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杖记

本人张江安

在我父亲的帮助下，倚仗素材的有趣、篇幅的短小，终于实现了两年来刊登历史小说的渴望。

                                                                                                                ——引言



        世纪初年气象更新之际，唐朝魏博藩镇文官封演先生将我引入1200年前的唐德宗贞元年间长安城的郊县衙署……
        “呵——”万年县尉崔谭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晃晃脑袋，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坐在治事堂的公案前，混沌的心头这才想起昨天一时高兴多喝了几盅，就在大堂上醉倒了。那么因为什么事情那样高兴呢？他不用晃脑袋一下子就想起来是把五伯（当时的专职行刑公差）的刑杖又改小了一号，这回小到和筷子一般粗细了，谅他严某人没法再改了吧？他得意的笑容又泛上了脸颊。
        一年前严安之和他几乎前后脚就任长安、万年县尉，分驻京城东西，协助县令压制天子脚下的不法举动。崔谭一向认为：身负安定京师之责，理应执法严厉，这样不仅能震慑京城内外那些无赖刁民，而且安分良民也能更加安分——何况这也是更大的上司京兆尹李实大人所欣赏的。至于那些豪强恶霸嘛……那是县令和京兆尹老爷操心的事。因此，首先要营造一种压倒性的气势。他命令赶制一批比通常大一圈的刑杖，每次巡街时让五伯高举大杖前导，时常引来成群百姓围观；遇到整治刁民时，不用动刑就先让他们胆寒三分了。可是属下的司法参军很快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
        “长安县严大人也把刑杖加大了，比咱们的更粗！”
        “再加大！”官品职权相等，岂能落在他人后头？
        这回大得好比房梁了。五伯们虽然膀圆腰粗，握杖都感到吃力，更不要说举起了，一个个私下里议论：“刑杖也要比，简直是失心疯！”
        不过一连几天，长安县那里都没动静，崔谭怎能不快活得要喝酒！
        可是午间休息时，意外的消息传来：“长安县把刑杖减小了一号！”
        “减小了？我们再改小一圈！”崔谭条件反射似的下令。
        这样折腾了两次，万年县五伯手里的刑杖小得像筷子般粗细了，他们顿时轻松不少：“疯就让他疯去，反正咱们的活儿松快多了。”
        县尉出行时，百姓看新鲜的更多，却都不知道这么小的棍棒是做什么用的，各种离奇古怪的猜测都冒了出来。
        崔谭得意一阵之后，却发觉这种刑杖再也不能打人了，不禁心头火起：辖下的牢狱里亡命之徒不难找，依他的性子，真想把他们趁夜派到万年县去好好地……反正事情闹大了也好收拾。
        第二天，打探消息的司法参军又跑来了：“长安县那边……”他吞吞吐吐起来。
        “只管说。他还能有什么招数？”其实他倒急着想知道严安之的新招数是什么。
        “……那边把刑杖全撤了，五伯出行时全空着手。”
        “嗯？……我到底没比得过他！”崔谭一阵懊丧之后，却又觉得好似背上卸下了大石头，感到无比的松快，一刹那间甚至有点大彻大悟的感觉。可是他只悟了一小会，转眼看到五伯手里玉米秆似的刑杖，又苦恼起来：今后刑杖用不用了？用多大号的？县令李众已经责问过一次，京兆尹的红人房启大人刚刚接手县令，如果他再问起来该怎么搪塞呢？
        苦恼自管苦恼去，封演先生可不去理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