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Theon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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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个坑,录周作人版《枕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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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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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 11:11 | 只看该作者
  二三三男人的无情

  经过盛大的准备,接来了女婿,<63>过了不久的时候,便不来了,后来在什么重要的地方,<64>与丈人相遇,应当有点难为情吧。

  有一个男子,做了其时很有权势的人的女婿,可是只有一个月的工夫,就不再来了,周围的人就都非常吵闹议论,[女人的]乳母什么人对女婿很加以咒骂,但是到了第二年的正月,这个男子却任为藏人了。大家都说道:

  “真是怪事!在这样翁婿的关系之下,为什么却能升进的呢?”外边这样的风闻,恐怕他也是听见的吧。

  在六月里,有人家举行法华八讲,<65>大家都聚集了来听讲,那个做藏人的女婿穿着绫的表裤,苏枋的外袭,黑半臂,<66>穿的很是漂亮,在被遗弃的女人的车子的鸱尾<67>上边,几乎把半臂的带子都搭上了,那[车子里的女人]看了怎样感想呢?跟车子的人们知道这情形的,无不觉得难为情,就是旁观的人也都说:

  “真亏他那么无情的!”后来也都还说着他的事。

  似乎男人是不很懂得什么难为情,也全不管女人是怎么感想的。

  二三四爱憎

  世间最不愉快的事情,总要算为人家所憎的了。无论怎样古怪的人,也不会愿意自己被憎恶的吧。但是自然的结果,无论在宫中供职的地方,或是在亲兄弟中间,也有被人爱的或是不被人爱的,实在这是遗憾的事情。

  在身份高贵的人们不必说了,就是在卑贱的人里边,有特别为父母所钟爱的儿子,人家也加以另眼相看,郑重待遇。其特别有看重的价值的,那么钟爱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的小孩有谁觉得不爱的呢?若是别无什么可取的,正因其是这样所以特别怜爱,这也因为是父母所以是如此,也是深可感动的。

  无论是父母,或是主君,以及其他,只是偶然交往的人,总之一切的人都有好意,我想这是最好的事了。

  二三五论男人

  男人这东西,想起来实在是世上少有的,有难以了解的心情的东西。弃舍了很是整齐的女人,却娶了丑女做妻子,这是不可了解的事情。在宫廷里出人的人,以及这样名家的子弟,本来可以在多数[漂亮的女人]中间选择所爱的人;就是身份高贵,看来自己所决难仰攀的人,只要以为是好的,也不妨拼出性命去恋慕的。不然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便是还不曾见过世面的,只听说是很殊胜,也总想得了来[做自己的妻子。]但是偏有爱那样的,便是在女人眼里也是不好的人,这样的男子正不知是什么心情呢。

  容貌很整齐,性质也很柔顺的女人,字写得很好,歌也做得很有风趣的,寄信给他去,单只是回信回得很漂亮,可是并不理睬她,让她尽自悲泣着,舍弃了她却走向别的女人,这种男子实在是很奇怪的。虽然是别人的事情,可是女人也感到公愤,觉得这种举动很是遗憾。但在男子自己却毫不觉得[责任,]没有对不起的心情的。

  二三六同情

  比一切事情更好的,是有同情的事,这在男人不必说了,便是在女人,也是极好的事情。假使极无关系的话,这如用了讨厌的口气说了,[就是旁边听着的人,]也要觉得遗憾。即使不是从心底里说出来,遇见人家有为难的事,说道:“这太为难了。”听见什么可怜的事,说道:“这真是,不知道那人怎么的心情呢!”本人从别人传闻听到这话,要比直接听见尤为高兴。平常总想怎样想个法子,使得那个人知道,我是十分了解他的好意的。那些平素关切,或必然要来访问的人,其同情乃是当然的事情,便没有特别觉得怎样。倒是平常不想到会这样关怀的人,这样亲切的招呼,更是高兴。事情虽然极是容易,却是实际难以办到。本来气质温和,而且很有才智的人,一般看过去似乎是很少的。但是,这样的人[在世间或者]很多,也正是说不定吧。

  二三七说闲话

  听见人家说闲话,觉得生气,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事。有谁能够什么都不说呢?本来把自己的事情完全搁起,只顾非难别人,也是本不愿意,[然而有时候也不能不说。]总之说别人家的事不是好事情,又被本人听见了,又要怨恨也未可知。所以说人闲话不是怎么好事。还有平常觉得关心的人,说了对他不起,所以也就谅解了忍着不说,假如不然的话,那便大家说笑算了。

  二三八人的容貌

  人的容貌中间,有特别觉得美观的部分,每次看见,都觉得这是很美,甚是难得。图画什么看见过几次,就不很引人注目了。身边立着的屏风上的绘画什么,即使非常漂亮,也并不想再看。但是人的容貌,却是很有意思的事。便是不大精巧的家具中间,也总会一点是值得注目的地方。难看的容貌也正是同样的道理,但是因此觉得[聊以自慰的人,]那就很是可怜的吧。

  二三九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是,自己所没有看到的小说还有许多,又看了第一卷,非常想继续着看,现在见到了第二卷,[这是很高兴的事。]但是[这很拙劣,]看了很是扫兴的事也是有的。

  拾得人家撕碎抛弃了的书信来读,看见上面有连续的好些文句。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正是害怕,心里惊跳着的时候,据占梦的判断为没有什么关系,这实在很是高兴。

  在高贵的人<68>的面前,许多女官都待候着,正在讲以前有过的事,或是现今听说世间种种的事情,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我这边,这是很高兴的事。

  在远隔的地方那是不必说了,就是同在京都里面,自己所顶为看重的人听说是有病,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呢,老是惦念着的时候,得到来信说是痊愈了,很是高兴。自己所爱的人给人家所称赞,又为高贵的人所赏识,说不是寻常的人,[也是高兴的事。]

  在什么时节[所做的和歌,]或是与人家应酬的歌,在世间流传为人家所称赞,或者写入笔记什么里去。这虽然不是自己所经验的事,但是也想象得到是很高兴的。

  并不怎么熟习的人说出一句古歌或者故事,[当时不好问,]后来由别人问明白了,觉得很是高兴。随后在什么书本里面看到了,这是很偷快的,心想原来是出在这里么,更觉得当初说这话的人很有意思了。

  陆奥地方的檀皮纸,白色的纸,或者只是普通的雪白的纸,得到手里,很是高兴。在才情学问都很高而自己看了很惭愧的人面前,问到和歌的上下句,<69>忽然的想了起来,就是自己的事也很是高兴。即使是平常记得的事,到得人家问到的时候,偏是完全忘了,这样的时候居多。急忙的寻找什么时,忽而见到,也是可喜的。现在就要看的书,怎么也找不着,把种种的东西都翻遍了,好容易才算找到,这实在是高兴的事。

  在百物比赛,<70>及其他赌输赢的事情上面,得了胜利,这怎能不高兴呢?还有暗算那很是自负,得意扬扬的人,[也是高兴的事。]赢了女人们那不算什么,要使男子[上当]那更有意思。这事情那对手必定要还报的,时常要警戒着,这种心情也很愉快,那边的人又或是装得很是坦然,似乎没有想着什么,叫这边不防备,那也是很好玩的。

  平常觉得可憎的人,遇着了不幸的事,虽然这样想是罪过,<71>但是觉得很可喜的。

  新作木梳,<72>很精致的做好了,也觉得是高兴。[无论什么,]凡是关于所爱的人,比自己的事,<73>更是高兴。

  在[中宫的]御前,女官们侍候着,房间里没有空地,我那时刚才进去供职,<74>在稍为离得远的柱子边坐着,中宫却看见了,说道:

  “到这边来吧。”女官们让出路来给我,将我召到御旁去了,这件事想起来也是很高兴的。

  二四○纸张与坐席

  在中宫面前,许多女官们待候着,谈着闲天的时候,<75>我曾说道:

  “世间的事尽是叫人生气,老是忧郁着,觉得没有生活下去的意思,心想不如索性隐到哪里去倒好。那时如能有普通的纸,极其白净的,好的笔,白的色纸,<76>或是陆奥的枟纸得到手,就觉得在这样的世间也还可以住得下去。又有那高丽缘<77>的坐席,草席青青的,缘边的花纹白地黑文,鲜明的显现,摊开来看时,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个世间也还不是就放弃得,便不免连性命也有点爱情了。”这样说了,中宫就笑着说道:

  “这真是,因了很无聊的事,就可以得到慰藉的了。那么弃老山<78>的月亮,究竟是怎样的人看的呢?”伺候的女官们也都说道:

  “这倒是很简易的长生的方法呀。”

  以后过了好些日子,因为有点事情感到烦恼,<79>退出在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中宫赐给我很好的纸二十帖,并且传话道:

  “早点进宫来吧。”又说道:

  “这纸是因为想起从前曾经说过的话,所以给你的,因为不是很好的纸,或者不能书写《寿命经》,<80>也说不定。”这样的说,实在很是有意思。连我自己也几乎完全忘记了的事,中宫却还是记忆着,这就是在普通的人。能够这样,也是怪有意思的,何况这是出于中宫,自然更是感谢不尽了。因为喜欢,心也乱了,觉得不晓得怎么样说的好,只写了一首和歌道:

  “提起来也是惶恐的

  神明<81>的灵验,

  我就将成为鹤龄了吧。

  那么,这未免活的太久了吧,请把这话代为启上。”这样写了送了上去。这是台盘所的女官送信来的,把一件青的单衣给她作为赠物,打发她去了之后,就将那纸订成册子,非常觉得高兴,把这几时的烦闷的心情也消遣开了,心里也很是愉快。

  经过了两天之后,有个穿红衣<82>的男人,拿了坐席<83>进来了,说道:

  “把这个进上吧。”使女出去问道:

  “你是谁呀?好不客气。”粗率的说,那男子放下了就走了。我问道:

  “从哪里来的呢?”回答道:

  “已经回去了。”拿了进来看时,乃是特别的人使用的所谓“御座”做成的坐席,用高丽缘沿边,很是漂亮。心想这是从中宫来的吧,可是因为不能确定,叫人去找寻送来的那男子,却已经走掉了。大家觉得奇怪,互相谈论着,只是使者已经不在,那也没有办法。假如地方送错了的话,那自然会得再来的。想去试问中宫近旁的人来着,但是此外还有谁是这样好事的人呢,一定出于她的指示,这是很好玩的事。

  过了两天没有什么消息,但是事情却是更没有疑问了。我对女官左京君<84>说道:

  “有这么的一回事,请你看一下有这样子形迹么?希望你秘密的告诉我。如果没有这样的事,就请把我说的这番话,也不要泄漏出去吧。”回答说道:

  “这实在是中宫极秘密的教做的事。千万不要说是我所说的,日后也请保守着秘密。”固然不出所料,想起来很是有意思,写了一封信,偷偷的叫人去放在宫里的栏杆上边,可是因为送信的人有点慌张,从栏杆上拂落,掉落在台阶底下了。

  二四一二条宫

  二月十日,<85>关白公在法兴院的积善寺的大殿里,举行一切经供养。<86>女院和中宫都要前去,所以在二月初一左右,[中宫]先搬到二院宫里去。那时已是夜深了,很是渴睡了,什么也没有看清。到了次日早晨,太阳很明亮的照着,这才起来看时,宫殿新建,布置得很有意思,连御帘也好像是昨日新挂似的。房内一切装饰,狮子狛犬<87>等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摆好的,看了很觉得有兴趣。有一棵一丈多高的樱花,花开得很茂盛,在台阶的左近,心想这花开的很早呀,现在还正是梅花的时节呢。再一看时,乃知道实在是像生花。一切的花的颜色光泽,全然和真的一样,真不知道是怎样费事的做成的呵。可是一下了雨,就怕要褪色凋谢了,想起来可惜得很。这里原是有许多小房子,拆去了,新建的,所以到现在没有什么可以观赏的树木。可是构造都是宫殿的样式,觉得很是亲近,而且很是优雅。

  关白公就过来了。着了蓝灰色的平织的缚脚裤,樱花的直衣,底下衬着红色下衣三重,外面就穿着直衣。中宫以及女官们都穿着红梅的浓色或是淡色的织物,平织和花绫的种种的服装,真是应有尽有,光辉灿烂的,唐衣是嫩绿的,柳色<88>或是红梅。关白公坐下在中宫的前面,说些闲话,中宫的回答非常的漂亮,我在旁看着,真想怎么使得平常的人窥见一点儿这才好呢。关白公看着女官们说道:

  “中宫不知道是怎么的想呢。在这里这样排列着许多的美人,那么的看着,真是可羡慕得很哪。一个都没有稍差的,而且又都是名门的闺女,真是了不得的事,要好好待遇她们才对呢。可是大家是不是了解这中宫的性情,所以来到这里的么?她是多么吝啬的一位中宫,我自从她诞生以后,一直很用心的伏待她,但是把旧衣服赏我一件的事情,一回都不曾有过。这听去好像是说背后的坏话哩。”这样的说玩笑的话,在那里的女官们都笑了。

  “这是真话。当我作傻子看,这样的笑了,实在是羞得很。”说着话的时候,有使者从宫里来了,这是式部丞某人<89>奉命而来。大纳言接了书简上来,交给关白公,解了下来<90>说道:

  “信里的话倒很想看一看呢。假如得到许可,真想打开来看哩。”虽是这样说,又说道:

  “似乎不合适,而且也惶恐得很。”便拿来送给中宫了。中宫接到了,可是并没有立即开封的样子,这种从容应付的态度,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个女宫从御帘里将坐垫给御使送了出来,还有三四个女官并坐在几帐旁边。关白公说道:

  “且到那边去,给御使准备出礼物<91>来吧。”说完站起身来,中宫才打开书简来看。回信是用了同御衣一样颜色的红梅的纸所写,那两种颜色互相映发是怎样的艳丽,不曾在旁看着的人,是万想象不来的,想起来实是遗憾。今天说是特别的,从关白公方面给御使发给赠品。这是女人的服装,外添一件红梅的细长。<92>准备好了杯盏,原想请御使喝醉了去,但是那使者对大纳言说道:

  “今天是有很重要的职务来的,所以请特别免赐了吧。”这样的说,就退去了。

  关白公的女公子们都很漂亮的妆饰着,红梅的衣服互相竞赛,各不相下,其中第三人是御匣殿,<93>看去身材要比那第二女公子为高大,似乎说像是夫人更为适当了。关自夫人也来了。旁边放着几帐,不和新来的女官们见面,觉得很有点无聊。

  女官们聚集拢来,商议在供养的当日穿什么衣服,拿什么扇子的事。其中也有似乎赌气的说道:

  “像我这样算得什么,反正只穿现成的就是了。”人家便批评她说道:

  “这照例说那老话的人。”便都有点讨厌她。到了夜间,有许多人退回自己的家里去,但是这是因为准备服装的事,也不好挽留得她们。

  关白夫人每天都来,夜间也住在那里。女公子们也都来了,所以中宫的身边十分的热闹。天皇的御使也每日到来。

  其二偷花的贼

  那殿前的樱花,[因为本来是造花的缘故,]所以颜色不但没有变得更好,日光晒着更显得凋萎的样子,看了很是扫兴,若是遇见落过雨的早晨,尤其不成样子了。我很早的起来,[想起前人的歌词,]说道:

  “这比起哭了离别的脸<94>来,很有逊色呀。”中宫听见了说道:

  “那么说,昨天夜里似乎听见下雨了,樱花不晓得怎么样了呢?”出惊的询问。

  从关白公那边来了许多从者和家人,走到花的底下,就把树拉倒了,说道:

  “上头吩咐,偷偷的前去,要在还黑暗的时候收拾了。现在天已经大亮。这真是糟了。快点吧,快点吧。”忙着拔树,看了也觉得很有意思,要是懂得风流的人,很想问他一声,可不是想起做那“要说便说吧”的歌的兼澄<95>来了么,但是我不曾这样问,只是说道:

  “那偷花的人是谁呀?那是很不行的哪!”笑了起来,那些人拉了樱花的树,径自逃去了。到底关白公是了解风流的人,如随它下去,那么造花被雨所湿了,缠在枝间,那是多么难看的事呀,我这样想就走进屋里来了。

  扫部司的女官来了,打开了格子,由主殿司的女官清扫完了之后,中宫这才起来,一看花没有了,便问道:

  “啊,怪事,那花到哪里去了呢?”又说道:

  “早上,听见有人说偷花的人,以为是稍为折几枝去罢了。这是谁干的事呢?有人看见了么?”我回答道:

  “看是没有看见。因为天色还是黑暗,不很看得清楚,只看见仿佛有穿白色衣服的人,猜想是来拗花的,所以问了一声。”中宫说道:

  “便是来偷花,也不会这样全部拿走的。这大概是父亲给隐藏了吧。”说着笑了。我说道:

  “不见得是这样吧。恐怕是春风<96>的缘故,也说不定。”中宫说道:

  “这是你想这样说,所以把真情隐瞒过了。这并不是谁偷去的,乃是雨下了又下,花也都坏了吧。”[这样敏捷的机智,]虽然不是珍奇的事,可是也是很漂亮的。

  关白公到来了,觉得早上睡起的脸,不是时候的给他看见了不大好,就躲进里边去了。关白公来了就说道:

  “那花说是不见了。怎么会得这样的被人偷去了的呢?女官们真是睡的好香哪,说是不曾知道呀。”似乎是很出惊的样子。我就轻轻的说道:

  “那么,也是比我们更早的知道<97>这件事的了。”却是很敏捷的就被听到了,说道:

  “我想大抵是这样的吧。别的人是不会觉到的,除非是宰相君<98>或是你,才能晓得。”说着大笑了。中宫也说道:

  “但是那件事,少纳言却推给春风去了。”说着微微的笑,这样子十分的漂亮。[以后对着父亲说道:]

  “这是给春风说的谎话,现今是山田都要插秧的时节了。”引用古歌来说话,实在是非常优雅有趣。关白公说道:

  “总之,很是遗憾,被人家当场发见了,虽然我当初是怎么的告诫他们的,我们家里有那么样的笨人嘛。”又说道:

  “漫然的说出春风,那也真是说得好呀。”便又吟诵那首歌。中宫说道:

  “就是只当作平常的说话,也是巧妙得很。但是今天早上那情形,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吧。”说着笑了。小若君<99>说道:

  “那么这是她,早已看见了,说被雨淋湿了,‘这是花的丢脸的事’。”自己很懊悔没有能够看见,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其三花心开未

  经过了八九日光景,我将要退还私第,中宫便说道:

  “且等日子近一点再走吧。”可是我仍是回来了。后来比平常更是晴朗的中午,中宫寄给信来道:

  “花心开未,<100>如何?”我回答道:

  “秋天虽然未到,现在却想一夜九回的进去呢。”

  其四乘车的纷扰

  在当初中宫出发[往二条宫]去的那天晚上,<101>车子很是杂乱,大家都争先的乘车,非常嘈杂,觉得讨厌,便同三个<102>要好的友人说道:

  “这样吵闹的乘车,好像贺茂祭回来时候那样子,仿佛拥挤得要跌倒了似的,真是难看得很。就这样任凭它去好吧,如果没有车坐,不能进去,中宫知道了,自然会得拨给别的车子的。”大家说笑着,站在那里观看,女官们都挤作一块,慌忙地乘车完了的时候,中宫职的官员在旁边说道:

  “就是这些了么?”我们答应道:

  “这里还有人呢。”官员走近了来问道:

  “那都是谁呀?”又道:

  “真正是怪事。以为都已经上了车了,怎么还有这些人没有坐呢。这回本来是预备给御膳房的采女们<103>刚坐的。实在是出于意外的事。”似乎是很出惊,使将车子驶近前来。我说道:

  “那么,请先给那预定的人们坐了吧。我们便是在下一次的也罢。”中宫职的官员昕到了,便说道:

  “哪里话,请不要再别扭了吧。”这样说了,我们也就坐上了车。这的确是预备给膳房的人乘用的车子,火把也很是黑暗,觉得很阴郁的,这样的到了二条宫。

  中宫的御舆却早已到着,房屋的设备也已齐备,中宫就坐在里边,说道:

  “叫[少纳言]到这里来。”于是右京和小左近<104>两个年轻的女官,向到来的人们查看,可是没有。女官们下车,[一车]四个人都一块儿到中宫面前伺候,[不见有我们到来,]中宫说道:

  “真奇怪了。没有么,那么为什么不见的呢?”我却全然不知道,直到全部下车之后,才给右京她们所发见了,说道:

  “中宫那么盼切的询问,为什么这样迟来的呢?”说着连忙带往御前去,一看那里的情形,仿佛是长年住惯了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中宫说道:

  “为什么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的呢?”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同车来的人答道:

  “这是没有法子。我们坐了最后的车子,怎么能早到来呢?而且这也是坐不上车,是御膳房的人看得有点对不起,特为让给我们坐的。天色也暗了,真是心里发慌得很。”笑着这样的说。中宫说道:

  “这是办事的人员做得不对。你们又为什么不说的呢?情形不熟悉的人,表示谨慎这也罢了,右卫门<105>她们说一声,岂不好呢。”右卫门答道:

  “虽是如此说,可是我们怎么能够抢先的走呢?”这么说了,在旁边的女官们一定听了会得怨恨的吧。中宫说道:

  “乱七八糟的,这样的上车,真是不成样子。这要有秩序先后,才是对呀。”中宫的样子似乎很是不高兴。我便说道:

  “这大概是因为我在私室的期间太久了,大家有点急不及待,所以争先上去的吧。”把这场面弥缝过去了。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回想过去的事,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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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 11:11 | 只看该作者
 二四二积善寺<1>

  明日在积善寺供养一切经,我在前夜便进宫去了。到了南院的北厢,向里边一张看,见有高灯台上点着灯,两个三个或是四个亲近的同僚,用了屏风隔开,或用几帐间隔着,正在谈话。又或不是谈天,也多数聚集拢来,钉缀衣裳,或缝腰带,又装饰容貌,那更不必说了;也有整理头发的,好像今天最要紧,后来就不管怎么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听说明晨寅时,中宫就要出发了。怎么还能不来呢?还有人来打听,说把扇子送给你哩。”有人这样的告诉我,我心里想道:

  “当真的么?在寅时就走么?”这样想着一面准备装束,过了一会天就亮了,太阳也就升上来了。

  在西边的对殿的廊下乘车出发,所以大家都聚拢到渡殿<2>那边来,有些才进宫来的女官们,都表示着谨慎。关白公便住在西边的对殿里,中宫也在那里,说要看着女官们乘车出发的样子,所以在御帘内有中宫,和她的妹子淑景舍,<3>第三第四的女公子,关白夫人和她的妹子,一总共是六位,并排的站着。车子的左右是大纳言和三位中将<4>这两位,揭开车子的帘子,放下车帷,来帮助女官们乘车。要是大家一起聚集了上车,那么也可以隐藏的地方,现在乃是四个人一车,按照名单,一一点名上车,走上去时实在觉得为难,似乎一切都显现在人的眼前,很是难为情。在御帘内的各位,特别是中宫,看见自己这样难看的样子,更是难受,觉得遍身流出汗来,整理得很好的头发,似乎也都直竖了起来。<5>好容易在那里走过了,这回是在车子旁边,看见[大纳言和三位中将两位]叫人很难为情的。非常俊秀的姿容,微笑的看着,觉得害羞,将要昏过去的样子。可是并没有晕倒,终于走到车子那里,虽然觉得是没有一个人不是变了脸色的,但是全部总算都上了车,把车子拉出到二条的大路上,将车辙都拥在架子上面,<6>像是观览车那么排列停着,实在是很有意思的。心想别人看见,也一定觉得漂亮吧,想着不禁心里兴奋起来。四位五位六位的人很多进进出出的,有的来回到车子旁边,装模作样的来说话。

  最先是迎接女院<7>的行幸,关白公以下,凡殿上人和地下人<8>都到来了。女院过去之后,随后中宫出发,大家都等待得很焦急,太阳已经升上来了,中宫这才通过。女院的行列总共有车十五辆,其中有四辆是尼僧的车。第一辆是[女院御用的]唐车,<9>随即接着尼姑的车子,车后边露出水晶的数珠,淡墨色的袈裟和法服,很是漂亮,车帘也不卷起,车帷是淡紫色的,下底稍为浓一点。其次是普通女官的车十辆,樱花的唐衣,淡紫色的下裳,打衣全是红色的,和生绢的外衣,也很显得艳丽。太阳明朗的照着,天空中横亘着浅绿的彩霞,与女官们的服装相映发,觉得漂亮的锦绣川要比种种颜色的唐衣更是鲜艳,无可比喻。

