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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心经.逃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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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31 16: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原创,转载请注明,谢谢,吴全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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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悯心经。逃逸记

第一章

      有个人是个叫化子,他的父母也是讨饭的,逃生的路上,生下来把他放到路边,被行人捡去,所以那人就给他起小名叫“孤苦”。拾他的那人家,把他养到不再怕狗叫的年龄,生病死了,孤苦儿就出远门,流浪要饭为生,就这样长大成人。孤苦儿三十岁上回到故乡,就是那叫“安迪斯”的小城,人们见他已头发花白,身子骨黑瘦,不过还很结实,都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的,几个上年纪的老人还认得他,记得他以前的样子,都说,孤苦儿变了摸样,那时侯,象个随时会没命的小耗子,脸煞白煞白的,气都喘不匀活,整天低头耷拉脸的,躲躲藏藏,蹲在黑影里,闷声不响,现在,身子到象段黑铁柱,而且又经饿又能熬,两三天不吃东西,还能把大半个小城转遍,头发是白了,可眼睛却放亮得很。人们还奇怪,这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却整天在人堆里讲论善恶,议论人世,起初人们哄笑,渐渐竟然有人特意来听,日日围拢着他。有些人奇怪,他那里来的那些话,他那里来的那些学养,那消失的十几年竟然成了一个谜,他对这个是沉默的,不言语。让人们去猜,但人们越来越沉到他的话里去了,日间就到他那里去听他讲论万物,讲论善恶,讲论爱。内中有个人,小个子,带着皮帽,耳朵藏在里面,每天都来听,立在一边,双手揣在袖筒里,不说不笑,听完就走,这样过了三个月的样子,他领来一个人一起听。

      那个人模样怪异,瘦高,脸雪白,眼珠无定地发着光,嘴唇很薄,总是扯着,紧紧闭着,听孤苦儿讲道,总是狠狠地扯动自己的嘴角。刚巧孤苦儿连着三天讲论金钱。他们两人来的时候,孤苦儿正拿着手指,指向蓝天,坐在那里大声布道:“

      金钱的意志下从来没有仁慈之说......或者,你被人家象狗一样驱使、盘剥,或者,你就必须不得不天天点头哈腰.....不是人不仁慈,也不是什么社会不仁慈,更不是什么所谓党和政府不仁慈,是金钱不仁慈,他们到想一个劲地让你得便宜,让你夸赞他们,感激他们,但是,到了要施舍金钱的时候,他们在手里掂量来掂量去的时候,金钱决不允许仁慈!是啊,这里哪里有白来的好世界啊?!你不弯腰到地上啃土,你就绝不要想象你可以从别人手里接过一些钞票.....你不口土白沫,你不摇尾乞怜,金钱从不满意快活,也就不会给你......你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平白来的施舍和好心吗?你不把金钱哄高兴了,你任你多么辛劳和高傲正直公义,你一样要饿死;他要见不到你闻到钱味十心痒难禁,丑态百出,笑到他快掉下大牙,他就决不愿意把手掌摊开.....从古至今这个世上最伟大之事偏不是别的,正是,偏偏是美德和清白必得受苦去伺候别人,可以傲岸者偏偏不可以是美德,反倒是那坐在上面的哈哈大笑的金钱王.....

       “而所有渴望自由的企图,都可能是悲凉的,因为他们可能遇不上个好老爹,也可能遇不到一个手拿着钱却庄重和仁慈地照顾着人的人类的恩主,所以自由首先就会在金钱的意志下嚎叫,挣扎,日甚一日的持续不断的饱受欺凌,而为要保持灵魂的自由特别是清醒而仁爱的美德的自由,付出就将更为惨烈,世上总有一种最冷酷的意志阴森森地敌视一切不愿意顺服地屈从于它的人,金钱,金钱不是别的,金钱是拿性命要挟人。

       “若有人指着圣经对他说:‘人不单靠事物活着!’......金钱只会冷笑,把它手里的钢蹦在空中扔得脆生生响,然后,就会告诉你真理,那迄今为止人世上最伟大之事,那就是人间可以傲岸者偏偏不可以是美德,反倒是那坐在上面的哈哈大笑的金钱王,因为连上帝他都可以胁迫,因为‘万物都熔化成了金钱’。”

       这两人就站起来走了。他们两个接连听了五六天,然后就没再来过。

第二章

       这一天,孤苦儿讲道直到黄昏,因为下雪,人群其实早都走散了,只有一个小孩,同样的无家可归的,和他一起,蹲在一个破旧的房屋的屋檐下,凑近他的膝盖,小眼睛听得一闪一闪发亮,孤苦儿轻声地讲论着,一会儿议论这,一会儿议论那。

      “在法律面前,个性只不过是有待背负惩罚的东西,在惩罚和毁灭面前,任何人都休想落在别人的后面…….这就是法律的平等;而上帝的平等是怎样的呢?是无论个性成为怎样,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落到了什么境地里去,只要它是个性了,那么对它的爱就不该输于任何一个……”

      “那么,我们,一切在良知面前挣扎着的,一切在生活的苦难中挣扎着的人,不去爱上帝,我们去爱什么呢?单单为了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可以达到这样高的平等,我就要去爱他,无论他“存不存在”(象人们常常怀疑的那样)!难道爱那个从来不给人类带来未来的东西吗?难道去爱那个缔造出永远只会严厉地准备撕碎人的那一切东西的人世吗?上帝注定要永远与尘世的一切操持者为敌,因为他必须始终在维护每一个,保卫和捍卫对每一微小者的爱。而每一个操持者,当他融化为一个单独的个性的时候,上帝无疑是要爱的,但是这些个性凝聚起来,成为另外的东西的时候,上帝能怎么样呢?他难道不是满怀忧伤吗?为了保卫任何别一个,他都得和这个东西为敌。上帝难道就不痛苦,不忧伤吗?上帝也不见得能化解一切,因为尘世总有人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别者在操劳,是爱,是尘世让上帝举足无措,总是不得不为了这个而惩罚责难别一个,罪,不在上帝而在人。尘世折磨上帝丝毫并不比(人们认为的那样)上帝折磨尘世更少,更温和,更仁慈,尘世也是上帝的苦难,就象,人们常说的,上帝从来都是地上的苦难的根源一样”

     “因此,孩子,当人们痛苦地呼喊着,呼吁结束大地的患难的时候,作为这一切的承受者和受报应者,上帝就好受吗?上帝可能也在极力渴望结束这一切,结束这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病痛和不幸……上帝对苦难之忧愁并不亚于人啊!‘我繁衍我的苦难,自己还有往上加增’虽然,‘你繁衍一个必愁苦一个,怜悯一个’,你也等待,等待那最终的一个,把你解放。”

     又说“上帝最大程度的尊重和重视每一个,无论他多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因为爱,就是最大本质程度上的重视和关切。”
“而且,归根结底,这个世界无疑都是按照,而且永远将要按照那个类似法律的原则建立和维持下去,它不可能有更大的爱心来均匀任何人,‘这个世界必须得进行下去,持续下去’,这比一切都重要,这是这个世界永恒的原则,最大的原则,那么,为了这个原则,必然,它只能露着牙齿,咬掉一些人,维持它的整个体系,维护着这个人类渺小的意志不敢去梦想更多的因此只能战战兢兢拼命抱着这个原则的世界。只要有人类的意志来指导和管理的世界,永远都将是必然是一只法律怪兽,这不是什么想象和幻想能够安慰的,无论他抱有多大的仁慈和爱的兄弟一样的美好情谊和美德,甚至博爱的信念,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永远只能是一个必要时随时准备着严厉地撕碎人的世界,这不是现象,是灵魂,实质、精神和信念,不得不如此的信念,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中信念,尽管总是遮遮掩掩,羞于承认,并且有时连你我这样普通的人都羞于承认的,注定无论这样的现实细节会落实多少,以人的意志来维护的世界都将是罪恶的。”

      又说:“没有一个人穷得什么也不能给别人。(注:自别处抄来的话。)”
      又论,患难和上帝到:
      “担得人类最大苦者乃配为上帝,即便不足以拯救人类又怎样?无论怎样,他都将是我的上帝。”

       “上帝的寂寞籍由人解脱,而人的孤独也当必靠上帝解除,一切孤独的将不再难熬,因为他们必因相互抚慰而顽强。”

       “孩子,大地已满了患难,大地仍满着患难,那么,大地之国又怎能、岂能不是上帝之国呢,既然如今它已满有患难,那它必然要成为那上帝之国了,因为患难之地就是那降福之地;那些福地之所里的人,上帝自不必再挂念,唯那患难的常记挂在他心里,日夜惦记,那遇救得活脱永劫的恩赐必要临到这样的苦地呀!上帝除了摘除人心上的苦外,再不能有别的举动了,因为别的怜悯和慈行在这万万年里必都已尝试过了,他必不再有别的可思量了。上帝已不再能忍受悲痛煎熬下去,那人子岂不因愁苦再不能忍耐,看着众子生受着活罪,他必再不能忍受心如刀割了!所以,那患难之地就是那降福之地,因为,大地已满了患难,就必要成为那上帝之国了,上帝再不能忍心把这地方指为患难之所,必得划之为上帝之国去了。”


