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tonghui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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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大能把(二十年后)与(布拉热罗纳子爵)改成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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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18:37 | 只看该作者
另外感谢lilaye 兄,虽然很慢,但希望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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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0 13:50 | 只看该作者
支持论坛这没问题,但好象牧场下载区那个资源已经过期了。
其实我最希望的还是能买到书本,以便收藏和随时阅读,但找了N年都买不到。真不知道现在的出版社为什么出那么多没有价值的书,而这种经典好书却不再版。大仲马的那书我只有《三个火枪手》、《二十年后》、《基督山伯爵》和《蒙梭罗夫人》,其他的都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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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4 16:42 | 只看该作者

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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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4 16:42 | 只看该作者

金币怎么攒?

我怎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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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09:43 | 只看该作者
二楼的辛苦了,要是我,抄完一章就不想写了
one for all and all for o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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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12:05 | 只看该作者
回楼上的,我是用OCR软件识别出来,再校对一下,虽然也比较花时间,但比打字好多了

再加几章

第六章
  陌生人
    克罗波尔老板的旅店就这样挂出招牌,出了名,生意一天比一
天兴隆。
  克罗波尔将来不见得会发大财,却有希望将他父亲遗留给他
的一千金路易翻一番,另外还可以把他的房子和资产卖个千把路
易,最后他希望能轻轻松松地象城里的有产者一样过舒服日子。
    克罗波尔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值得知国王路易十四驾临的
消息,高兴得要发狂了。
  他,他的妻子,皮特利诺,还有两个厨房小厮立即把鸽棚、家禽
饲养场和兔窝里的所有居民全都抓起来,在“梅迪西丝”旅店的院
子里可以昕到一片哀号和叫喊声,和过去在《罗摩①传》中听到的
一样。
  此时克罗波尔只有一个旅客。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漂亮、高大、严峻,更确切地说他
的每个动作和眼神都是忧郁的。
    他穿着一件镶有煤玉装饰品的黑丝绒衣服,象最朴素的请教
徒一样,简单的白衣领衬托着他充满活力的灰白色脖子;一撇淡淡
的金黄色胡子刚好盖住他颤抖而带着轻蔑神情的嘴唇。
  他讲话时直视着和值对话的人,虽说并不做作,但有些肆无忌
惮,值那双蓝眼睛发出的光芒使人难以忍受,许多人的目光在他的
   
逼视下,就象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吃了败仗的剑一样退缩了。
    上帝创造的人全是平等的,而在那个时代,由于偏见而分成了
两种不同的社会等级:贵人和庶民,就象他们被分成了两个种族。
黑种人和白种人。刚才我们所描写的那个人在当时不会不被看作
是一个贵人,一个最好种族出身的人,从他手上也可以看出这点,
他那双手长长的、细细的、白白的,手上每块肌肉,每根血管在皮肤
下隐约显出极微小的活动,手指关节一有细微的抽搐就变得红红
的。
    这位贵族独自一人来到克罗波尔的旅店。旅店老板出于一种
贪婪的目的领他看那套最好的房间,他毫不犹豫,甚至不加思索地
便同意了。有些人认为老板这种贪婪应该受到谴责;但也有些人
认为应该受到称颂,因为他们认为克罗波尔善于识人,能凭最初印
象来判断人的贵贱。
    这套房间占据了这所三角形老式房子的全部正面;一间有两
扇窗取光的大客厅在二层楼,旁边是一个小房间,另一间在三
楼。
    然而,这位贵族到达后几乎碰也没碰送到他房间里的饭菜,他
仅仅对老板说了两句话,通知他还要来一位名叫帕里的旅客,并嘱
咐让这位旅客上楼来见他。
    接着,他又不作声了,克罗波尔喜欢有教养的人,而这种过分
的沉静几乎使他下不了台。
    最后,在这个故事开始的那天清晨,这位贵族起身来到客厅窗
前,坐在窗台上,身子靠着阳台扶手,忧郁而全神贯注地瞧着街
①罗摩:古代印度叙事诗《罗摩衍那》(又译《罗摩传》)中的英雄。王子罗摩因受
    老王妃嫉妒被放逐,妻子悉多被魔五劫掳,后得群猴帮助,夫妻目聚,恢复王
    位。
的两边,无疑在窥视他曾通知老板的那位旅客是否已经到来。
    他就这样看见了打猎回来的王叔的一小队人马经过,接着重
又享受着城里的那种宁静,一面专心致志地在等候。
    突然,老百姓们乱哄哄地拥向草地,有刚启程的驿夫、扫路工、
王室的供应商、饶舌而激动的店铺小伙计、颠簸着行进的四轮运货
车、匆匆忙忙的理发师和做杂务的年轻侍从;喧嚣和吵嚷使他感到
非常惊奇,但是在这一片欢呼声和猎人或好奇者的脚步声中,他
丝毫没失去那种罕见的沉着的尊严,它赋予这个智勇双全的人一
种安详而蔑视的目光。
    不久家禽窝里传出了被切断喉管的牺牲品的惨叫声,狭窄而
发出吱嘎声的小木梯上响起了克罗波尔太太急促的脚步声和皮特
利诺一颠一颠的走路声。虽然还是早晨,皮特利诺已经带着荷兰人
那种冷漠神态靠在门上吸烟了。这一切使这位旅客开始感到吃惊
和烦躁不安。
    正当他站起身来想去打听时,房门打开了。陌生人以为准是
有人领着他焦急地等待着的旅客来了。
    他急忙朝打开的门走了三步。
    但是,他希望看见的那张脸并没出现,出现的是克罗波尔。在
他后面,在昏暗的楼梯上又出现了一张非常亲切、却又因为好奇而
变得非常俗气的脸,这是克罗波尔太太,她偷偷地朝这位英俊的贵
族看了一眼,随即消失不见了。
    克罗波尔拿着帽子笑容可掬地走向前来,他欠着身子,简直有
些象在点头哈腰。
    陌生人一言不发,做了一个手势询问他。
    “先生,”克罗波尔说,“我来问一声我该怎么称呼您,是大人,
还是伯爵先生,还是侯爵先生?……”
    “称先生吧,马上就称我先生吧,”陌生人带着不容争辩又不容
   
反驳的傲慢声调回答。
    “我来打听一下先生昨晚过得怎样,先生是否有意保留这套房
间。”
    “是的。”
    “先生,发生了一件事,我们事先没有考虑到。”
    “什么事情?”
    “路易十四陛下今天要到我们城市来,而且要在这里住一天,
也许是两天。”
    陌生人的脸上流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
    “法国国王来布卢瓦吗?”
    “他正在路上,先生。”
    。那么,我更有理由留下了,”陌生人说。
    “太好了,先生,不过先生还要保留整套房间吗?”
    “我不懂您的意思,为什么今天我就应该比昨天住得小一点
呢?”
    “因为,先生,大人请允许我说,昨天在您选择您的住所时,我
不应该定出一个会使大人以为我预先估计了大人财源的价格-…·
至于今天……”
    陌生人脸红了,他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有人怀疑他
穷,并且在侮辱他。
    “那么今天,”他冷冷地接着说,“您的估计呢?”
    “先生,我是一个讲究礼貌的人,感谢天主l尽管我看上去是
旅店老板,可我有贵族血统;我父亲是已故元帅昂克尔先生的军官
兼仆人。愿天主保佑他的灵魂……”
    “这点我并不怀疑,先生,不过我希望知道,马上知道您的问题
涉及什么。”
    “先生,您太通情达理了,您不会不明白我们这里是个小城市,
  
将会被整个宫廷挤满,所有的房子将住满人,房租可要大大上涨
啦。”
    陌生人脸更红了。
    “请讲条件吧,先生。”他说。
    “我这样做很犹豫,先生,我在寻求一笔诚实的收入,我想做一
件事,但我又希望不要做得失礼,也不要显得粗暴,……不过您占
的这套房间是最大的,而您只有一个人……。
  “这不关您的事。”
  “噢!当然罗,我并没有打发先生走。”
  血直往陌生人的太阳穴上涌;他朝这位昂克尔元帅先生的军
官的后裔,可怜的克罗波尔盯了一眼,要不是克罗波尔由于切身利
益而被钉在原地的话,这一眼早就使他躲进那块有名的壁炉石板
下面去了。
    “您要我走吗?请解释吧,别吞吞吐吐的。”
    “先生,先生,您没懂得我的意思。我这样做是很体贴的,当然
我没解释清楚,也许先生是外国人吧,我从口音里听出……”
    的确,陌生人讲话小舌颤音发得有些沉浊,这是英国人发音的
重要特征,就是讲一口最纯正法国话的英国人也改不了这种口音。
    “因为先生是外国人,我是说也许您没懂得我话中微妙的语义
区别。先生占有三间房,我要求先生能够放弃一到两间,这可以减
少您许多房租,我的赵心也可得到宽慰;事实上,在房租有幸定得
相当合理时,要不合理地提高是使人很难受的。”
  “昨天租金多少?”
