白,西梅实在太难吃了。那是一次成人与儿童之间最直接迸发出的火花。至于更为复杂的母子、父子以及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我暂不多说。但是作为一个作者(如果算得上一个作者),我和以上的几对关系没什么太大关系。我不是孩子的叔叔舅舅,我只是一个传播自由与平等的邮递员,也有人认为我是一个屠夫,或者是隔壁的一条小狗罢了。

Lovecraft
一本好书是一个艺术大师宝贵的血液,是超越生命之外的生命,是可以铭记和珍藏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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