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也可以说是昨天一整天,我像脱离了现实似的,一会子极开心,犹如待嫁的娇娘,一会儿又没来由的沉闷起来,一个人坐在后台,看着窗外发呆。是即将演出的兴奋,还是内心躁动的不安?
这最近的两个星期,剧组的人员一块儿打闹,一起讨论哪演得非常漂亮,哪些还不够到位,大家渐渐各自都熟了。有时看到他们这样我很是羡慕,但似乎又不大愿意加入他们的行列,也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他们开心,或许我这个样子有些不大近人,旁人也不大理睬我,就这样冷冷僵僵的排练了将近一个星期。
终于有一天我哭了,连台词都忘了,可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让它在众人面前掉落。幸好好友来看我,我也顾不得径自冲了出去,在她面前放心的大哭起来。
我也不十分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因为宝玉一句玩笑话,抑或着自己越来越没信心,再着太喜欢的缘故。因为太喜欢,反而更觉生疏了。
朋友说我爱耍小性,看来就是指这方面的了。有时甚至归咎于看《红楼梦》多了的原因,因为太过深,于是走进去了,却没有理性的拔出来,后来日子长了,就变得和黛玉一样了,小气,多疑,好猜忌。
可我始终都不这么认为。是啊,现在这个社会,这个充斥着现代和物质的社会,人们更多的看好宝钗这一类的才貌双全的小姐,且又贤惠,又大方,又及其明白的一个人。娶了这样一个标致的人物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真几世才修来的福气。
然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黛玉她是一种精神,一种人内心深藏未及发掘出来的美好的东西。它真性情,实在,充实……
葬花,就是对美好破碎的悼念和痛心,她没法让它们更完整更完全的存在,这是她内心所体会的悲剧,于是只有独自怜惜的把她们拾起,放进花囊中,埋入土里,来年便又活生了一般。
终于明白为什么曹先生让她出生在百花盛开的日子——花朝节,这样一个如花的女子,死守着心内的一片净土,以她瘦弱的身躯抵抗着,虽是无力,却也坚决的用她的生命和一世的眼泪完成了自己。
诚然她是应该被百花尊崇的,然而,尘世能给的,只是一句惨白的低唱,“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美人痛,伤心的不是眼泪,虽然她临终前,奄奄一息,还在念着他的名字,“宝玉,宝玉,你好……,你好……”
但我相信这并不是恨,对于他们的爱情悲剧黛玉是明白的,“他既认我为知己,我自也当他为知己,只是既你我为知己,又何有金玉之说,即有,也该你我有之,又何来一宝钗……”
黛玉此遭便是将这一世的眼泪还他,这也是爱的一种方式,虽然脆弱。
然宝玉也是知会的,“潇湘馆一大哭”就是宝玉感情的又一次大放血,他哭黛玉,哭那些如水一般的人儿,哭自己未了的爱情。
我不是黛玉,我只是她的一个扮演者,我尊重她,时而很近,时而很远,时而模糊,时而明了。
我想替她完成自己,却又觉得可笑,我,一个现代社会的我,又是个什么呢?
所以我封闭了自己,把自己锁在自己的角落里,以为这样便是一种完成,是对自身的自由释放。
但不知怎么的,这段时间的排练又渐渐给了我一些错觉,似乎我现在就身处“大观园”,而我就是在给大家活生生的展示一场悲剧。
这样的错觉,让我好累,晚上在床上胡思乱想的,也难以入睡,自己也不会调节,于是急切的期盼这场戏快点结束,但真正快要结束时我又有些舍不得,我想,我是被他们感动了,或者是一种感染,他们的快乐,他们对我较真的宽容……
《红楼梦》它为我开启了一扇窗,同时它也给我关上了一道门……
2006.6.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