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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末日》全小虎译(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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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10: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资料来自52ebook,感谢老马OCR。
校对:本人,如有错误望请指正

书名=暴君末日
作者=(法)大仲马著 全小虎译
页数=216
尺寸=19厘米
出版社=广西人民出版社
主题词=历史小说(地点: 法国 年代: 近代)长篇小说(地点: 法国 年代: 近代)
ISBN号=7-219-00311-0
出版日期=1987
原书定价=1.55
中图法分类号=I565.44
参考文件格式=(法)大仲马著 全小虎译.暴君末日.广西人民出版社,1987.
内容提要=本书是大仲马的名著。小说描写阿克黛爱上了斗虎勇士、竞技和歌唱优胜者琉喜阿斯,随他返回罗马城,谁知琉喜阿斯就是荒淫无耻、暴虐无道的皇帝尼禄。阿克黛只身逃走,历尽九死一生。尼禄的倒行逆施,激起了人民的反抗,暴君的末日到了┅┅

[ 本帖最后由 zy429202 于 2008-4-6 22: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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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5 01:49 | 只看该作者
楼主辛苦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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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 10:10 | 只看该作者
太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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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 01:48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分享,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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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9 20: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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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6 22:48 | 只看该作者
  译后记
  全小虎
  大仲马(1802一1870)是法国十九世纪的杰出的通俗小说家。由于他运用浪漫主义的精神和方法进行创作,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通俗小说,把这种文学体裁发展到前所未有的新的水平,因此,他那些以情节曲折、故事生动取胜的小说不但深受各国读者喜爱,而且为大仲马本人在法国文学史上占据了一席地位。
  一八二九年二月十一日,法兰西剧院首次上演了大仲马的历史剧《亨利三世和他的宫廷》,演出的成功,使他登上了浪漫主义的文坛。这个剧本突破了古典主义的束缚,开辟了历史剧这个新的文学领域,再加上剧本在某些方面体现了浪漫主义戏剧的创作原则,因此在文学史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大仲马一生共写了五十五个正剧、三个悲剧、二十三个喜剧、四个通俗剧、三个喜歌剧。除了《亨利三世和他的宫廷》外,主要的有爱情悲剧《安东尼》(1831)、六幕历史剧《拿破仑·波拿巴》《1831)、五幕诗体悲剧《克丽丝汀》(1828)以及《奈斯尔之塔》(1832)等。一八三八年,大仲马的戏剧《冶金学家》演出失败后,他便转入小说创作。
    大仲马的主要文学成就是他的历史小说。他善于借助通俗小说的形式,通过丰富的想象力和编织故事的娴熟技巧,表现和描写重大的历史事件。他写历史小说并不是仅靠史书的记载或线索随意想象虚构。每写一部小说,他都要去发生历史事件的地方考察,向当地人了解有关传说和风俗,再加上他自己的生活经历十分复杂,见多识广,对各种人物有深刻的观察,所以他笔下的人物往往很有个性,故事引人入胜。他的作品虽然可以使人了解一些史实,但不能当作历史资料来阅读。因为在他的小说中,历史事件完全服从小说情节的需要来作取舍的。大仲马一生写下了大量的历史小说。影响最大的有《三个火枪手》(1844)、《基督山伯爵》(1844)、《二十年后》(1845)、《布拉日隆子爵》(1848—1850)、《玛尔戈王后》(1845)以及《蒙梭罗夫人》(1846)等。这些作品中最优秀的、最著名的当推《三个火枪手》,它体现了大仲马创作通俗小说的最主要的文学成就。而《基督山伯爵》主要以情节取胜,并无很高的社会意义和思想价值。大仲马这些主要作品在我国都有译本,深得广大读者喜爱。
  《一个皇帝的爱情悲剧》(即《暴君末日》),是大仲马的一本历史小说,原名为《阿克黛》。这本小说是大仲马根据古罗马暴君尼禄杀妻弑母的史实和当时的有关资料编著的。小说中描写的尼禄的母亲阿格丽庇娜阴谋摄政,尼禄毒死异母异父兄弟布里塔尼库斯以及人民起义等事件历史上都有记载。除此之外,历史上的尼禄的确喜欢附庸风雅,常常怀抱竖琴登台献技,小说中对此有细腻描写。大仲马在这部书中一方面运用大量史实,一方面在具体情节上作了艺术加工。如尼禄和希腊美女阿克黛的恋爱经历就纯属虚构。作者对女主人公阿克黛的不幸遭遇寄予了深切同情,在描写她美丽、善良、嫉恶如仇的天性的同时,反衬出暴君尼禄的荒淫无耻、暴虐无道。为了进一步刻划尼禄的残忍卑劣的嘴脸,作者在叙述了尼禄如何不择手段地处死母亲后,对他亲自前往验尸时流露出的乱伦欲念也作了描写。
  总之,这部小说情节曲折,悬念丛生,人物的心理描写深入细腻,个性鲜明。它不但可以使我们了解古罗马统治阶级内部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之内幕,还可以使我们再次目睹古罗马竞技场上角斗士竞技的血淋淋的场面;同时,透过这幅历史风俗画,我们对尼禄治下的古罗马人民和基督徒的生活也可以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一九八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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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6 22:48 | 只看该作者
