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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去巴黎的大路上
让我们再回过头来谈谈皮都。
皮都被这个世界上的两种最有刺激性的动力——恐惧和爱情推向前去。
恐惧径直对他说道:
“你可能会给抓住或者挨打。你得留点神!皮都!”
这就足以使他跑得象黄鹿一样快了。
爱情以卡特琳的声音对他说道:
“快逃吧,亲爱的皮都!”
皮都就逃走了。
这两种动力,正如上文已经说过的那样,使皮都显得不象是在奔跑,倒象是在飞行。
显然,上帝是伟大的,上学是不会错的。
在皮都的心充满恐惧,每秒钟要怦怦跳上三次的时候,他那两条关节凸出的长腿,他那两个在舞场上显得十分难看的巨大的膝头,在田野里却对显得多么有用啊!
德•夏尔尼先生凭着小巧怕脚、象样的膝头和十分匀称的小腿,决不能象皮都跑得这么快。
皮都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寓言①:一头站在一片泉水前面的鹿对自己的四条映在水里的细长的腿感到伤心难受,便把额上的角看作慰藉。皮都的额上虽然没有长角,但是却为自己以前小看了这两根细柱而感到内疚。
每当皮都望着镜子里的这两条腿的时候,比约大妈总是这么称呼他的腿的。
于是皮都继续大步穿过树林,把卡约尔抛在右边,伊沃抛在左边,每到一个灌木丛的角上他就回过头去看看,更确切地说是听听,因为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一个人了,他出色地表现出的那种惊人的速度已经把那些迫害他的人远远地甩到后面,离他大约有一千步,而且双方的距离正越拉越大。
为什么阿塔兰塔②要嫁人呢?要是皮都去挑战,为了胜过希波墨涅斯,他根本不需要象他那样用三个金苹果来耍花招。
不错,正如上文已经说过的那样, 狼脚先生的那伙人那时正为自己获得的酬劳而感到高兴,根本没再把皮都放在心上。但是皮都却并不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已经没人追赶皮都了,可是他仍然觉得暗中有人在追。
至于那些法警,他们具有那种使人变得懒散的自信心。
“跑吧!跑吧!”他们一面嚷着,一面把手伸到自己的小口袋里,把狼脚先生刚赏给他们的金币弄得丁当作响!“跑吧!小家伙,要是我们想要抓你的话,好歹总能把你捉拿归案。”
顺便提一下,这倒不是他们胡乱夸口,而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①指拉封丹写的一篇寓言诗《在水里照见自己的鹿》,里面提到一头鹿在晶莹清澈的泉水里照见自己的身影,它赞美自己的双角,但是对映在水里的象纺锤一样的腿却感到非常难过。
②阿塔兰塔:希腊神话中著名的阿卡狄亚女猎手。她出生后被父母遗弃,由一头母熊把她喂大,后来又被猎人收养。她跑得很快,想要终生保持处女之身,但她的美丽却引来许多求婚者,她提出以赛跑胜负来决定嫁娶,因而杀死了许多失败者。后来希波墨涅斯在爱神阿佛狄忒的帮助下,用三个金苹果骗她停住,才得和她结为夫妻。
皮都继续往前赶路,仿佛听到了狼脚先生的手下人在私下交谈。
他就象树林里那些设法摆脱身后猎犬的野兽似的,不断巧妙地改变自己的行走方向,把他的足迹弄得错综复杂,模糊得恐怕连内姆罗德①也看不清楚。那时,他突然打定主意,准备向右边一拐,走上贡德维尔荒原附近那条从维莱科特雷通往巴黎的大路。
他作出这个决定后,就迅速穿过矮树林,抄近路穿过去,一刻钟后,他就看到了那条铺着黄沙、两旁栽着绿树的大路。
在离开农舍一个小时以后,他走了王家大道。
在这个小时里,他走了差不多四里半,这正是骑手对一匹飞奔的骏马所要求的速度。
他朝背后看了一眼。路上什么都没有。
他又朝前面看了一眼,只见路上有两个骑着驴子的女人。
皮都从小吉尔贝那儿搞到过一本里面有许多图画的神话书。那时候大家很爱看这种神话书。
每个青年人在开始受教育的时候都必须了解希腊奥林匹斯山上男女诸神的故事。皮都就是通过看图来学习神话的。他看见朱庇特为了诱拐欧罗巴②变成了公牛,为了勾引廷达瑞俄斯的女儿③变成了天鹅。他还看到许多别的神祗把自己变成种种多少有点别致的东西。但是国王陛下的一个警探把自己变成一头驴子,这种事他可从来没见过!国王弥达斯④只长着两只驴耳朵。他是国王,又能随心所欲地点物成金,因而他可以把动物的皮整张买下。
①内姆罗德:古迦勒底人的国王,被认为是一个非常机智敏捷的猎人。
②欧罗巴:希腊神话中腓尼基王阿革诺耳的女儿,被朱庇特化作白公牛,将她劫到克里特。后嫁给克里特王阿斯忒里俄斯。
③指勒达,她是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的妻子而不是女儿。传说朱庇特醉心于勒达的美丽,趁她在欧洛塔斯河沐浴时,化为天鹅来到她的身边。
