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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上传告终
三、 新学士灵前驳小宦
王叔文、王伾、柳宗元、刘禹锡等人聚首密谈时,提到召回凌准的有功者,不禁同声惋惜:“可惜吕化光出使绝域,路远未归,值此危难之际,少一足智多谋贤士啊!”
正在嗟叹时,传来阵阵沉重的钟声,王叔文等人情知必是宣达遗诏了,争相涌出翰林院大门,与群臣一同奔向停灵的太极殿。宫中龙尾道上不断移动,陆续汇聚的一片白色丧服像天空涌动的云彩。
刘贞亮、薛盈珍、刘光奇等内侍省一干宦官头束麻带,身穿白衣,早已恭候在殿内。神策军左右中尉杨志廉、孙荣义也在其中,听说德宗龙御宾天,事关安富尊荣怎敢怠慢,他们匆匆将军务交与左右中护军便火速赶来了。
群臣正欲进殿,忽听里面薛盈珍粗重的声音喝道:“按常例,翰林学士郑絪、卫次公、王叔文、王伾等进殿!其余群臣殿外守候!”众学士进殿排列停当,等了半晌,只见群宦面无表情地垂手肃立,不见有人宣达诏命,一贯老成持重的郑絪也沉不住气了:“大行皇帝的口谕如何?快拟遗诏呀!”
一个年轻而透着精干气的宦官缓步出列,不紧不慢而不容置疑地应道:“宫禁计议尚未商定,拟三日后发丧宣达遗诏。”
郑絪愣住了:“三日?三日中何人临朝主政?”
宦官还是不紧不慢的口气:“舒王年长有才,可由舒王暂为摄政,待备细计议后宣旨。方今,太子重病未愈;摄冢宰未命;国丧未宣,拟诏实非至要之务。”
宦官喜欢舒王李谊,是临时发现资料补上去的。
刘贞亮、杨志廉等人神态安详,若无其事。薛盈珍轻轻笑了一下,瞥见刘贞亮的眼色立刻收起了笑容。郑絪、卫次公等人都明白这是宦官在密谋另立皇储,也明白若是强硬下去于己不利,只得默不作声。王叔文却沉不住气,正欲上前,忽然左侧一人轻轻将他推开,快步出列朗声道:“昔者周公摄政,乃因成王年幼不能理政;周公、召公‘共和’摄政,因厉王避祸不出,国中无主;王莽摄政,是假意辅政篡夺汉室江山。今太子虽有疾,得贤良辅佐亦可理事,况天下名医如云,何忧病不能痊?至于摄冢宰、宣国丧,皆需诏命。国若一日无君,诏命由摄政者出,天下百姓,遐迩四夷,将作何议论?”
说话的是刚就任翰林学士的凌准。王叔文的眼中射出赞许的光,不禁点点头。那年轻宦官理屈辞穷起来,说话不那么流利了。
“当此生死攸关之际,无论何人难道不应戮力同心吗?”卫次公看看资历根本和自己不能比的同僚,觉得有些羞愧,也鼓起勇气上前道:“太子虽有疾,但身为皇储,内外挂念。即使不得已,广陵王已成年,岂非储君之选?若此间有人心怀二意,必生祸乱。”郑絪等人也连声附和。
刘贞亮朝同伴丢个眼色,和颜悦色道:“此人少不更事,出言轻狂,事后当严加训诫。众位所言确为至理,遗诏可即刻拟就。不过现已正午,大事不可仓促,当于明日清晨宣诏。”说罢横了那走卒一眼:“还不退下!”
众人觉得他说得在理,便点头应允。
薛盈珍无可奈何地出列宣道:“宣大行皇帝口谕:皇太子宜于柩前即位!”
王叔文刚才虽也点头附和“卫学士言之有理”,但听到卫次公提到太子之子,对己方一直态度暧昧的广陵王李淳,眼中掠过了一丝阴影。
这个情节是我首个得意之笔,不知各位认为是否还有不足之处?
第二天,遗诏正式宣布,太子李诵稍后即位。
王良娣听说太子需要抱病登基,不禁慌张起来:“太子不能言语,如何临朝?”