  十九
  三十二岁的尼禄就这么死了。从前,奥克塔维也是在同一天被他害死的。可是他死得蹊跷,又不为人所知;一个女人为他料理了丧事,但不见尸体,这事一传开,引起了最迷信的罗马市民的极大猜疑。许多人说皇帝早到了奥斯提港口,在那儿乘坐一条战船去了叙利亚,因而有人眼巴巴地盼着他重新露面;在十五年期间,总有一只陌生人的手用春夏的花朵虔诚地装饰他的坟墓,也有人来这儿宣读公告;还有人把身穿白袍的尼禄画像带到祭坛上发表演讲,好象他会声势赫赫、全副武装地回来找敌人算账似的。他死了二十年后,年轻的斯韦托尔讲了这么一件事: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吹嘘自己是尼禄,竟然长时间受到怀念最后一个凯撒的市民的拥护。这还不是全部:这些传说由异教徒传给了基督徒。循着圣保罗亲自走过的路,圣·热罗姆把尼禄描绘成安忒克利斯或者至少说成是他的先驱。绪尔比斯·塞维尔在他的对话录中告诉马丁,世界的末日到来之前,尼禄和安忒克利斯将要出现,前者将在西方恢复偶像崇拜;后者将在东方重建耶路撒冷的庙宇和城市,以便把帝国的所在地固定在那里,直到安忒克利斯被承认是救世主时,他才跟尼禄宣了战并且将其杀死。最后,圣·奥古斯丁在他的《神之都》一书里肯定在他那个时代,即五世纪初叶,仍然有许多人不愿意相信尼禄死了,反而确信他生气勃勃地、怀着满腔愤怒躲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保持着充沛精力和残忍的秉性,以便有朝一日卷土重来,重新登上帝国的御座。
  今天仍是这样。在一长串相继归天的罗马皇帝中间,最得人心的当推尼禄。尼禄的住宅、浴室和城楼至今还在。在波利,一个种葡萄的人毫不迟疑地把尼禄别墅的位置指给我看。在培宜湾中间,我的水手们恰好在尼禄策划的三层桨战船翻船的地方停下了。而且,一回到罗马,一位农民便领我沿着尼禄仓皇出逃的诺曼达大道,直接到塞尔邦达拉去;罗马的遗迹比目皆是。从壮丽的原野中间的几处遗址上,我依稀辨认出皇帝用匕首自杀的那座别墅位置。我在佛罗伦萨雇的马车夫回忆起尼禄时,盲目崇拜的情感溢于言表,最后,他没什么可以奉告我的了,便指着位于斯德拉到罗马右面的遗址对我说:
  “这就是尼禄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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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6 22:48 | 只看该作者
  十八
  这一次,皇帝是为自己才求助于老朋友的技能的。他们通宵达旦都呆在一块儿。当着他的面,巫婆用她三天以前配制好的剧毒药品做了一次实验。尼禄将毒药锁藏在金匣子里,藏在斯波吕给他的家具里,只有他和斯波吕了解这个秘密。
  加尔巴起义的消息不胫而走,飞快地传遍了大街小巷。这次不再是来自远方的威胁,不再是象樊代克思的进攻一样的毫无希望的攻击。这是一个贵族的直接而又强大的进攻。他的家族在罗马颇得人心,既古老又显赫。他的雕像采用了昂提阿斯·卡塔拉斯·卡皮托利纳斯的子孙的封号;这就是说在他那个时代,这个以勇敢和美德而被视为第一流的大法官的封号。
  民众怨声载道,对尼禄的不满情绪日渐增长。而尼禄却沉缅于竞技、赛车和歌咏之中。他以粮食供应官身分下达的普通命令竟然没引起重视,以致必须把小麦从西西里和亚历山大运来的船队,仅仅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起航出发,短短几天内,城里谷物价格暴涨,价格之昂贵,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继而出现的是饥荒,罗马全城颇象一个人似的,饿得奄奄一息。每逢看到从奥斯提港口溯流而上的海船,全城百姓便倾巢而出,一窝蜂跑到台伯河岸边;不过,在尼禄和罗居斯特配制毒药的翌日清晨,也就是加尔巴起义的消息传到城里的第二天,饥肠碌碌的庶民百姓聚集在福卢姆广场上。当发现海船的信号一发出,大家便奔向俄利乌斯港,以为这只海船是运粮船队的先遣船,人人都欢天喜地嚷叫着涌到岸边。不料海船从亚历山大运回来的竟是沙子,是给宫庭摔角者用的,顿时,人群中响起了高声的谴责、强烈的诅咒声。
    在这些满腹不快的人中间,有一个人颇惹人注意;这是加尔巴的一个解放奴隶,叫爱斯略。昨天晚上他曾被逮住,可是在夜间,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人涌进了监狱,把他释放了。因此,他又出现在暂时深受虐待的市民中间。他利用这个优势,号召在场的人参加公开的暴动;这些人犹豫不定,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这时,一个用披肩蒙住面孔的年轻人走到他身边,塞给他一个从书板上扯下来的薄片。爱斯略拿起别人交给他的涂蜡的象牙片,高兴地发现机会来了,这个象牙片给他提供了反对尼禄的证据。原来,书板上写有尼禄确定的计划:他企图第二次焚毁这个为他歌唱喝采感到厌倦的罗马,乘大火熊熊之机,放出所有笼中野兽,让罗马人无法灭火救灾。爱斯略高声朗读了写在书板上的几行字,然而大家还在犹豫是否该相信他,不敢相信这个似乎荒诞不经的复仇计划会是真的。有几个人甚至嚷叫起来,硬说爱斯略刚才读的命令一定是伪造的。尼姆菲狄阿斯·萨宾那斯从解放奴隶手里接过书极,表示他不仅完全认得出皇帝的笔迹,还认得出他画杠、删字和加字的方式。听到这里,这些人无以答对。因为尼姆菲狄阿斯·萨宾那斯作为禁军长官,常常有机会亲领圣旨。
  这时候,好几个没穿长袍、衣冠不整的元老院议员打这儿路过。他们是应召去卡皮托山的。元老院的首领在同一天早晨看见过一个书板,跟陌生人交给爱斯略的一模一样,上面写有邀请元老院全体议员参加盛大宴会,并将他们全部一起毒死的详细计划。于是市民跟爱斯略上了路,重新拥向福卢姆广场,人数之多、步伐之急促,犹如一股浪潮汹涌而来,潮水般淹没了港口。随后,他们一边等待元老院作出决定,一边向尼禄的雕像进攻,但不敢肆意责怪他本人。从帕拉丁山脉的顶端,皇帝发现他的像遭到恣意凌辱、践踏。于是,他穿上黑衣服准备走到市民中间去,恳求跟他们面谈;就在他马上要出去时,人群的呼喊声表达出威胁和狂怒的感情,以致他急忙缩了回去,叫人把后门给自己打开,逃到塞维利阿花园里。一到这个连他心腹都不知道的他亲自挑选的藏身处,他就派法隆去禁军首领那儿。
  可是加尔巴的实力比凯撒的实力雄厚。尼姆菲狄阿斯·萨宾那斯刚刚以新皇帝的名义,答应赏给每人七千五百个希腊银币,去行省作战的士兵每人发一千二百五十个银币。因此,禁军首领回答法隆说:以同样数目的金额作代价,他能够做的一切,是给尼禄提供优先。法隆把这个答复带给皇帝,要求的这笔钱提高到二百八十万法朗。由于挥霍无度,国库空虚,皇帝手上的钱还不到这笔数目的二十分之一。然而尼禄并没有绝望。天黑时,在老朋友的帮助下,趁着夜色,他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去恳求救济机构,也许他能够募集到这笔款子。