  “先生,一个路易,包括伙食费和照料马匹的费用。”
  “好,那么今天呢?”
  “啊!困难就在这里。今天是国王驾临的日子;如果宫廷人员
来借宿,白天的房租也要算在里面。这样每个房间两个路易,三个
   
房问共六个路易。两个路易,先生,是小意思,可是六个路易就相
当多了。”
    陌生人的脸刚才还是通红的,现在变得非常苍白。
    他狠了狠心从日袋里掏出一只绣有纹章的钱袋,小心翼翼地
把它捏在手心里。这只钱袋干瘪、松软、空空的,这一切都没逃过
克罗波尔的眼睛。
    陌生人把钱袋里的全部东西都倒在手上,共有三枚双路易,值
六个路易,正好是客栈老板要的数日。
    可是,克罗波尔刚才要的是七个路易。
    他瞧着陌生人,好象在对他说:“还有呢?”
    “还缺一个路易是吗,老板?”
    “是的,先生,不过……”
    陌生人在裤袋里掏丁掏,把里面的东西全掏了出来,他裤袋里
装有一只小钱夹、一把金钥匙和一枚白色台金的辅币。
    加上这枝辅币,他凑成了一个路易。
    “谢谢,先生,”克罗波尔说,“现在我还想知道先生是否打算明
天还住这套房间,要是您要住的话,我可以为您保留,要是先生
不想住的话,我就要答应把房间租给马上要来的陛下的随行人员
了”
    “不错,”陌生人沉默了好一阵以后说,“您大概已经看到我身
无分文,可我要留下这套房间,您到城里去把这颗钻石卖掉,或者
您留下它作抵押。”
    克罗波尔久久地注视着那颗钻石,陌生人急切地说。
    “我宁愿您卖掉,先生,这颗钻石值三百皮斯托尔①。一个犹太
人,布卢瓦有犹太人吗?他会出您两百皮斯托尔,甚至只有一百五
①皮斯托尔:法国古币广卟皮斯托尔值十个法郎。

十皮斯托尔,他给您多少您就拿多少,哪怕只够给您的房租钱,去
吧!”
    “噢!先生,”克罗波尔大声说,陌生人如此高贵、如此大方地把
钻石交给他,并以持久的耐心来对待他种种无理取闹和猜疑,陌生
人的这些反应使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卑下和羞耻。“噢!先生,我非
常希望在布卢瓦没有人会抢劫,您似乎以为有这样的事;这颗钻石
的价值有您所说的那样……”
    陌生人又一次用他天蓝色的目光狠狠地盯了克罗渡尔一眼。
    “这方面我不内行,先生,请相信,”克罗波尔大声说。
    “不过,珠宝商是内行,去问他们吧,”陌生人说,“现在,我想
我们结完了帐,不是吗,老板先生?”
    “是的,先生,可我非常遗憾,我担心我冒犯了先生。”
    “丝毫没有,”陌生人威严地说。
    “要不似乎是敲了一位高贵的旅客的竹杠……先生,请您务
必多多包涵。”
    “我们别谈这个啦,我对您说,请您走吧。”
    克罗波尔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带着迷茫的神情走了,这表明
他有一颗仁慈的心,并且真诚地感到内疚。
    陌生人自己走去关上门,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瞧着钱袋
底,取出了一只盛放钻石的小绸袋子——他唯一的财产。
    他同样看看空空的衣袋,瞧瞧文件夹里的文件,深信他就要
一文不名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冷静而失望的有气魄的动作,抬起眼睛望着
天空,用颤抖的手擦去布满他那高贵的额头上的汗珠,随后把刚才
显得不可思议的尊严的目光移到了地上。
    刚才的风暴远远地离开了他,也许他在灵魂深处的祈求起了
作用。
    他走近窗户,重新回到阳台上的老位置,呆呆地、死一般地、一
动不动地待在那儿,直到天色开始暗下来。第一批火把穿过了散
发出香气的街道,看到这个信号,城里的每扇窗户都亮起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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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12:07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帕   里
    陌生人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些灯火,倾听着这些声音,这时,克罗波尔老板带着两个侍者走进他的房,两个侍者摆好了桌子。
  外国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
  克罗波尔靠近旅客,怀着深深的敬意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先生,钻石已估了价。”
  “啊!”旅客说,“怎么样?”
  “是这样,先生,亲王殿下的珠宝商给了两百八十皮斯托尔。”
  “您接受啦?”
  “我觉得应该接受,先生,不过我有附加条件,先生如要保留钻石,等有了现款再赎回的话……钻石可以归还。”
  “用不着,我对您说过卖掉它。”
  “那么,我照办了,或是基本上照办了,钻石没有卖绝,不过已经拿到了钱。”
    “把应该付给您的钱扣去,。陌生人添了一句。
    “先生,我会扣的,既然您非要我这样做不可.’
    贵族的嘴唇上掠过一丝苦笑。
    “把钱放在这日衣柜上,”他说,同时转过身去指了指那件家具。
    克罗波尔把一只相当大的钱袋放在上面,从里面先取出了房租。
    “现在,”他说,“先生不会使我遭受不吃我们晚餐的痛苦吧?……午餐没有吃,这是对‘梅迪西’旅店的侮辱。瞧,先生,晚餐准备好了,我冒昧地还要补充一句:它看上去还不错。”
    陌生人要了一杯葡萄酒,掰了一块面包,可是并没离开窗口去吃喝。
    不久,人们听到一阵响亮的军乐声和喇叭声;远处响起一片喧闹声,城市地势低的那部分到处是嗡嗡的嘈杂声,传入外国人耳朵的第一个清晰的声音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国王!国王!”奔忙吵嚷的人群连声喊道。
    “国王,”克罗波尔重复了一遍,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他丢下了客人,也顾不上对客人热情接待。
    在楼梯上克罗波尔太太、皮特利诺和所有的帮手、厨房小厮撞上了克罗波尔,他们互相挤撞着,乱成一团。
    队伍缓缓地向前行进着,被街上的和窗口的无数火把照得通亮。
    在一支火枪队和一队熙熙攘攘的贵族后面,过来了红衣主教马萨林先生的驮轿,它象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一样,由四匹黑马抬着。
    年轻侍从和红衣主教手下的人走在后面。
    接着来了太后的四轮马车,车门口坐的是她的侍从女伴,两旁是骑马的侍从贵族。
    国王跟着也出现了,他骑在一匹马鬃宽宽的萨克逊骏马上。年轻侍从拿着的火把照亮了他那张高贵而庄严的脸。这时,从一些窗口里传出一片最热烈的欢呼声,年轻君主向那些窗口频频致意。
    ①当儒(1638一1720):法国回忆录作家,也替路易十四处理一些外交事务。
    国王旁边稍后两步,孔代亲王、当儒①先生和其他二十名朝臣威风凛凛地在后面压阵,再后面跟着的是他们的手下人和行李。
  这种排场完全象在进行军事行动。
  只有几名朝臣穿着旅行服,都是年纪大的;其他几乎所有的人都穿着战服。还可以看到许多人象亨利四世和路易十三时代那样戴着护喉颈甲,披着水牛皮。
    陌生人为了看得清楚些.俯在阳台上,脸靠在胳膊上不让人看到,国王从他眼下走过时,他心情激动,一种难吉的妒忌直涌心头。
    喇叭声使他头晕目眩,民众的欢呼声把他的耳朵都快震聋了。他在这耀眼的火光、刺耳的喧嚣和光辉的形象中有一时竟失去了理智。
    “他是国王,是他!”他喃喃地说,声调充满了失望和忧伤,这声调应该传到天主的脚下。
    等到所有这些声音和这辉煌的场面都消失以后,他才从忧郁的遐想中苏醒过来。在他这个外国人下面的街角上,只剩下几条嘶哑的嗓子还在断断续续地喊着:“国王万岁!”