李诵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横了她一眼,用手指指衣架上的太子朝服,比划着示意要赶制登基皇袍。近日来,他连嘶哑的声音也发不出了,言谈只能靠书写。
牛昭容沉稳地道:“太子即使只在后宫听政,由臣子代为理事,也可荣登大宝。”
李诵赞许地微笑一下,指指笔墨,在内侍端来的纸上写道:朕身为皇储,天下重担在肩,
病体但能稍伸,亦不可辞也。
王良娣见夫君自称“朕”,俨然以天子自居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臣妾也只好担起后妃之责了。”
你担起后妃之责,你是广陵王生母,自然是“后”了,可前朝后宫变故早不是稀罕事了,鹿死谁手谁能断言呢……牛昭容想着,脸上浮起一丝稍纵即逝的得意之色。
此刻,在长安千里之外的青海(今青海湖)之滨,一座被如刀朔风吹得飒飒作响的宽大屋宇里,一位满面忧郁之色的汉装男子正在看着刚刚草就的诗篇,声调悲怆地吟道:
“清时令节千官会,绝域穷山一病夫。
遥想满堂欢笑处,几人缘我向……向西隅……”
他仰起修长的脸,两滴冰冷的清泪滚落在面颊上。
他就是王叔文、柳宗元时常萦怀的入蕃使判官吕温。随使臣张荐行至青海不久,张荐因不惯塞外气候感染风寒,引发肺疾不治病故,他正在悲伤之际,戴獒狗皮帽穿羊皮袍的吐蕃驿官又赶来宣告:“大唐传来凶讯,舅皇帝(吐蕃对唐皇帝的称呼)已然归天了!”他还未从惊愕中醒转过来,又听到一个更加意外的宣告:“大唐有国丧,出行不吉祥,吕判官和各位大人请暂留此地!饮食、护卫敝国一并承担。”
于是,吕温和同僚们日日住在驿馆里,吃着青稞团子、袅豆、牛羊肉,喝着膻腥的奶酪,还得闻着周围吐蕃人身上长年不洗澡而生出的汗臭气,度过了十几天,渐渐没了起初与同行周郎中、杨参军望白水山唱和“纯精结奇状,皎皎天一涯。玉嶂拥清气,莲峰开白花”的新奇之感,思乡之情日甚一日。
在寒冷寂清的长夜里,吕温枕着头望着屋顶,时常想起与柳宗元、刘禹锡的一次次谈论,尤其是去年漫步大雁塔下与子厚弟的那一次:
“化光兄新近完成的大作《三不欺先后论》刚刚拜读,‘必也修诚而弃智,诚未至而致理或亏,任智而废威,智未周而暴乱将起,不若兼而行之,迭收其效’确是独到之见呀!”柳宗元背诵起他的文句来。他与吕温虽是远房表兄弟,但彼此以挚友相待,常常忘了亲眷关系。
“哈哈,子厚记闻甚强啊。那是治世之论,时下乃乱世,以收民心为至要之务。方今藩镇本为朝廷命官,却犹如春秋诸侯,天下有分崩之忧。李锜狂暴无威,吴少诚四境无援,但得贤臣良将即可一鼓荡平。但河北三镇世代施恩于民,所任刺史、县令皆是乡里有名望者,才真可堪忧。欲平河北,正如在下在《武侯庙记》中所论‘民无恒归,德以为归’。”说到这里,吕温朝四周望了一下,放低了声音,“在下对此早有方略。可密遣天下乡里智勇之辈潜入河北诸镇,以信义结交当地文武贤良之士,贫者以资财接济,劝其伪为效忠至于谄事藩帅,待升官擢将后,兵政大权即归于朝廷。到时,擒杀顽抗藩帅如拔一毛!国初除灭河西李轨,即是此计,不过仅施于众叛亲离之贼耳!”吕温的脸激动得泛出了红色。
柳宗元愣住了,片刻后不禁拍起手来:“化光兄谋略可比诸葛武侯,不,武侯亦未必能及啊!”