  夜幕降临了,城里一片喧嚣,灯火通明,哪里有广场、市场和十字路口地方,哪里就有一帮被火把照耀着的人。在所有这些被各种想法激励起来的人群中间,流传着一些令人瞠目结舌、自相矛盾的消息,好象一只鹰在用翅膀摇撼他们,不管这些消息多么荒诞、多么不一致,反正人人都得到了债券。火光映红了天空,喧声四起,从远处望去,煞象火山爆发和野兽在怒吼。在一片喧嚷声中,禁军离开了他们的兵营,开到罗马城外安营扎寨。他们经过哪里,哪里就笼罩着寂静,因为人们还没摸透他们,不知道他们为谁打仗。禁军刚刚消失,人群就重新摇晃起火把,威胁地乱叫乱嚷。
    尽管城里骚动不安,尼禄还是乔装成市民模样,壮起胆子从他躲藏一整天的塞维利阿园圃下山了。由于一心想找到帮助,他才想出了这么个冒险的办法。即使朋友们不慷慨解囊,至少得在酒肉朋友的钱包里掏出一文半两。可是,他步履蹒跚地挨家逐户敲门,屈膝跪在门口苦苦哀求,乞丐一样地恳求这个唯一能救他的命的施舍,但这不过是白费口舌,枉费心机。随他在门外呼喊、呻吟,屋里的人心如铁石,无动于衷,紧闭大门,不予理睬。当时民众对元老院迟迟不作答复早已不耐烦了,尼禄明白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候。他没有返回塞维利阿园圃,而是径直去帕拉丁山取金银财宝和一些名贵首饰。到了朱庇特泉水池时,他蹓进维斯太神殿的后殿,一直钻到卡利古拉和提比略宫殿围墙投下的阴影里,经由特地为他从科林斯凯旋而归而开设的那道门,穿过他马上就要被迫抛弃,成为无人看管的荒凉沙滩的漂亮花园,回到金色宅邸,从昏暗的秘密通道进入他的卧室。一进房间,他就惊讶地叫了一声。
  在他外出期间,帕拉丁山的卫兵们将所有拿得到手的东西席卷一空,逃之夭夭,各奔前程去了。尼禄卧室里的阿塔利克毛毯、金银器皿和贵重家具统统不见了踪影,尼禄奔到锁藏毒药的箱子跟前,拉开抽屉一看,放毒药的金匣子已经不翼而飞。尼禄顿觉万念俱灰,感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众叛亲离。这个昨天还是世界主宰的家伙,扑面倒在地板上打起滚来,同时声嘶力竭地叫人帮忙。有三个人闻声跑来,他们是斯波吕、御前秘书埃巴夫罗代特和解放奴隶法隆。一看见他们,尼禄跪起一条腿,忧心忡仲地望着他们,发现他们神情忧郁、绝望沮丧,便吩咐埃巴夫罗代特去找角斗士斯皮库拉斯,或者另外一个想杀死他的人。接着,他命令留在身边的斯波吕和法隆,给雇来哭丧的女人唱的哀歌起个音。但她们还没唱完,埃巴夫罗代特就回来了。斯皮库拉斯不愿来,没一个人愿来。一见最后这个死的办法也落了空,尼禄顿时象泄气的皮球,无力地垂下手臂,大叫:“唉!唉!……朋友没了,敌人也没了。”他想离开帕拉丁山,跑到台伯河投水自尽。可是法隆将他拦住,建议他去自己乡下的住宅避避风头。这座房屋座落在距罗马差不多四千米的地方,位于萨那利亚大道和诺曼达大道之间。尼禄抓住这最后一线希望,点头接受了。五匹战马立即备好了鞍褥,尼禄蒙上面罩,跨上坐骑,后面跟着与他形影不离的斯波吕,而法隆却留在帕拉丁山为他传递消息。他穿过城市,从诺曼达门出了城,沿着我们上面提到的大道行进。当一个士兵认出他并向他致敬时,尼禄恐惧到了极点。
  一行人到了座落着法隆的别墅的山冈上。这座隐蔽在圣山后的乡间住宅,可以供尼禄暂且藏身。要是获救的所有可能性荡然无存的话,在这么偏辟的地方,他至少有时间下决心一死了之。埃巴夫罗代特熟悉这条路,跑在马队前面。他把马头往左边一拨,进入一条岔道;尼禄紧紧跟在后边,两个解放奴隶和斯波吕断后。到了半道上,他们听见路上有说话声,但夜色太浓,看不见是什么人在谈论尼禄。尼禄和埃巴夫罗代特拍马奔到田野里,而斯波吕和两个解放奴隶则继续沿着圣山往前走。这个谈话声是奉命寻找皇帝、由一个百人队长率领的夜间巡逻队发出来的。巡逻队拦住三个旅行者,可是在他们中间没有人认出尼禄,同斯波吕交谈了几句后,百人队长便放他们继续赶路。
  皇帝和埃巴夫罗代特却不得不下马步行。就在他们离开罗马时,发生了一次轻微地震,原野上遍布着岩石和坍塌的泥块。因此,他们在乱石、荆棘丛中穿行。皇帝的赤足被刺得鲜血淋漓,长袍也被划得支离破碎。后来,他们发现阴影中有一堆黑魆魆的东西。一只看家狗狂吠起来,沿着里墙跟踪他们,而他们则贴着外面的墙壁往前走。最后,他们到了与别墅毗邻的采石场的入口处,法隆曾派人从这里取过沙子。洞口又低又窄。尼禄慌不择路,只得爬了进去,溜到里面。埃巴夫罗代特告诉他,从入口处他先绕围墙转一圈,再进别墅,并且询问皇帝,如果没有危险的话,能否跟他进去。埃巴夫罗代特刚一离开,独个儿呆在采石场的尼禄就被一种极端的恐惧攫取住了。他觉得自己被活埋在坟墓里,墓门早已关得严严实实。因此他赶紧从里面钻出来,以便重新看看天空透透气。到了场边上,他望见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水塘。尽管塘水停滞不动,不怎么干净,他还是口渴得忍耐不住,直想喝它几口。于是,他脱下衣袍垫在脚下,免得荆棘卵石划破肉皮。他爬到水塘边,掬起一捧塘水,仰望天空,用自嘲的口吻说:“瞧呀,这就是尼禄最后的饮料。”
  他沮丧地坐在水塘边上沉思了好一会儿。当听见有人叫他时,他正忙着拔掉留在长袍上的刺和树莓。这个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听起来亲切,也不免使他打了个寒噤。他回过头来,发现埃巴夫罗代特手持火把站在采石场的入口处。御前秘书对他言而有信,一进了别墅的正门后,就把皇帝等待他们的位置指给解放奴隶看了。他们齐心协力地打穿墙壁,掏了一个他可以从采石场进入别墅的墙洞。尼禄急忙跟着响导走了。他走得太急,把长袍忘在了水塘边上。他回到洞里,从那儿进入一个奴隶的小房间。屋里的全部家具不过是一张床铺和一床旧被子,一盏粗劣的陶器灯悠悠亮着,这座阴森恶臭的陋室烟雾迷漫,灯光朦胧。
  尼禄背靠着墙在床上坐了下来。他口干舌燥,肌肠碌碌,便要吃要喝。有人给他拿来了一小块黑面包和一杯水。尝了面包的味道后,他把它扔得远远的。然后把水退回去,要求温一温。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把头枕在膝盖上,好一会儿纹丝不动,缄默不语,宛若一尊痛苦的雕像。不一会,门开了。尼禄以为有人给他端水来了,便抬起头来,看见斯波吕站在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封信。
  在太监那张善于表现沮丧和忧伤的苍白面孔上,有一种幸灾乐祸的非常奇怪的表情。以至于尼禄惶惑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在这个年青人身上,他再也认不出那个任他随意摆布的温顺的奴隶。到了离床前两步远的地方,太监伸出手来,把一张羊皮纸呈递给皇帝。尼禄虽然对斯波吕的微笑莫名其妙,也料到其中必定包藏着命运攸关的消息。
  “谁来的信?”他没欠身子去接信。
  “法隆的。”年轻人回答。
  “信里说什么?”尼禄脸色惨白地继续问。
  “元老院已经宣布你为国家的敌人。人们四处找你,要把你处以极刑。”
  “处以极刑!”尼禄惊叫道,撑起一条腿来。“把我,我,克劳狄·凯撒处以极刑!……”
  “你不再是克劳狄·凯撒了,”太监冷冷地回答,“你是多米提阿斯·厄罗巴尔甫斯,诺,己经被宣布为祖国的叛徒,判了死刑!”
  “什么是祖国的叛徒的极邢?”尼禄说。
  “人们剥下他们的衣服,用丫叉勒紧他们的脖子,带他们到广场集市和马斯广场游街示众,然后用笞杖活活打死他们。”
  “啊!”尼禄一骨碌立起身来叫嚷道,“我还可以逃跑,还有时间逃命,来得及赶到拉利斯森林和明特尼沼泽地;会有战舰收留我的,我躲到西西里岛或者埃及去。”
  “逃跑?”始终象大理石雕像一样苍白而又冰冷的斯波吕说,“逃跑,从哪儿跑呢?”