    还有就是“梅迪西丝”旅店里的居民拿着的六根蜡烛:克罗波尔两根,皮特利诺一根,厨房小厮各一根。
    克罗波尔不停地唠叨:。他有多么英俊,国王,他多象他已故的杰出的父亲!”
    “一样漂亮!”皮特利诺说。
    “他有一张多么高傲的脸!”已经在和男女邻居一起评论的克罗波尔太太添了一句。
    克罗波尔继续在谈着他个人的见解,投注意到一个步行的老人,牵着一匹瘦小的爱尔兰马,在设法推开滞留在“梅迪西丝”旅店前面的一群男男女女。
    不过,这时窗口上响起了那个外国人的声音。   
  “请让开,老板先生,让他进您的旅店。”
  克罗波尔转过身去,看到只有一个老头儿,就给他让了路。
  窗子关上了。
  皮特利诺给新来的人引路,老人一言不发地走进旅店。
  外国人在楼梯日平台上等着他,并向老人张开双臂,随后引他到一十坐位前,不过后者不肯坐下。
    “噢!不,不,爵爷①,”他说,“坐在您面前!万万不行!”
    “帕里,”贵族大声说,“我请求您……您从英国来…从那么远的地方!啊!这个差使很累人,象您这样的年纪不该吃这样的苦。请休息一会……”
    “我还是先向您报告,爵爷。”
    “帕里……我恳求您,什么也别对我说……捎息是好的,您不会这样开始说话的。您说话吞吞吐吐,说明消息是坏的。”
    “爵爷,”老人说,“别急于担心,我希望,不是一切都没有办法了。要有毅力,要坚定,尤其是要忍耐。”
    “帕里,”年轻人回答,“我冲破千难万险只身来到这里,我的毅力你相信了吧,我不顾种种劝阻和重重障碍策划了这次旅行,策划了十年,我的坚定您相信了吧;今天晚上我卖掉了我父亲的最后一颗钻石,因为我付不出房租,老板要撵我走。”
    帕里做了一个愤怒的手势,年轻人微笑着用手按了按他作为回答。
    “我还有两百七十四皮斯托尔,我觉得自己是富裕的。我没有失望,帕里,我的忍耐您相信了吧。”
    老人向上苍举起了一双颤抖的手。
    “噢,”外国人说,“什么也别瞒我,发生了什么事?”
①爵爷英语milord的意译,是法国人对英国贵族的尊称。
    “我要说的很简短,爵爷;看在老天的份上,您别这样激动!”
    “这是焦急的缘故,帕里,嗯,将军对您说了些什么?”
    “将军先是不愿接见我。”
    “他把你看作一个奸细。”
    “是的,爵爷,不过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怎么样?”
    “他收到了,他看了,爵爷。”
    “这封信把我的立场,我的意愿解释清楚了吗?”
    “噢!是的,”帕里苦笑着说,“信中忠实地阐述了您的思想。”
    “帕里,后来呢?·…-·”
    “后来将军叫一名副官给我送了一封信,通知我要是我第二天还留在他管辖的地区,他就要下令逮捕我。”
    “逮捕!”年轻人喃喃地说,“逮捕l你,我最忠实的仆人!”
    “是的,爵爷。”
    “你签的名字是帕里l”
    “一个字母也不会错,爵爷;再说副官在圣詹姆斯宫①就认识我了,”老人叹了口气补充道,“还有在白厅② !”
    年轻人垂下头,脸色阴郁,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他当着他部下所做的,”他一面说,一面想政变……“但是暗中呢…··他对你……干了些什么?说呀。”
    “哎!爵爷,他派给我四名骑士,他们送我一匹马,就是您看见我骑着它回来的那匹马。这些骑士领我一直跑到坦贝的一个小港口,把我送上,更不如说是扔上了一艘驶向布列塔尼③的渔船,我
就到了这里。”
①圣詹姆斯宫:亨利八世(1491-1547)时建于伦敦。
②自厅:当时英国王宫,在伦敦。
③布列塔尼:当时法目西部一省。
    “噢!”年轻人叹了口气,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声呜咽,他用那只神经质的手痉挛地紧紧扼住了脖子……“帕里,就这些,全都说完了?”
  “是的,爵爷,说完了!”
  帕里在这样简短的回答之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时只听见年轻人狂怒地踏着镶术地板发出的喀噔喀噔的脚步声。
    老人想换一个话题,刚才的谈话继续下去会产生令人过于阴暗的想法。
    “爵爷,”他说,“我来之前,这片声音是怎么回事?喊‘国王万岁’的人,是些什么人……他们欢呼的是哪个国王?灯火辉煌是为什么?”
    “啊!帕里,你不知道,”年轻人挖苦说,“这是法国国王来美丽的布卢瓦城访问,所有这些喇叭是他的,所有这些绣金的鞍耨是他的,所有这些佩剑的贵族是他的。他母亲乘坐一辆镶着金银的华丽
的四轮马车走在他前面!多么幸福的母亲!他的首相给他积聚了几百万财产,又把他进往一位富有的未婚妻那儿。当然人民是兴高采烈的,他们爱自己的国王,他们用欢呼声向他表示他们的爱,他们高呼:‘国王万岁!国王万岁!”
    “行了!行了!爵爷,”帕里说,新话题的发展趋势比刚才的话题更令人不安。
    “你知道,”陌生人接着说,“在路易十四国王接受人民的敬意时,我母亲,我妹妹已身无分文,连面包也投有了。你知道我,两星期后,我也将一贫如洗,忍受耻辱,那时,你刚才对我讲的事全欧洲都将知道!……帕里……有没有这样的倒子,一个处在我这种地位的人,……”
    “爵爷,以老天爷的名义!”
    “你说得对,帕里,我是一个可耻的胆小鬼,我不为我自己做一点事,上帝将做什么呢?不,不,我有两条胳膊,帕里,我有一把剑……”
    他用手猛地击了一下胳膊,随后取下挂在墙上的剑。
    “您要干什么,爵爷?”
    “帕里,我要干什么?干我全家人都在干的事:我母亲靠慈善机关施舍过日子;我妹妹为我母亲去乞讨;我在某个地方有几个兄弟,他们同样在为他们自己乞讨;我,我是长子,我要学他们的样,我要去请求施舍!”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不说了,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可怕笑声。年轻人佩上剑,拿起放在衣柜上的帽子,把一件一路上都带着的黑披风系在肩上,随后握住老人的双手,老人正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
    “我的好帕里,”他说,“你自己去生火,去喝,去吃,去睡觉,祝你幸福,祝我们都幸福,我忠实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们象国王一样富有!”