“只是,”吕温想到最关键的问题,情绪低沉下来,“至尊自朱泚、李希烈谋反以来,为求苟安对河北一味姑息,极难准允。即便至尊能允,朝中老臣必以此计为少年轻狂,驳议阻挠。唉!只能深藏于心了!”
“古今多少事,败于昏庸老朽之手!”柳宗元愤慨起来。“不过,”他又欣喜起来,低声道:“国柄得手有望,一朝有权,化光定能立盖世之功!君乃管仲之才,梦得有伊尹之能,王公有周公之谋,在下亦心慕诸葛孔明,当世贤俊汇聚东宫,何忧天下不治,名不传于青史!”
吕温记得,自己当时一阵热血澎湃之后,但见柳宗元几乎手舞足蹈的忘情之态,心中不禁浮起一层隐忧。
“但愿不过是庸人自扰!”他自我安慰道。屋外暂停的北风又呼啸起来,混着门闩的“啪啪”声、屋前旗杆上牦牛尾的“哗哗”声,奏出一支怪异的曲子,今夜又难以入眠了……
吕温故事在本节内叙述是否杂乱?或者另写一节?
四、 京尹余威如狂贼
这一节在本章内篇幅最长,但我相信不会过于枯燥无味。
翰林院窗外虽是雪花飞舞,室内却是炉火熊熊,温暖如春。几个仆役不断地往炉中添加兽骨炭,往席上端来热腾腾的野鸡羹、鹿肉酱、鹌鹑蛋、鸡汤和葱油蒸饼。吕温的挚友柳宗元、刘禹锡等人正沉浸在施展宏图远略的欣喜中,并未考虑到面临多少悬崖险滩。
“凌师尊真是胆识过人啊!在下昔日只知师尊才学,不知师尊胆略,真乃有眼无珠!来来,请满饮此杯!”柳宗元一面给凌准斟酒,一面感叹地赞道。
凌准一饮而尽,摆手答道:“为师只是书生一时激发之勇,何谈胆略?子厚此言不敢当。真要说到治国方略,还需刘梦得、吕化光、李景俭和子厚,更要仰仗王公了。嗯?吕化光出使未归,李致用为何也未赴宴?”
“致用母亲病重,在家照看。”王叔文答道。李景俭博览史籍,论历代成败如数家珍,平素自称有王霸之才,慨叹生不逢时。记得曾听他谈过剪除河北三镇方略,他还在私下谈道:“传闻西川支度副使刘辟自命不凡,素有野心,又得到韦南康(节度使韦皋)信任。韦公年事已高,一旦辞世,恐怕国家又生一后患,足下宜禀与太子、至尊知晓。”王叔文知道圣上对公然反叛的吴少诚、张愔尚且妥协姑息,何况西川传闻之事,然而从此对李景俭器重有加,与吕温一般看待,即使刘柳二人,也觉文韬武略次于吕、李。
柳宗元、刘禹锡、凌准、韩泰等人为李景俭惋惜地慨叹片刻后,想起即将实现的宏图,又兴奋起来:“十年之志,两年之图,实现在望。眼下当世管、周、伊、葛汇于一堂,天下之弊何忧不除啊!”说罢又一齐向王叔文敬酒。
郑絪、卫次公等人厌恶地皱皱眉,悄声议论了几句,便托故告辞了。
王叔文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高门腐儒,有何实学,还以‘清流’自诩!”他忽然想起心中隐忧之事,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将克日即位,而病势仍未明显好转,我辈但得权柄,应行之事须尽快实行,如若拖延恐有不利啊!”