  关白公和他的几位兄弟,全都到了,过来招呼着,真是非常的漂亮,大家看这情形,很是赞叹。中宫这边的车子共有二十辆,也是这样排列着,由别的方面<11>看来,想必也是很有意思的吧。

  这回不知道中宫是什么时候出发,大家等得很久,又不晓得为什么这样的迟呢,心里着急,好容易看见有采女八个人骑了马,牵着出来了。青色末浓<12>的下裳,裙带和领巾,在风中飘着,看着很有意思。名叫丰前的采女乃是医师重雅<13>的妻子,她穿着蒲桃染的锦绮的缚脚裤,[有点特别的样子,]山井大纳言<14>笑着说道:

  “重雅是许可使用禁色<15>的哪。”

  大家都乘了车,排作一列,这时候中宫的御舆乃出发了。看了[女院的行列]觉得很漂亮。可是同这又不能相比。朝阳明朗的照着,舆上的葱花<16>宝珠显得非常辉煌,车帷的色泽也更是鲜艳。御舆四角的纤<17>拉着,车帷微微的动摇,看着这情形真是非常兴奋,连头发都直竖起来,觉得并不是什么假话,以后头发稀薄的人,或者要以此为口实吧。[说自从头发直竖之后这就不行了。]看了出惊,还是说不尽,简直可以说是庄严了,想到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人旁边供职,也就觉得是了不起了。御舆过去之后,卸下来放在架子上的车子,再驾好了牛,跟着御舆前进,这时候心里的偷快真是难以言语形容的。

  其二瞻仰法会

  到了积善寺,在大门的地方奏起高丽和唐土的音乐,<18>还有狮子拍犬的舞,笙的音与大鼓的声,听得出了神,觉得这是到什么佛国来了么,听着音乐仿佛是升到天空上去的样子了。走进门内,有种种颜色织锦的帐幕,帘子青青的挂着,四面围着帷幕,觉得这简直不像平常人世了。车子拉近中宫的看台<19>的时候,这里也是刚才的那两位站着,说道:

  “请早点下来吧。”在乘车的时候,还是那么害羞,现在更是明亮,在大庭广众之中,[自然更是迟疑了。]大纳言是堂堂端整而且非常潇洒的姿态,将下袭的衣裙拖得很长,显得地方都狭窄了,揭起车帘来说道:

  “请快点下来。”添了假发,整理好好的头发,在唐衣里边鼓得高高的,却已恐怕弄得不成样子,而且连毛发的黑黄颜色也都看得清楚,真很是讨厌,不能立即下来。[大纳言]又说道:

  “请先从后边坐着的人下来吧。”那人也是同样的意思吧,便说道:

  “请你站开一点儿。这样惶恐得很哪。”大纳言笑着说道:

  “又是害羞了。”便走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好容易我们都下了车,又来到近旁,说道:

  “中宫说,瞒过了致孝<20>他们,叫他们下车来吧。所以我是这么的[在车边等候,]真是不会体谅人的意思。”便帮助我们下了车,带到中宫的面前来了。中宫那样的说,她的意思实在是很可感谢的。

  到了御前,有先下车的女官在观览方便的地方,八个人在一块儿。中宫是在大约一尺多,二尺高的板廊上面。大纳言说道:

  “不叫人家看见,将[少纳言]她们带到这里来了。”中宫问道:

  “在哪里呢?”说着到几帐的这边来了。还是穿着普通的唐衣,已经是非常的漂亮,再加上红色的打衣,尤其是美丽。里边是唐缕的柳色御袿,蒲桃染的五重衣服,赤色的唐衣,白地印花的唐土的罗纱,和印有金银泥的细画的下裳,重叠的穿着,其色泽的艳丽,简直无可比喻。中宫问道:

  “你们看我的样子怎么样呢?”我回答道:

  “非常的好。”要用言语来形容,其实也只是极平常的话罢了。中宫又说道:

  “等待得很久吧。那是因为中宫大夫,<21>在那陪伴着女院时所穿的衬衣,给人家看见过,现在再穿同样的衣服,觉得不大好,所以叫缝置别一套衬衣,因此迟了。那才真是爱漂亮呢。”说着笑了。

  这时天气晴朗,更显得姿容的漂亮异于平时,头发在额上卷起,插着钗子的地方,显明的看得出分界,略为偏一点儿,这姿容的美丽真是说不尽的。

  三尺的几帐一双,交错的安放着,作为与女官们的间隔,在这后边横放着一张坐席,铺在板廊上面,有关白公的叔父兵卫督忠君的女儿中纳言君和富小路右大臣<22>的孙女宰相君两个人,[在中宫旁边]坐着观看。

  中宫四边看了一下,说道:

  “宰相你到那边,大家所在的<23>地方去看去吧。”宰相君了解中宫的意思,便说道:

  “这里也很可以容得三个人看吧。”中宫说道:

  “那么好吧。”就把我叫了上去。其他在下边的女官们笑说道:

  “这好像许可升殿的小舍人<24>的那样子哩。”别的人又说道:

  “那是为的叫人发笑,所以这样做的吧?”又一个人说道:

  “那有如跟马的小使<25>吧!”人家这样的说冷话,便因为我到上边去看法事,是很有面子的事呵。我自己讲这话,有点近于自己吹嘘,又使得上头的人给人看轻,把我无样无聊的人那么看得起,让世间去讲闲话,很对不起上边,实在很是惶恐。但是这乃是事实,所以也是没有法子。总之,这在自己实是过分的事情了。

  女院的看台和别的各人的看台,四面看来都是很好的眺望。关白公首先到了女院的看台那里去,随后再到这边来。同来的有大纳言等两位,<26>还有三位中将在近卫的卫所,背着弓箭武器,样子非常相配。此外殿上人,四位五位的官员,有许多人陪伴着。

  关白公走进来的时候,女官们全部直至御匣殿,都穿着唐衣和下裳,关白夫人在裳的上边,独穿着小袿。关自公看了说道:

  “这简直同绘画里的模样一般哪。自此以后,不要说今日顶好了<27>也罢。三四君<28>两位,来给中宫脱去那御裳吧。因为这里的主君,乃是中宫嘛。在看台的前面,设了近卫的阵,这决不是寻常的事情呀。”说着高兴得流下泪来。看着的人也都像是要落下泪来的样子,这也是难怪的。关白公看见我穿的樱花五重唐衣,说道:

  “法衣刚才缺少一领,急忙中很是着急,拿这借用了岂不是好。但是这或者倒是用法衣裁成的,那也说不定吧。”这样的说,这回使得大家都笑了。大纳言坐在稍为远一点的地方,但是听到了这话,说道:

  “那或是借的清僧都<29>的衣服吧?”这一句话,也是很有意

  思的。

  所说的僧都<30>穿着赤色的罗的衣服,外加紫色的架装,极淡的紫色的衬衣和缚脚裤,头剃光得青青的,像是地藏菩萨的样子,混杂在女官们中间走着,煞是好玩的事。大家笑着说道:

  “僧都在僧纲<31>中威仪具足,但是在女官队里,很不雅观呀。”

  有人从父亲大纳言那里,带了松君<32>来了。穿了蒲桃染织物的直衣,深色的绫的打过的内衣,和红梅的织物等,照例有四位五位的许多人陪待着。有女宫来抱到看台里去了,随后不晓得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便大声哭叫起来,这也使得更加添了一番热闹。

  法事开始了,把一切经装人红的莲花里,一朵花里一卷经,由僧俗,公卿,殿上人,地下的六位,其他无论何人,都捧着走过去,实在非常尊严。随后是大行道,<33>导师走来,举行回向,<34>稍为等待舞乐就开始了。整天的观看着,眼睛也疲劳了,很觉得苦。天皇的御使五位藏人到来了。在看台前边架起胡床来,坐着的样子,的确显得很是像样的。

  其三盛会之后

  到了夜里,式部丞则理<35>到来了,传谕道:

  “天皇的旨意,叫中宫今晚就进宫去,并令则理陪去。”因此他自己也便不回去了。中宫说道:

  “可是也得先回二条宫去。”虽是这样说,又有藏人弁<36>来到,对于关白公也有书信劝驾。中宫乃说道:

  “那么就遵谕办理吧。”便进宫去了。

  从女院的看台方面,也有信来,引用古歌《千贺的盐灶》<37>的话,[对于不能会面的事,表示遗憾,]还送来很好的水果等物,这边也有回赠的东西,这实在是很漂亮的。

  法会完了,女院回去了,女院供职的人和一半的公卿都奉陪了同去。女官们的从者也不知道中宫已经进宫去了,还以为是回二条宫里,便都往那边去,无论哪样等候,仍不见主人们的到来,夜已经很深了。进宫去了的女官们心想从者们会得拿直宿用衣类来的吧,可是等着也并不见到来。穿着新的衣裳,身上也不服帖,天气又寒冷,喃喃的生着气,可是没有什么用处。第二天早上,从者们来了,对他们说道:

  “为什么这样的不留心的呢?”说的辩解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法会的第二天,下起雨来了,关白公说道:

  “这样就很可以证明我前世的善根了。你以为是怎么样呢?”这样的对中宫说,可见他是怎么的安心满意了。

  二四三可尊重的东西

  可尊重的东西是,《九条锡杖经》<38>念佛的回向文。<39>

  二四四歌谣

  歌谣是,杉树立着的门。<40>神乐歌<41>也很有意思的。今样<42>节奏很长而有曲折的。又风俗歌唱得很好的,[也有意思。]

  二四五缚脚裤

  缚脚裤是,浓紫色的。嫩绿色的。夏天是二蓝<43>的。天气顶热的时候,蝉翼色<44>的也是很凉爽的。

  二四六狩衣

  狩衣是,淡的香染<45>的。白色的。帛纱<46>的赤色的。松叶色<47>的。青叶色<48>的。樱色,柳色,又青的,和藤花色<49>的。男人穿的,无论哪一样颜色都好。

  二四七单衣

  单衣是,白色的。正式服装的时候,还是穿红色的一重的衤日衣<50>为佳,[虽说是白色的好,]可是穿了颜色发黄<51>了的单衣,也实在不成样子。也很有穿练色<52>的衣服的人,但单衣总是白色的,无论男女穿了都觉得像样。

  二四八关于言语

  把一句文字里的发音,读得错误,这是很不好的。只凭着一个字的发音,能使得这句话变成很是高雅的,或是很下流的,这是什么道理呢?在我这样想的人,可是自己本身,特别说话来得高雅,也未必然。这是凭了什么来判断,哪个是好,哪个是不好呢?但是这在别人这也罢了。不过我自己总是这么的想。[例如]说什么话,说“我要做什么事”,或者“要说什么”,往往将动词的那个指定助词<53>略去,那就是不行的。若是写成文章,那是不行更不必说了。若是小说里用了这样不行的写法,作品本身就成为问题,连作者这人也要受到轻蔑了。[假如在抄写的时候,]旁边要注着“订正”,或者“原本如此”<54>等文句,这是觉得很可惜的。有人把“一辆车子”说成“一个车子”的。至于将“求”字读若“认”<55>字的,更是常见了。有些男子,[将这些怪话]故意的不加订正,说着好玩的,那并没有什么不好。独有当作平常言语,自己使用着的那些人,感觉着不满罢了。

  二四九下袭

  下袭<56>是,冬天踯躅,<57>练绢袭,苏枋袭。夏天二蓝,白袭。<58>

  二五○扇骨

  扇骨是,青色[的扇面]用红的,紫色[的扇面]则用绿的。<59>

  二五一桧扇

  桧扇<60>是,没有什么花样的,或是中国画。<61>

  二五二神道

  神道是,松之尾神社。<62>八幡,<63>此神是这国里的皇帝,所以极是伟大的。主上行幸的时候,乘坐了葱花辇<64>前出,实在是壮观。大原野,<65>贺茂神社,那更不必说了。稻荷,<66>春日明神,也都觉得很可尊崇。佐保殿,就这名称也感觉得很有意思。在平野地方,有一座空屋在那里,问这是什么用的呢?答说,这是寄放神舆的所在,这也觉得很可尊敬。墙垣上爬着许多藤萝,红叶各种颜色的都有,想起纪贯之的“不能与秋天违抗”的歌来,<67>深深有所感觉,好久的站在那里。分水的神<68>也是很有意思的。