    他朝盛皮斯托尔的口袋打了一拳,口袋重重地掉在地上,他又凄惨地笑了起来,这种笑使帕里感到害怕,这时候整个旅店里都在叫,在唱,在准备接待和安顿所有的旅客,这些旅客的仆人已提前到达。他从大客厅溜到街上,老人站在窗口,不一会儿,他就从老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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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二十二岁的路易十四陛下
    通过我们的叙述,读者看到了国王路易十四在欢呼声和隆重的仪式中进入了布卢瓦城,年轻的陛下显得十分得意。
    国王在卫兵和贵族的簇拥下来到城堡门廊下,这时他发现加斯东·德·奥尔良公爵殿下那张天生很威严的脸在这样隆重的盛况中显得格外容光焕发,庄严肃穆。   
    另一方面,盛装打扮的王叔夫人在内阳台上等候她的侄子驾到。平日人迹罕至、死气沉沉的城堡,现在所有的窗子都灯火辉煌,挤满了贵夫人。
    在鼓乐声和欢呼声中,年轻的国王跨进了这座城堡的大门。七十二年前,亨利三世曾在这里求助于谋杀和反叛来保住他的家族和他头上的王冠,那时这顶王冠眼看着就要从他额上滑落到另一个家族手里。①
    ①亨利世为法国瓦罗亚王朝的末代君主。当时德·吉兹公爵想篡夺王位,后
  被亨利三世派人刺死。
    所有的眼睛在欣赏完了这位英俊、迷人、高贵的年轻君王后,就去寻找法兰西另一位国王,他和第一位国王截然不同,他是多么衰老、苍白,连腰也直不起来了,他就是马萨林红衣主教。
    路易十四具有一个完美的贵人所应该有的各种天赋,他那清澈湛蓝的眼睛闲烁着柔和的光芒,但是,目光最敏锐的人,那些能窥视人内心奥秘的人,当他们的目光和国王的耳光相遇时,——如果有人能经受得住国王的目光的话——我们说,这些目光敏锐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发现隐藏在这双无限温和的眼睛后面的东西。国王的眼睛象碧蓝的天空那样深不可测,也可以说象地中海那样可怕和神秘,就象有时反照出星星、有时反照出风暴的一面巨大的镜子那样反映着水下的夏日晴空。
    国王身材矮小,刚够五尺二寸,但是他的青春,还有他高贵的举动和灵活的身体弥补了这个缺陷。
    当然,作为国王,这些完全应该够了,在当时传统的尊王和忠王的年代,这些更是绰绰有余。不过,在这之前,他很少出现在老百姓面前,出现时也是一副可怜相,这些看到国王的人同时也看到了他旁边身材高大的母亲和仪表堂堂的红衣主教,因此他们之中有很多人觉得他不太象国王,说:“国王没有红衣主教先生高大。”
    尽管有这些对国王身材评头品足的人,尤其在首都这样的人更多,年轻的君王象一尊神像那样受到了布卢瓦居民的欢迎,并且差不多象国王那样受到了他报叔和婶婶——王叔和王叔夫人一。以及城堡中全体人员的欢迎。
    然而,应该说,当路易十四在会客大厅里看到他坐的椅子和他母亲、红衣主教、他婶婶和他叔叔的椅子一般高时,他气得满脸通红,椅子被很巧妙地摆成了半圆形,他朝四周看了看,想从在座者的脸上查实,这种侮辱是不是针对他的;不过他在红衣主教、他母亲和在座者的脸上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下来,并有意抢先第一个坐。
    所有的贵族和贵夫人一一被介绍给陛下和红衣主教先生。国王注意到人们向他们介绍的这些人的名字中,他母亲和他知道的很少,红衣主教却相反,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机智,决不放过对每个人谈谈他的土地、他的祖先或他的孩子,他还能叫出这些孩子
中的一些名字,这使那些可敬的贵族老爷欣喜若狂,使他们坚信,红衣主教是唯一真正了解他的臣民的国王,同样出于这个原因,太阳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唯有太阳才发热发光。
    大家没有料到,年轻国王的观察已开始好长时间丁,现在仍在继续着,他注意地瞧着一张张他起先觉得毫无意义和最平淡无奇的脸,想从这些人的脸部表情上发现一些问题。
    上来一道点心,这是国王焦急地等待着的,因为他不敢主动向他好客的叔叔要求。这一次他受到了他应该受到的所有的尊重,如果不是对他身分的尊重,至少也是对他日腹的尊重。
    至于红衣主教,他仅仅用他干瘪的嘴唇微微抿了一日盛在一只金杯里的汤。声势显赫的首相从王太后那里夺取了摄政权,从国王那里夺取了王权,却没能从造物主那里夺得一副好肠胃。
    奥地利安娜这时已经得了癌症,七八年后她将死于此病,她吃得比红衣主教更少。
    至于王叔,他一点也没有吃,他对在外省生活中正发生的这个重大事件还没有定下心来。
    只有王叔夫人,这个真正的洛林女人才能和陛下匹敌。路易十四如果没有王叔夫人陪伴,几乎只能独个儿一人吃,因此他首先非常感谢他的婶婶,其次是感谢真正有功的膳食总管德·圣勒米先生。
    点心结束后,国王得到马萨林的允许站起身来,在他婶婶的邀请下开始检阅集合起来的这些队伍。
    此时贵夫人们开始观察。对于某些事,布卢瓦女人和巴黎女人一样都是很好的观察家。当下贵夫人们观察到路易十四眼光敏捷而果断,这说明他对女人的美色是一个杰出的鉴赏家。男人们则观察到,君王自负而傲慢,他喜欢使所有久久或牢牢盯住他看的眼睛低垂下去,这好象预示他将来是个主子。
    路易十四已差不多完成了他三分之一的接见,这时他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一个人名,这是正在和王叔交谈的法座大人说的。
  这个人名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路易十四一听到这个人名,便听不到,更可以说,他根本不再去听其他事情,而且不顾等待他接见的一长串人,只是急匆匆地走到了这个弧形队伍的尽头。
    善于阿谀逢迎的王叔向法座大人询问他几位侄女的健康情况。的确,他三个侄女——奥尔唐丝、奥琳普和玛丽·德·芒西尼小姐在五六年前就从意大利来到了红衣主教身边。
    王叔在询问红衣主教的侄女身体情况时说,他很遗憾在接待她们的叔叔时没有能够同时接待她们,她们一定在漂亮和风度方面大有长进,就象王叔在第一次看见她们时她们所预示的那样。
    首先使国王感到震惊的是两个对话者的声音迥然不同,王叔在这样讲话时声音平静而自然,德·马萨林先生回答的声音则提高了一个半音阶,嗓门比平时响。
    似乎他希望这个嗓音能传到大厅尽头让离得很远的一只耳朵听到。
    “王爷,”马萨林说,“马萨林家的小姐们还要完成学业,履行义务,取得地位,在金碧辉煌的、新的宫廷里逗留会使她们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路易听到最后这个形容词苦笑了笑。不错,宫廷是新的,但是红衣主教的吝啬使宫廷的布置根本谈不上什么金碧辉煌。
    “难道您丝毫不想把她们关进修道院或者使她们成为有产者吗?”王叔回答道。
    “丝毫不想,”红衣主教接着说,一面加重他的意大利式的发音,使他原有的那种甜美圆润的嗓音变得又响亮又尖利,“丝毫不想,我确实希望把她们嫁出去,尽我可能把她们嫁得好一些。。
    “不会缺少对象的,红衣主教先生,”王叔回答说,他象一个纯朴的商人在祝贺自己的同行一样。
    “我希望如此,王爷,尤其是因为天主赐给了她们风度、智慧和美貌。”
    在这次谈话中,路易十四由王叔夫人带领着,正如我们说过的,在接见这一圈要介绍给他的人。
    “阿尔努小姐,”亲王夫人一边说一边把一位二十二岁、胖胖的金发少女介绍给陛下;如果是农村节日,人们会把她当作一个身穿节日盛装的村姑,“阿尔努小姐,我音乐女教师的女儿。”
    国王微微一笑,王叔夫人从未能从提琴或羽管键琴上奏出四个正确的音符。
    “奥尔·德·蒙塔莱小姐,。王叔夫人接着说,“有才能的姑娘,出色的女侍从。”