     有种奇怪的意志左右着他,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倾吐尽了内心的一切,于是他内心的恐惧回来了,他知道他的日子近了,他想起来先人曾告诉他:“倾吐尽了对上帝最后的思念,就必死去……”

     原来,他的先人曾告戒他,永远要在心理隐藏和挽留些什么,以免你尽了上帝的全部义务后不再具有使命,就这样过早地断送了自己的时日,这原是上帝允许我和你唯一惦念的私心之处,因为上帝怜悯这为人世尽诸般义的人,也让他们能在尘世上象别人那样可怜自己,怜惜自己的性命,因此,上帝并不责怪宣讲真理的福音不去竭尽一切,穷尽一切可能,因为,这是上帝和义者喜乐定的一个约:“不要轻易地吐尽一切呼号,惟恐那使命过早中断,等不及选定后来的人,又过早地断了你的性命。你打算吐尽一切的时日,或你有了听遍了你内心所有真理的人,我就可以知道那是你又要和我定立新的约期了,那人就是你的侯选之人”。多年来,他含着这唯一的恐惧在大地上流浪,惟恐一不小心失掉了性命,然而今日他太过火热了,他谈啊,谈啊,而这孩子的眼睛又在不断的冒火,和放光,证明那一切不象眼前的雪徒劳无益地投在大地里熔化掉,而是确实投进融化在他的心里去了,“难道这就是那上帝选中的后来者吗?啊,只有孤儿配受这样的命运!这是为什么要在我们中拣选的秘密啊!”他看了看孩子,这可怜的孩子偎在他身边,缓和了,仰着小脸,直听到深夜里,最后,此刻,已在讲论声中慢慢睡着了,忘记了冷,孤苦儿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披上,坐下来,坐在这个避雪之所,看大地苍茫暗淡,宁静无声,雪色飞舞,心地消沉而悲苦,不过,也因为这眼前的壮丽景色,又感到稍有些振作,他腹中咕咕,捧一捧雪吃过,又坐着看大地无声的雪色,看了很久,回头看看脚边睡过去的瘦小的身子在梦里哆嗦,就那手搓热了,往他脸颊上送去,竟然让这孩子不哆嗦了,最后他坐着,靠在墙壁上,撑起腿和身子把仅剩的碎衣服搭腿上成一个帐篷,正好让小家伙藏在底下,偎着他的温暖的腿和身子。他这样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雪灌进来,他的身子渐渐冻僵。他已经好多天没吃饱过了,精神也因为连续几天在严寒中讲道,消耗了很多,艰苦的时日看来要到了吗?“我要去了,我要去了!我的日子到了,满了,来了……”他想着,看了看从小帐篷下伸出来的瘦小的双腿,“难道上帝要我把最后的哀号交给他吗?这可怜的孩子呀!”但现在已无法再可怜他了,孤苦儿抬起头,展眼望去,看了看夜色下,这落雪之城,看看那雪蒙着的一幢幢屋居的灰黑屋顶,看了看这万家灯火渐渐寂灭的人间的城,叹道:

      “安迪斯啊,安迪斯!我要去了,可人间的苦难还早呢,还早呢!”

      “忧虑!忧虑!人们总是在忧虑,为忧虑而不幸!安迪斯城没有什么能对抗这些忧虑!安迪斯,你在雪中沉默无言,安迪斯,你在夜晚的暗淡中恭顺地安眠;那日间听到我话的,此时必要睡去了,还不是一样要去怀上忧心,要在梦中焦虑,醒来一样要困倦、劳累,谁能给他们什么?谁呢?你吗?忧虑,忧虑,安迪斯啊,安迪斯,我去了,怀上那无奈和苦闷的不幸——可是我能从世上裹带走什么呢?我能裹带走多少不幸呢?若有谁的死,能从世上裹带走所有不幸,那么这人还不是我呢!而上帝,也不能,那人子也不成。没有谁的死能从世上裹带走所有的不幸…….那能成就的,从不曾有吗?上帝啊,上帝啊,你造这世界造得连你都惶恐困惑!你以为一个人子就可以解脱吗?而今,他和这人世反而更要让你忧心了!你的操劳和愁苦,必要多了!你养育一个必愁苦一个,然而你还养育,你并不餍足吗?你的疑虑永远没有停住的时候吗?‘我繁衍我的苦难,自己还有往上加增’虽然,‘你繁衍一个必愁苦一个,怜悯一个’,你也等待,还在等待,等待那最终的一个,把你解放,所以你繁衍,你加增,你受自己的牢笼,那原本要安慰你的孤寂的,而今却成了你的苦难,上帝啊,人在等你解放,你却在等人解放你。”

       又说“安迪斯,安迪斯,你这落雪飞舞的城啊!你这能落雪又溶水,却不能化疾苦的城啊!我原渴望这城是那兄弟之城,那终要来的兄弟的城,我终生渴望这合城都能在心里纳下我,爱上那远路的人,称我为兄弟,而今我却要死在孤独里了。安迪斯啊,安迪斯,你素拿什么包围那城中的人啊,贫苦?无聊?孤单而枯索寡淡吗,郁郁寡欢者吗,阴沉地日日咀嚼的人吗,那永远不得见也不待见另一个的吗,远路永远都只是远路的吗?而今你要用死和孤单围困我了。”他极痛苦,恐惧,渐渐生命就在恐惧和痛苦里消沉了,感到那过往温暖并支撑他的慢慢开始消散。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就着暗淡的光线读完了,塞在孩子身上,默默祝福着,感到他的魂在渐渐轻了,冷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疲惫涌上来,他睡着了, 他身子僵了,嘴唇发青,已经凉了,就心窝里还有口暖气。

    于是他的魂飘漂渺渺的到了一个荒凉、旷野之地。在黑暗中不见一物。但他却知道自己醒着,他张开眼睛,站起来,打量四周,但这里一片黑暗,空旷,无声。

第三章

    “你这个桀骜不逊者!”高处传来声音。

    “你是谁?”孤苦问道。

     “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个桀骜不逊者!我是那万物中惟独可以傲岸者!”。

     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这个桀骜不逊者,这辱骂我如同斥责魔鬼的自大者!”震怒的声音从高远之处,空旷之所传来,象雷声炸响在孤苦儿耳边。

    “你暗中听我说话多次,我知道是你。”孤苦儿回答。
    “你怎么知道?”
    “人人听着惶恐,困惑,惟独你愤怒,却不是义愤。”

     接着又说“人人听了都应当不安,因为他们谦逊,善良,你的不安却不是,因为你不安乃是你傲慢的缘故。”

      又说“你眼里的火藏不住,这火属于义还是不义,属义的,你就不会遮盖,但你要掩盖不义,还不是象羞愧时遮脸一样,必然还得让我们看见你的人在我们脸前。”

     “嬉笑呢?哈哈大笑呢?人们不是嘲笑你‘叫化子再讲道,还不是改不了狗吃屎’,难道不是日日有人起哄,还日日有人把你驱赶,怕你脏了屋门、店铺和长街吗,难道你听不见,也看不见吗?”

     “我这叫化子讲道,不也叫你这傲岸者听得愤怒了吗?我这改不了吃屎的,你也竟来见我,听我,还特意设计了诡计来害我,为要来夺我身上的,我这改不了吃屎的人身上的那最后的呼号。”

      又说“何况,难道挨着嘲笑不是我的职分吗,难道我日日跌滚在泥土和狗吠里不是我这要饭的该得的吗,我靠天下为生,并不劳碌,我去流浪,只因我爱那人世,愿日日围绕在周围,日日得见这里和那里,这人和那人;我只是一个叫化子,我并不以自己为什么先知,看自己多了不起,就算傲慢,我也不去对他们傲慢,因为傲慢当送给自高者,因为上帝告诉我‘不可嘲笑善良者,到是要那傲慢者、自高的,受你的嘲笑,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该受和配受的是什么’。我还要告诉你,凡嘲笑的,在魔鬼是不屑和轻蔑,在人就是爱,是惶恐,羞怯,羞于承认我受到他们的爱,因为,在人,是嘴角含着笑嘲弄,在鬼却是衔着狞笑讥讽。啊,金钱啊,金钱啊,你怎能了解人的秘密。人们驱赶我,但是,谁能知道他们为了不象我一样地被驱赶,遭了多少不幸,劳累了多少时候,日升日落间又多忧虑呢!世上何时才永远不再出现有人被驱赶呢?何时有那不再也不必为了什么不得不驱赶自己兄弟的时候呢?你安排下来的世界日日掠夺,他们要操劳多时才能保卫自己不去流浪,被驱赶呢?我日日躺卧在他们室外、店铺旁、长街的时候,难道心里不是怀着这些忧虑,又看见他们这样忧虑吗?啊,为了,他们,我宁愿被驱赶,以便躲开打扰他们享受唯一的幸福,就是享用他们日日操劳的香味的果子,难道世上他们的幸福还多吗?不,他们的居室不是千辛万苦得来的欣慰,他们的店铺不是日夜操持才得来的好日子,他们的长街不是他们安息时可以找到的稀少的欢乐吗?我注定不能在尘世幸福多久,也注定不能给人们多少欢乐,我愿意走开,怀了苦痛的怜惜走开,世上,毕竟,除了我,他们再也没有亲人了,我不怜惜他们,谁怜惜他们呢?难道,卑鄙的金钱啊,你能怜惜他们吗?难道你是他们的亲人吗?难道你使用你那龌龊的手腕,还给他们留下了多少亲人吗?”
又说,“你不过是要我吐那激愤憎恶之言,好从了你去,合了你的心意。”

      “你这桀骜不逊者!长片大论的伪善者!竟敢诟病污蔑我!你不是自己也知道我是那万物唯一可傲岸者吗?”