④弥达斯:希腊神话中的佛律癸亚王,贪恋财富,曾求神赐给他点物成金的法术,于是酒神奥尼索斯把点金术传给了他。他曾在阿波罗和玛息阿进行比赛时作评判,因为他判玛息阿获胜,阿波罗使他头上长出两只驴耳朵。
皮都看到的,或者确切地说,他没有看到的东西使他的心稍微安定了点儿,他翻身躺在路边的草地上,用衣袖擦了擦通红的大脸盘。他就这么睡在新鲜的三叶草上面,安静舒畅地让身上的汗出个够。
但是金花菜和牛至散发出的气味不能使皮都忘记比约大妈做的腌猪肉和卡特琳给的麸皮面包。卡特琳每逢用餐的时候,都要把一个一斤半重的面包分给他四分之一,也就是说每天要这么分给他三次。
那时这种面包的价钱很高,每斤要卖四个半苏,这至少等于我们现在的九个苏。那时整个法国都缺少这种面包。这种面包在做得可口的时候可以用来充当德•波利尼亚克公爵夫人在巴黎市民没有面粉的时候要求或建议他们吃的那种奶油圆球蛋糕。
因而皮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卡特琳小姐是世上最最慷慨大方的公主,比约老爹的农舍是世上最最豪华的宫殿。
接着,他就象约旦河旁边的那些犹太人似的,绝望地朝东方,也就是说,朝那座令人快乐的农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面叹起气来。
不过,对于一个狂奔滥跑之后需要歇息一下的人来说,叹气并不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皮都一面叹气一面呼吸,他感到脑子里刚才变得十分模糊纷乱的思想如今又随着他那平顺的气息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他想道,“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我遇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呢?为什么我在最近三天里面碰到的意外事情要比我有生以来所碰到的多得多呢?”
“这是因为我梦见了一只想要向寻衅的猫,”皮都继续想道。
他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他遭受的所有那些不幸的起因已经显得相当明白了。
“是呀,”皮都想了一会儿又道,“但是这和我那可敬的福蒂埃神甫的推理方式不同。我遭到所有这些意外的事情决不是因为我梦见了一头愤怒的猫。做梦无非是受到一个警告。”
因此,皮都继续想道,“不知哪个作家曾经这么说:‘你做了梦,就得留点儿神。Cave ,somniasti①。
①拉丁文:意思和前文的译句相同。
“somniasti,”皮都害怕地想道,“难道我又用词不当了吗?嗨,没有!我只吃掉了一个音节。按照语法,我应该说somniavi-sti。”
“真奇怪,”皮都接着洋洋自得地想道,“自从我不再学习拉丁文以后,我对它倒变得精通起来了。”
皮都这么自我陶醉了一番以后,就又重新上路。
他走路时的步子虽然较前平稳,但却迈得很大。照他这种步伐,一小时可以走上两里。
所以,皮都重新上路走了两个小时以后,就越过了南特伊①,向达马坦②走去。
皮都的听觉本来就跟印第安人的一样灵敏。这时候,他突然听见石子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声。
“哟,哟!”皮都嚷道,一面吟诵出维吉尔的那句名诗:
Quadruped ante pu trem soni tu quatit ungula campum.③
他回头纵目看去。
但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道在勒维尼昂④给他甩在身后的那两头驴子现在赶上来了?不对,因为正如诗人所说的那样,路上响起的是得得的铁蹄声。皮都知道在阿拉蒙,甚至在维莱科特雷,只有萨博大妈的驴子钉了蹄铁。因为萨博大妈是维莱科特雷和克雷斯皮⑤之间的邮务员。
因而他暂时没去注意他听见的那种声音,又继续沉思起来。
那些穿着黑衣服向他打听吉尔贝大夫情况的人,那些捆住他双手、后来拼命追他、被他甩到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整个地方上的人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皮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因而也不认识他们,他们究竟为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来找他呢?