  “就从这儿,”尼禄一边嚷道,一边拉开房门,朝采石场跑去;“既然我进来了,就能出去。”
  “不错,可是自从你进来后,”斯波吕说,“洞口就重新堵上了,不管你是多么优秀的竞技者,我都不相信你能一人推开封洞的岩石。”
  “以朱庇特的名义,这是真的!”尼禄嚷道。为了搬开石头,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照样白费心机,累得精疲力竭。“谁封的这个洞?谁推动的这个岩石?”
  “我和解放奴隶们。”斯波吕回答说。
  “你们为什么这么干?为什么把我跟关在山洞里的加库斯一样关在这里?”
  “要你跟他一样死在这儿,”斯波吕带着仇恨的表情说。人们从不会相信他那温和的嗓音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要我死?”尼禄说着便象笼中困兽寻找出路似地敲打自己的脑袋;“难道大家都要我死掉不成?难道大家把我抛弃了吗?”
  “对,”斯波吕回答道,“大家都要你死,但没有抛弃你,我在这儿,我来同你一块儿死。”
  “好,好,”尼禄喃喃道,又重新倒在床铺上;“是的,这才是忠实。”
  “你错了,凯撒,”斯波吕说着叉起胳膊,注视着啃咬床垫的尼禄,“你错了,这不叫忠实,说得更好听些,这是复仇。”
  “复仇?!”尼禄大吃了一惊,急遽地转过身来,“复仇?斯波吕,难道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
  “苍天明鉴!问问他你对我干了些什么!……”斯波吕说着向苍天伸出双臂。
  “好,好吧……”尼禄心惊胆战地喃喃低语,退缩到墙边。
  “你对我干过什么吗?”斯波吕一边回答,一边朝他逼进一步,垂下好象软绵绵的手臂,“一个生下来要做男子汉的人,生来有七情六欲的人.你却把他变成了不男不女的可怜虫,他什么权利都被剥夺了,一切希望都化为乌有。所有的乐趣、所有的幸福,我都看着他们从眼皮底下溜过去了,就象坦塔罗斯看得见果子和水但又够不着一样,虚弱萎顿的锁链描住了我的手脚;而且还不止这些,要是我身穿丧服、离群索居,可以忍辱和流泪的话,也许我会原谅你;可是我必须象权贵们一样穿上红袍,象幸福的人一样强装笑容,象正常人一样苟活世上,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幽灵、可怜的行尸走肉。”
  “你还要什么?”尼禄哆嗦着说:“我同你分享我的金银财宝,我的乐趣和我的权力;你跟我一块儿吃喝玩乐,象我一样有朝臣和捧场人,当我再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好了,我把姓都给了你。”
  “这恰恰是使我恨你的东西,凯撒。要是你叫人把我跟布里塔尼库斯一样毒死,要是你派人把我跟谋杀阿格丽庇娜一样除掉,要是你派人象处置塞内刻一样割断我的静脉,在我临死的时候,我还可以饶恕你。但是你既不把我当成男人对待,也不当成女人看待;你把我当成可以随心所欲摆弄的不值钱的玩物,我跟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冷酷无情的大理石雕像没什么两样。你说的这些厚待,不过是粉饰过的侮辱;你越是把我抬到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我蒙受的耻辱越多,人人都可以掂出它的份量的。而且还不止这些呢?前天,当我把这枚戒指给你时,当你用精神上的沉重打击回报我时,使当时在场的男男女女至少相信我被杀死是罪有应得的,你用拳头打我,就象打一个门客,打一个奴隶,打一条狗似的!……”
  “是的,是的,”尼禄说,“我错了。宽恕我吧,善良的斯波吕!”
  “可是,”斯波吕仿佛没听见尼禄的话似地继续说道:“这个人没有姓名,没有性别,没有朋友,冷酷无情,不管这人是男是女,要是他不会行善,至少可以作恶;他能够在夜间摸进你的房间,偷走你处死元老院议员、屠杀人民的书板,把它们分散到福卢姆广场或者卡皮托山,让你对人民、元老院的宽恕不再抱期望。他能够取走你锁藏罗居斯特的毒药的匣子,把你这个赤手空拳的孤家寡人交给那些正在搜寻你的人,让你不得好死。”
  “你错了!”尼禄嚷道,同时从床垫下摸出一把匕首;“你错了,我留下了这个家伙。”
  “是的,”斯波吕说,“可你不敢用来对付别人,也不敢用它对付你自己。亏得了太监,脖子上架着丫叉的皇帝在集市广场游行示众后,才在笞杖和皮鞭下咽了气,你将给世界树立一个榜样。”
  “我躲在这里很安全,他们找不到我的。”尼禄说。
    “对,要是我没有遇上一个百人队长,没有告诉他你在哪儿的话,你有可能再次逃脱他们的手掌。这会儿他正敲别墅的门;凯撒,他就要来了,他来了……”
  “哦,我不等他了,”尼禄说着用匕首刀尖抵住自己的心脏;“我要自己动手……自杀。”
  “你不敢,”斯波吕说。
  “可是,”尼禄一面用希腊话咕哝道,一面用刀尖寻找自杀的位置,对捅进去犹豫不决,“可是这对尼禄不合适……对,对,我活着时不知羞耻,死得也不体面。天哪,我死了,世界上就失去了一个多么伟大的艺术家呀……”突然,他停住了,伸长脖子,竖起头发,额头上直冒虚汗,倾听刚刚响起的嘈杂声,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荷马的诗:
    “这是狂奔急驰的马蹄声。”
  这时,埃巴夫罗代特匆匆走进房间。尼禄没有弄错,这个声音正是追捕他的骑兵们发出的。他们根据斯波吕的情报径直跟踪来到别墅。因此,要是皇帝不愿落入刽子手魔掌的话,就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了。于是,尼禄似乎作出了果断的决定;他将埃巴夫罗代特拉到一旁,要他以斯提克斯的名义发誓,不要让他的人头落到权贵手中,要早早焚烧他的完整尸体;说完,他抽出重新挂在腰带上的匕首,将刀尖搁在脖子上。这时,嘈杂声更近了,清晰可闻,说话声夹杂着恐吓的语气,回响不息。埃巴夫罗代特见最后的时刻到了,便抓住尼禄的手,将抵住他脖子的匕首用劲一按,整个刀身就刺进了咽喉。然后,他跟着斯波吕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向采石场匆匆走去。
  尼禄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同时拔出致命的武器,将它扔得远远的。他踉跄了几步,瞪直了双眼,胸脯急剧起伏,一只脚跪了下去,接着另一只也跪了下去。他试图用一只手臂撑住身子,另一只手捂住伤口,可喉咙里喷出的鲜血已经透过指缝淌了下来。他带着临死前的绝望表情,最后看了看他周围,一见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呻吟一声便直挺挺倒在地上了。这时,门开了,百人队长跨进门来。他见皇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便向他奔过去,想用长袍为他止血;可是尼禄鼓起最后的一股劲,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用责备的口吻说:“这就是你对我立下的誓言?”说完便断了气。不过,真有这等怪事,他竟然死不瞑目。