      “不错,你竟然是世上唯一可傲岸者!”

      “难道我不配傲岸吗?你这桀骜不逊者!”
      “你傲岸,因为你收天下进了自己的肚皮!”

      “不错,你这桀骜不驯的人!因为,除我之外你无可活.....我牧养一切,我牧养万物,我牧养万有,我牧养一切人.....我牧养天下,我牧养四方,我牧养有田有禾的地方,我牧养有水长草的清凉之地,我牧养花与羊群牲畜,我也牧养群宇大城,一切膏腴也罢,一切贫瘠也罢,均为我所有,因为,我已收拢了万有,割天下万稻进了自己的仓,我已是万物的主。我想给谁,就属谁......我养育人类,难道我不能亦或不配牧养人之良心?难道我无权要求你这舔着我的乳活命下来的做些什么吗?你这桀骜不驯的人!;

      “万物必当以我为主,因为钱乃人的食物,人御寒的冬衣,抵挡生死塌下来的柱……你不必指着圣经对我指摘什么,因为那是我的父所言,我是那人子手里祝福过的酒饼,我才是他喂养赐福天下的饼血…….那原本安排下来让天下得活的!你这桀骜不驯的人!

      “我让一切滋润繁盛,让你们的大城宏伟富丽,让你们的女子美艳,让你日日可以把她抱在怀里,让你们的佳肴丰盛,让你的居室华美舒适,让你有艳丽奇服可穿,让你有犬马声色可宴乐享用,让你有消魂和迷醉的大乐,让你们的仆人服从,让你们有献媚和谗言可听,以此甘美你们的心,甚至是留下你的儿女,系住他们的心,好把你环绕孝敬……让你有别人可得伺候,又让你可以据有他人,要知道这本非世上之权利,要知道据有别人原本是神的权利,若不是我盗来,赐予这人世,你们原永不可得,不奉了我的名号,没一个生灵会服从你,更何况人?……..你却并不感激我对大地和人间的恩赐,你这桀骜不驯的人!

       “是我叫你们得着这肥美甘醇的享乐,享天国的福份,要知道就是上帝在天国的享受也不过如此,你们这桀骜和忘恩负义的人,别人仅盗了火来,你们就跪拜,焚香,难道我这赐福给你们,给这大地盗来天国一样福祉,并散布地上犹如撒雨降雪,甘美一切的,就不该享有你的灵魂的供奉!难道不是我飞来地上,告知你们,叫福乐满了大地的吗?你这桀骜不驯的人!

       “我若不作声,世间就没有一盘肴馔到你的嘴边;我若不作声,世间一切奇迹的大城均沦灭,挂满蛛丝,倒塌为废墟,一切华美肥甘就化为乌有腥臭,你脸前的女子将丑恶,因为不再有人侍侯她美艳,她也将不再羔羊玉脂般躺在你怀里,你必得愁苦焦急得遭她们冷眼,心中焚烧,为急苦折磨,你的心魂和眉眼必从淫乐上领受邪恶与痛苦,而今这邪恶必加增化为极苦楚,你必在人间沦丧,宛如野狗为人唾弃,也不再有善言的人围绕你,让你心中欢畅,喜不自胜,你也将不再有子嗣,因为你生下一个,我必击打一个,叫那孝顺你的反憔悴而死,仵逆你的反能日子满足而死,叫那其余的也不再系住而走散。没有我,你将闻见却吃不到,听见却看不到,遇见却不敢向前,只有那你捂住耳朵不愿听到的却响遏在耳边,发愿哀告不要遭受的却跑上来,你必消瘦为骨头,没有人看护、服侍你,倒在路边,无人暇顾…..你必死在凄惨无告中,并且,连那哀嚎也无人理会……因为我必使一切人分离……让他看不见你,让你看不见他,让彼此不晓得言语,因为,除语言外,我必得混乱你们的心眼,让你们彼此不思慕,不想念,也不爱,经过你犹如经过稻草……我破裂天下,犹如利刃破裂布帛,必叫人看不见人,人不想念人,人不记挂人,人不可怜人,凡拉紧的手必分开,抱在一起的均转脸走散,爱着的反而恨上,怜惜的反而刚硬,不再动心,分裂人群如拨选缁铢,叫富的相互聚集,却疏远穷的,叫穷得散开,流离,心上生厌,嫉恨,因为羞愧不愿相见,见着了也必厌恶,我必给这个多,那个少,人群必因此互相憎恶;人世必因拥挤而涣散,因为,我不再将那联合人的交给你们,因为服侍我的,心必得收归我有,容不得再服侍别的,伺候我的也决不能和人联合,心不刚硬必伺候不得我,不伺候我的,我必将之消灭,正如我必将你消灭一样!!你这桀骜不逊的人!

      ‘我不傲岸,谁将傲岸?因为我是人间一切的万有者,告诉你,就算上帝,偶尔也要为我胁持!!我击打你当如雷电击打嫩草和露珠!!你这桀骜不驯的人!我何等的仁慈,我不辞辛苦,不畏艰辛劳碌,历尽苦楚和磨难,才把上帝的极乐的天堂照原样遍布到了人间,给你这群渺小堕落者带来仁慈的爱的福音,要知道,我若不可怜你们,世界早已毁灭!愿一切服从者都柔顺而幸福,渴慕者得享福祉,象你这等桀骜不逊者,我何苦仁慈!!你发什么怨苦激愤之辞?难道你这永不会归顺的人会有一天爱上我这仁慈者?你不是无数次在夜里,流你那无聊的苦咸之水,向一切善美和公义哀求呼告,却独将我诅咒吗!我何苦就对你要好了呢?你何时跪到在地下,向我羞愧和忏悔呢?你这桀骜不逊的,自大自得的人!!!”

     “说吧,难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堕落的博爱者吗!你这隐在上帝旗下的亘古之蛇的兄弟,这撒旦、伊卜里克之兄,连上帝都不悦纳你,因为,你本就是代替物,你这堕落了的博爱者!上帝用你代替那喜乐天使,原本是叫你象喜乐天使散布人间的喜乐,你却把堕落散布人间,还叫嚷让福乐满了大地!从前用喜乐尚不足以抵挡痛苦,而今,你们甚至妄图用金钱代替那喜乐来,何其渺小和荒谬!”

     “你这桀骜不逊者,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人,我乃那几百年前,折翼了的天空之心倒在雪地上时,流传下的喜乐之魂,就是那最后的刹那,把灵魂的哀号倾吐在另一颗人类之心的旷野,让那灵魂的呼喊传远了的!也就是那百年前,奉了上帝的旨意,将人类悲苦的呼号承载在自己的心魂里的天使的后裔!你这堕落的博爱者,难道你竟不清楚吗?上帝在那之后,用你代替了他,让你掌管喜乐之职,你却散布堕落了的喜乐满了人间!告诉你,若这样的喜乐能称了人心,叫福祉满了大地的话,那这福祉早成了千万年了,何须等到你这堕落了的博爱者来散布满呢!!!你这可憎者!”
“不错,你这凭着喜乐遗脉就桀骜不逊的人!!!你今晚将魂飞魄散,象你那先祖一样!必收归我有。”

     “可惜,你无论如何不可能熄灭喜乐之火,它到底要倾吐在另一个心魂里,叫这呼号传远去!”

     “难道我不知道吗?你却不知道,你所遇上和选定的,已经死了,现在早就凉了,难道我不知道当年你就是这样被选中而遗留的吗!而今,我已叫那小孩死掉了!你的时日已定,你必遭雷击七天七夜,然后,放到那寸草不生,荒凉凋敝,连日头和白天都不得见的地头,接触不得万物,必倒下,塌散如泥,从今后,喜乐不复再存,你必遇不见,也逃不脱,你必朝虚无吐出来,收为我有。”说完,沉寂了,再没有说话声。

      “但我必逃逸而去!永远可得逃逸而去!”孤苦儿向声音消失之处吐出最后的词句。

第四章

      孤苦儿的魂在旷野里惊惧,发抖,因为再无力回返去救那孩子并把最后的哀号呼喊在他的心的旷野感到痛苦,这使,闪电和雷声下来了,撕裂了夜空,从旷野深处隆隆地滚击而来,击打在他的脊背上,他被击到了,倒下,大雨泼下了来,雷击打哪里,雨就冲刷那里的伤口,就这样,连着击打了七天七夜,雨水满了,漂起他来,捆缚着他,给那雷,狂怒地击打,肉都绽开焦散了,腰和脊椎已断,耳朵已聋,他的魂极苦,但无泪可下,因为,连泪都已让那金钱王收干了,惟恐他沾着了,把最后的一刹那的灵魂的哀号倾吐出来,附在那水上,就随着那大雨逃逸出来,又到了人间,流传开去。并且连那雨,他也责令它们收掉一切同情和怜惜,让它们对孤苦只成为冰冷,冷漠者,惟恐它们让人的苦相动了怜惜的心弦,让喜乐逃掉了。