①南特伊:法国埃纳省的一个市镇。
②达马坦:法国塞纳一马恩省的一个地区首府。
③拉丁文:驰骋的马蹄声震动了烟尘滚滚的田野。引自维吉尔《埃涅阿斯纪》卷八第五百九十六行。
④勒维尼昂:法国瓦兹省的一个市镇。
⑤克雷斯皮:法国瓦兹省的一个地区首府。
皮都既然不认识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认识他呢?为什么卡特琳小姐要叫他到巴黎去?为什么为了让他旅途顺利,小姐要给他一个相当于四十八个利弗尔的金路易,换句话说,就是两百四十斤那种每斤要卖四个苏的面包呢?这些面包够他吃上八十天,也就是说三个月光景,如果他节省一点吃的话。
卡特琳小姐难道认为皮都要离开农舍八十天?
突然皮都打了个哆嗦。
“哟!哟!”他嚷道,“马蹄声又响起来了!”
他重新挺直身子。
“这一回,”皮都说,“我决没有搞错,我听见的那种声音确实是一匹马的奔跑声。等马跑上斜坡,我就会看见它的。”
皮都还没有把话讲完,刚给他抛在身后的那个小山坡的顶上就出现了一匹马,这个小山坡离开皮都站立的地方大约有四百步。
皮都虽然不相信一个警探会变成一头驴子,但是却十分肯定地认为他会骑马赶来,以便更快地追捕那个逃跑的猎物。
刚刚感到轻松一点的皮都这时心里突然又充满了恐惧,他那两条两小时前曾被充分利用的腿如今变得更长、更有力了。
因此,既不思索,也不回头去看,甚至逃跑时也不作什么掩饰,凭着自己那两条有劲的腿,纵身一跃,就越过了大路旁的那条沟,随后拔脚穿过田野,朝埃尔梅农维尔所在的那个方向跑去。皮都并不知道那儿就是埃尔梅农维尔。他只看见天边远处的一些树梢,就思忖道:
“那些树生长的地方肯定是一片树林,只要我跑到那儿,就得救了。”
于是他向埃尔梅农维尔飞奔而去。
这一回,皮都在赛跑中要战胜的是一匹马。皮都长着的简直好象不是两只脚,而是两只翅膀。
他在田野里跑了将近一百步以后,又加快了步伐。因为那时他朝背后望了一眼,看到那个骑手象他一样,也策马跃过了大路旁的那条沟。
从这时起,他就不再怀疑,那个骑手是冲他来的。因而他加快了速度,甚至头也不回,生怕耽误时间。现在促使他拼命奔跑的,已经不再是路上的马蹄声(因为马在休闲地和金花菜田上奔跑的时候蹄声变得相当轻微),而是追随着他的一种呼喊声,好象是那个骑手在呼喊他姓名的最后一个音节。这种似乎表示愤怒的“呜呜”的喊声划破长空,传到他的耳中。
但是,皮都这样飞快地跑了十分钟以后,就感到胸口发闷,头昏脑胀,眼睛也开始变迷迷糊糊。他觉得两膝酸胀,怀里好象揣满了小石子。他平常跑的时候脚总抬得很高,可以看见他的鞋跟上的所有钉子。可是这会儿他却不时给犁沟绊倒。
最后,那匹在跑步方面天生胜过人类的马儿追上了两只脚的皮都,同时那个骑手的呼喊声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喊的不是呜!呜!而是皮都!皮都!
事已至此,一切都完了。
可是,皮都仍想尽力跑下去。这好象已经成了一种不由自主的动作。他在反作用的带动下继续向前跑去,突然两腿一软,身子晃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长叹,就扑倒在地。
但是,就在他倒在地上,毅然决定随便怎么样都不再起来的时候,他的腰上给马鞭抽了一下,随即就听到那个骑手大声咒骂起来,他觉得声音并不陌生,相当耳熟。那个人对他嚷道:
“嗐!你这笨蛋,你这蠢货,你一定要把卡代累跨吗?”
卡代这个名字立刻使皮都不再犹豫了。
“啊!”他嚷道,一面扭转身子,这样他就不再趴着,而是仰卧着了。“啊!这不是比约先生的声音吗?”
那人正是比约老爹。皮都看到自己没有认错,就坐了起来。
那个农夫则牵住了跑得汗水淋漓的卡代。
“啊!亲爱的比约先生,”皮都喊道,“您这么骑马赶来追我真是太好啦!我向您保证,本来一花完卡特琳小姐给我的那个双金路易,我就会重新回到农舍去的。现在既然您来了,喏,您就把这个双金路易拿回去吧,因为,归根到底,它是您的。咱们这就回农舍去吧。”
“真他妈的见鬼!”比约嚷道,“我正要问农舍里的事呢!那些密探上哪儿去了?”