  当时,大局已定。随百人队长一道来的士兵涌进屋里,要证实皇帝的确停止了呼吸,他们对此不再怀疑了,才返回罗马宣布尼禄的死讯。因此,这个昨天还是世界主宰人的尸体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了,没有一个奴隶来为他处理后事。
  整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步履缓慢、神情凝重地走进了这个房间。原来,她获得了爱斯略的准许,前来为尼禄料理后事。那个号召民众暴动的加尔巴的解放奴隶爱斯略,已经成了罗马至高无上的主宰。这个女人脱下尼禄的衣服,擦净他身上的斑斑血迹,用一件镶金线的白色长袍裹他的尸体。她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就穿着这件长袍,并且把它送给她了。随后,她将尸体搬上一辆带篷的四轮马车,驱车回罗马去了。她在罗马为他举行了简单的葬札,其场面跟普通市民的葬礼没什么两样。随后她用车把尸体运往多米提安纪念碑。从玛斯广场望得见矗立在园圃山岗上的这座纪念碑,在那儿尼禄让人提前为自己建了一座高过卢纳的大理石祭坛的斑岩墓穴,四周围着萨索斯岛的大理石栏杆。
  后事料理完以后,她跪在墓前为死人祈祷。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时,她慢慢走下山岗,头也不回地走上去爱捷丽峡谷的小径,最后一次回到地下墓地。
  至于埃巴夫罗代特和斯波吕,人们在采石场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他俩并排躺在一块儿,中间搁着那只金匣子,他们兄弟般地瓜分了为尼禄准备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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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6 22:48 | 只看该作者
  十七
  上面讲的便是尼禄收到的信件的内容,这些信是他得知的消息。与此同时,有人告诉他樊代克思的宣言早已散发出去了,一些人已经到了罗马;其中一份宣言马上落到了他手中,乱伦、杀母和暴君的称号,一股脑儿落到了尼禄头上,然而使他暴跳如雷、极为恼火的还不止这些。宣言里称他为厄罗巴尔甫斯,把他说成是蹩脚歌手;这些侮辱应该让元老院为他报仇雪恨,于是他写信给元老院。为了击退对他的技艺的非难,替他祖先的名誉报仇,他答应给去杀死樊代克思的这个人一百万银币。然后他又回到无忧无虑和麻木不仁的老样子中去了。
  这期间,西班牙和高卢人的暴动已经取得了进展。加尔巴创建了一支骑士等级的警卫队,成立了元老院。至于樊代克思,给这位使他得知他的人头标了价的答复是:谁把尼禄的首级提来,他将任谁取走自己的人头。
  可是,在所有这些觊觎新的财富的将领、行政长官和总督中间,只有一人忠诚不渝,但不是对尼禄的爱,而是考虑到樊代克思是外国人,因为加尔巴意志薄弱,优柔寡断,无论罗马多么不幸,他都担心她重新蒙受改朝换代的损失。因此,他带着军团向高卢人进军,以便将帝国从听命于昔日的战胜者的耻辱中拯救出来。
  高卢的首领们信守了他们的誓言,率领高卢最强悍、最著名的塞卡莱人、埃杜昂斯人和阿维尔连人三个民族,聚集到樊代克思周围。维也纳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但是那些人并不象其它人出于对祖国的热爱,或者渴望自由才联合起来;他们是由于憎恨效忠尼禄的里昂人而来的。维基尼阿斯方面,日尔曼军团,比利时后备部队和巴塔夫的骑兵部队已经集结待命;两支部队在前面推进,互相策应。而最后这一支部队到了贝尚松前面时,被看作是加尔巴的部队,遭到包围。可是,布署围困刚刚完毕,另一支队伍就出现在地平线上了。这是樊代克思的队伍。
  高卢人继续向等待他们的罗马人挺进,不一会就到了离他们三箭之遥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摆开阵势。这时,樊代克思的队伍中间闪出一位使者,径直走向维基尼阿斯。一刻钟以后,两个首领的卫队走向两支队伍之间,搭起一个帐篷,然后各自排列在自己分队那边。樊代克思和维基尼阿斯走进了这座帐篷。
  没有一个人参加这次会晤。然而历史学家的意见认为:樊代克思给他的敌人说明他的策略,并且向他提供了自己行动的证据,表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加尔巴、维基尼阿斯着想。维基尼阿斯考虑到这个暴动有利于祖国,便同意和他前来与之作战的队伍携手作战。为了不久重新聚结,步调一致地对付罗马,两位首领正要分手,部队的右翼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一支百人团从贝尚松开出来了,要跟高卢人取得联系。高卢人为了跟他们汇合便移动了队伍。维基尼阿斯的士兵以为遭到攻击,听见最前面的骚动,自己便迎了上去。这就是两个首领方才听到叫喊声的原因。他们各自扑向自己的队伍,恳求士兵停下;可是他们的请求被高卢人发出的喧嚷声淹没了。他们的手势被当作了鼓励的动作。象人一样,一支部队偶尔也会晕头转向,不知所措。那时,一个残酷的场面展现在人们眼前。士兵们没有头儿的命令,也不讲究战斗位置,在死亡的本能的推动下,怀着战败者对战胜者,胜利的人民对失败的人民的宿仇大恨,彼此朝对方冲了上去,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肉搏战,煞似竞技场的狮子老虎。在这两个小时的战斗中,高卢人伤亡两万士兵,日耳曼和巴塔夫军团伤亡一万六千人。最后,高卢人退却了。夜幕降临时,两军对峙,虎视耽耽。然而这第一次败仗挫伤了起义官兵的锐气;他们借着夜幕掩护连夜撤退。日耳曼军团以为翌日清晨两军还会在此重新开战。战场上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帐篷,里面躺着樊代克思的尸体。原来,他一见自己的满腔希望被这个意外事件毁了,悲痛欲绝,便引颈自刻。最先进帐篷的人踹了尸体几脚,便说是他们杀了樊代克思。可是在维基尼阿斯给这些人论功行赏时,其中一个由于抱怨分配不均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于是大家知道了真象。