     就这样,七天七夜满了,一切沉寂下来,他被雨漂到一个寸草不生,荒凉凋敝,连日头和白天都不得见的地头。雨就遵令退去,把他遗在这里,周围万物消隐不见,一无一物,是个亘古荒凉之所,万物对他都不理睬和同情,万物都对他冷漠着。
他腹中咕咕,悲鸣不已,眼看那最后的哀号就要倾吐了,但他却遇不见,也逃不脱。就向上帝哀号,“看呐,你的造物,万物都对人冷漠着,仇视着。”

     上帝看见了一切,可怜这人,又惦记起来他那喜乐爱子,决定帮他,就对他暗中说:“我知道你需要什么。见着那不安的,扑腾的,你就应知晓是那等待的来了,我必让它充满了对人的怜惜”。

      他走来走去,从空中找到了那已死的孩子,看见他瘦小的身子早被抛在雪中,死掉多时了,就他说:“起来!而今,你必得化为飞鸟,飞来飞去。”于是抟雪为羽,以尸身为脖颈胸尾,以这孩子悲苦的灵魂为魂,新造了一只鸟,告诉它,“你速往东飞去吧,你必为怜惜人而折翼,又因祝福人、怜悯人而平息,那时,你要逃去,就是要举翼。”然后告诉它,“你必要飞越黑暗和荒凉之地,必看不见,也辩不清飞向,我就把我的眼光给你。”又说:“人的恐惧要呼喊尽了,好进入新物时纯净。”

       因为这鸟是新造的,为金钱王不识,所以这鸟就飞越了他的掌管之处,在黑暗中,穿越了寸草不生,荒凉凋敝,连日头和白天都不得见的地头,悄悄往那孤苦儿身边飞去。飞到的时候,这鸟原是初造的,内心混沌无知,一无所有,但它借上帝的眼光,暗中看得见地上的影象,为了地上的这诸般影象,那鸟就难受,涌上来一阵因怜惜眼前的事物而起的揪心的折磨,心理就慌乱了,一下子,它的魂就张开,灵魂开窍了,新的未知之物,就是那灵,为自己感到了空虚,就焦渴,苦恼,期待充实满有,翅子也一下乱了,掉下来,落在孤苦儿的魂身边,翅子不安地焦躁地扑腾。孤苦儿已竭尽着最后一口气,他决不把这最后的哀号吐给魔鬼之兄,让他收了去,正在撕裂之极痛下,闭嘴祷告上帝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鸟,看见它在地上扑腾,等待,立时明白了,就在它落到了身边的时候,张开嘴,朝这个心理涌满了对他的同情的新造物,倾吐了灵魂最后一刹那的哀号, 大声呼喊道“上帝啊,一切使命的荣光都不及死亡可怕!”,又喊:“只有孤儿配受这样的命运!”然后就呼气在它身上,那哀号和他的魂就入了它的空虚之所,让它满有了,那鸟感到灵被撑开时撕裂似的痛楚,但不过一瞬,立时就平静了,翅子就不再张皇地扑腾,正应着上帝的话,“人的恐惧要呼喊尽了,好进入新物时纯净”。那鸟儿想起了上帝说的“待痛苦为了怜悯而平息之时,你要逃去,就是举翼。”它就振翅飞起来。孤苦儿就魂飞魄散,在屋檐下蜷着的身子就彻底凉了,胸口的暖气放出去,魂凉了,冷了,憋了。

      暗中查窥着的金钱,发现喜乐的魂凉了,冷了,憋了,就恼怒,起来查看,发现了黑暗中白羽的行迹,就拿闪电追击这白色,虽然并不知晓这是什么。那鸟躲闪地艰苦,羽给烧焦了几屡,又沉重地裹沾上雨水,它就向上帝呼喊,“上帝,愿你能隐藏我的行迹。”于是上帝就暗中抚它的背,立时变为灰背,这鸟就借着灰背,在那黑暗旷野之地,向雷和雨隐匿了行迹,逃出去了。

      逃走了的那一刻,上帝多日愁苦的心,孤苦儿的魂,那鸟儿,一刹那间都涌起了巨大的喜悦和欢乐,那鸟扑簌簌地振着翅膀,欢快地迅捷地飞着,高空的荒凉的空气让它愉悦,它沉浸在喜悦里,因为看见上帝喜乐得那么畅快,就领略到“上帝啊,原来你的喜悦也是那么不可多得!”上帝就默示它,让它知道,它因竟能体谅着苦心,就得了纳悦,并对它说“你已能体谅别个的心意了,你的魂已完备,使命此刻起落入你的心”。飞鸟就震翅表示喜悦、期待、向往和渴望之心。孤苦儿心底翻上来一阵痛苦后解脱了的宁静和安详,那么快乐,他不仅微笑起来,他知道,而今他已不再,不必,“痛苦和承担”了,他唯一的只是要安栖在这个新生命里,温暖它,满有它,喜悦它,智慧它,勇敢它,善良它,自由它,慈悲它,怜悯它,仁慈它,一切痛苦,即便有,也是那鸟儿来承担和抵挡了,“如今一切灾难都要落在别个生命里了。”他立刻为之微笑和喜悦极了,但他索所养成的因使命而来的“一切舍己”的信念,马上就令他重新为之羞愧了,上帝看见了,就欢喜地说:
“难道要我来祝贺你羞愧吗?永远地惦记着吧……快乐是人生最高的善注,死亡的时刻能如此就尤其善……你务要解脱,这已是你唯一可完善、唯一可奉献的善了。即使为了真理,我也先怜惜你们,要你有怜悯自己的心,不去轻易倾吐对真理最后的思虑,免得生命过早掉在死亡里,因为‘当有怜悯自己的心’,这是人的权利,原是我自己的权利,那造物时我奉献出来,剥夺掉给了人的,给了你们的。而今,我又怎能看见你能为大地献身所感受的欢乐就责备你呢,这欢乐,即便到天地废去,连我在内,都不可责难。倘若,有人跟你说,到天地废去,人也不该有丝毫的存己之心,那我就要告诉你了,那必是魔鬼的诡计。“

        孤苦儿的心狂喜:“上帝啊,你终于把那最终的秘密启示给了我!”

       一刹那间,上帝楞了,但似乎有种东西解脱了,他将不再孤独,这是他英勇的心素来想不到的:“啊,造物出来是对的,因为我终将不再独自寂寞…….万万,再万万年了,在亘古之先,都不被了解的…….注定要落在这造物中了”
他就笑了,“孤苦,你的命运已高过了喜乐。从今后,你要被我称为孤苦,我也可以被你称做孤苦了。”孤苦的心狂喜,亘古以先,更远之后,从来不曾有的喜悦,极乐——

     “啊,上帝啊,我赞美你,你造物的业绩是值得称颂的——”

     上帝却笑了:“造物啊,你是伟大的,因为你虽有权怜悯自己,你却还为此羞愧。”

      说完就转向那鸽子嘱咐说,“飞过来,到我这里来。”上帝那愁苦多日的心也因为这桩喜事打开了,他就乐意和飞鸟交谈,并想给予它更多的使命和喜悦。

      那鸟飞过来,上帝就说,“而今你必飞满天下,并为我和人世结约,替我见证:那你不再飞满天下的时日,就是人世患难满了,必不再患难之日;患难不满,福祉不来一日,你必飞布天下一日,我就看见你一日,知道你在为人世的悲苦作见证,并为人世悲哀一日,而今你即有了我的眼光,并且有孤苦的心魂,此后你必成为人世在我面前的见证,也要替我窥看人世,察鉴一切地上的不幸。”

     默默祝福了,它就展开翅膀飞走了,飞出去到了旷野之地的时候,它又停下了,孤苦儿的魂纠缠它,牵扯着,默示它,飞回上帝身边。上帝看了,已不能再喜悦,就悲叹着,很久很久,说到,“喜乐啊,喜乐,你何苦折磨我,你非要我为你那忧虑的定出时日吗?” 但那鸟却不走,绕着上帝飞行了七个日夜,上帝于是吟道:

     “造物的愧疚悲哀我心,那安慰了人间的,就安慰了我。喜乐,你是知道的。”

      “上帝啊,它诚然曾安慰过人间啊,然而金钱让人据有人,让人支配人,这个的灵魂平白的就交到别个手里,随意使用,世上还有什么能使人的心这样的受辱遭难,原来在你眼里看为爱子的平白地就要在别一个面前屈辱…..谁使这一个平白地凌驾在另一个上,谁使这一个平白地使唤人,是谁使人平白地匍匐在别个面前……那本是你的,那世上除了你,谁能这样支配人,这样把人的心灵凌驾?谁让它竟成了人的权柄呢?让一个匍匐在另一个,你能见这一个平白地就跪在另一个面前吗,他无罪、无辜,却平白地就要跪在另一个前啊,你不看一切为一吗,你不是爱所有的吗?你不是说你对他的爱将不输于任何一个吗?你看一切为平等吗?然而这一个却落在尘土里,象狗一样屈辱地跪在人前……谁平白地把另一侮辱,却并不受惩戒,也没人为那受辱者哀鸣…………上帝啊,上帝啊,多么悲痛,多么悲痛,多么悲痛………..多么令人痛心啊!”孤苦悲哀得喊道。