  二五三崎

  崎<69>是,唐崎。伊加崎。三保崎。[都是有意思的。]

  二五四屋

  屋是,圆屋。<70>四阿屋。<71>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回想过去的事,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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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四驿

  驿是,梨原驿。日暮驿。望月驿。野口驿。山驿,<1>关于这驿曾经听说有过悲哀的事情,近时又有悲哀的事,前后联想起来,实在深受感动的。

  二○五冈

  冈是,船冈。片冈。鞆冈是小竹所生<2>的山冈,所以很有意思。会谈冈。人见冈。

  二○六社

  社是,布留社。<3>生回社。龙田社。花渊社。美久利社。杉树之社,[如古歌所说,]就以这为目标<4>吧。万事如愿明神是很可尊信的,但是如果“单是听着人家的祈愿”,[那么也会有]叹息的日子的吧,<5>给人这样的说,想来是很有意思的。蚁通明神,<6>纪贯之的马生了病,说是犯了神怒的关系,贯之作歌<7>奉献,于是就平复了,实在是有意思的。

  其二蚁通明神缘起

  这蚁通的名字是怎么样起来的呢?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事情,总之据说,在古时候,有一位皇帝,他只爱重那年轻的人们,把四十岁以上的人要全给杀了,所以都逃到外地远国去了,在都城里完全没有这样的老人了。其时有一个近卫中将,是当代顶有势力的人,思想也特别的贤明,他有着七十岁左右的双亲,老人们说:

  “既然四十岁都有禁,何况[将近七十岁的人,]实在更是可怕了。”正在那里恐慌惊扰。但是中将是非常孝顺的人,他想道:

  决不能让两亲住在远处,一天非见一回面不可。便偷偷的在每夜里将家里的土掘起来,在土窟中造一间房子,把他们藏在里边,每天去看望一次。对于朝廷和世间,只说是失踪了。其实是何必如此呢,老在家里住着的老人们,只装作不知道就是了。<8>这真变成十分讨厌的世间了。老人原来不晓得是不是公卿。但是有着这中将的儿子,[可见并不是平常的人,]非常贤明,什么事情都知道。那个中将虽是年轻,却也很有才能,学问很深,皇帝也以他为当时第一有用的人。

  当时唐土的皇帝常想设计骗这皇帝,袭取此国,来试验智慧,或设问答比赛。这一次,将一根木头,削的精光,大约二尺长,送了过去,说道:

  “这木头哪一头是它的根,哪一头是树梢呢?”没有法子能够知道,皇帝十分忧虑,中将觉得他可怜,便到父亲那里,告诉他有这样这样的事,他父亲说道:

  “这很不难,站在水流很快的河边,把木头横着投到水里去,回过来向着上游,流了下去的那一头是末梢。这样写了送去好了。”这样的教了,中将随即进宫,算作自己的意思,说道:

  “我们且试了来看。”便率引了众人走到河边,将木头投入,将在前边的一头加上记号[算它是梢,]真是这样的。这回又将两条二尺长的同样的蛇送了来,说道:

  “这蛇哪个是雄的,哪个是雌的呢?”这件事又是谁也都不知道。于是那中将照例的往问他的父亲,说道:

  “把两条蛇并排的放着,用一根细嫩的树枝接近尾部去,其摆动着尾巴的便是雌的。”赶紧来到宫里,这样的做了,果然一匹不动,一匹摆动着尾巴,又做上了记号送去了。这以后过了很久,送来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很小,其中有孔,凡有七曲,左右开口。说道:

  “把这个穿上绳子。在我们国家,是谁都会做的。”这无论怎么工巧的人,也都没有办法了。上自许多公卿们,下至世间的一切人,都说:“不知道。”于是中将又去[找他的父亲,]说这样这样的一件事情,回答道:

  “找两个大的蚂蚁来,在腰间系上了细丝,后边再接上较粗的线索,[放进孔里去,]在那边孔的出口涂上一点蜜试试看吧。”这样的说了,中将照样对皇帝讲了,将蚂蚁放了进去,蚂蚁闻见蜜的香气,当真的从那出口走出来了。于是把那用线穿了的珠子送到唐土去。以后才说道:

  “日本也还是有贤人在。”后来就不再拿这种难题来了。<9>

  皇帝对于这个中将以为大有功于国家的人,说道:

  “将给予什么恩赏,授与什么官位呢?”中将回答道:

  “决不敢望更赐官职,只是有年老的父母失踪了,希望准予寻求回来,住在京城里面。”皇帝闻奏说道:

  “这实在是极为容易的事。”准许了中将的请求,万民的父母听见了这事,都十分的欢喜。据说皇帝后来重用中将,直至位为大臣。因为这个缘故,人们才把中将作为蚁通明神的吧。这位明神对于往神社的人一夜里示梦道:

  “钻过了七曲的珠子,

  所以有蚁通的名称的,

  于今恐已没有人知道了吧。”据人家传说,是这样的说的。

  二○七落下的东西

  落下的东西是,雪。雪珠。雨夹雪<10>虽然稍为有点可僧,但在纯白的雪里边,夹杂在内那也是很有意思的。雪积在桧皮屋顶<11>上,最为漂亮,在稍为融化的时节,又落下好些来,刚落在瓦楞里,使得黑白相间,很是好玩。秋季的阵雨<12>和雨夹雪,是落在板屋上<13>为佳。霜也是板屋,或者在院子里。

  二○八日

  日是,夕阳。当太阳已经落在山后的时候,太阳光还是余留着,明亮的能看见,有淡黄色的云弥漫着,很是有趣。

  二○九月

  月是,蛾眉月。在东山的边里,很细的出来,是很有趣的。

  二一○星

  星是,昴星。<14>牵牛星。明星。<15>长庚星。奔星,<16>要是没有那条尾巴,那就更有意思了。

  二一一云

  云是,白的,紫的,黑色的云,都是很好玩的。风吹的时节的雨云,[也是很有意思的。]天开始明亮时候,渐渐的变白了,甚是有趣。“早上是种种的颜色”,诗文中<17>曾这样的说。月亮很是明亮,上面盖着很薄的云,这是很有情趣的事。

  二一二吵闹的东西

  吵闹的东西是,爆的炭火。板屋上面乌鸦争吃斋饭。<18>每月十八日观音的缘日,<19>到清水去宿庙的时候。到傍晚了,灯火也还没有点的时候,从外边到来了许多的人,而且这些都是从远地或是乡下来的,家里的主人这才回来,这实在是够忙乱的。近处说是火发了,却是得免于被烧,[这情形也是很乱的了。]观览终了,车子回来很是杂沓。

  二一三潦草的东西

  潦草的东西是,低级女官的梳上头发<20>的那姿态。中国画风的革带<21>的里面。高僧的起居动作。<22>

  二一四说话粗鲁的事

  说话粗鲁的事是,巫祝<23>的读祭文。摇船的人夫。雷鸣守护阵的近卫舍人。<24>相扑的力士。

  二一五小聪明的事

  小聪明<25>的事是,现在的三岁小孩,[这是够讨厌的。]叫来求子,或是祓除的巫女们,请求了各种材料,做出祈祷用的东西,看她把许多纸叠作一起,却用一把钝刀去切,这在平常恐怕连一张纸都切不开的,如今用于敬神的事情上,[所以什么都可以切似的,]将自己的嘴都歪着,那么用力的切下去,做成了切口很多的币束<26>垂了下来,再把竹切成夹的东西,似乎十分虔诚的准备好了,随后将这币束摇摆着,举行祈祷的动作,[很是像煞有介事的样子,]很是卖弄聪明。并且说道:

  “什么王公,什么大人的公子,生怎么样的重病,给他医好吧,仿佛像把毛病揩去了似的,得到许多的赏赐。当初叫过[有名的什么什么人去治,]可是没有效验。自此以后,就老是叫我去了。很是蒙他们的照顾呢。”这样的说,也很是可笑的。

  下流社会家里的主妇,[也多是有小聪明的。]而且多配有愚钝的丈夫。[但是这样女人,]如果有聪明的丈夫,也还是想要去指挥他的吧。

  二一六公卿

  公卿中[理想的官位]是,春宫大夫。<27>左右[近卫]大将。权大纳言。权中纳言。宰相中将。三位中将。春宫权大夫。侍从宰相。<28>

  二一七贵公子

  贵公子中[理想的官位]是,头弁。<29>权中将。四位少将。藏人卉。<30>藏人少纳言。春宫亮。<31>藏人兵卫佐。<32>

  二一八法师

  法师中[理想的地位]是,律师。<33>内供奉。

  二一九女人

  女人[理想的职务]是,典侍。内侍。<34>

  二二○宫中供职的地方

  宫中供职的地方是,禁中。<35>皇后的宫中。皇后所生的皇女,就是所谓一品宫<36>的近旁。斋院那里,虽是罪障深重,<37>却也是很好的,况且现在[这位大斋院]更是非常殊胜的。<38>皇太子的生母的妃嫁<39>那里,[也是理想的地方。]

  二二一转世生下来的人

  转世生下来的人,大约是这种情形吧。只是普通女官供着职的人,忽而当上了[皇太子的]乳母,就是一例。也不穿唐衣,也并不用裳,只穿着自衣<40>陪了皇子睡觉,帐台的里边是自己的住所,[旧时同僚的]女官叫来任凭差遣,叫往自己住的女官房去干什么事情,或是收发信件,那种样子,简直是说不尽的阔气。

  藏人所的杂色,<41>后来升为藏人,也是很阔气的。去年十一月贺茂神社临时祭的时候,还扛抬过和琴,<42>现在看来觉得不像是同一个人了。同了贵公子们在一起走路,简直叫人想不起他是哪里的人了。其他[不是从杂色]任为藏人的人,虽然是同一样的,但是实在没有这样的可惊异了。

  二二二下雪天的年轻人

  雪积着很高,现在还下着的时候,五位或是四位的,容貌端整很是年轻的人,衣袍的颜色很鲜丽的,上边还留着束带的痕迹,只是宿直装束,<43>将衣裙拉起,露出紫色的缚脚裤,与雪色相映,更显得颜色的浓厚,衬衫是红的,要不然便是绚烂的棣棠色<44>的,从底下显露出来。[这样的服装,]撑了伞走着,这时风还是很大的吹着,将雪从侧面吹来,稍为屈着身子向前走着,穿着的深靴或是半靴<45>的边上,都沾了雪白的雪,这种情景真是很有情趣的。

  二二三后殿的前面

  后殿<46>的拉门很早就打开了,有殿上人从御浴室的长廊下走了下来,穿皱了的直衣和缚脚裤,都有些绽裂,种种的衬衫从那里露出来,一面将这些东西塞到里边去,向朔平门方面走去。走到[女官房的]开着的拉门前面,将冠缨<47>从后边移了过来,遮着脸走过去了,这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二二四一直过去的东西

  一直过去的东西是,使帆的船。一个人的年岁。春,夏,秋,冬。<48>

  二二五大家不大注意的事

  大家不大注意的事是,人家的母亲的年老。<49>[一个月里的]凶会日。<50>

  二二六五六月的傍晚

  五六月的傍晚,青草很细致似的,整齐的被割去了,有穿了红衣<51>的男孩,戴着小小的笠帽,在左右两胁挟了许多的草走去,说不出的觉得很有意思。

  二二七插秧

  在去参拜贺茂神社的路上,看见有许多女人顶着新的食盘<52>似的东西,当作笠子戴,一起站在田里,立起身子来,又弯了下去,不知道在干什么事,只见她们都倒退着走,<53>这到底是做什么呢?看着觉得有意思,忽然听见唱起歌来,却是痛骂那子规的,就觉得很是扫兴了。唱歌说道:

  “子规呵,

  你呀,那坏东西呀,

  只因你叫了,<54>

  我们才下田里呀!”