    这一次不再是国王笑,而是被介绍的那位姑娘笑了,因为她生平第一次从平时一点也不宠爱她的王叔夫人嘴里昕到一个如此可敬的评价。
    我们的老相识蒙塔莱向陛下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这是出于尊敬同时也是需要,因为她要掩饰她微微台拢的笑口,国王很可能不知道她笑的真正原因。
    恰好在这时国王听到了一个使他浑身颤抖的人名。
    “第三位姑娘叫什么?”王掇问。
    “叫玛丽,王爷,”红衣主教回答。
    无疑这个名字蕴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因为,我们刚才说过,国王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浑身颤抖起来,接着他拉着王叔夫人朝圈子中间走去,仿佛想私下问她一个问题,实际上是为了靠近红衣主教。  
    “夫人,我的婶婶,”他压低声音笑着说,“我的地理老师没有告诉过我布卢瓦离巴黎有那么远。”
    “什么意思,我的侄子?”王叔夫人问。
    “而实际上,在时髦方面,要跨过这段距离,看来必须经过好几年的时间,瞧这些小姐。”
  “噢!我认识她们。”
  “有几个很美丽。”
  “说得轻一点,我的侄子先生,您会使她们发疯的。”
  “等等,等等,我亲爱的婶婶,”国王微笑着说,“因为我这句话的第二部分是对第一部分的补充。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婶婶,有几个象是老了,另外几个很丑,因为她们的时装式样还是十年前的。”
    “但是,陛下,布卢瓦离开巴黎只有五天的路程。”
    “哎!”国王说,“就是说嘛,每一天落后两年。”
    “啊!真的,您认为是这样吗?真奇怪,我,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瞧,我的婶婶,”路易十四一边说一边依然在向马萨林靠拢,借口选择一个角度,“看,在这些过时的小装饰品和这些奇特的头饰旁边,瞧这条简朴的白色连衣裙。也许这是我母亲的一个侍从女伴,虽然我不认识她。看她的身段多美,举止多优雅!好极了!这,这才是一个女人,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些服装。”
    “我亲爱的侄子,”夫人笑着说,“请允许我对您说,这一次您的占卜术出差错了。您称赞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一个巴黎女人,而是一个布卢瓦姑娘。”
    “啊!我的婶婶,”国王显出怀疑的神色说。
    “过来,路易丝,”夫人说。
    我们已向读者介绍过这个名字的年轻姑娘羞答答地走了过来,满脸通红,在君王的注视下差不多已弯下了身子。
    “路易丝一弗朗索瓦兹·德·拉博姆—勒布朗小姐,德·拉瓦利埃尔侯爵的女儿,”夫人过分做作地对国王说。
    国王的出现使年轻姑娘羞怯万分,她非常优雅地鞠了一躬,国王在瞧她时漏掉了红衣主教和王叔谈话中的几个字。
    “我的膳食总管德·圣勒米先生的继女,”夫人接着说,“陛下非常赞赏的块菰焖火鸡就是在他指导下烹调的。”
    没有任何风度,美貌和年轻能经得起这样的介绍,国王笑了。不管夫人的话是开玩笑,还是没有恶意的老实话,在路易刚发现年轻姑娘是多么迷人和富有诗意时,夫人的话简直就象在给姑娘脸上抹黑。
    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对于王叔夫人来说,对于因此而受到影响的国王来说,暂时就成了一个技艺高超的做块菰焖火鸡的人的继女。
    然而所有的君王都是这样的,在奥林匹斯山①上的众神也同样如此。在朱庇特②摆满仙酒和美食的桌上,当人们说话不留神讲到绝色美人时,狄安娜③和维纳斯④就一定会虐待美丽的阿尔克墨涅⑤和可怜的伊俄⑥。
    幸好路易丝腰弯得很低,她没有听见夫人的话,也没看见国王的微笑。其实这个可怜的孩子有很好的鉴赏力,在她的女伴中,唯有她想出要穿白色服装;要是这颗纯洁而脆弱的心受到夫人残酷的语言和国王利己的冷笑的打击,她当场就会死去。
①奥林匹斯山:希腊北部的一座高山。古希腊人视为神山,希腊神话中的诸神都住在上面。
②朱庇特:罗马神话中最高的神,即希腊话中的宙斯。
③狄安娜: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和狩猎女神。
④维纳斯:罗马神话中爱和美的女神。
⑤阿尔克墨涅:厄勒克特律翁的女儿,安菲特律翁的妻子,与来庇特生赫拉克勒斯。
⑥伊俄:伊那科斯的女儿,为朱庇特所爱。朱庇特将她变成一头牛犊,以免赫拉觉察;她各地奔走,为牛虻所追逐。
    而且蒙塔莱这个思想机敏的姑娘大概也不会想把她救活过来,因为嘲笑会毁掉一切,甚至美貌。
    但是正如我们说过的,幸亏路易丝耳朵嗡嗡直响,眼睛迷迷糊糊,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刚才一直在倾听红衣主教和他叔父谈话的国王匆匆地回到他们身边。
    他来到时,马萨林正在结束他的谈话。
    “玛丽,和她姐妹们一样,眼下到布鲁阿日去了。我让她们沿着卢瓦尔河的对岸走,我们也是沿着这条河走的,根据我发出的命令,如果我计算正确的话,她们明天将到达布卢瓦高地。”
    马萨林说这些话时,所用的语言技巧、节拍和声调、意图、影响的准确性使他成了世界上第一流的喜剧演员。
    结果是这些话一直刺进路易十四的心,国王朝红衣主教走去,红衣主教一听到陛下的脚步声就转过头来,他立刻从他学生的脸上看出了效果,在法座的眼里,这个效果是从陛下脸上升起的一片普通的红晕中显露出来的。再说,二十年来,法座的狡计愚弄了欧洲所有的外交官,对他来说,这能算得上是发现什么秘密吗?
    国王一听到最后的几句话,就象心里受到了可怕的一击,他开始坐立不安,用犹疑、迟钝、呆板的眼光扫视着所有在场人的脸。他不止二十次地用眼光询问他的母亲,太后正和她丈夫的弟媳妇谈得十分投机,此外又受到马萨林的眼色的示意,她显得似乎不懂她儿子眼光里隐藏着的恳求。
    从这时起,音乐、鲜花、灯光、美人,一切对路易十四来说都变得可恨和乏味了。他上百次地咬着嘴唇,伸伸胳膊,伸伸腿,就象一个有教养的孩子,不敢打哈欠,就千方百计地来表示他心中的厌倦,不再去徒劳地哀求母亲和首相,于是他把失望的眼睛转向门口,也就是转向自由。
    在这扇门的门洞里,他看见一张使人印象深刻的脸,一张高傲的棕色的脸,鹰钩鼻子、目光严峻而闪闪发光,灰白的长发,黑色的胡子,具有典型的军人美,他的护喉颈甲比镜子还亮,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所有聚集在上面的灯光。这军官戴一顶插有红色翎饰的灰色帽子,表明他在那儿是为了执勤而不是由于好玩。如果他是由于好玩才来的,如果他不是士兵而是朝臣,那么正因为人总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得到乐趣,他就会把帽子拿在手里。
    可以更进一步表明这个军官在执勤,在完成一项他习惯的任务的,那就是他正交叉着胳膊,显得非常满不在乎,以极其冷漠的态度在监视这个盛会中的欢乐和烦恼。他似乎更象一个哲学家,而所有的老兵都是哲学家,他似乎对烦恼要比对快乐有深刻得多的理解,但是他对烦恼是逆来顺受;对快乐则是远面避之。
    这时,他背靠在那儿,正如我们说过的,靠在雕花的门框上,国王疲倦而忧郁的眼睛偶然与他的眼睛相遇了。
    看来军官的眼睛不是第一次与这双眼睛相遇。他完全懂得这双眼睛里的念头和想法。他立即把他的眼光停在路易十四的脸上,并且从他脸上看出丁他内心的活动,也就是说,压在他心头的烦恼,他心里涌现的各种各样要走出去的胆怯的决心。军官明白应该在国王要求他之前为他效劳,即使他不需要也要为他效劳,最后,他鼓足勇气,就象在战斗时给骑兵下命令似的,响亮地喊道:
  “为国王效劳!”