众人都明了言外之意,面有忧色,点头称是。刘禹锡建议道:“任命摄冢宰之后,首要之务,当为罢宫市、五坊小儿、各道进奉,以慰人心。”
王叔文想了想道:“宫市、五坊小儿当速罢。冢宰之职,可任杜佑相公。他有理财之能,声望隆重,梦得又曾在他麾下征伐徐州张愔,有旧属之谊。”
“此后,当处置……”
话音渐渐难以听清了……
此时,京兆尹李实正在满脸杀气地划定了又一批准备杖毙的“抗税刁民”。为了逼税,一旬之内已有十余人枉死在他的府门前。德宗驾崩他已知晓,仍要公然违诏征税,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新皇若爱财,就再献上一份厚礼以保官位;若不爱财,还要撤换前朝旧臣,就赶紧多搜刮几锭金银回乡养老。
新任胥吏严仁师缓步进来,略略作了一揖,禀称又带了一批“抗税刁民”进来。严仁师本是万年县乡下的一个大字不识两担的土财主,只因神策军下乡勒索时殷勤款待,还向领兵将官献上自己的儿媳,慢慢攀上任神策军右军副使的宦官第五国轸的门路,将自己的儿子插进军中当了个队正官,自此在乡间耀武扬威。李实也得了他不少好处,又碍于神策军面子,便任命他当了胥吏,他还不满意:“大人重权在握,难道任命小人做个县令就那么难吗?”
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连解释带糊弄:“当今至尊不信群臣,勤于政务,细致到刺史、县令都要亲自任命,实在不能插手。不过以后看着机会可以弄到个县尉、主簿之类做做。”这才了了事。
这次带来的“刁民”队列中有帮过秦求升忙的窦承先和次子窦富。窦老汉平素把他在天德军当节度使亲兵的长子窦贵吹成侍从官,免去了不少财主、无赖敲诈勒索的烦恼,乡邻也信以为真。严仁师往常也怕他三分,后来费了许大周折从儿子口中得知天德军侍从官根本不姓窦,从此窝了一肚子火。这次奉京兆尹钧令征税,正想好好发泄一下,一清早到了窦家门前把门打得直颤:“奉命加征新税!加征新税!出来!”
窦承先踩上一只鞋慌忙开了门,见是熟人,便放了心:“还要征?征多少?”
严仁师板着脸喝道:“每人十文,十口一百文!”
“我家只有九口人,贵儿在外做官,应该免税。对了,不独他,我们全家都应该减免才是。”
“尽想好事!你儿子不过是个小卒,打量我不知道呢!”
窦承先脸红了一下:“小卒……小卒也能免税。”
“朝廷最近下了诏,国用不足,海内军士今年一概征人头税!”严仁师喷着唾沫星子信口开河。
窦老汉虽没喝过墨水,也明白多年来兵变四起,军士是断不能征税的,硬着喉咙道:“怎能有这事?老弟,这假传诏命可是重罪呀!”
严仁师额头青筋暴跳:“这老梆子咆哮张狂,公然抗税,给我拿下!”
窦承先立刻被差役绑了起来。窦富见状出来说理,也被一块绑了。严仁师命四名差役押二人赴县衙暂行看管,自己带领其余两人继续催缴租税。
到了偏西头一座破旧的茅屋前,严仁师喝叫不见人出来,一脚把本就不稳当的门踢倒了。
这正是秦求升的家,父亲自从上次在长安卖柴抓药被宦官勒索,耽搁了好些时辰,病势越发沉重,不到十日便撒手归西。偏偏妻子正巧又生了一个小子,得了产后风,至今未好。圣上赏赐的十匹绢全贴了进去,还欠了二百文的债,刚才正坐在屋后发呆,没去及时迎接那帮公门讨债鬼。他听得前门一声轰响,不知出了什幺事,慌忙赶去看。
严仁师气冲冲地闯进来,背后的两个差役不等他开口便扯起喉咙嚷道:“你好大胆!胥吏大人上门也敢闭门抗拒?”他们都是这位大人的远房侄儿,平素在乡里游手好闲,混吃骗喝,近日沾了好叔叔的光,穿上了衙门里的公服,每月总有百把文的进帐,自然特别卖力。
秦求升脸苦了起来:“小人债还欠着一屁股呢,哪来的钱?”他一指周围的破烂家什,“大人要是不信,就请看看吧。”
严仁师思量榨不出油水了,就放缓口气道:“本乡本土的,我也不想难为你。这样吧,你不还有头驴子吗,先在我家喂几天,等你有了钱再赎回来。”说完便到屋后牵驴。
秦求升慌了,忙拦住哀求:“大人开开恩,宁可让您抬走桌子、牛槽,也把驴留下吧!今年庄稼吃都只能混个半饱,没了这驴,小人怎幺去卖柴挣钱?”