     “你看了不痛心吗?这样的人心的哀痛存着一日,你定的时日岂能来吗,你定的日子岂能完满,你所说再也没有哀痛的日子又怎能算数啊?这人的心的隐痛在一日,我们的苦必在一日,这世界必煎熬一日,拖延一日,那苦难岂不必要霜打逼迫这世界一日吗?……哦,上帝啊,你还要人隐在这哀痛下忍受多久啊……人哪一天不为了谋生而求乞在别个面前备遭屈辱之哀痛……人为了活着备遭屈辱,因为,人一无所有啊…..你的子民日夜在心里有隐痛折磨啊……人的形象,人子之形象,那来自你的圣洁神圣的形象在尘世屡造磨难,羞辱,堕落在灰尘中屈辱,含垢,求乞.….啊,快!快!荡涤尽一切使人的心为之隐痛的东西吧……哀痛啊,人匍匐于屈辱并悲痛之下……” 又悲哀地高喊。

      上帝仔细地凝视着眼前悲哀的人,无语着。
       孤苦于是抬起头来直视上帝的眼睛,哀喊道:
      “就算那金钱能安慰一切,告慰人间一切忧苦吧,即使如此,即使它能拯救一切,安慰了一切孤苦之心,与此同时,它却使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人为之备造屈辱,那么它也配为人接受吗,为你接受,被人祝福接纳吗?上帝啊,请你回答!你会不会祝福它,膏它为人的王,和人的福音呢?…….全人类都幸福了,不过是一个,仅仅是一个人遭了那么一点点屈辱吧…..那上帝啊,这世界是否你是否满意,你是否接受,替人类接受呢?‘让这个人去屈辱吧,只要全世界都在幸福之中,安乐之中,衣食无忧之中……’回答啊,上帝,是不是就这样呢?这样就可以了?是不是啊,上帝…..”又一口气接着诉道:

     “上帝啊,你不是早就说,‘人在地上遭一点屈辱,这地上的日子就必不完结;我若看见我的造物在地上造一天尘土污垢的埋没,我必不让这日子完满,我必期待,必惩罚一天;我若到了地上还要受辱的话,这日子有一天,我就不让这地完结;那人子到地上,还要受辱一天,那地就不可停一天,人就不可进天国一天,我就不能饶恕这地一天,我就必等待那来日一天。’”

      上帝凝视着,深深、苦苦地凝视着。

       “上帝啊,难道,难道我们的苦痛竟这样让你为难?不,这样的安慰即使有如天国,我们也断不会要啊,我是代表人来说,上帝啊,我们的苦难终有一日会终结的,我们知道你担忧的心为我们憔悴了,为我们受得苦诚然是大的啊,上帝啊,上帝啊,我们知晓你为了我们遭得是什么啊,知道你切盼让地上受苦的人有那么些安慰,那么点温暖,即使,即使是只有一个刹那……然而,上帝啊,上帝啊,你是知道的,你比我们还坚定,这是要不得的啊…..我们的日子终是要来的,那时,那时,你和我们,都将解脱,一切都要完满,我们的苦就结束,而你的也必从心中永远地摘除啊…….无论如何我们都有解脱的日子的……”

      苦苦凝视,沉默。

      孤苦就打量眼前的上帝一眼,低下头说道:
      “颓丧令人哀伤……而有的颓丧却令人悲痛,我不想跟他说他无权颓丧,因为毕竟他的哀伤比别的,比我们的一切都大,深切啊……我哪里有权责备他呢?我不是也屡屡地沉在沮丧里,对自己哀叹,渴望有什么能站出来原谅自己,让自己的心沉在忘忧的水里酣畅安详呢?然而我知道我无权颓丧……颓丧的安详,不是罪孽,却是悲苦,更为悲苦啊……你能用颓丧煎熬掉什么不幸,剔除掉什么时日啊,那去的还在去,那来的还在来,悲痛在加增,那受苦的依然受着苦,那凄凉的一切还凄凉,甚至更凄凉了…….而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是他能颓丧就颓丧的吗?他的哀痛他不担了吗?他的苦难他不想掮了吗?他忧心和思虑的那一切还在受苦呢……他能逃掉心的折磨,但他能逃掉爱吗?既然哪里都有命定之爱,哪里他能逃掉心的折磨呢?他躲避,他沮丧,他为了自己的所爱者悲痛而为凄切的怜悯和急苦所伤,他渴望他忧心的人也能忘忧那么一个刹那,因为他为自己的愧疚折磨,也为他爱的沉在苦难的水里揪心哀恸,他渴望什么呢?他渴望解脱?谁的呢?自己的呢,还是那所爱者的呢?哦,请他相信吧,我们人是坚定的,我们能承载的必让他惊讶,因为,我们乃是他伟大的可承载万物的心所造,他的坚定必归于我们了,我们必和他一起走到安详之日的来临……

     静默。凝神地、悲哀地打量着。
     ““‘让人暂时的屈辱吧…….人已经受苦太过……人要安乐……我也要安乐片刻,我也可以安乐片刻啊......何况内疚象蝎子一般咬我……只要,只要稍微……稍微…..那么一下啊,一下,就一下啊……谁能责备我呢,谁有权责备我呢?我替人熬了千千万万年,鞠躬尽瘁……谁能责备呢……只要那么一下啊,暂时,暂时的一下啊……看,这个东西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唾手可得啊,唾手可得啊……’……是不是?这样的选择在人都是艰难的,何况是您,因为,您担的苦难比人多得不可胜数啊……”

     沉默,深深的沉默啊……

     “上帝啊,你乃是人的命运啊,人不忧虑你,忧虑什么呢?”孤苦深切哀恳地叹息道。

      沉默,一律地沉默……

      “上帝啊,上帝啊,人若不刚强就不配被上帝期待,而上帝若不刚强, 他也必不配被人期待…..苦难总是要有的,就让它来吧,人必对上帝说,‘来啊,让劫难随意地来,随意地难满了吧,人必迎接它,祝福它,因为人深知,那之后,一切必有完结的日子,因上帝必让那一切完结,上帝必不允许人落入永劫’……然而,即使赎上永生,人也断不会迎接、祝福那钱,人若匍匐于其下,人的日子必不可完结,万事都灭没了,人还要沉在它的苦水里,因为有它的日子,必有屈辱在,人的心必揪苦难言,万事都磨灭了,这屈辱还要留在人的心头……”

     凝视——,深深凝视。

     孤苦静默了很长时间,在悲哀里轻声说到:
     “担得最大苦者,乃配为上帝。你若不定出时日,把那该挑的,挑起来,那担就要折断了,上帝啊!上帝啊!你知道的!”

     孤苦见上帝并不回答,就说:“人不该怜悯上帝,因人不配。在上的,怎可哀求在下的呢?”

     凝视,沉默。

      “你是孤寂的,上帝,你也必是哀伤的,因世间没有比你更苦痛的了,也没有比你更为孤单的了,但为了造物时的奉献,人的赞美永远归于你。无权的,高于有权的啊……”孤苦用一种浸透了无穷的怜悯的哀伤地声音长长地悲叹道,他可怜眼前的受苦受难者。

    苦苦地深深地凝视着,沉默啊,沉默。

    于是孤苦就在悲哀里低沉、哭泣似的说道 :

     “难道你不再想繁衍和加增愁苦?……难道你要听我这样对人世宣布,‘不再加增苦难的人啊,你沉沦吧!永劫而今接手了不再增加苦难的人!’……”说完就流泪了……

     那鸟也明白了,就扇扇翅膀,投在上帝怀里,“但愿,但愿,那日早日能来,早日能来,早日能来,你知道,地上的人在受苦啊……”,就温存眷恋地偎在上帝怀中,流泪了,“让它早日来吧,人在受苦啊…..你也在受苦啊……”

     上帝的心动起来了,他打量了孤苦并那鸟儿一眼,眼神是悦爱的光,他心里激动,有万千感念,就把那鸟托在手里,忍不住附下身子亲吻了一下,它立时惊讶了,泪珠挂在眼眶,喜悦地颤抖着,孤苦就高喊,“啊…… 这时刻是值得纪念的啊……那上帝吻人的日子是值得纪念的…..”说着,就对鸟说“欢乐的精灵啊,飞吧,上帝祝福你成那福祉并喜悦的天使了,因为你为人类流了痛苦后喜悦的泪…..”上帝看着,并听着,对孤苦说:

     “孤苦啊,你的命运诚然是高的,人的命运何时配来宽慰上帝呢?怜悯上帝的必落在罪里,堕落,你却超乎罪孽,你的命运诚然是伟大的啊……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孤苦,那金钱的日子必可完结。只是……然而你还要我亲口说出来吗?难道,你竟不信我必答应你,早已答应你,甚至不必由你来求我也必如此吗?这事难道能不是如此吗?这事上竟还允许别个吗?悲哀啊,人啊,你竟然怀疑起来了,多么让我伤心啊,你竟怀疑起了这!什么不可以怀疑啊,你竟怀疑这,这岂不是偏要令我伤心、为之心碎吗?……难道我有什么时刻竟让人担心起来,忧虑起来,为他的命运焦急地担心、忧虑起来呢?倘若有,那必是亘古以来人并那上帝最伤心之痛啊……是啊,我承担着人的命运,世界之命运…..人必为之忧虑,就必忧虑我…….然而你忧虑什么呢?我若让人为这而有一丝的忧虑,我就必不配承担人的命运,世界之命运了…..你一切都可以怀疑,这怎么能怀疑呢?这可真是我的锥心之痛,最大之痛啊,人啊,难道这不也是你的最大之痛吗?人啊,你怀疑起了这,难道你竟不为这事感到悲痛,这难道委实不是人的悲哀吗?!你何时能怀疑这,该怀疑这呢?这怀疑岂不是人类的悲哀吗?……”
孤苦一下就脸红了。不过,却深思起来。

    “我沉默,你却并不明白,然而我是悦纳你的,因为毕竟你的话里有怜悯的宽宏的心,还有坚定的爱……唉,孤苦啊,我若如你所说,我必蒙羞了,就必要在人面前低下羞臊的头了……”

     孤苦脸更红,说:
     “上帝啊,怜悯上帝不是掉在罪里,就是掉在羞耻里。然而我却为这羞耻而高兴,因它让我知道你无穷的心思里永远有什么恒久……”上帝就点头,目光甚是欣喜和爱悦,说道:“我让你体谅的不是我,乃是那害你的,你却……”

     孤苦又脸红了。

      上帝就微笑地说:

       “体谅善恶,原本就是神的大能和权柄,在人却是奇迹,人没有不在这跌到的,但人的跌到是值得称许的,因为人必有穷遍这一切造化的日子,那时人体谅善恶必不再犯错,也不再使自己蒙羞,别人也必从他那里得着自己该得的爱,该得十分的人必不再给他五分,而人的羞怯在这是他善的见证,他脸颊愈红,他的心越纯洁,羞怯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是天国之子…….人信仰何种奇迹,都不如这奇迹值得称许……”

      孤苦就深思着,脸愈红了。

      “你何必脸红呢……还没有人能对上帝说‘人若不刚强就不配被上帝期待,而上帝若不刚强也不配被人期待。’这话诚然是伟大而至善啊…..你知道,我切盼人这话切盼了多久了,切盼了多久,多久,多久了…….这话是断不得出自我口的啊,孤苦,若这句出自我嘴里,则我必不配作你们无上慈爱的怜惜者了啊, 我怎可用这话责备人呢?然而人啊,你可曾知道,人的命运就靠它了……没有比犹疑中怜悯着、怜悯中犹疑着的折磨更大的了…….我等待人中能说这话的人等了多久了啊?我数算,我切盼,我期待你有多久了!你哪里知道啊!你不晓得你的话对人的命运意味着什么呀……我象切盼那一切都满了的日子一样期盼它,这是一切苦难并人的命运的掌印者啊…….这话,我必不得从我嘴里启示你们,连人子都不得知会人,因为,从我嘴里一吐这话出来,那掌印必要一变而成人的永劫,万事都要因此灭没了啊……人和他的上帝相互犹疑的日子必苦……人中有谁了解他的上帝对他的期待呢…..人爱着他的上帝,上帝也必爱着他,然而人却不知自己和他的上帝隔膜着,在最深沉之命运中隔膜着…..人的上帝又能对哪一个作声呢?他一开口,人必为罪孽、苦难缚捆……他为这件苦痛的事,忧心诚然是无穷深啊,因为万事上,唯这事是最苦最难,又不可或缺啊…..万事上,人的上帝期待其的子民还有比这久远的吗?……人猜度他的上帝,上帝也猜度他的人,人和他的上帝,爱是近的,深的,信任却是远的,彼此还是孤寂……上帝岂可怀疑他的人呢?怀疑他的人岂不是要怀疑他自己的命运?岂不是怀疑自己的命运堕入永劫之苦痛中,累世直到万事灭没了也不能解脱啊?人能这样怀疑吗?人能这样无望地想着,无望地活着吗?而上帝就可以吗?上帝亦不可,亦不可怀疑啊!然而人啊,你却怀疑…….”

      上帝看一眼孤苦,见孤苦沉思、无语地谛听,就又说“然而,人的这个日子是值得纪念的,因为毕竟人吐露了他的疑虑和忧心,当着他的上帝,当着他的命运面前,吐露了他的疑虑,而人却不知晓,这疑虑折磨人是大的,能靠这倾吐揭去人心里万千疑虑的哪怕只是一个,我也要祝贺人类了,因为,你们而今的苦难要小了…..这功还是小的呢,今日,终于由人自己吐露了刚强的永约,孤苦啊,我期待人和我定这日子多久了啊…….听着,人啊,你若同意,今日那永约就立了:我和你们必相互期待,在那人的命运上,我必配得被人期待,人也必要配上为我所期待,如今我们立下这永约了……”

     孤苦狂喜地高喊道,“啊,上帝啊,你今日启示了多少人的秘密啊,这日诚然值得永远纪念啊,我必坚守这永约,必监守…….从今以后,你祝福什么,人必祝福什么,正如你曾祝福人子,人也祝福他一样,凡你亲吻他,亲吻他,凡你受膏为王的,人也必祝福它,受膏他…..上帝啊,人的日子可是来临了?来临了啊?是不是…….”孤苦惊喜中问道,那鸟就听懂了,狂喜地扇翅,飞绕在孤苦和上帝身边,一刹那,人和上帝都狂喜极了…..

     孤苦说:“上帝啊,上帝之伟大就在即使为了怜悯人,他也不受诱惑,他从不软弱,人软弱处,他刚强,仁慈、怜悯地刚强……这话我不敢对你直言,但我要告诉人,大地上的众生万子去了……”

    上帝就对鸟儿说:“恩……..小东西,还飞绕什么….人还想要求什么啊……以前,人无望而期待,今日呢,你若不是有望而期待了,你也不配听着,见证这永约了…..”

     孤苦就大声说:“走吧,飞吧,去飞遍天下吧……”。

     那鸟儿就同着孤苦在喜悦和离别的眷恋中飞走了,去飞满天下了,心里已不再哀苦,倒是喜悦,坚定了。

第五章

      上帝看着,良久,默不作声地走了,独自坐在怜悯山岩上,神色渐渐从喜悦,变为苦楚,忧伤了很长时间,“我以我的造物为苦,那造物也必以我为苦。”

      又在心里说:“我永远都必得站在之上,一切之上……我必永远站在之上…..”就这样忧思着,心理也惦记着孤苦儿曾经的话语——“那堕落的博爱者!”

       金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脸色苍白。

       上帝看了他一眼,就叹息了一声,“过来。”

       金钱过来的时候,上帝就抚摩他的手,“受苦了!”

        金钱流泪了,他跪下去,“上帝啊,我也曾心如刀割……我爱你们两者……”

       “怎么你,你也,你也有了人的痛苦…….你的苦难我已知晓,记住,孩子,天使是不能心疼上帝的,为了人也不行,孤苦明白,你却不明白,虽然那孤苦也是为了人的悲痛而堕落了。但为了他从不怜悯我,只是独自去怜悯人,为了这‘不爱父’的坚定的爱,为了这,孤苦已经高过你,你再也加害不了他了!他的刚强是你损害不了的。你这个堕落者啊,你这为了怜悯人世而堕落了的博爱者啊!人是不能用这些东西糊弄的,否则,我早就解脱了,因为,你不可以用这来糊弄上帝,那你就不能用这糊弄人啊,人身上承载的那些过去乃是我的!人要刚强地,迎接他的幸福,注定要着落在他身上的奥秘是不能软弱地获得幸福的。人的软弱是侮辱我啊!”

       又在沉思中思忖着,然后说:

       “人和上帝的定约与结义是立在磐石的心上,人的日子如此,上帝的日子难道不是如此吗?你要呼吁那人间广有坚强恢弘的心;怜悯不能同时归于我和人,只有单单归于人的,才是怜惜了我啊!!”

        上帝,牵着他的手说到,慈爱而悲痛的抚摩着他的头。

         “我何尝不是渴望那人间的苦难完结了,快快地完结,让那最后的,让那极乐的连我也没尝过的幸福来了呢?我何尝不想啊!孩子,我岂能不心焦,忧虑如断肠啊!孩子啊,但不能,不能这样来做!”。

         “孩子啊,那欢乐,时候不到的时候,天堂的不能散布到人里去,因为,神对于这园子里的欢乐乃是无亏的,无论多么地享用,并不堕落,而人是亏负的,人享天堂的欢乐久了必堕落,因为人还承受不起这无上的至乐至福的命运,因为,他们在心上还是愧对的,对于任何义,他们都还不能恒久,对于任何善,他们还不能持守,那一切好的,现在在他们还是火花,是暂时的把我给他的朝那暗者敞开了,要他们永远能够敞开着,还要多少的时日。”

       然后又转念道:
       “你这堕落了的博爱者!你这淫烈者!你内心淫烈的火焰,要烧到几时呀!你这淫烈的情火煅烧出来的天才!众天使中,曾最类似喜乐的啊!你却和喜乐不一样,他为了人炽热,你为了自己炽热!”