  这句话象惊雷一样使乐队、歌唱声、嘈杂声和散步都停了下来,红衣主教和王太后一听到这个喊声都吃惊地瞧着陛下。
    路易十四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他精神上得到了支持,火枪队队官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的想法已经从刚才发出的命令中表现出来了,路易十四从他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走了一步。
    “你要离开这儿吗,我的儿子?”太后说,马萨林则用眼睛在询问,他的眼光要是不那么锐利的话,看上去也许还很温和呢。
    “是的,夫人,”国王回答说,“我感到累了,此外今天晚上我想写封信。”
    首相的唇上闪过一丝微笑,他点点头,好象准了国王的假。
    这时,王叔和王叔夫人忙着向军官们发布命令,军官们都来了。
    国王行了礼,穿过大厅到了门口。
    由二十名火枪手组成的队伍在门口等候着陛下。
    队伍的末尾站着那位沉着的军官,他手里握着出鞘的剑。
    国王走过去,所有的人都踮起脚尖想再次看看他。
    十名火枪手推开拥在台阶上和候见厅里的人群,给国王开路。
    另外十名簇拥着国王和要陪同陛下一起离开的王叔。
    侍从们跟在后面。
    这一小队人马一直将国王护送到为他准备的寝室。
    这间寝室就是亨利三世国王过去在城堡逗留时居住的房间。
    王叔已经下过命令。火枪手们由他们的队长带队走进狭窄的过道,这条过遭从城堡的这一头笔直通往城堡的另一头。
    这条过道首先通过一间小小的四方形候见室,这间候见室即使在大白天也是阴森森的。
  王叔叫住了国王。
  “陛下,”他对他说,“您现在走过的地方,就是德·吉兹公爵①被匕首刺第一刀的地方。”
    国王对一些历史事件相当无知,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和它的细节。
①德·吉兹公爵(1550一1588):一五八八年在布卢瓦被亨利三世派人暗杀。
    “啊!”他浑身颤抖地说。
    他停住不走了。
    在他前后的人们也站住了。
    “陛下,”加斯东继续说,“公爵差不多就在我站的位置上;他走的方向就是陛下行走的方向;德·卢瓦涅斯先生所处的方位就是您的火检队队官这时所处的方位;德·圣马利纳先生和陛下的侍从在他后面围着他,就在那儿他被刺了。”
    国王向他的军官转过头去,他看到这张具有军人气质和无畏的脸上象有一片乌云闲过。
    “是的,从后面,”队官做了一个非常轻蔑的动作喃喃地说。
    接着他想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对自己置身于过去曾目睹那次凶杀行为的墙壁中间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过国王看来很想再了解得清楚一些,似乎打算再瞧一眼这个悲惨的地方。
    加斯东懂得他侄子的愿望。
    “瞧,陛下,”他一边说一边从德·圣勒米先生的手里接过一支火把,“这就是他当时走过去倒下的地方。那儿有一张床,床的帷幔,被他抓住好不让自己倒下时撕坏了。”
    “这地方的地板好象被凿过了,为什么?”路易问。
    “因为上面有血迹,”加斯东回答,“血渗进了橡木,只有连椽木一起凿去才能去掉,因为,”加斯东接着说,一面把手里的火把照亮那地方,“因为染在这上面的红颜色,后来人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能擦掉。”
  路易十四抬起头。他在想也许有一天人们在卢佛宫会指给他看的另一摊血迹,这血迹象在布卢瓦的情况一样,是某一天由他父王用孔西尼①的血染上的。
①孔西尼:即昂克尔元帅.
  “走吧!。他说。
  大家立即开始走了,这种命令的声调人们一点也不习惯,无疑,是激动使年轻的君王嗓音变了。
    指派给国王住的寝室不仅连着我们刚才治着走的狭窄的过道,而且还连着一座朝着庭院的大楼梯,一到那儿加斯东便说:
    “但愿陛下能接受这个和您身分不相配的寝室。”
    “我的叔父,”年轻君王回答,“我感谢您真诚的接待。”
    加斯东拥抱了他的侄子,侄子向他行了礼,随后王叔走了出去。
    陪同国王的二十名火枪手,有十名把王叔一直护送回接见大厅,尽管陛下走了,太厅里的人依然没有减少。
    另外十名火枪手由队官安排好了岗位,队官用他敏锐而冷峭的目光扫视着整个住所,足足有五分钟之久,这种目光他平时是不常有的,因为这种目光只有天神才有。
    然后,他在部下各就各位后,选择了候见室做他的司令部,在那儿他发现有一把大椅子、一盏灯;还找到了一些葡萄酒、水和硬面包。
    他把灯拨亮,喝了半杯酒,抿了抿富有表情的嘴唇,微微笑了笑,然后安坐在那把太椅子上,做好了种种入睡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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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12:07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梅迪西丝”旅店里的陌生人的真面目
    正在睡觉或正准备睡觉的这位军官尽管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在担负着重要职务。
    国王的火枪队队官指挥着从巴黎带来的全队人马,这支队伍共有一百二十人,不过,除了我们讲过的二十人外,其他一百人在守卫太后,尤其在守卫红农主教先生。
    吉利奥·马萨里尼先生为了节省他自己卫队的旅行开支,使用了国王的卫队,并且他一人就占用了五十名卫兵,这种特殊照顾,对为这个宫廷服务的任何外国人来说,肯定显得相当不合适。
    另外还有些事情,就算并非不合适,至少对这个外国人来说也是异乎寻常的,那就是红衣主教先生住的城堡那边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火枪手们把守着每扇门不让任何人进去,只有信使除外,他们即使在旅行中也紧随红衣主教左右,以便随叫随到。
    太后屋里有二十个人在伺候,三十个人在休息,明天接替他们的伙伴。
    相反,国王那边是漆黑一片,冷冷清清。所有的门一关上就再也看不出那是国王的住地。侍从们渐渐退出,王叔已经派人来打听过陛下是否要他效劳,惯于应答的火枪队队官随随便便地回答了一声“不”。一切都开始入睡了,仿佛在一个善良的市民家里一样。
    这时年轻的国王在自己的住处自在地倾听着节日的音乐,观看着大厅一扇扇明亮、华丽的窗户。
    路易十四在屋里待了十分钟后,响起了一片喧哗声,比他离席时还要响亮,那是红衣主教在离席,现在轮到他在一大批侍从贵族和贵夫人的陪送下回卧室就寝。
    此时百叶窗还没关上,要看清这一切,只要向窗外望就行了。
    法座由手里擎着一支火把的王叔引路穿过庭院;随后走过去的是太后,王叔夫人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象老朋友似的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他们后面是由贵夫人、年轻侍从、军官们组成的两行纵队。灯火象熊熊大火一样映红了整个庭院。随后脚步声和喧哗声在楼上消失了。
    这时国王被人忘得一千二净,他凭倚着窗口,伤心地瞧着这些亮光消逝.听着这些声音过去,没有人再想到国王,除了那个我们曾看见他披上黑披风走出去的、“梅迪西丝”旅店的陌生人。
    他满脸忧伤地径直往通向城堡的上坡道走去,在还有人围着的宫殿附近徘徊。这时他看到城堡的大门和门廊都没有人看守,因为王叔的卫兵和国王的卫兵在拉交情,也就是说,在漫不经心地,更可以说在肆无忌惮地痛饮着博让西葡萄酒。陌生人穿过人群,又走过庭院,随后一直来到通往红表主教那儿的楼梯平台。
    吸引他向这边走的十有八九是灯火,以及年轻侍从和仆人们忙忙碌碌的情形。不过火枪的移动和哨兵的喊声使他站住了。
    “您上哪儿,朋友?”哨兵问。
    “我上国王那儿,”陌生人镇静而高傲地回答。
    士兵叫来法座的一名军官,那军官用低级官员给求见大臣的人指路那样的口气说了下面这句简单的话:
  “对面另一座楼梯。”
  军官撇下陌生人,又开始了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外国人什么也没说,朝指给他看的楼梯方向走去。
  这边既没声音,也没灯光。
  黑暗中可以看见一个哨兵象幽灵似的来回走着。
  周围静悄悄的可以听得见他脚上的马刺碰在石板地上发出的响声。
    这哨兵是被派去为国王效劳的二十名火枪手中的一名,他象一座雕像,呆板忠实地在站岗。
  “口令?”卫兵说。
  “朋友,”陌生人回答。
  “有什么事?”
  “有话对国王讲。”
  “噢!噢!我亲爱的先生,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国王睡了。”
  “已经睡了?”
  “是的。”
  “没关系,我必须跟他讲话。”
  “我对你说,这不可能。’
  “可是……”
  “离开吧!”
  “是命令?”
  “我用不着跟您解释,走吧!”
  这一次哨兵讲话时做了一个威胁性的手势,但是陌生人象脚下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火枪手先生,”他说,“您是贵族?”
  “我有这个荣幸。”
  “那么,我也是贵族,贵族之间应该互相尊重。”
  哨兵放下武器,他被这话语中所带的威严给战胜丁。
  “请讲吧,先生,”他说,“如果您向我请求的是一件在我权力范围以内的事……”
  “谢谢,你们有一位军官,是吗?”