    差不多与此同时,西班牙发生了对皇帝并非不利的事件。一支起义的骑兵连后悔解除效忠的誓言,打算放弃加尔巴的事业,只是勉强听从他的指挥。因此就在樊代克思自杀的当天,加尔巴去沐浴时,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差点被尼禄过去送给他的奴隶们暗杀。当他得知高卢人战败和樊代克思死亡时,双重的危险使他再次完全动摇了。他认为一切都完了,而且不再信赖勇敢的命运,他听从他优柔寡断性格的驱使,撤退到克鲁尼城。一到那里,他立即着手增加城市防御设施;可是几乎马上出现好兆头,使加尔巴恢复了勇气。他在为城市周围划线而劈下的第一镐时,一个士兵发现了一个珍贵的古代做工的戒指,上面的宝石象征着胜利和战利品。这个命运的第一次吉兆,使他睡了一个他并没有指望的安稳觉。在睡眠期间,他在梦里看见了一尊福耳图那①的小雕像,有半米高,他特别为她在芬提山别墅举行了一次祭礼,还许愿每月和每年的除夕为她献祭。她好象开了门,告诉他说:她在门槛上等疲乏了,如果他并不急于再见到她,她就跟另一个人走了。随后,当他被这两个预兆震醒时,有人向他禀报说:一艘满载武器,没有乘客、水手和引水员的战舰刚刚在座落在埃布罗河的德尔托沙城靠了岸。从此,他便把他的事业看作是正义的、必胜的,很明显,诸神是站在他一边的。
    至于尼禄,他起初并不把这些消息当作回事,仍旧寻欢作乐。在战争税的借口下,他发现可以征收新的苛捐杂税。因此,他把樊代克思的宣言送到元老院,要求惩罚这个把他说成是齐特拉琴的蹩脚演奏者的人,方才踌躇满志。有一天晚上,他将重要人物召集到家里。这些人匆匆赶到他家,心想这个会议准是要讨论国家大事。没想到尼禄却高兴地把一种新式的液压乐器挨个指给他们看,同时对乐器的每一个零件的优点和作用高谈阔论。关于高卢人起义的事,他只是说如果樊代克思不阻拦的话,他就派人把这些乐器运到剧场去。
    第二天,新的信件到了。通知高卢人起义的人数增加到十万,尼禄这才想到该做些战争准备。于是,他命令做一些失去理智、荒涎不经的准备。他派人把马车拉到剧场和宫殿,上面不是装载着战争工具,而是满载着乐器,表扬罗马市民接受了军人的誓言;可是一见这些能够扛枪打仗的人竟没有一人回答,他便向主人们要求一定数量的奴隶,而且他亲自到住宅里去挑选身强力壮的奴隶,连管家和书记也不放

①福耳图那:古罗马传说中的命运女神。

过。同时,他集中了四百名青楼女子,割下她们的头发,用女战士的盾牌和斧头武装她们,指定她们在他身边代替凯撒的卫队。晚饭后,他靠着斯波吕和法翁的肩头走出餐厅,告诉那些怀着不安心情等着晋见他的人尽管放心,等他一踏上行省的土地,就赤手空拳地出现在高卢人的眼前。他只需要挤出几滴眼泪,暴动者就会后悔不迭。从明天起,人们就会看见他跻身在兴高采烈唱起胜利赞歌的人群中。他马上就去作曲填词。
  几天以后,从高卢人那儿回来了一个信使。这人至少带来了有利的消息:这就是罗马军团和高卢人的遭遇战,起义部队的败仗和樊代克思之死。尼禄快活得大叫一声,象疯子般在房间里、御园里跑来跑去,命令准备宴会和庆祝活动,宣布晚上他将在剧场演唱,并派人邀请城里的要人们参加第二天的盛大晚宴。
  这天晚上,尼禄实际上到体育学校去了,可是一种奇怪的激动笼罩着罗马。从他的一尊雕像前经过时,他发现有人用口袋将雕像罩了起来。照当时的习俗,凡是杀父母的人,都被装进这种口袋,然后把一只猴子、一只猫和一条蝰蛇塞进去,一并投入台伯河。再过去不远的地方,一根柱子下边写着这几个字:尼禄唱了那么多的歌,以致唤醒了公鸡①。一个罗马贵族站在皇帝经过的路上吵吵嚷嚷或者说在跟他的奴隶们假装吵架。尼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过来告诉他,这人的奴隶理当受罚,因为他要去求救于樊代克思②。
    演出由演员埃图斯表演的滑稽短剧开始;他演的角色从

①公鸡:指高卢人。
②即指复仇。

这些话开始:向我的父亲致敬,向我的母亲致敬。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朝尼禄转过身来,一边说着向我父亲致敬,一边摹仿喝酒动作,在说向我母亲致敬时,一边摹仿游水动作。这个有所指的动作,受到一致掌声的欢迎。因为人人都看出这是在影射克劳德和阿格丽庇娜之死;至于尼禄,他也象其他人那样笑开了,并且鼓起掌来,要么是对这种羞辱无动于衷,要么是怕他愤怒的眼光更加引起嘲笑,或者担心引起众人对他的不满。
  该他上场时,他离开包厢走上舞台。在他换装以便出场期间,大厅里传出一个奇怪的消息,在观众中间迅速传开:李维的月桂树干枯了,所有的母鸡都死了。且看月桂树是怎么种下的,母鸡是怎么成了祭品的。
  当李维·德鲁西尔同接受了奥古斯都称号的屋大维结婚时,她已经许配给了凯撒。一天,她坐在威尼斯的别墅里,高空中的一只雄鹰让一只白母鸡落在她膝盖上。这只母鸡不仅没有受一点伤,甚至没有一点受了惊吓的样子。当李维发现母鸡嘴里衔着一根月桂树枝时,她惊讶万分,凝视并且抚摸着母鸡。她请教了肠卜僧。他们吩咐她栽种这月桂树枝,使其生根发芽,饲养母鸡以便繁衍后代。李维遵命行事。在靠近台伯河,离罗马九千米远的地方,夫雷密那大道上有一座凯撒的别墅,它被选作实验场地。在那儿,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现实。那只母鸡孵出了无以数计的雏鸡,月桂枝长出了大量的新芽,以致于月桂树不久便成了森林的中心。不过,现在森林干枯了,甚至树根也枯死了,所有的雏鸡都死了,无一幸存。
  这时皇帝出现在舞台上了。他枉然谦恭地走向合唱队的位置,向观众们作了一番充满敬意的讲话,告诉大家他将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但结果还得听从命运的安排。没有一人鼓掌支持他,他已经有些胆怯和哆嗦了。大家默默无声地倾听他的演唱,连一声鼓励的掌声都没有。随后,他唱出了下面的诗句:
  “我的妻子、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要求把我处死!”场内第一次爆发出掌声和叫喊声。这一次才明确表达了他们的思想感情。尼禄明白了其中的真正含义,忙不迭地离开了舞台。走下梯子时,他的脚绊在了长衫上,以至摔倒在地,跌伤了脸面。人们抬起他时,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回到帕拉丁山后,他恢复了知觉。他把自己关在斗室里,又气又怕。他取出书板,在上面起草了一个荒唐的计划,只消一签名便成了死亡令。这个计划是要武装劫掠高卢;趁元老院的成员前来赴宴之机将其毒死;焚毁城市,同时放出所有的凶禽猛兽,让这些竟敢为他的死亡预言鼓掌的、忘恩负义的庶民死于熊熊大火之中。然后,因为确信自己还有力量干这些罪恶勾当,他便扑上床去。似乎诸神打算再给他一些预兆,准许他睡一觉。
  这个从不做梦的人梦见他在狂风暴雨、波浪滔天的大海上迷失了航向,有人从他手里夺下了他操纵的船舵。然后,他一下子又置身在庞培剧场附近,科波尼阿斯制作的象征民族的十四尊雕像走下石座,有几尊迎面拦住了他的去路,其余的围成圆圈,渐渐地向他靠近过来,将他包围在他们那大理石的胳膊之中。他费了很大劲才摆脱了这些石头幽灵。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跑到马斯广场,经过奥古斯都的陵墓时,墓门自动地打开了,里面飘出一个声音,继续呼唤了他三次。这最后的一个梦破坏了他的睡眠,他哆嗦着醒了过来,头发倒竖,额头上虚汗淋滴。他叫来内侍,命令把斯波吕给他找来。于是年轻人便在他房间里度过了下半夜。