  她们这样的唱,但是这又是怎样的人呢,她会得做这样的歌说:<55>

  “请你不要随便的叫吧。”[这实在很懂事的人。]那些毁谤仲忠<56>出身卑微的人,和说什么“子规的啼声比黄莺不如”的人,实在都是薄情,很是可憎的。

  二二八夜啼的东西

  [那说子规的啼声比黄莺不如的人,实在是薄情,很是可憎的。]<57>莺不在夜里啼,很是不行。凡物夜啼,都绝佳妙,唯独小儿夜啼,却是不佳。<58>

  二二九割稻

  在八月的下旬,去参拜太秦地方的广隆寺,看见那里在稻穗纷披的田里,许多人在忙乱着,这是在割稻。古歌里说,“才插了秧,不知什么时候……,”<59.的确是这样的。是以前不久的时候,到贺茂神社参拜,那时看见的[插秧的]光景,深深的有所感触。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妇女夹杂着,全是男人,将全是变成赤色的稻子,在稍为绿色的根株上捏住了,用了刀子什么的,<60>在根株边割下,很是轻快似的,觉得自己也想去割了来看。这是为什么这样办的呢,把稻穗向着上前,[男人们]都相并的立着,这是很有意思的。又在田间的小屋子,<61>样子很是特别。

  二三○很脏的东西

  很脏的东西是,蛞蝓。扫地板用的扫帚。殿上的漆盒。<62>

  二三一非常可怕的东西

  非常可怕的东西是,夜里响的雷公。在近邻有盗贼进来了,若是走到自己家里,[反而吓昏了,]全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并不觉得了。

  二三二可靠的事

  可靠的事是,有点不舒服的时候,许多的法师在给做祈祷。所爱的人生了病的时节,真是觉得可以倚靠的人,来加劝慰,把精神振作起来。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在两亲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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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五奏报时刻

  [在宫禁中,近卫的官员]奏报时刻,是很有意思的事。天气很冷的时节,在夜半的时候,只听得吃哒吃哒的响,是拖走着鞋子<72>的声音,随后是鸣弦,<73>用了高雅的语音说道:“什么家的某人。<74>时刻是丑时三刻。”或者是“子时四刻”。<75>就听见挂上时刻的牌子,这是很有意思的。乡下的人们常说是“子时九刻”,或者“丑时八刻”,<76>其实是一切的时刻,都只有,那时才把牌子挂上的。

  二五六宫中的夜半

  太阳明亮的照着的正午时节,或是夜已很深了,将要到子时的光景,推想主上已经睡觉了的时候吧。这时听见主上叫道:

  “人来呀。”<77>这是很有意思的。又在半夜里,听见有笛声吹着,也很是漂亮的事。

  二五七雨夜的来访者

  成信中将<78>乃是人道兵部卿宫的儿子,风采非常闲雅,性情也很优良。伊豫守源兼资的女儿<79>与他要好,后来被遗弃了,就跟了父母到伊豫去,那是多么可怜的事情呀。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中将在那天晚上前去访问,残月的光中照着他归去时的直衣的姿态,[那女人看着是怎样的心情呵!]

  以前中将常来谈话,人家的事有不对的,便直说不对,[现在却说抛弃了那女子,也是意外的事。]

  有特别讲究什么“避忌”的人,<80>宫中平常总是叫人家的姓作为称呼,她虽是已给人做了养女,改姓“平”氏了,但年轻的女官们总还称她的旧姓,当作话题。姿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名称叫作什么兵部,<81>虽是缺少优雅风流,却喜在众人前厮混,中宫也说是“难看”,但是人都怀着别扭的心,没有一个人去通知她的。

  在一条院<82>造起来的时候有一间屋子,决不让讨厌的人近前的。是正对着的东御门,很有趣的一间小厢房,我同了式部君<83>无论昼夜都在那里,就是中宫有时也到这里来看什么的。有一天,我说道: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就在南边的厢房里边,两个人都睡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敲得很响的。我们说道:

  “真很吵闹。”便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可是还是呼叫不息。中宫说道:

  “叫她们起来吧。怕假装睡着哩。”那个叫作兵部的女官走来想叫醒我们,却只是装做熟睡着的样子。兵部说道:

  “却总是不起来。”说着去了,到了门口,就那么坐下和[来访的男子]谈起来了。当初以为只是暂时,原来夜已经很深了。这谈话的人乃是权中将,<84>我们议论说道:

  “这和兵部有什么话说呢?”说着咕咕的笑了,但他们怎么会得知道呢?说话到了天将破晓,中将这才回去了。

  “那个人真好讨厌哪。这回再来,决不同他说话了。有什么事情,那么要整夜的讲话的呢?”我们笑着说话,打开了拉门,兵部就进来了。

  第二天在照例的小厢房里,听见兵部和人家说道:

  “在雨下得很大的时候,来访问的男人,实在是很怀念的。平常不很满意,似乎不很靠得住,这样的淋湿了来,一切不如意的事就都已忘记了。”她这样的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假如在昨夜里,前夜里以前一直接连着频频的来访的人,今夜下着大雨也都不怕,仍然走来,那像是一夜都不能隔开,觉得男子或者很是可怀念的。若是不然,好几天没有见面,很叫这边感觉不安心的男人,特别挑了这样时候走来,我是以为断不能算是有情义的人的。这或者也是各人的看法不同吧。有人遇着懂得事情,了解情趣的女子,和她要好了,但是此外也多有要去的地方,<85>也还有本来的家庭在那里,因此不能很频繁的来往,所以在雨下得很大的时候来访,人家听了互相传说,自己也可以得到称赞,是这样计画出来的行为吧。可是如果对于那个女人,一点儿都没有爱情,那也何必故意的造作出来,叫人去看呢?总之下雨的时候,非常阴郁,直到今朝为止的晴朗的天气再也不见,虽是住在后殿什么很好的地方,也并不觉得好了,况且住在并没有什么好的家里,心里就只希望它快点停住就是了。

  其二月夜的来访者

  月明的晚上来访问的人,以后无论隔了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或者是一年,又或索性过了七八年之久,[因了月光]而想起自己来,觉得非常的有意思。因此就是在不便相见、别有理由的地方,或是在必要躲避人家的耳目的时候,也总想就是立着说几句话也好,然后叫他回去,又或者是可以留他住下的人,也就想将他留下了。

  其三月明之夜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回想过去的事,无论是烦恼的事,高兴的事,有趣的事,都同现在的事情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狛野物语》<86>说不出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情节,文章也很陈旧,没有什么可看,但是里边[写主人公]因了月光想念前情,拿出虫蛀的蝙蝠扇,<87>吟咏“曾经来过的马驹”<88>的诗句站着的那场面,却是富于情趣的。

  其四再是雨夜的来访者

  下雨因为觉得很是扫兴的事的关系吧,所以一遇见下起雨来,就有点讨厌。有些要紧的事情,应当很有意思的事情,或是非常尊重的事情,碰着下雨就把好事耽误了,现在弄得遍身沾濡了来访问诉苦,这有什么好玩呢?那个批评交野少将的落洼少将,<89>倒是很有意思的。这是因为在昨夜和前夜都曾经来访,所以觉得有些情趣,但是[途中踏了龌龊东西,]虽然洗过了脚,<90>可是总觉得很讨厌吧。这样[冒着辛苦前来,假如不是以前每夜都来访的话,]有什么足取呢?

  [比起落雨天来,]还是在大风刮得很厉害的晚上来访的男子,更觉得诚实有意思。但是比这尤其好的,乃是下雪的日子。独自口吟着古歌“怎能忘记你呢”,<91>偷偷的前去那是不必说了,即使用不着秘密的地方,无论穿着直衣,或是狩衣和衣袍,藏人的青色的衣袍,冷冰冰的被雪所湿透了,都是很有意思的事。就是[六位人员的]绿衫,<92>若是给雪沾湿了,也不觉得可厌。从前的藏人,夜里到女人那里去,必定穿青色的衣服,被雨所湿了,绞干了再穿着,现在是在白天也似乎很少穿着的了。而且现今似乎只是穿绿衫的样子。兼任卫府职务<93>的人所穿的,那更是非常的有意思了。听了我这样的话,恐怕就不外出<94>的人,就会得有,也未可知吧。

  在月光非常明亮的晚上,极其鲜明的红色的纸上面,只写道“并无别事”,<95>叫使者送来,放在廊下,映着月光看时,实在觉得很有趣味的。下雨的时候,哪里能有这样的事呢?

  二五八各种的书信

  平常总是寄后朝的书信<96>的人,忽然[生了气]说道:

  “这是什么[孽缘]呢?如今说也没用了。”这样在那一天就不给回信。在[女人方面]因为每次总是天一亮,就有书信来的,这回却不见来,觉得有点儿不满足,但是心里想道:

  “这样的干脆断了,倒也痛快!”这样子一天就过去了。到了第二天,下着大雨的中午,还是没有信息,心里说道:

  “那人真是对我断了想念了。”走到廊下的边沿坐着,傍晚时分,有撑着伞的少年送信来了,比平常更急速的打开封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一句道:

  “雨下水涨了。”<97>这实在要比写了好些累赘的诗歌,更有意思。

  又在今早还看不出要下雪的天气,忽然变得很是阴暗了,随着下起雪来,弄得四周更是黑暗,正是沉闷的坐着,只见在雪白的堆积着,一面还在落下的当中,有一个像是随从<98>模样的细长漂亮的男子,撑着伞从侧门里<99>进来,送来一封书简,这是很有意思。[这给同事的女官的信,]是用纯白的陆奥纸或白的色纸<100>上,封缄地方的墨色好像忽然冰冻了的样子,末笔的颜色很是淡了,<101>那人开封来看时,这信卷得极细,卷过的地方遇着封缄结束,细细的有好些凹进去的摺文,那地方的墨或浓或淡,行间也很狭窄,不论表里乱写一气,反来覆去的长久的看,这里到底写着些什么事呢,旁观者从旁看着,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况且读着有时候更是微笑,更是想要知道这是什么事,但是远隔的坐着,只能够想象黑色的一行行的文字,那是现在读着的地方吧,这也是很好玩的事。

  又如或额发留长、姿容端丽的人,在薄暗的时候,接到了来信,似乎连点灯的时间也都等不及,夹起火盆里的炭火来,很勉强的一个个字读去,也是很有意思的。

  二五九辉煌的东西

  辉煌的东西是,近卫大将的警跸。<102>《孔雀经》<103>的读经法会。祈祷修法是五大尊。<104>藏人的式部丞在白马会的节日<105>里,在大路上游行。御斋会的时候,在右卫门府的佐官都穿着蓝印花,磨的很光泽的衣服,<106>在那里伺候。[春秋]二季的读经。<107>尊胜王<108>的祈祷修法。炽盛光<109>的祈祷修法。

  雷公响得很厉害的时候,雷鸣警备的仪式,很是可怕。左右近卫府的大将和中少将,[都武装了来到殿前]格子的外面侍候着,非常的有意思。末了大将命令道:

  "归班,退散。"<110>

  《坤元录》<111>的御屏风,觉得真是很有意思的名字。《汉书》<112>的御屏风,却觉得很雄大的。再又每月<113>风俗的御屏风,也有意思。

  二六○美感

  因为避忌改道<114>的关系,住在外边什么人家,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回了来,冷的实在没有办法,连下巴颏儿都似乎要掉下来了,好容易回到家里,把火盆拉了过来,火是大块儿的,一点都没有黑的地方,燃烧的很好,把它从细灰里掘了出来,觉得非常喜欢。

  [和友人]说着些闲话,连火要熄灭了都不曾注意的时候,别人进来,重新加上了炭,实在是很讨厌的。可是,如把炭排列在炭火的四周,中间放上炭火,那是很好的办法。若是将炭火都拨到外边,堆起炭来,再在顶上把火搁上去,那就很是难看,没有意思了。

  二六一香炉峰的雪

  雪在落下,积得很高,这时与平常不同,仍旧将格子放下了,火炉里生了火,女官们都说着闲话。在中宫的御前侍候着。中宫说道:

  “少纳言呀,香炉峰的雪怎么样呵?”我就叫人把格子架上,[站了起来]将御帘高高卷起,<115>中宫看见笑了。大家都说道:

  “这事谁都知道,也都记得歌里吟咏着的事,但是一时总想不起来。充当这中宫的女官,也要算你是最适宜了。”

  二六二阴阳家的侍童

  在阴阳师<116>家里的侍童,真是很懂得事体的人。遇见什么祓除祈祷,主人到了坛场,读着祝文什么东西,到场的人[别不注意,]只当作当然的事听着。他却往来奔走,也不等着主人命令着说:

  “把清水洒在[面上]吧,”<117>便自会去做,懂得作法规矩,毫不要主人开口,这实在是很可羡慕的事。这样[机灵的]人那里有的时候,很想得着一个来使唤用着。

  二六三春天的无聊

  三月的时候,遇见避忌,就到一家不很相熟的人家去,院子里种种的树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就是杨柳,也不见像平常的那样优美,叶子很宽阔觉得可憎。我说道:

  “这似乎是别的树的样子。”答说道:

  “是有这个样子的杨柳。”我看着便作成一首歌道:

  “自作聪明的

  杨柳展开了眉毛,<118>

  使得春光失了颜色了。”

  在那时候,也是因为同样的避忌的缘故,[从宫中]退出到那么样的一处地方去,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更觉得非常无聊,心想即刻就进宫里去,在这时候中宫有信来了,很高兴的打开来看。在浅绿色的纸上,由宰相君代笔,很有意思的写着道:

  “过去的日子

  是怎么过了的,<119>

  难以排遣的昨日与今日呵。”

  这样写了,又给我的私信里说道:

  “到了今天,颇有一日千秋的意思,请你在明天的早上,快点来吧。”

  单只是宰相君这样说,已经够高兴了,再加中宫那旨意,尤其不好轻忽;但又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只得写了一首答歌道:

  “春天的[无聊赖],

  在云上<120>尚且不好过,

  何况我在这地方的呢。”

  另外又给宰相君的私信里说道:

  “在今天晚上,我就做了[深草]少将,<121>也说不定吧。”写了送去,到了天明就进宫去了。中宫见了说道:

  “昨天的答歌里,说春日不好过,实在是很讨厌,<122>大家都在很批评你呢。”实在是很抱歉的,或者确实可以那么的说吧。

  二六四山寺晚钟

  在清水寺<123>中住宿礼拜的时节,寒蜩正在盛鸣,觉得很是有情趣,其时中宫特地的叫人来,送一首歌给我,在红色的中国纸上面,用草体字<124>写着道:

  “近山的晚钟的声音,

  每一击是记着相思之情,

  这你是知道的吧。<125>

  可是,你这是多么长久的逗留呵!”仓卒旅行中,忘记携带了不致失仪的用纸,所以在紫色的莲花瓣上<126>写了回信送去了。

  二六五时雪景

  十二月二十四日,<127>中宫举办御佛名会,听了第一夜供奉法师诵读佛名经之后,退出宫来的人,那时候已经过了半夜<128>了吧,或是回私宅去,或是偷偷的要去什么地方,那么这种夜间行路,往往有同乘一程的事,也是很有意思的。<129>

  几日来下着的雪,今日停止了。风还是很猛的刮着,挂下了许多的冰柱,地面上处处现出黑的地方,屋顶上却是一面的雪白,就是卑贱的平民的住宅,也都表面上遮盖过去了。下弦的月光普遍的照着,非常的觉得有趣。好像是在用白银造成的屋顶上,装着水晶的瀑布似的,或长或短的特地那么挂着,真是说不出的漂亮。[在自己的车前,]走着一辆车子,也并不挂着车帷,车帘也很高的卷上了,月光一直照到车厢里,[车子里咽的女人]穿着淡色和红梅的,白色的衣服,重叠七八件,加上浓红的上衣,颜色极其鲜明的互映着,显得非常的好看,[旁边的男子]是穿着浅紫色的凹纹的缚脚裤,白色的单衫,棣棠和红色的出衣<130>露着,雪白的直衣连纽也解开了,从肩头脱了下来,很美丽的露出在外边。一边的缚脚裤伸在车辙的外面,路上的人遇着看见了,一定觉得很有意思吧。

  因为月光很是明亮,[女人]有点害羞,将身子往里边靠拢,却被[男子]拉住了,外边全都看见,很是为难的样子,看了很有意思。[男子]朗咏着“凛凛冰铺”<131>这一句诗,反复的吟诵,也是很有趣的事。很想一夜里都跟着走路,但是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很感觉遗憾。

  二六六女主人

  在宫里奉职的人们,退出回私宅来,聚在一处,各自讲她的主君的事,加以称赞,并传说宫禁内外的事情,互相闲话,这家里的女主人在一旁听着,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132>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回想过去的事,感觉到,这样的时候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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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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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七女主人之二

  屋字宽畅,很是整洁,亲戚的人不必说了,只要可与谈话的,在宫中供职的人,在房子的一角落里,给她们寄住,也是很好的。在什么适当的机会,聚集在一处,说些闲话,把人家所做的歌拿来加以评论,有书信送到来的时候,便大家一起观看,或是写回信,又或者遇着有人亲切的来访问,将房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招待进来;倘然下雨不能回去的时节,很有意思的接待着,各自要进宫去时,便帮忙照料,像心合意的送她出门,很想这样的做。<1>

  那些高贵的人的日常生活,是怎么样的呢,很是想知道,<2>这岂不是莫名其妙的空想么?

  二六八看了便要学样的事

  善于看人学样的事是,打呵欠。<3>幼儿们。有点讨厌的半通不通的人。<4>

  二六九不能疏忽大意的事

  不能疏忽大意的事是:被说为坏人的人,但是看起来,他却比那世间说为好人的,还似乎更是没有城府,<5>[因此是不可疏忽大意。]

  二七○海路

  海路。<6>太阳很明朗的照着,海面非常的平静,像似摊开着画一件浅绿的砧打得很光泽的衣服,一点没有什么可怕。[在自己坐着的船上,]年轻的女人穿着汗衫,和从者的少壮的人,一起的摇着橹,巧妙的唱着船歌,实在是很有意思的,很想教高贵的人们看一看也好。正在这样想着一面船在行走着,可是大风忽然的刮起来,海面也时刻增加险恶,几乎昏了过去,好容易把船摇到预定停泊的地方,那时节看波浪拍打船身的样子,真不像是从前那样平稳的海了。

  细想起来,实在比那坐在船上走路的人,危险可怕的是再也没有了。在不很深的地方,坐在看去很是薄弱的船上面,想摇到[远处]去,那是可能的么?况且那简直不知有底,有千寻<7>左右的深浅吧,装着非常多的东西,离开水面不过一尺上下,那些用人一点都不觉害怕,在船上行走着,只要稍为乱动看样子就要沉下去,他们却是在把大的松树,有三尺长短,圆的五株六株,砰砰的扔到里边去,真是了不起的事情。

  [有身份的人]乘坐在有篷顶的船<8>上面。走到里边去的时候,人就更觉得是安稳了。但是那站在船边劳动着的人们,就是旁边看着也觉得几乎要昏晕了。那一种叫作橹索<9>的东西,是扣住那橹什么的索子,这又是多么的细弱呵。若是这一旦断了,那就将怎么样呢?岂不是落到水里去么。可是如今连这个橹索也不曾弄得粗大一点。自己所乘坐的船造的很是整齐,挂着带有额饰的帘子,装着门窗,挂上格子,但是因为也不同别的船只那样沉重,<10>只是同住在一所小房子里一般。看那些别的船,这实在觉得担心。在远处地方的船只,差不多像是用竹叶子所做的,散布在那里,这样子非常的相似。船碇泊着,每只船都点着灯火,看了也觉得很有意思。

  有一种叫作舢板的,是很小的船,人家坐着划了出去,到了明朝[踪迹全无],这很有风情。古歌里说“去后的白浪”,<11>的确是什么都消灭不见了。平常有身份的人,我想还是不要坐船走路为是吧。陆路[若是远路]也有点可怕,但那到底是在大地的上面,所以很是安心。

  其二海女的泪水

  想起海来既是那么的可怕,况且海女<12>泪水下去,尤其是辛苦的工作了。腰间系着的那根绳索,若是忽然的断了,那将怎么办呢?假如叫男子去干这事,那还有可说,如今是女子,那一定不是寻常的这种劳苦吧。男子坐在船上边,高兴的唱着船歌,将这楮绳<13>浮在海面上,划了过去。他并不觉得这是很危险的,而感觉着急么?海女想要上来的时候,便拉这绳子[作为信号]。男子拿了起来,慌忙的往里拉,那样着忙其实是应该的。[女人上来]扶着船沿,先吐一口大气,这种情形就是不相干的旁人看了,也要觉得可怜为她下泪,可是那个自己将女人放下海去,却在海上划着船周游的男人,真是叫人连看也不要看的那样的可憎了。这样危险的事情,全然不是人间所想出来,所能做的工作。

  二七一道命阿阇梨的歌

  有一个右卫门尉,<14>因为有个不像样子的父亲,人家见了很是丢脸,自己看了也是难受,所以在从伊豫上京来的途中,把他推落到海里去了。世人听见了这事都觉得是意外,很是惊愕。到了七月十五日,这人[为他的父亲]忙着设盂兰盆<15>的供养。道命阿阇梨<16>知道这事,乃作歌道:

  “将父亲推入海里的

  这位施主的盆的供养,<17>

  看了也实在很是悲哀呀!”这是很有点可笑的事情。

  二七二道纲母亲的歌

  又小野公<18>的母亲,实在也是[了不得的人。]有一天听说在普门寺的地方,曾经举行了法华八讲<19>的法会,在第二天有许多人聚会在小野的邸宅里,演奏音乐,或写作诗文,那时她作歌道:

  “砍柴<20>的工作昨天既然完了,

  今天就在这里游乐,

  让斧柄都腐烂了吧。”这是很漂亮的歌。这些歌话都是传闻下来的。

  二七三业平母亲的歌

  又业平中将的母亲伊登内亲王[寄给她儿子的]歌里<21>说道:

  “却更是想见你一面。”深觉得有情意,很有意思。业平打开来看的时候,心里怎么的想,大约是可以推测而知的了。

  二七四册子上所记的歌

  觉得很有兴趣的歌,把它写在册上了放着,却被使女们拿去念诵,这简直叫人生气。而且把那歌词直读,<22>尤其讨厌了。

  二七五使女所称赞的男子

  有些稍有身份的人,为使女们所称赞,说道:

  “真是很可怀念的人。”这样的说,就会立刻使得人对这个男子发生轻蔑的意思。其实这还不如给她们所批评,要好得多多呢。为使女们所称赞,便是女人也不很好。又被她们所称赞,说的不对,或者称赞倒要变成批评哩。

  二七六声惊明王之眠

  大纳言<23>来到主上面前,关于学问的事有所奏上,这时候照例已是夜很深了,在御前伺候的女官们,一个二个的不见了,到屏风和几帐后边去睡觉,自己独自一人忍着渴睡侍候,听见外边说道:

  “丑时四刻!”是奏报时刻<24>的样子。我独自说道:

  “天快亮了。”大纳言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请不必再去睡觉了吧。”仿佛觉得不睡觉是当然的样子。糟了,我为什么说那样的话的呢。如果还有别人在那里,那也还可以混得过去,[溜进去睡了。]主上靠着柱子,也少为睡着了的模样。[大纳言]说道:

  “请你看这边吧。天已经亮了,却那么的安息着哩。”中宫看了也笑着说道:

  “真是的。”主上似乎都不知这些,在这时候,有宫女所使用的女童[黄昏时分]拿了一只鸡来,说道:

  “等到明天,要拿到老家里去的。”就把那鸡藏在什么地方,可是不知怎的给狗找到了,便来追赶,鸡逃到廊下,大声的叫嚷,大家都给它吵醒了。主上也惊起问道:

  “是什么事呀?”大纳言这时候高吟道:

  “声惊明王之眠。”<25>这实在很是漂亮也有意思的事,连我自己渴睡的眼睛,也忽然的张大了。主上和中宫也觉得很有兴趣,说道:

  “这实在是,恰好的适合时机的事。”无论怎样,这总是很漂亮的。

  第二天的夜里,中宫进到寝宫里了。在半夜的时候,我出到廊下来叫用人,大纳言说道:

  “退出到女官房去么?我送你去吧。”我就把唐衣和下裳挂在屏风上,退了出来,月光很是明亮,大纳言的直衣显得雪白,缚脚裤的下端很长的踏着,抓住了我的袖子,说道:

  “请不要跌倒呀。”这样一同走着的中间,大纳言就吟起诗来道:

  “游子犹行于残月。”<26>这又是非常漂亮的事。大纳言笑说道:

  “这样的事,也值得你那么的乱称赞么。”虽是这么说,可是实在有意思的事,[也不能不佩服呵。]

  二七七卧房的火

  同了隆圆僧都<27>的乳母一起,在御匣殿<28>的房间的时候有一个男子来到板廊的旁边,近前说道:

  “我遇到了十分晦气的事情。现在上来,可以对谁来诉苦呢?”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仿佛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问道:

  “这是什么事呢?”他回答道:

  “真是刚出去了一会儿,龌龊的房子四就给火烧了,现在暂时在这里,像寄居蟹似的,把尾巴<30>安插在别人的家里。从堆着御马寮<31>口的马草的家里,发生了火灾,因为只隔着一重板壁,在卧房里睡着的妻子也差一点儿就被烧死了,什么东西都一点没有拿得出来。”御匣殿也听见了,[觉得他的手势和口调都很可笑,]就大笑起来。我自己写了一首歌道:

  “烧着马草<32>的这一点

  春天的火,为什么把卧房

  烧得什么也不剩了呢?”写好了便丢给他道:

  “把这个给了他吧。”女官们哗然笑说道:

  “就是这一位,因为你的家被火烧了,很可怜你,所以把这个给了你的。”叫他来拿了,那人问道:

  “这是什么票据<33>呢,有多少东西可以领取呀?”女官说道:

  “你先念一遍好了。”那人道:

  “这怎么成呢?我是睁眼瞎<34>的呀。”女官又说道:

  “那么叫人家去代看吧。刚才上头有召唤,我们就要上去了。你既然得到这样极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发愁呢。”大家都笑着闹着,来到中宫那里。乳母说道:

  “不知道他回去给谁看了没有。听到了这[游戏的歌词,]不晓得要怎样的生气哩。”便把这事告知中宫,中宫笑着说道:

  “你们也真是,真亏做得这样疯疯癫癫的事来呢。”

  二七八没有母亲的男子

  一个男子没有了母亲,<35>只有父亲一人,那父亲虽是很爱怜他,但是自从有了很麻烦的后母以来,不再能够[随意的]进到父亲的房里去了,一切服装等事,只得由乳母和先妻的使用人等加以照顾了。

  在东西的对殿里,布置了客室,整理得很是像样,什么屏风和纸隔扇上的绘画也都很可观,就住在这里面。

  殿上人中间的交际关系搞得很好,人家都没有什么批评。主上也很是中意,时常召唤,去做音乐或其他游戏的对手,但是他似乎总是郁郁不乐,<36>觉得世事不如意,可是好色<37>之心却似乎不是寻常的样子。

  一位公卿有一个妹子,一向非常的珍重,只有她对他情意缠绵,很是说得来,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了。

  二七九又是定澄僧都

  “定澄僧都没有袿衣,宿世君没有汗衫。”<38>有人这么的说,这是很有意思。

  二八○下野的歌

  有人问我道:

  “这是真的么?听说你要到下野<39>去呢!”[作歌回答道:]

  “想都没有想到的事,

  是谁告诉了你,去到<40>

  艾草丛生的伊吹山的乡里?”

  二八一为弃妇作歌

  有女官和一个远江<41>守的儿子要好,可是那男子又和在同一地方供职的女官要好了。听见了这事,女人很有怨言,那男子说道:

  “我叫父亲做证人给你立誓。这实在是一种谣言。我连梦里都没有见过那女人。”女官对我说了,又说道:

  “那我怎么说好呢?”[我就代她做了这首歌去回答他:]

  “你立誓吧,凭了远江的神,<42>

  可是我难道没有看见么?

  那滨名桥的一端。”

  二八二迸流的井泉

  在不很方便<43>的地方,与男子说话。男人随后说道:

  “那时心慌得很。你为什么那么做的呢?”作歌答道:

  “逢坂相会总是心慌,

  遇见了迸流的井泉,<44>

  会得有看见的人呵。”

  二八三唐衣

  唐衣<45>是,赤衣,淡紫,嫩绿,樱花,一切淡的颜色。<46>

  二八四下裳

  下裳是大海,<47>褶裳。<48>

  二八五汗衫

  汗衫<49>是,春天是踯躅,樱花,夏天是青朽叶,朽叶。<50>

  二八六织物

  织物<51>是,紫。白。嫩绿的地织出柏叶<52>的也好。红梅<53>虽然是好,可是最容易看厌。

  二八七花纹

  花纹是,葵,酢浆。<54>

  二八八一边袖长的衣服

  夏天的纱罗衣服,<55>有人穿着一边的袖子很长的,<56>真很是讨厌。好几件套着穿,便被向着一边牵扯,很是穿不好。棉花絮的厚的衣服,胸口也容易敞开,非常的难看。这与普通的衣服也不能混杂着穿。也还是照从前的那样做了,等样的穿着为佳。那边袖子还是应当一样的长。但是,女官的衣服有时也太占地方,[未免觉得局促吧。]男子的如件数穿得太多,也是要一边偏重。整齐的装束的织物和罗纱等薄物,现今似乎都是一边袖子长的样子。每见时式的,又模样长得很好的人,穿着这样的衣服,觉得样子很是不雅观的。

  二八九弹正台

  容貌风采很好的贵公子,任弹正台<57>的官,很是不像样的。<58>即如中将殿下<59>的例,便是很可惜的事。

  二九○病

  病是,心口痛。<60>邪祟。<61>脚气。只是莫名其妙的胃口不开。[这些都是常见的病。]

  十八九岁的人,头发生得非常美丽,有等身的长,末端还是蓬蓬松松的,身体也很肥大,颜色白净,很是娇媚,显得是个美人,<63>却是非常患着齿痛,啼哭得额发都被眼泪濡湿了,头发散乱了也并不管,只按着那红肿的面颊,那是很可同情的。<63>

  在八月的时节,白色的单衣很柔软的穿着,也很像样的系着下裳,上边披着紫苑色<64>的上衣,鲜艳夺目,[年轻的女人]很厉害的患着心口痛病。同僚的女官们轮流的来看望她。女官房的外面,也来了些年轻的贵公子们,都问讯道:

  “真是可怜。这是平常也是这样的苦恼的么?”有的便只是照例的问候罢了。平常对于她深致想念的人,才真心的觉得可怜,感到忧愁,若是秘密的恋慕着的男人,更是回避人家的耳目,想走到病人身边去,也不敢走近,只是焦急的悲叹着,[就是旁人看着,]也觉得很可同情。<65>非常美丽的长头发,束了起来,说是想呕吐,坐了起来的样子,真是可怜,叫人心痛的。

  上头<66>也听见了这病状,便派遣了祈祷读经的法师,声音特别好的人到来[给她治病],在病床近旁设了几帐,安置坐位。并没有多大的房间里,访问的人来了许多,又有来听闻读经的[女客],外边就完全看得见,法师便有时候看着女人,一面念着经,这个样子我想是要受到冥罚的吧
望着明亮的月光,怀念远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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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heonona 于 2009-1-2 11:14 编辑

  二九一不中意的东西

  不中意的东西是,到什么地方去,或者上什么寺院去参拜的时候,遇着下雨。偶然听到使用人说:“[主人]不爱惜我,现今这是某人,是当今最得时的人哩。”有比别人稍为讨厌的人,却尽自胡猜,没有理由的不平,独自逞着聪明,[这也是不中意的。]

  有心地很坏的乳母所养育的小孩,[也是不中意的。]虽然是这样说,可不是那小孩有什么不好,只是叫这样的人养育,能够成得什么呢?所以旁人就不客气的说:<67>

  “在许多小孩中间,主人不很看重这位小孩儿吧,所以也被别人所讨厌了。”

  小儿方面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是这样的乳母,看不见的时候,]会哭泣寻找,这也是不中意的事情。这样的乳母,在那小孩大了之后,很是珍重,着实忙着照料,可是因而发生弊害,也是有的。

  又有看了很是讨厌的人,就是很冷酷的对待她,还是缠着表示要好。若说是“有点儿不舒服”的话,就比平常更是靠近了来睡,劝吃什么东西,这边是并不算是一回事,可是那边总是纠缠不放的顺从着,加意照料,[更是不中意的事。]

  其二在女官房里吃食的人

  到在宫中供职的女官房里来访问的男子,在那里吃什么东西,实在是很不行的。这给吃食的女人也很是不对。互相爱慕的女人说“请吃这个吧”,亲切的劝食,所以不好装出似乎很是厌憎的样子,紧闭了嘴,转过脸去,因此就吃了的吧。[但是若是我呢,]无论男人喝的很醉的来了,或是夜很深了,住了下来,也决不该给他一碗汤泡饭<68>吃的。假如男人心里想:这是多么不亲切呀,就不再来了,那么便随他不来好了。若是在家里的时候,厨房里做了什么拿了出来,那么这是没有法子。可是就是这样,也决不是可以感心的事情。

  二九二拜佛的民众

  到初漱去参拜观音,<69>在女官房里的时候,卑微的民众都乱七八遭的将后面对着人,<70>坐满一屋的那样子,真是太没礼貌了。好容易起了殊胜的信心去参拜,经过河流<71>的可怕的声音,困难的登上了扶梯,本想早点瞻拜佛尊的容颜的,赶紧的走进房里;可是穿着白衣的法师和那些像蓑衣虫模样<72>的人们,都聚集在那里,或坐或立的在礼拜着,一点都无所顾虑,真是看了生气,想一齐推倒了才好。在非常高贵的人们的房前,那里家人虽然回避,若是平常身份的人,<73>就无法制止了。把专管参拜事务的法师叫了来,叫他传话道:

  “请大家这边稍为让开一点吧。”说话的时间虽然渐时退去了,但等那法师一旦走开,却立即同先前一样了。<74>

  二九三不好说的事情

  不好说的事情是,[到对方去传述]主人的口信,以及贵人的传言,说的很多,要从头至尾的[仔细的说],很不容易说。[对于这些的回信]也是不好说的。遇着觉得惭愧<75>的人,送给什么物事,,要给回信,[也是很难的。]一个已经成人的儿子,有什么意外的事情,<76>忽然听到了,在本人面前也是不好说得的。

  二九四束带

  束带<77>是,四位五位的人[宜于]冬天,六位的人[宜于]夏天,宿直装束,<78>也是如此。

  二九五品格

  无论男女,均不可不保有他的品格。就是一家的主妇,不见得有人会来评论善否,但是懂得事理的使用人要出入遇见,便免不得有所批评了。况且[在宫中供职,]与众人有着交际,自然更容易招人家的注意了。[所以不应当没有品格,]像是猫下到地上来的那样。<79>

  二九六木工的吃食

  木工<80>的吃食的样子,实在是很古怪的。营造寝殿,要建筑像东边对殿一样的房子,那时有许多木工聚在那里吃食。我走出向东的房屋来看,只见首先搬来的是汤,<81>这一拿到手便立即喝了,把空碗<82>直塞出去。其次拿来的是菜,也都吃光了,看去好像是饭也不要了的样子;可是这也一忽儿都完了。有两三个人在那里,都是这个样子,可见这是木工的习惯如此吧。这是很没有意思的。

  二九七说闲话

  或是说闲话,或是说过去的故事,有人好像很聪明似的,在中间应答,却又是自己去和别人聊天,把话头打断了,这样的人实在是很可憎恶的。

  二九八九秋残月

  在某处地方,住着叫作什么君<83>的一位女人,九月里的一天,有一个人虽然不能算是什么名门的子弟,但是大家说是了解风情,也是很有才情的人,前来访问她。[在黎明正要回去的时候],--

  “下弦的月亮很美的照着,觉得很有意思,心想把这回归后的风情,让女人老是记着,所以说了些慰藉的言语,走了出去了。女人以为现在已经走远了吧,出来远送着的时候,说不尽有一种优婉的滋味。既然离去以后,也走了回来,站在格子屏风开着的背后,要设法叫她知道自己还是逗留着不肯离去的样子。那时听那女子微吟道:

  ‘九秋残月如常在。’<84>向着外边窥探,头发的上部没有照见,只在这以下五寸的光景<85>月光照着,好像是火光一般,吃了一惊,心想莫不是天明了么,就走了回来了。”随后那人还同别人讲说过去的事。

  二九九借牛车

  女官在进宫去或退出的时候,向人家借车的事情是常有的。有时候车主人很爽快的借给了,但是饲牛的人辱骂那牛,比平常使用的那头牛<86>更是下等,用力打它叫它快走,这是很觉得讨厌的。而且那跟车的也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要[快点走,]在夜不很深的时候,赶这牛回去才好。”[这实在是很无礼的,]而且也可以推想到主人的意思,[实是不很愿意借给的,]以后即使有了急用,也不想再借了。