“密探?”皮都问道,这个词那时刚刚成为我国语言中的一个词汇,他还不明白它的意思。
“对,密探,”比约说,“就是那些穿黑衣服的人,要是你想更加明白一点的话。”
“啊!那些穿黑衣服的人!您自然明白,亲爱的比约先生,我可没兴趣去等候他们。”
“好啊!那么他们是在后面罗。”
“我想是这样。在我这么跑了一阵以后,我看这是最起码的了。”
“哦,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干嘛还要这样没命地逃跑呢?”
“因为,我本来以为他们的头子还不死心,正骑着马在追赶我。”
“得啦!得啦!你并不象我想的那么笨。既然现在道路通畅,快!快!上达马坦去。”
“怎么!快!快!”
“对,快起来,跟我一块儿走吧。”
“我们上达马坦去吗?”
“是的。我要到我的朋友勒弗朗家去换匹马,卡代跑不动了,就留在他那儿,这样我们今儿晚上就能赶到巴黎。”
“好,比约先生,好。”
“那么,快起来呀!快起来呀!”
皮都用力想站起来。
“我很想照您的话做,亲爱的比约先生,但是我站不起来,”他说。
“你站不起来吗?”
“是的。”
“可是你刚才一下子翻过身来了。”
“哦!这并不奇怪,因为我听到了您的声音,而且脊梁骨上还埃了一鞭子。但是这样的事只能成功一次。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您的声音,至于您的鞭子嘛,我敢肯定,您也只会用它去驾驭的几乎和我一样跑得浑身滚热的卡代。”
皮都的这种推理方式总的说来和福蒂埃神甫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使这个农夫相信了,而且还有点儿感动。
“我没工夫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他对皮都说,“哎,用力跳到卡代的屁股上来吧。”
“但是,”皮都说,“这一来准会把马压垮的,可怜的卡代!”
“唔!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可以赶到勒弗朗老爹家。”
“但是,亲爱的比约先生,”皮都说,“依我看,我到勒弗朗老爹家去一点没有用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您有事要上达马坦去,而我却并不需要到那儿去。”
“是的,但是我,我需要你和我一块儿去巴黎。在巴黎,你会对我有用的。你生着两只结实的大拳头,我敢肯定我们不久就要在那儿去拳头。”
“啊,啊!”皮都喊道,他对于这种前景并不怎么高兴,“您认为会这样吗?”
他使劲想要攀上马背,比约伸手把他拉了上去,好象他是一袋面粉似的。
这个好心的农夫于是重新上路,他动作十分娴熟地握紧缰绳,双膝把马一夹,驱马向前冲去,所以,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达马坦。
比约顺着一条他非常熟悉的小路进了城,不久就到了勒弗朗老爹的那所农舍门口中,他把皮都和卡代留在院子中间,自己径直向厨房跑去。勒弗朗老爹正在那儿把护腿套的扣子扣上,准备到自己的田里去兜一圈。
“快,快,伙计,”他不等勒弗朗从惊讶中镇定下来就嚷起来,“把你最最壮实的那匹马牵来。”
“是马尔戈吧,”勒弗朗说。“这头好牲口恰巧刚给装鞍子,因为我正打算骑马出去。”
“那好,我就骑马尔戈吧。不过,先告诉你一声,我可能会把它累跨的。”
“好呀!把马尔戈累跨,我倒要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必须在今儿晚上赶到巴黎。”比约脸色显得很阴沉地说道。
他向勒弗朗做了一个共济会①的那种最能说明问题的手势。
“既然如此,就让马尔戈累跨吧,”勒弗朗老爹说,:但是你得把卡代交给我。”
“一言为定。”
“喝杯酒吗?”
“来两杯。”
“可是,我看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不是,外面院子里有个我带着走的的老实的小伙子,他累极了,连走到这儿来的力气都没有。叫人拿点儿吃的东西给他。”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那个农夫说。
不到十分钟,这两个老朋友都把自己的一瓶酒喝完了。皮都咽下了一个两斤重的面包和半斤肥肉。在他吃的时候,农舍里有一个好的雇工手里抓着一把新鲜的苜蓿,用力擦去他身上的污迹,就象洗刷一匹自己心爱的马似的。
皮都就在他这样的搓擦下恢复了体力,他也把从第三瓶酒里倒出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这瓶酒因为皮都也来分享给更快地喝光了。接着,比约跨上马尔戈,皮都身子挺得笔直地坐到他的后面。
这匹好马在比约的驱策下,立刻驮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人勇敢地向巴黎疾驰而去。它不断地甩动着粗大的尾巴,赶开叮在身上的苍蝇。尾巴上的蓬松的长毛拂去皮都背上的尘土,并不时抽打着他那套着没有拉直的长袜的细瘦的小腿。
①共济会:一国际性的秘密互助团体。
[ 本帖最后由 tang_wan77 于 2008-7-30 09:1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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