    天渐渐亮了,夜里发生的可怕事情也烟消云散了,可是尼禄仍然心有余悸,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使他每时每刻都不寒而栗。他派人把带来急件、通知樊代克思死讯的信使带到他跟前。这个骑士来自日耳曼军团,曾随同维基尼阿斯参加了战役。尼禄让他重复了好几次战斗的所有细节,对樊代克思死亡的细节更是不厌其烦地反复讯问。最后,这个士兵以朱庇特的名义向他起誓,说他曾亲眼看见樊代克思的尸体被捅了无数个窟窿,并且就要装敛入土,这时尼禄才平静下来。他当场赏给这个士兵十万银币,并把自己的金戒指作为礼物送给他。
    晚宴的时刻到了。皇帝的宾客们在帕拉丁山聚集一堂。就餐前,象往常一样,尼禄让他们去浴室洗澡净身,一出浴室,奴隶们便给他们披上洁白的宽外袍,戴上花冠。尼禄在餐厅等着他们。他身上也跟他们一样穿着白色的长袍,头戴花冠。随着优雅悦耳的乐声,宾客们在斜榻上躺了下来。
    这顿晚餐不仅非常考究精致,而且还具有罗马饮食的奢侈排场。每个宾客脚下都卧着一个奴隶,他们察言观色,随时准备为客人们效劳。一个食客在一张单独置放的小餐桌上吃着喝着,如同牺牲品一般被抛在一边。大厅深处,在类似剧场的舞台上,一群舞女翩翩起舞,动作优美轻盈,颇象五月里陪伴福罗拉和芝菲尔参观她们王国的春天女神。
    酒酣耳热之际,宾客们渐渐活跃起来,表演的性质变了,快感转化为淫乐。最后,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换下了舞女,闻所未闻的惊险表演使大家眼界大开。据说,这个节目是在摄政时期得到恢复的。与此同时,尼禄拿起齐特拉琴,吟唱起嘲笑樊克代思的诗句。他一边弹唱,一边用小丑的动作表演,他的姿势和歌声受到宾客们狂热的喝采。这时,一个新的使者到了,这是西班牙的信使,他带来的信件是宣布加尔巴的起义的宣言。
  尼禄将这些信读了好几遍,每读一遍,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他紧紧抓住两只他非常喜爱的杯子。他管它们叫荷马风格,因为它们表现的主题取材于伊利亚特的诗篇。他将杯子摔得粉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拼命撕扯自己的衣服,脑袋狠劲朝筵席的躺椅上撞,同时念叨着他还未死就把帝国葬送了,他将忍受巨大的不幸和极度的悲哀。一听到他的叫声,他的奶妈欧格罗歇便走进大厅,象哄孩子似地把他抱在怀里,竭力安慰他。可是跟孩子一样,别人越是好言相劝,他的痛苦就越是有增无减。不一会,愤怒代替了痛苦,他叫人给自己拿来了芦竹和纸莎草纸,给禁军头领写信。然后,他签署了命令时,才发现没戒指来盖印。这才想起就在当天早晨,他把戒指送给了那个巴塔夫骑士。于是,他向斯波吕要印章,斯波吕把自己的那枚给了他。尼禄连看也不看一眼就把印章盖在封蜡上。但在拿起印章时,他发现这枚戒指表现的是普洛塞耳皮那①下地狱的情景。在这种时刻,他觉得这最后的预兆是所有的预兆中最可怕的。要么他认为斯波吕故意把这枚戒指送给他,要么他已经精神错乱,竟然连他最亲密的朋友也认不出了,就在斯波吕走到他跟前询问他惊恐万状的缘由时,他劈脸给斯波吕一拳,打个正着。年轻人血流满面,几乎痛晕过去,倒在残羹剩饭中打起滚来。
    皇帝跟他的宾客们不辞而别,立刻上楼回卧室去了,并且命令把罗居斯特给他找来。
  ①普洛塞耳皮那:古罗马传说中的冥后,即希腊神话中的珀耳塞福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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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6 22:47 | 只看该作者
  十六
  三个月逝去了。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五个男子出了罗门塔娜门,策马奔驰在罗门塔娜大道上。走在头里的这个人,赤着双足,穿一件蓝色长衫,外面套一件深色大披风,看样子是这帮人的头目。再看他的面孔,要么为了使自己免受雨点的猛烈抽打,要么为了避免好奇的眼光,用面纱罩得严严实实。这是个令人恐怖的夜晚。闪电划破云层,雷声不停地回响,大地一片混沌。皇帝的城府响起了民众们那振耳欲聋的叫喊声,宛如暴风雨中的大西洋的喧嚣浪涛。路上不时可以遇上形影孤单的行人,或者象我们上面描述的成群结队的人马。在阿狄亚大道和诺曼达大道两旁,禁军士兵搭起了无以数计的帐篷。原来,他们舍弃了城墙内的营房,来到城外寻找活动更自由、不易遭受突然袭击的营地。这个可怕的夜晚,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把一个声音当成了呻吟,而人们却利用它来咒骂神明。此外,马队头领心惊胆战的样子已经引起了读者们的注意。众人和诸神的盛怒似乎也是冲他来的。其实,就在他走出罗马时,空中掠过一股奇怪的气流,与此同时,树木惊摇,大地震颤,马儿嘶叫着跌倒在地,乡下星罗棋布的房屋显而易见地摇摇欲坠。这个震动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它已经从亚平宁山脉的顶端波及到阿尔卑斯山的底部,以致整个意大利都在为之颤动。片刻以后,在通过架在台伯河上的桥时,一个骑士要他的同伴注意往河里看看。河水不是流向大海,而是翻腾着向发源地回溯倒流,这种情况也只是在朱理亚·凯撒被谋杀那天出现过。最后,他们到了一个望得见罗马全城的山丘顶上。一株跟罗马城同样古老的柏树巍然耸立在山脊上,一声炸雷骤然响起,天幕似乎撕裂了,带硫的成团乌云将旅行者裹得严严实实,霹雳摧毁了历尽沧桑的古柏。
  看见这个凶兆,蒙面人便低沉地呻吟一声,他不顾同伴的劝告,反而让马儿跑得更快,因此,这个小队的人马在大道中间一溜烟地朝前疾驰而去。在离城约摸半里路的地方,他们遇上了一帮不顾气候恶劣、高高兴兴来罗马的农民。农民们身穿节日盛装,头戴解放奴隶的便帽,表示从这天起他们自由了。蒙面人想离开马路,从田里穿过去,他的同伴一把抓住他的缰绳,迫使他继续走大道。他们到了农民身旁时,一个农民举起棍子示意他们停下。骑士们只好从命。
    “你们从罗马来的吗?”一个农民说。
  “是的,”蒙面人的一个同伴回答。
  “有厄罗巴尔甫斯①的消息吗?”
  “听说被救了,”一个骑士回答。
  “在哪儿脱身的?”
  “那不勒斯,有人在阿比埃娜大道上看见他了。”
  “谢谢,”农民们说,于是,他们一边继续往罗马赶路,一边呼喊道:“加尔巴万岁!处死尼禄!”呼喊声在平原上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两边兵营里响起了痛骂凯撒的可怕的诅咒声。

①厄罗巴尔甫斯:指尼禄。

  小马队继续赶路,走了不到半里路远,碰上了一队士兵。
  “你们是谁?”一个长矛手用长矛拦住去路说。
    “加尔巴的人,奉命寻找尼禄。”一个骑士回答。
    “那么,但愿你们比我们运气好,我们没有碰上他。”十人队长说。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有人告诉我们他可能经过这条路,看见一个催马奔驰的人,我们以为就是他。”
  “把他怎么样了?”蒙面人嗓音战栗地说。
  “我们将他杀了,”十人队长回答,“仔细瞧瞧尸体,才发现我们弄错了。愿你们更走运,让朱庇特保佑你们!”