  “我们的队官,是的,先生。”
  “那么,我希望和你们的队官讲话。”
  “啊!这个嘛,那是另一码事了。上去吧,先生。”陌生人举止高贵地向哨兵行丁礼,随后上了楼梯,在这同时,
哨兵们一个向一个传着“队官,有人拜访!”这声叫喊在陌生人到达之前已吵醒丁刚入梦乡的队官。
    队官拖着皮靴,揉了揉眼睛,扣上他的披风朝陌生人走了三步。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他问。
    “您是值勤军官,火枪队队官?”
    “我有这个荣幸,”队官回答。
    “先生,我必须和国王讲话。”
    队官仔细瞧丁瞧这个陌生人,这目光虽说只是那么一瞥,却让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切,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穿着普通,却非常高贵的人。
    “我不认为您是个疯子,”他接着说,“可是您似乎应该知道,先生,没有国王的许可,是不准进他屋的。”
  “他会许可的,先生。”
  “先生,请允许我对此表示怀疑,国王回来已经有一刻钟,这时候他准在脱衣服,再说命令已经下达。”
   
    “他知道我是谁的话,”陌生人抬头回答,“他会撤消命令的。”
    队官越来越惊奇,越来越相信他的话了。
    “如果我同意通报,至少我要知道我通报的是谁,先生,行吗?”
    “您可以通报,是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的国王查理二世①。”
    队官惊呼了一声,向后退去,在他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到任何坚强的人都无法抑制的内心深处最激动的情感。
    “噢!是的,陛下,事实上我应该认识您。”
    “您看见过我的像?”
    “不是的,陛下。”
    “要不在我被赶出法国之前,您在宫廷里看见过我本人?”
    “不,陛下,也不是。”
    “您既没有觅过我的像又没见过我本人,那么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陛下,在一个可怕的时候,我见过您的父王陛下。”
    “那天…”
    “是的。”
    君王的额上掠过一片阴云,随即他用手攘了一下额头.
    “您看去通报还有什么困难吗?”他说。
    “陛下,请原谅我,”队官回答说,“我不可能认出一个穿着如此简朴的人是位国王!不过我刚才已荣幸地对陛下说过,我见过查理一世②国王……嗯,对不起,我立刻就去通报国王。”
    接着他又折回来问:
①查理二世(1630—1685):英国国王(1660一1685),查理一世的儿子。一六五一年被克伦威尔击败流亡法国、荷兰等地。一六六〇年依靠蒙克将军的支持重新登上王位。
②查理一世(1600-1649):英国国王(1625—1649)。因推行打击新兴工商业政策,引起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一六日九年被国会判处死刑。
  “陛下一定希望这次会见要保密?”
  “我并不一定要这样,如果可能保密……”
  “可能的,陛下,我可以不去通知首席侍从贵族;不过这样的话,陛下必须同意把剑交给我。"
    “真的,我忘了,任何人都不能携带武器进入法国国王的卧室。”
    “如果陛下愿意,可以例外,不过这样的话,我要预先通知国王的侍从,我就可以没有责任了。”
    “这是我的剑,先生。现在您愿意去向陛下通报了吗?”
    “就去,陛下。”
    队官立即跑去敲门通报。国王的贴身仆人给他开了门。
    “英国国王陛下驾到!”队官说。
    “英国国王陛下驾到!”贴身仆人重复了一遍。
    一听到这几个字,一位侍从贵族打开了两扇门,人们看见路易十四没戴帽子,没佩剑,穿着敞开的短上衣朝前走来,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
    “您,我的哥哥①!您在布卢瓦!”路易十四大声说道,一面挥挥手让侍从贵族和贴身仆人退入隔壁一问小屋。
    “陛下,”查理二世回答,。我正想去巴黎见陛下,听说您就要到达这个城市。我就延长了逗留的时间,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您。”
    “这间小屋对您合适吗,我的哥哥?”
    “完全合适,陛下,我相信人们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已经把隔壁房间的侍从贵族和值夜人打发走了。那儿,在隔墙后面,是一问独立的通往候见厅的小屋,在候见厅,您见到过一位军官,是吗?”
①路易十四比查理小八岁,是查理的表弟,对称时有时称兄弟。
    “是的,陛下。”
    “那么,请讲吧,我的哥哥,我听着。”
    “陛下,我开始讲了,但愿陛下怜悯我们全家的不幸。”
    法国国王脸红了,他把椅于向英国国王的椅子靠拢。
    “陛下,”查理二世说,“我无须请问陛下是否知道我不幸经历的详情细节。”
    路易十四的脸比第一次红得更厉害了,接着他伸出手,放在英国国王的手里。
    “我的哥哥,”他说,“说起来很惭愧,红衣主教很少在我面前谈论政治。过去我让贴身仆人拉波尔特朗读历史,他不允许,还把拉波尔特从我这儿调走,我请求查理哥哥把一切都告诉我,象告诉一个一无所知的人那样。”
    “好吧,陛下,在追述往事时,我将再一次有机会打动陛下的心。”
    “说吧,我的哥哥,说吧。”
    “您知道,陛下,一六五〇年在克伦威尔①去爱尔兰打仗时期,我在爱丁堡的斯通加冕。一年以后,克伦威尔在他占领的一个省里受了伤,又回到我们那儿去了。会见他是我的目的,从苏格兰撤走是我的希望。”
    “可是,’年轻的国王接下去说,“苏格兰等于是您的故乡啊,我的哥哥。”
①克伦戚尔(1599—1658):十七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资产阶级-新贵族集团的代表人物、独立派的首领。在一六四二——一六四八年两次内战中.先后统率“铁骑军”和“新模范军”战胜了王党的军队。一六四八年清洗了国会中长老会派的势力。一亢四九年,处死国王查理一世,宣布成立共和国。同时,他残酷地镇压了平均派和掘土派的民主运动和爱尔兰的发族起义,一六五三年,自任“护国公”。曾与荷兰.西班牙和葡萄牙作战,取得了胜利。
  “是的,但是苏格兰人对于我是残酷的同胞!陛下,他们强迫我放弃我祖先的宗教;他们吊死了我最忠实的仆人蒙特罗斯勋爵①,因为他不是盟约成员。作为一个不幸的殉难者,临死可以满足他一个要求,他请求把他的尸体分成碎块,分布在苏格兰的各座城市,让人到处都可以看见他的忠诚。我从一座城市进入另一座城市都不能不踩着这尸体的碎块。这具尸体过去曾为我活动过,战斗过,呼吸过。
    “因此我以坚定的步伐穿过了克伦威尔的军队,进入英国。护国公②开始追击这次奇特的脱逃,这次脱逃的目的是为了一顶王冠。如果我能在他之前到达伦敦,当然竞赛的获奖者将是我,可是在伍斯特他和我会了面。
    “英国的守护神不再帮我们,而是帮了他。陛下,一六五一年九月三日,对苏格兰人已经够倒霉的丹巴战役的纪念日那一天,我战败了。在我考虑朝后退却之前,两千人在我四周倒下了。最后我不得不逃跑。
    “从那时候起,我的经历成了一部小说。我到处被人追逐,我剪掉头发,打扮成樵夫。在一棵橡树的枝叶丛中度过了一天,因此这棵树被叫做国王的橡树。大家现在仍这样叫它。我离开斯特拉福特郡时马背后坐着我主人的女儿,那次奇遇至今还是每天晚上讲故事的材料,还有人用来写了一篇叙事诗。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全写下来,陛下,为了让我做国王的兄弟们引以为鉴。
①蒙特罗斯勋爵:苏格兰军官,一六一二年出生于爱丁堡,一六五〇年被处死。
②护国公:即克伦威尔,他自任为护国公。    .
“我要说在我到达诺顿先生家时,我是怎么遇见一个正在看玩九柱戏的管理教堂的神父和一个老仆人的。这位老仆人在叫我名字时泪如雨下。几乎可以肯定,他差点儿没有因忠诚杀了我,就象另一个人差点儿因背叛杀了我一样。最后,我要说说我的恐怖心情,是的,陛下,就是当我在温达姆上校家里时,一个观看我们马匹的马蹄铁匠声称这些马是在北方钉的马掌那时候我的恐怖心情。”
    “真是咄咄怪事,”路易十四哺哺地说,“这一切我全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在布里格赫尔姆斯泰特上船,在诺曼底下船。”
    “噢!”查理说,“对不起,我的天主!国王们连彼此的情况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能互相支持呢!”