  只有业远朝臣<87>的车子,是无论夜半,或是黎明,人要借它乘坐,丝毫都没有这种不偷快的事,他是那样的教训那些用人的。路上如遇见女车,车轮陷落在道路的洼下的地方,拉不上来,饲牛的正在发怒的时候,业远朝臣便叫他自己的家人,替他拿鞭子打牛,帮助他们。因此若在平常的时候,他对于用人们,可见是训练有素的了。

  三○○好色的男子

  有好色<88>而独居的男子,昨夜不知道在哪里宿了吧,清早回来,还是渴睡的样子,将砚台拉过来,用心的磨墨,并不是随便的拿起笔来乱写,却是很丁宁的写那[后朝的信]来,那种从容的态度是看了很有意思的。白的下袭上面,穿着棣棠色和红色的许多衣服。白色的单衣[为朝露所湿,]很失了糊气,<89>有点皱缩了,一面注视着,已经将信写好,也不交给在面前的待女,却特地站了起来,把一个似乎懂事的书僮,叫到身边来,在耳朵边说话,将信交付了他。书僮走去了之后,暂时沉思着,把经文里适当的章句,随处的低声吟诵着。后边听到预备漱口和吃粥的声响,来催促说“请过去吧”,他走到里边,靠着书几,又看起书来了。看到有兴趣的地方,便随时吟诵了起来,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漱过了口,只穿了直衣,便暗诵着《法华经》第六卷。<90>这实在是很可尊重的。刚才这样想着,那送信的地方大约是很近的吧,先前差遣去的那书僮回来了,使用眼色告诉了主人知道,便立刻停止了诵读,把心转移到女人的回信上去了。心想他这样的做,不怕得罪佛法么,这也是颇有意思的。

  三○一段主人与从仆

  潇洒的年轻的男子,穿着的直衣,袍子以及狩衣,都是很漂亮的,底下衣服也穿的很多,袖口看出是很厚的。这样的一个人,骑了马走在途中,随从着的男子,拿着一件立封,<91>仰望着上边,[马上的主人]正在接那封信,这样子是很有意思的。

  三○二邪祟的病人

  松树长得很高,院子也是很宽阔的一所人家,东南两面的格子都打开了,所以显得很是凉爽。上房主屋里立着四尺的几帐,前面放着一个蒲团,有一个三十几岁的,不是很难看的和尚,身穿淡灰色的法衣和浅紫的架装,很整洁的装束着,手里捏着香染的扇子,念着《千手陀罗尼》。<92>那几帐里边的,是被那邪祟所苦恼着的病人吧。为的要找一个可以给那邪祟作“凭依”<93>的人,便去找了一个年纪稍为大一点的童女,头发生长的非常漂亮,穿了生绢的单衣,鲜红的裤子很长的穿着,膝行着来到侧向摆着的三尺几帐前坐了。法师便扭过头去,拿出一个很是细长美丽的金刚样来,叫她拿着,发出“哦”的一声喊,便闭了眼睛,<94>又自念他的陀罗尼。这实在是觉得很可尊贵的。[在帘子外边,]聚集着许多女宫,毫不隐蔽的看守着这景象。没有多久的时间,那童女就开始颤抖,随即不知人事了。随着法师的祈祷进行,护法神也愈是显出灵验来,这的确是可尊贵的事。童女的长兄穿着袿衣,以及别的年轻的人们,都坐在后边,用团扇给她扇着。大家都感激着神佛的威德。可是假如这童女像平常一样的清醒的话,那样她将怎样的感觉羞耻,无地可以自容吧。此刻谁也明白,她未必知道什么,但是这样的苦恼,哭泣着的模样很是可怜,所以那病人的朋友看了无不觉得怜悯,坐在几帐的近旁,给她整理弄乱了的衣裳。

  这样做着的时候,病人说略微觉得好了,便叫拿药汤来给她喝,从厨房里去取来送了上去,其时年轻的女官们很是着急,一面将盛药汤的碗<95>撒下,赶紧往祈祷的地方去窥看。她<96>却是整齐的穿着单衣,浅色的裳也一点都不凌乱,很是整洁的。

  到了申刻的时候,邪祟谢罪放走了,那作为凭依的童女也就得了放免。[她回复了意识,说道:]

  “我道是在几帐的里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却到了外边来了。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样的事哩!”觉得很是害羞,将头发摇得散乱了,遮住了面孔,偷偷的躲进几帐后边去了。

  法师暂时留了下来,仍作祈祷,随后说道:

  “怎么样?稍为爽快一点了么?”笑嘻嘻的说,样子很是漂亮。又说到:

  “本来还该暂时留在这里,但是做功课的时刻已经到了。”便要告辞出去,家里的人留他说道:

  “且请等一会儿吧。让我们送上布施的礼物。”可是非常的着急要走,这家的似乎最高的女官便膝行到了帘子的跟前,说道:

  “真是多谢了,因为承蒙下降的关系,刚才的那种情形,看了也是难受的,却立即好了起来,所以郑重的给你道谢。明天如有工夫,还请过来吧。”这样的传达主人的意思。法师回答说道:

  “好执拗的邪祟,所以请不要疏忽,还是小心一点好吧。现今好起来了,这是要给你道喜的。”很简单的应酬了,便走了出去,样子很是尊贵,似乎觉得好像佛尊自己的出现了。

  三○三法师家的童子

  端丽的男孩,头发长得很长的,还有年纪销为大一点的孩子,虽然已经长出髭须来,头发却是意外的美丽;又或是身体顽强,但是容貌丑陋的,当作使用人有许多人,很是忙碌似的、这里那里的出入奔走[于大家贵族],在社会上很有声望,这就是在法师,也是非常愿意的事吧。那时候[法师的]父母,推想起来,也不晓得是怎样喜欢的呢。<97>

  三○四难看的事情

  难看的事情是,衣服背缝歪在一边穿着的人。又把衣领退后,<98>伸向后方的人;公卿所用的下帘<99>很是龌龊的旧车。平常少见的客人<100>的前面,带了小孩子出来。穿了裤的少年脚上蹑着木展,这个样子现在却正在时行。壶装束<101>的妇人,快步的行走。法师戴了阴阳师的纸帽子,<102>在举行祓除的法事。又黑瘦而且容貌丑恶的女人装着假发,[是很难看的。]

  满生着胡须,身体精瘦的男子,在那里白天睡觉。<103>这有什么好看的地方,所以这样睡着的呢?若是夜里,什么模样也看不见,普通一般又都是睡了,也不必因为我是丑陋,便那么起来不睡。只要早上赶紧起来,那就好了。在夏天时候,午睡了起来,[也是难看的。]只有非常美丽的人,那才稍为有点儿风趣,若是容貌平常的人,睡起的脸多是流着油汗,仿佛肿了的样子,而且弄得不好,似乎两颊也是歪斜了。[午睡醒过来的人们]互相对看着的时候,应该非常觉得扫兴,觉得没有人生的乐趣吧。

  颜色暗黑的人,穿着生绢的单衣,也是很难看的。若是浆过或是砧打的衣服,<104>那虽然一样的透亮,但是也还没有什么。[若是生绢的话,]那便连肚脐也可以看得见了。

  三○五题跋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105>不能够再写文字,笔也写的秃了,我想勉强的把这一节写完了就罢了。这本随笔<106>本来只是把自己眼里看到,心里想到的事情,也没有打算给什么人去看,只是在家里住着,很是无聊的时候,记录下来的,不幸的是,这里边随处有些文章,在别人看来,有点不很妥当的失言的地方,所以本来是想竭力隐藏着的,但是没有想到,却漏出到世上去了。

  有一年,内大臣<107>对于中宫进献了这些册子,中宫说道:

  “这些拿来做什么用呢?主上曾经说过,要抄写《史记》……”我就说道:

  “[若是给我,]去当了枕头也罢。”<108>中宫听了便道:

  “那么,你就拿了去吧。”便赏给我了。我就写了那许多废话,故事和什么,把那许多纸张几乎都将写完了,想起来这些不得要领的话也实在太多了。

  本来我如果记那世间的有趣的事情,或是人家都觉得漂亮的,都选择了来记录,而且也有在歌什么里头,苦心吟咏草木虫鸟的,历举出来,那么人家看了,就会说道:

  “没有如期待的那么样。根底是看得见的。”那么这样的批评,也是该受的吧。但是我这只是凭了自己的趣味,将自然想到的感兴,随意的记录下来的东西,想混在那些作品的中间,来倾听人们的评语,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吧。然而也听见有读者说道:

  “这真是了不起的事。”<109>这固然是觉得是很可安心的事,可是仔细想来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世人往往憎恶他人偏说他好,称赞的反要说是不行,因此真意也就可以推想而知吧。但总之,这给人家所看见了,乃是最是遗憾的事情。

  其二又跋

  这是左中将<110>还叫作伊势守的那时候,他到我家里来访问,<111>想在屋角里拿坐垫给他,这本册子却在上边,便一起的拿了出去了。急忙的想要收回,[可是已经来不及,]就被他拿了回去,经过了好久的时期,这才回到我的手里来。自此以来,这本册子就从这里到那里的,在外边流行了。<1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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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くらのそう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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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 11:14 | 只看该作者
关于作者清少纳言



《枕草子》作品与作者,本来就带有传奇色彩。千年来学者不断研究,却依然迷雾漫漫,这就是它的传奇色彩尤为浓重。

作者清少纳言,何许人也?虽生于名门之家,秉有皇族之血统,但毕竟官小位微,史书中没有记载她的空间,只好含糊些说她大约生于公元966年,卒于1025年。原姓清原,因而姓氏用一清字。也许族宗曾有任“少纳言”(五品官)的,便取而为名。这是她进宫供职时起的名字。当时有这么个风气,不独有偶。名著《源氏物语》之作者紫式部,其名“式部”,大约也是因父亲在式部省任官,她才起了这个名字的。这两位被赞为日本文学史上双璧的耀眼明星,都将真实姓名与生卒年月付与浩渺烟云了。

清少纳言十六岁与橘则光结婚。后离异,约以兄妹相称。993年(二十八岁)入宫,在小她十岁的一条天皇之皇后藤原定子的身边做侍女。当时,恰逢日本皇家外戚专政的所谓“摄关政治”与平安朝贵族文化之鼎盛时期。清氏目睹了并周旋于朝廷生活之辉煌与阴暗。曾几何时,中宫定子一家败于宗族权势角斗,清氏也随着中宫的不幸而置身于恐怖的凄风苦雨之中。中宫于公元1000年十二月告辞人间。清氏1001年出宫还家,结束了不到十年短暂的女官生涯。其后,曾再嫁,再离。晚景孤独,生计维艰;削发为尼,不知所终。一代才女寂寂焉星光隐没。

清少纳言是日本第四十代天皇——天武天皇的第十代子孙。其曾祖父清原深养父是著名歌人,作品流传于世。其父清原元辅曾是肥后与周防国的国守,更是吟坛之著名歌人,三十六歌仙之一;参加过敕撰《后撰和歌集》之编纂工作,选入自己的和歌一百零六首。清少纳言本身自幼酷爱和汉诗文,尤其受白乐天诗歌之影响颇深,功底也厚,文笔盈溢着灵性与飘逸。

说来也奇:清少纳言是日本散文随笔之鼻祖,而与她同时代、同龄人、同是稀世才女、同为后宫女官的《源氏物语》作者紫式部,是日本小说创作之先驱。她们的不同,仅在于少纳言侍候的是家运如同秋风败叶的皇后藤原定子;而紫式部侍候的是夺权恰似春风得意的皇后的堂妹藤原彰子。少纳言身处逆境,却凭着纤细、敏锐、独特的瞬间直感写自然与人间的惬意与欢快,风光无限;而紫式部身处顺境,却挖掘王朝的腐朽,靠深思与妙笔写历史的可悲、哀怜,一派苍凉。一位感官赋予美丑;一位情思寓于褒贬。二人互不交往,各事其主;处境敌对,却都无“既生清(紫),又何生紫(清)”之怨。一生都有家庭不幸,晚景都很凄凉,都逃不脱女人、女作家、女才子的坎坷命运,直落得生卒不可考……但日本文学史的源头,却永远闪烁着双璧的耀眼星光,足以让千年后的赞叹者舒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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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0 22:35 | 只看该作者
也真是难为楼主了,枕草子是本好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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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sco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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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5 13:52 | 只看该作者
辛苦啦,朋友!我会一直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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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1 19:50 | 只看该作者
lz太有爱了!!!!在百人一首里看到这部作品就一直想读!!!!擦汗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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