    蒙面人想重新催马疾驰,同伴们将他拦住了。他只好继续顺着大道走下去。走了将近五百步远,他的坐骑碰上了一具尸体,猛地偏闪了一下,以至遮盖他脸庞的面罩分开了。就在这时候,一个休假归来的禁军士兵打一旁路过,“您好!凯撒!”士兵说。原来,借着闪电的亮光,他认出了尼禄。
  原来,这个撞上被误认为是尼禄的尸体的人正是尼禄本人。这时的尼禄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狼狈境地,连一个老兵向他致意也使他不胜惶恐。由于一种出奇的历史的重演,从权力的顶峰上跌落下来的尼禄,感到自己也成了丧家之犬,穷途末路,既无勇气正视他灭亡的命运,又无胆量引颈自刎,了此一生。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由于什么事件竟使世界的主宰沦落到这般地步。
  皇帝走进竟技场的时候,场里响起了一片向他致意的叫喊声;“尼禄·奥林匹亚万岁!”“尼禄·海格立斯万岁!“尼禄·阿波罗万岁!”“奥古斯都万岁!”“光荣属于这个超凡的声音!”一个来自高卢的信使骑着一匹汗水淋漓的快马,通过夫雷密奈门,越过马斯广场,穿过克劳德拱门,沿着卡皮托山奔驰,进了竞技场,把老远火速带来的信件交给警戒皇帝包厢的卫士。正是这些急件迫使凯撒离开竞技场。他的突然离去足见信件之重要。
  从世界历史上的某些时代,我们发现一个似乎处于昏睡中的帝国,突然间战栗了,好象自由的守护神第一次从天而降,启迪它的梦幻。那时,无论它的幅员多么辽阔,从北方到南方,从东方到西方,使它战栗的电波越过千山万水,唤醒彼此没有任何联系的庶民百姓,解放所有受奴役的卑贱者。那时,好象一道闪电给他们带来了风暴的号令,四面八方响起了一致的呐喊声;万众异口同声,只要求一件事,就是说世道必须改变。将来就比现在更好吗?没人知道这一点。这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太沉闷了,必须首先摆脱桎梏,去迎接美好的未来。
  这个时期的罗马皇帝气数已尽,穷途末路。日耳曼下游的冯特留斯·卡皮东、高卢的樊代克思、西班牙的加尔巴、卢息坦尼的奥顿、非洲的克劳狄·马赛尔以及叙利亚的维斯帕西安,用他们的军团对罗马构成了很有威胁的半圆圈,只等一声令下便缩小对首府的包围圈。唯有日耳曼上游的维基尼阿斯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效忠祖国,但不是报效尼禄。因此,只要溅上一点火星,势必酿成燎原大火。点燃这根导火线的人,是朱理亚·樊代克思。
  这个行省总督生于阿坤廷,出身在帝王世家,此人很有头脑,智勇双全,明白凯撒家族应该诛灭的时刻已经来临。他自己没有丝毫野心,却环顾左右,以便预先选出一个普遍赞同的人。他的右翼和比利牛斯山脉的另一端是萨尔比喜阿斯·加尔巴,他在非洲和日尔曼的卓著战功使他在臣民和军队中声威远播。萨尔比喜阿斯·加尔巴对皇帝怀有宿恨。当初,皇帝对加尔巴深孚众望极为不安,便将其调离劳提的别墅,与其说是派遣到西班牙当总督,不如说是放逐。根据民俗和神谕,萨尔比喜阿斯·加尔巴被提前任命已经很久了。只有他最适合担任起义首领。樊代克思把装有全部行动计划的信件秘密送给他。信中许诺如果他没有军团协同作战,便支援十万高卢士兵;如果不愿意促使尼禄下台,至少不要拒绝他不找自来的高官显位。
  加尔巴生性多疑,优柔寡断,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置可否。他将收到的信件统统付之一炬,不留蛛丝马迹,而把信件内容却全部贮藏在记忆之中。
    樊代克思觉得加尔巴毫无主见,谨小慎微,既不接受联盟,也不背叛这个向他提出联盟的人,沉默即意味着同意嘛。
  时机很有利。高卢人每年要聚集两次,举行大会,会议是在克莱蒙召开的。樊代克思走进议事厅。
    在罗马的文明、奢侈和腐化的环境中,樊代克思一尘不染,保持着昔日高卢人的本色。他将坚定果敢的北方人同豪放不羁肤色红润的南方(法国)人联合起来,组成了一支浩荡大军。
  “你们议议高卢的事情,”他说,“要在你们周围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根子在罗马,罪犯就是厄罗巴尔甫斯;是他使我们先后丧失了权利,,是他使我们富饶的省份陷入贫困的境地,使我们的名门望族披麻戴孝;现在,因为他是家族里最小的成员,家里也只剩下了他一个,这人便疯狂得象脱缰战马,任其纵情狂奔,隆隆的车轮碾碎了罗马的脑袋和分省的四胶。我曾见过他,”他接着说:“对,我亲眼见过他这个头戴皇冠的帝国的歌手和竞技者,根本不配享有演员和角斗士的荣誉。那为什么授予他奥古斯都、君主和凯撒的封号呢?这些称号归功于以美德超凡的奥古斯都,归功于以天才超凡的提比略,归功于以善行超凡的克劳德;他,这个卑鄙的厄罗巴尔甫斯,应该叫他俄狄甫斯,俄瑞斯忒斯,他背着乱伦杀母的罪名,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从前,我们的祖先经不住利益的引诱,攻占过罗马。这一次更高尚、更严肃的动机引导我们循着祖先的足迹,攻占罗马;这次,我们要让世界上的人都获得自由,人人平等;这次,我们给被征服者带来的不是不幸,而是幸福。”
  樊代克思表情诚恳,大家知道他说的话不是信口开河。因此,他们对他的讲话报以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和呐喊声震耳欲聋。每一个高卢头领都抽出刀剑,把手放在剑上,发誓在一个月以后,要带着与自己财富和地位相称的车马随从凯旋而归。这一次面具也从脸上拉下来了,刀鞘被扔得远远的。樊代克思第二次写信给加尔巴。
  一到西班牙,加尔巴便对民心进行了一番研究。他历来不赞成地方财政长官滥施职权,假公济私,可是又不能阻止他们敲诈勒索,他公开同情那些受害人。他从不恶语中伤尼禄,可是他任随讥讽辱骂皇帝的诗歌和挖苦话八方流传。他周围的人早就猜出了他的计划,但他守口如瓶,没有一个人知道详情。他收到樊代克思信件那天,请朋友们参加他举行的盛大晚宴。筵席散后,他向各位宣布了高卢人起义的消息,并把信件内容传达给他们,但没有作任何说明,通过沉默让他们各抒己见,任其赞成或反对信中提出的建议。他的朋友们对宣读保持缄默,犹豫不决。可是其中一个叫特·维尼阿斯的人比其他人更果断,他转身正视着加尔巴,说道:
    “加尔巴,如果我们还将效忠尼禄的话,商量对策就已经是对他不忠实了。要么必须接受樊代克思的友谊,就当尼禄已经是我们的敌人,要么立即控告樊代克思,或者对他宣战,可是为什么呢?因为希望罗马人宁可拥你为皇帝,也不愿尼禄再当暴君。”
  “如果你们愿意这么干,我们就集中起来,”加尔巴回答,仿佛他一点没有听懂这个提问似的,“下个月五号,迦太基子孙要让一些奴隶获得自由。”加尔巴的朋友们接受了盟约,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传出风声说这次召集旨在决定帝国的命运。
  在约定这天,西班牙的外国人和当地人中的所有的各流要人都聚会一堂;人人都抱着同样一个目的来到这里,都为同样的愿望所激动,继续报同样的仇。加尔巴走上法官席,全场一阵激动,齐声宣称他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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