“你那断腿桌子、破烂槽子能值个屁?我没牵你的牛,又没限你日子,还得搭上好些草料喂驴,你还有什幺不知足的?滚!”严仁师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接过侄儿递过的驴辔头,抬腿便走。秦求升又连滚带爬地赶上,抱住严大人的腿:“大人……大人,现在用不上牛,您把牛牵走,留下这驴吧!”
“牛要吃多少草料?你小子真刁到家了,还让我给你当仆人呢!是得治治你,限你十天交税钱,不然就烧房子!”两个差役把求升拖开,还狠狠踢上两脚,随着主子扬长而去。
求升忍痛挣扎半天才爬起来,靠着屋墙长长出了口气,忽然听到屋里两个孩子在哭喊:“娘!娘!你说话呀!”他几步冲进去,见妻子腊黄的脸变得煞白,双目紧闭,出气微弱,原来刚才连吓带急,已经昏死过去。他摇了几下也不见醒,无力地靠在床头上,想着妻子本是衣食丰足的中等农家姑娘,嫁过来十年没过上一两年好日子,现下还落得这个田地,不禁流出泪来。
到了三更,妻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秦求升呆坐思量半夜,才无奈地迈动几乎冻僵的腿,牵上孩子去丈人家求助——其实那里也没剩几个闲钱了。
第二天,求升带上五文钱,听着远处丈母娘的哭骂声,迈着重如千钧的双腿回到家里,在乡邻帮助下将妻子安葬了。两天后严仁师如期而至,看着求升手里的钱,想了想道:“既然你只交了一半,房子就拆一半吧!”他把拆下的破砖烂草点火烧了,算是“令出法行”,随后到县衙提“抗税刁民”上京复命去了,至于还驴的事早忘了。
秦求升面无表情地在房子前蹲到黄昏,起身把牛牵到邻居张大伯家槽上拴上,重又带上两个孩子,不知往何处去了。
严仁师不甚恭敬地把催讨到税钱一千贯、押到十三名“刁民”事略略禀报了一下,随后闪在一旁,手下差役首先将“犯人”窦家父子押上堂来。
李实黑起刀条脸,鹰眼倒竖起来,比严仁师要凶恶十倍:“为何抗税不交啊?”声调不太高,但冷森森的。
窦承先吓得一头跪下,战战兢兢地说了一下缘故,最后大着胆子道:“严胥吏说传下诏命,军士也要征税,这分明……分明是假的。”
李实转头问严仁师:“可有此事?”
严仁师抢前一步:“纯系一派胡言。这刁民之子在天德军入军,一贯吹嘘造势,横行乡里。小人上门催税,父子二人出言不逊,小人斥责几句,便争相殴打官差,这才将他们拿来。”
“你等竟如此大胆?拖下去!”李实眼中凶光像剑似的。差役明白“拖下去”是什么意思,不用多说了。
“冤枉!小民是吹过……可是怎能横行乡里,怎敢殴打官差?严胥吏与小民有旧怨,是……是挟私报复呀!请大人明察!”窦承先惊呆了,差役上来拖他时才挣扎着喊冤。
“果真刁滑!还想骗过本尹?”李实一拍公案,便不再看他,“带王泰!”其实他根本不想查究严仁师所说是否实情,不过是找借口树威罢了。
下面两三个百姓都是老实疙瘩,早被窦家父子血肉横飞的惨状吓呆了,只是一再分辩自己无钱交税而不是有意抗拒,当然也同样在丈余大棒下一命归西。后面的人略为乖巧些,慌忙声称自己不敢耍滑,赶紧回去尽快筹钱,其实是准备尽快逃走,这才被释放,心里谢天谢地谢佛谢玉皇大帝地往家奔。
李实阴狠地一笑,吩咐众胥吏道:“跟上那几个看住在哪里,要敢跑把妻儿先下了县牢!”
[ 本帖最后由 zjabh 于 2008-7-30 11:4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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