    “不过请告诉我,我的哥哥,”路易十四接着说道,“您在英国受到如此粗暴的对待,对这个不幸的国家和这些反叛的人民,您还抱什么希望呢?”
    “噢!陛下!那是因为自从伍斯特战役以来,那儿一切事情都改变了!克伦威尔在和法国签定协定以后死了,在这个协定上,他把他的名字签在您的上面。他在一六五八年九月三日死的,那是伍斯特战役和丹巴战役的新的周年纪念日。”
  “他的儿子接替了他。”
  “但是,陛下,有些人有家族,却没有继承人,奥利维埃①的遗产对里查德②来讲太沉重了。里查德既不是共和主义者又不是保皇主义者,里查德让他的卫兵和他一起吃午餐,让他的将领统治共和国;里查德于一六五九年四月二十二日放弃摄政权,到现在已有一年多了,陛下!
①奥利维埃:即克伦威尔,
②里盘德克伦成尔的儿子。
③兰伯特(1619—1664)-英国将军,开始拥护克伦威尔,后来反对议会。最后在
    与蒙克作战时被打败,被判终身监禁。    .
④蒙克(1608—1670):英国将军,曾为克伦威尔服务,后助查理二世重登王座。
“从那时候起,英国只是一个赌场,每个人在那里为我父亲的王冠下了赌注。赌得最激烈的两人是兰伯特③和蒙克④。好吧,陛下,轮到我了,我想加入这场已经下了赌注的赌博,赌的是我的国王的披风。陛下,给我一百万好让我收买这些赌徒中的一个和我联盟,或是给我两百名您手下的绅士,把他们从我的白厅王宫赶出去,就象耶稣把所有的买卖人从教堂赶出去一样。”
    “因此,。路易十四接上说,“您来向我请求……。
    “您的帮助;也就是说不仅是国王之间应该给的,就是普通基督徒之间也是应该给的,您的帮助,陛下,不论是钱还是人;您的帮助,陛下,一个月后,不论我以兰伯特抗击蒙克,还是以蒙克抗击兰伯特,我将不花我国家一个畿尼①,不让我国的臣民流一滴血来夺回永久的遗产,因为他们现在热衷于革命,摄政权、共和主义,只想象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躺倒在王位上睡觉;您的帮助,陛下,我感激陛下甚于我的父亲,可怜的父亲;我们家族的毁灭使他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您看,陛下,我是多么不幸,我是多么失望,因为我在谴责我的父亲。”
    这句冒犯长辈的话使查理二世身上的血涌上了他苍白的脸,他把头在双手中埋了一会儿,好象他的眼睛被往上涌的血蒙住了。
    年轻的国王并不比他的兄长幸福,他在椅子上摇晃着,一句话也回答不出。
    十几年的时间给了查理二世控制感情的巨大力量,他终于首先找到了要说的话。
    “陛下,”他说,“您回答啊?我象一个等侯判决的犯人一样在等待。我必须死吗?”   
①戢尼:英国旧金币,值二十一先令。
“我的哥哥,”法国君王对查理二世说,“您问我要一百万,问我!可是连这笔钱的四分之一我也从未有过!我一无所有!您不是英国国王,我更不是法国国王,我是挂名的,是一个用天鹅绒绣的百合花徽①,仅此而已。我在一个看得见的王位上,这是我唯一比陛下您优越的地方。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不能干。”
  “果真如此!”查理二世大声说。
  “我的哥哥,”路易压低声音说,“我忍受着最穷的贵族也没有忍受过的穷困。如果可怜的拉波尔特在我身边,他会对您说,我睡在被撕破的毯子里,我的腿露在毯子外面;过一会儿当我要我的四轮马车时,他还会对您说,有人会从我的车库里把被老鼠啃得不象样子的车子给我弄来;他会对您说,当我要求吃饭时,有人会去询问红衣主教的厨师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国王吃。噢,就在今天,今天我二十二岁,今天我到了大多数国王成年的年龄,今天我应该有银库的钥匙,有政治领导权,和平与战争的最高决定权,瞧瞧我的周围,看看他们给我留下些什么;瞧瞧这种淡漠,这种轻视,这种冷落;而在那儿,喏,看看那边,瞧瞧那种殷勤,那些灯火,那些尊崇!那儿!那儿!您看看,那儿才是法国真正的国王,我的哥哥。”
    “红衣主教那儿吗?”
    “是的,红衣主教那儿。’
    “那么,我完了,陛下。”
    路易十四没吭声。
    “我说完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去央求那个让我母亲和妹妹,也就是亨利四世的女儿②和外孙女③饿死冻死的人,要不是德·雷斯④先生和最高法院给她们进去木柴和面包的话。”
①百合花徽是法国波旁王朝的标志。
②亨利四世的女儿:指法国昂利埃特-玛丽(1609一1669),一六二五年嫁给英王
    查理一世。
③亨利四世的外孙女:指英国昂利埃特-安娜(1644一1670),查理一世的女儿,
    查理二世的妹妹,嫁给路易十四的大弟菲力浦·德·奥尔良公爵,称为王太
    弟夫人。
④德·雷斯(1613-1679)法国作家、红衣主教。在投石觉运动中起过重要怍用。
  “死!”路易十四喃喃地说。
  “那么,”英国国王接着说,“那么,可怜的查理二世,这个和您一样的、亨利四世的外孙①,陛下,由于没有最高法院也没有德·雷斯红衣主教,就将饿死,不能象他的妹妹和母亲一样幸免了。”
    路易皱着眉头,用力拧着他袖口的花边。
    这种迟钝、这种麻木隐藏着非常明显的激动,它打动丁查理国王,他拿起年轻人的手。
    “谢谢!”他说,“我的兄弟,您为我难过,这就是处在您的地位,我所能向您要求的一切。”
    “陛下,”路易十四突然抬起头说,“您一定要一百万,或者是两百名绅士吗?您是这么对我说的吗?”
    “陛下,有一百万我就足够了。”
    “这不多。”
    “给一个人够多了。一般来说要一个人改变信念没有这么贵;而我,我只是要收买人。”
    “两百名绅士,您想想,这不过比一个连的人稍许多些,就这么回事。”
    “陛下,我们家中有一个传说,就是说有四个人,四名忠诚于我父亲的法国绅士差点救了我父亲的命,那时他已被一个最高法院审判过,由一支军队看守着,被一群人包围着②。”
    “因此,如果我能给您一百万或者两百名绅士,您就会满意,您就会把我看作您的好兄弟,是吗?”
    “我将把您看作我的救命恩人,而且如果我重新登上我父亲的王位,只要我执政,英国至少将成为法国的姐妹国,就象您是我一个兄弟一样。”
①波文中的“孙子”和“外孙”同为“petntit-fils",因此说“和您一样的”。
②指达尔大尼央等四人援救查理一世功败垂成一事。故事见《二十年后》。
    “好吧,我的哥哥,”路易站起身说,“您犹豫不决不肯去请求的东西,我替您去请求!我!为了我个人的利益我永远不愿这样做,为了您的利益我要去做。我去找另一个法国国王,另一个富有的、有权的法国国王,我,我去央求这一百万或者两百名绅士,我们倒要看看!”
    “噢!”查理大声说,“您是一位高贵的朋友,陛下,您有一颗天主赐给的善良的心!您救了我,我的兄弟,我的生命是您给的,当您需要我为您献身时,请对我说一声就行!”
    “别作声!我的哥哥,别作声!”路易低声说,“当心别人听见您的话!我们还有事要做,向马萨林要钱!这比穿过每一棵树里都藏着魔鬼的森林还要困难。这比去征服一个世界还要艰苦!”
  “但是,陛下,当您请求……”
  “我已经对您说过我从来不请求,”路易傲气十足地说,这种傲气使英国国王脸色发白。
    查理象一个受了侮辱的人,做了一个准备走的动作。这时候路易又接着说:
    “对不起,我的哥哥,我没有受苦受难的母亲和妹妹,尽管我的王位不太舒服,而且我一无所有,但是我的确是坐在我的王位上。对不起,我的哥哥,请不要责备我说这句话,过句话出自一个自私者之口,我将用牺牲来补赎。我去找红衣主教先生,请您等着我,我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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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30 22:52 | 只看该作者
真的够吗?我要攒金币买布拉热洛纳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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