       又对他说,“为了你曾说,连上帝有时都让你要挟,你的日子有一天必要结束,你去吧!”

       金钱擦了泪,起来走后,走时再三回头,留恋,但上帝不再言语,他就走了。

        上帝沉思良久,就说:
        “喜乐啊,你的职分是最难的啊!在这职分里要跌到几个呢?在那因痛切人的哀苦而来的爱里,那忧心着人的苦难的众心之中,最似我者偏最易堕落,那凉薄者到是保有纯正,因为,他们的心从不火热!可悲,可惨的事啊——那么我倒是喜爱那因这事堕落者吗?反倒不爱那纯正者了吗?哦,不,我愿爱那因火热的心竟不幸堕落者们,我爱,乃是因为他们堕落,也是因为他是为了人的不幸而堕落……那不焦急,不愤激的人啊,你们是纯真的,那能在对人的爱里还能不愤激的人啊,你要永远得我的祝福,若这人的自由之日还可到来,这希望就要寄托在这不为了人的苦难而激愤者身上啊…..孤苦啊,孤苦啊,你乃是好的…..你能宣道,讲那万千福音,因为你能为了爱而不激愤 ,那为了人的爱而激愤的人啊,你有几个配讲述我的道?哦,孤苦,你不激愤,你保佑纯真,乃是要配得上你讲的福音并那一切对人的祝福之道,哦,人呐,三思吧,你们哀恳,切慕,还求告并宣讲多时,然而你有几个配得上你这道呢?在哪一个关口,你们不曾为了人的困苦就激愤,焦急了的,哪一个关口你不曾开始诅咒?哪一个关口,你不曾开始忧虑、指责,并要预备开始自己的道路呢,那只在、独在你心里才看为美的路呢?”

      过会又想道:
      “然而,今日诚然是可喜的,永约竟然立了,人啊,你是值得期待的,那日子满了的时辰也是值得期待的啊……”

     于是,就说“孤苦,你听,且要传给万人万物——
     “那我答应你的日子必来,那傲岸者将不再是那堕落者的日子必来临,时日满了的时候,那遍布天下的,走在地上的,欢乐、喜笑的必是那自由的。因为,人的永约已经立了…..”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孤苦儿死了,就把他埋了,惟独不见了那孩子的尸体。上帝已让他成为一只鸟,又让孤苦儿的魂隐身在了这鸟身上,因为这两个不幸的儿女都是饥饿一生,腹中咕咕,悲苦之极,上帝就叫这鸟,也整日腹中咕咕,宛如人饥饿腹鸣一般,并以这雪白之鸟为记,让它布满天下,以证那人间的悲苦和哀痛,以此和他约定:到那这鸟从天下消失的时候,就是人类的患难满了必不再有患难的时候,这雪白的腹中咕咕的鸟,就是那后来衔来橄榄枝的,人们叫它:鸽子。

      它叫声的悲苦,宛如那孤苦儿一生饥苦不已,鸣响一辈子。人们见着了它,就知道那喜乐之魂不但逃逸了,而且还满了天下,并没有倾吐在魔鬼之兄的手中。

第六章

     唉,那鸽子不再腹中咕咕,也不把飞影遍布天下的日子啊,何时才能到来啊?那一切都满了的日子何时才来啊!那鸽子在蓝天飞翔,带着那无尽的悲苦,时飞时落,并不离弃人世,纵遍万水千山,它还认得你,从蓝天里,振着翅膀,“扑簌簌”地,飞入你的家门,落在你的笼子和窗台上,那悲苦不是一样吗,那悲苦寻找它那不幸的主人不就象鸽子寻它的主人一样吗,无论多远,纵遍万水千山,它还认得你,飞入你的家门,它并不打算离弃世人,它准确地悲惨地落入你的家门,用那粉红的爪子蹲着,偶尔摆动着身子,挪动几下,在你的窗口蹲那么一小会,把小小的尖尖的嘴巴抵在你的窗玻璃上,带着那种奇怪的怜悯和同情的神色,细碎地转动着它那小小的脑袋和小眼珠,专注地,用那不祥的悲苦的细小的眼睛盯着你,透过你的窗子直视进来,略微不解地打量着你的小小的院落和居室里的一切,还有这静静地注视着它的孤单的你,看那么一会,然后动动身子,撑起翅膀,振动着,飞走了,到了那深蓝的迷茫的宽广的天空里,唉,知道吗,那是上帝透过孤苦儿的灵魂和鸽子的眼在窥看人世,是上帝带着怜悯和疼惜的神色温柔地慈祥地哀痛地察看人世呢,查看着这满布怜悯者和不幸者的世界呢!要知道那鸽子本来就是上帝遣来察看世人不幸的使者呀,那鸽子的困惑就是上帝的困惑啊,那鸽子的来临就是上帝的悲苦的怜悯来临了,但愿,亲爱的人儿呀,但愿你知道刚才那是慈爱的上帝来看你来了!愿这样的慈爱,给你带来稍许的温暖吧。

如果可能,我死后,我愿意化做这样的一只鸟儿,继续在人世上飞来飞去,查看我那么深爱的人世,看我这记挂的人世在我死后是不是更好起来了,变得越来越美丽、幸福、欢乐,愿上帝保佑我的愿望真的能实现。
愿鸽子不再见的时日快快出现吧!

开玩笑,编个小故事,200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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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我在这里跟当代习气恶毒地开着玩笑,他们不是整日冥思苦想,编造故事情节吗?那么我就给他们一个简直简单到让他们生气的故事,甚至是荒唐无稽的故事,但愿这可笑的刻薄的愚弄,让他们举足无挫就好了,但是,我知道,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这帮家伙大概愚蠢到看不下去,打着哈欠扔下我的这个东西。唉,没关系,嘲笑善良者可能永远没机会了,不过嘲笑傲慢和愚蠢的人,永远都有一大把机会。哈哈。这么一个破烂鸟故事,(可真是个鸟故事啊!),也敢写、也写了一万三千字?很多人要气炸了肺了!!

忧虑我乃是忧虑人的命运。

“你是孤寂的,上帝,你也必是哀伤的,因世间没有比你更苦痛的了,也没有比你更为孤单的了,孤寂而哀伤,有什么能替你分担呢?你期待人吗?你指望什么呢?人不是正指望你吗,期待你吗?然而人的命运并没有走进你的命运里,你的命运也未走进人的命运里,你是孤寂的,人的命运悲哀地独立于你的命运之外,你呼唤,你哀喊,然而人漠视,远离……世界在你和人之间分离着……世界之裂隙不是刻在别处,是在你的命运深处与人的命运深处…….你号召把两个孤寂的命运挽结起来,然而世界孤立于你之外,人孤立于世界之外,你多咱何时能把它连起来啊!!!”

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渴望安宁,我颠簸了一生,世上也没有谁比我更加领略到,人的苦难之心多么渴望安宁,是啊,只要那么一下啊,那么轻轻巧巧的一下啊,世界就可以暂时地安宁,充满。。不只上帝可的安详,连我们自己,连我们人自己也可以安详片刻。。。

附记:

我为什么要塑造“上帝”?
这是上帝吗?
不是,这是最普遍意义上的人。
这是人吗?
不是,这是最高意义上的那种上帝。
这也不是耶酥,人子,这是一个新的上帝,人的新形象,人的隐于其中的上帝的新形象。
如果这世界真有上帝,那这个上帝必然如此,不会是其他样子,他只能这样来承担他的上帝之命运,别无其他道路,因为人的道路也是如此,因为如果是人来承担这个命运的话,只能是这样来承担。这个担诚然是上帝的担子,但是却是放在人的肩上的,上帝以“人的命运”的身躯肩负起来“上帝之命运”中的重担,也许这就是“神性”。也许,归根结底,神性并不是单独独立存在的,它并不是人性之外的不可理解之事物,或者人性不可去接近或触摸到的事物,最彻底和最根本的神性就是人性,凡是人性的也许就是神性的,那个不曾在世界堕落和不曾因遭受侮辱、不幸、苦难而陷落的人的形象就是“上帝”的形象。
切,愚蠢,我怎么说了这么堆废话,蠢话,根本豪无意义,讨论神性跟人性有什么意义。关键是文中讨论的问题的重要意义。人总得找个什么东西,在他最悲哀的时刻去质问啊,这对人来说乃是最深切和最仁慈的同情,并且对人来说,这也是深刻而公正的,无论人们多么瞧不起这个多愁善感的幼稚举动。不要嘲笑这种想法吧,背后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严肃、公正的多,这并不是纯粹无聊的自我安慰和幻想中的迷醉(有时候我相信,在这个时刻能够如此质问,如此责难,或者如此忧虑的人,比那个此刻不相信、找不到任何内心道路去应付这样的“人的命运”之挑战的人,要高明,通常,前者会很有力地找到未来,后者可能就没有未来了。在遭遇这样规模和深度的“人的命运”的挑战时,人借用什么方式都不如这样的方式深刻、公正,是的,最可怕最无聊的方式是不借助任何方式,任何东西,在那里等着。毕竟,无论这样的方式有没有事实基础,“人的命运”的这种挑战却是不可避免,总要来,迟早要来的,它不会以任何方式被人类所回避掉,在这个挑战面前你当然可以选择等死,但是,面对这个毫无来由的无端的加到“人的命运”头上的这个挑战,拘谨地拘泥于事实因而只能在其面前等死就不仅仅是愚蠢了,而且也是更高意义上的“对人类自己的深刻的不公正”,因为说实在的,到现在,人也猜测和理解不了这个挑战为什么会落到人的身上,对这个事物,任何的反抗,都是正义的,正当的,因为,人是无辜的,在此。人遭受的命运之挑战和磨难已然是超越于事实之外的了,有些无法解释,而人却拘泥于拘谨的事实来解释,可真是傻,命运对人而言都已经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了,你却还在那里拘泥于死板的现实,千方百计告戒自己“要靠事实来反驳,反抗,一切不是事实的都不算数”。你真是够傻的,够傻兮兮,同时也未免对自己太不公正,太不公平了吧。无论这个“命运不可思议”的解释多么不合理,多么被现代唯物主义嘲笑,我还是要这样说,因为,我只想提醒人们,一切对人类不利的,无论它是何种形式,人都该反抗,反击回去,人的命运是不允许如此轻易地被其他事物冒犯,摧折,打击的,因为,我才不管什么方式呢,无论真实的,虚幻的,社会的,哲理的,形而上的,还是幻想的,“把它反击回去!!”人的命运不可冒犯!!不可侮辱,轻蔑!!任何对“人的命运”之信心有损的,即是罪孽和不义,人对于这个命运的维护有着最大的无限的权柄)。也许最好的理解是这样,你要把上帝看做人的命运来理解。人询问和忧虑人的命运,人也寄万千的渴望、苦痛、热爱、信念给这个“对人的命运的展望”,并始终带着最大的爱期待和关注这个处在未来中的不可预言的命运。

还有,不要把我的“命运”一词看作命定和宿命,也许它也是不可知的,但是它是人的道路中那中最高的东西,我不知道词语中还有什么能代替这个词来表达这最高意义上人在世界的道路上的一切,这不是希腊意义上的命运。人的命运,就是人的最高道路。

造成人的苦难和命运的已决不只是事实了,打击和袭击人的已决不只是事实了,(“上帝”死了,例如“人是要死的”,这种事物对心灵的打击是事实领域里的吗?事实领域的打击是这样的,死,死就把人杀死,却不会让人在活着时悲哀,痛苦,因为这些事物让人的心灵处于无法解释的无处怨哀和抱怨之境地,这就不再是事实领域里的打击了和困境了,但这却属于人的深刻的命运苦难的一部分,人在这遭受的岂只是事实的打击啊!!!)你却拘泥于事实,说只能靠事实中建立起的事物去反抗,这算什么呢?把自己限定在事实的领域,这算什么呢?人未免在这太小家子气了吧,太过幼稚了吧,虽然你可能觉得反倒是我的想法幼稚。是的,我的想法是幼稚的,但深层上讲,你才是幼稚的呢。

你会说:对这种事确信,真是可笑!
我却说,对万千事物都确信,是种非凡的能力,甚至品质,而且,你是永远获得不了的,这是一种卓越的天赋!!

人所能认识的上帝也就如此了,因为人毕竟只能通过人的东西来窥测上帝,不是吗,在最深处,人了解什么呢,人不过了解自己而已,仅仅拥有自己而已,他不用人去窥测,他用什么去窥测呢?那我的上帝,就是人对上帝的最大可能性之窥测,那通过某种所谓的神性来去想象,我作不到,凡我了解的一切都是人的,我有且只能用人的东西去了解一切,我不知道有没有神性在,一切都是人的。至于到底有没有神在,或者他跟我们的用人的一切窥测来的一不一致,人无法知道,我们只能展望出我们人的东西,用我们人的东西去展望,只是把人的东西去观察极限。神不在我们之内,凡是我们所展望了的不过是人的而已,即使是展望神。我们已不必在关心这个窥测是不是对,是不是好,是不是有利。我们能做得已经做了,不必再苦恼了。人已经眺望了他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人已经竭尽所能,穷尽了他的所有义务了。不必在为之苦恼了,人已尽了他的力去了解上帝了,其他的,不必再说,也不必在乎了。“凡我目及之处,我都看过了!”
2003-12-13

人对自己不公正…..人应当跃入最高的事物之境里评价和裁判一切,如果那个事物里暂时还什么也没有的话……人不该匍匐于其下,等待它裁判……等待虚无之境中的事物随意地蹂躏和折磨人……人却不敢声称……只能睁着痛苦的眼睑,在无聊和软弱的泪水中,仰看,等待…..人当不惮于高于自己,人当不惮于无畏的超越一切地去安慰自己 ,人不再有成见的时刻,人不再匍匐于渺小可怜的自身限定物,人是极可怜的,人不认识自己的可笑的渺小……
我代表人类,宣布:一切过往所发现的神的东西,全是人的东西,伟大的奇迹和力量归于人….. 2004-5-26补记。

[ 本帖最后由 怜悯心经 于 2007-3-31 04:47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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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8 23:2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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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人类的意志来指导和管理的世界,永远都将是必然是一只法律怪兽,这不是什么想象和幻想能够安慰的,无论他抱有多大的仁慈和爱的兄弟一样的美好情谊和美德,甚至博爱的信念,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永远只能是一个必要时随时准备着严厉地撕碎人的世界,这不是现象,是灵魂,实质、精神和信念,不得不如此的信念,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中信念,尽管总是遮遮掩掩,羞于承认,并且有时连你我这样普通的人都羞于承认的,注定无论这样的现实细节会落实多少,以人的意志来维护的世界都将是罪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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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8 23:59 | 只看该作者

对了,作者搞了崭新的约------人跟上帝的崭新的约

今日,终于由人自己吐露了刚强的永约,孤苦啊,我期待人和我定这日子多久了啊…….听着,人啊,你若同意,今日那永约就立了:我和你们必相互期待,在那人的命运上,我必配得被人期待,人也必要配上为我所期待,如今我们立下这永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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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9 00:08 | 只看该作者

对了,作者搞了崭新的约------人跟上帝的崭新的约

今日,终于由人自己吐露了刚强的永约,孤苦啊,我期待人和我定这日子多久了啊…….听着,人啊,你若同意,今日那永约就立了:我和你们必相互期待,在那人的命运上,我必配得被人期待,人也必要配上为我所期待,如今我们立下这永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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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9 19:50 | 只看该作者

说实话,我写这个东西是完全封闭的状态下写的,有着古怪可笑的形式和自大的心,比如,竟然认为自己可以确立新的约言。

这都是少年时的勇锐和一往无前,如今,我对这一切感到沉默,不是比以前颓丧了,或者懦弱了,只是不再自大,也不再觉得这样的精神感奋中能产生什么“真正的伟大的人类真理,”换句话说,如今,我觉得我以前的这些想法是青春的梦幻,或者儿戏。

如今,有更严肃和深切,或者说严峻甚至严厉的审视深度,让我总是对过去的这一切深感无奈,这些过去的思想都是我以往心灵体验的痕迹,并不成功。

什么叫成功呢?如今,我觉得,那些让路边遛弯的老人都深邃的认可、并为之涕泪的 ,那才真正是“真正的伟大的全人类的真理”,他们在尘世历经一切,看尽这些人世的堕落也吧,善良也吧,历练得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也不眷恋,只是悲哀地相信“务实的活着”.......是的,在世上,如果有什么样的人的心境,可以用来去最终的检验那人的最后的真理的话,能有什么样的心境,能和这样的人相比呢?

几年来,我在心里默念这样一个信念:不是那些灵魂最美好的人,(比如此刻论坛上这些兄弟姐妹们,这些兄弟姐妹们,天性性情禀赋善良而善于信赖,并且你们的心都是敏于信仰的),恰恰是那些历练了尘世的一切后变得油滑,老奸巨滑的老油条们,才可能,最终的是那些真正可以赋予你的思索以最后的伟大真理的人,他们若有那么一天,终于在你的话语中,突然哭泣的,向着你,向着你抛洒了他的灵魂的哀恸,倾诉了他整整一生的悲痛,那才最终可以证明:你摸准了那上帝隐藏在人身上的最后的秘密,那最后的心灵的隐痛之密......

这是我终于从年轻的青春和浪漫中脱离后,深刻拥抱了的信念。

从这样的信念看,这些旧文,仅仅是场可怜的诗歌的春梦,并不是可以迎来伟大人生真理的最后发现:你可以去仔细琢磨,这些信念打动不了任何一个老农,也打动不了任何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比如,打动不了一个贪官,他在尘世的历练比你深得多,因此,可以想象,他会冲着我的可笑作品,哈哈大笑。

我与在这个论坛上的大多数人不同的,基本上这里论坛上的人都骄傲的蔑视着这些贪官或者周围人的嘲笑,因为深以为自己拥抱着世上最美最伟大的事物,这根本不是他们那些人可以触摸之物,所以他们的嘲笑根本不值一提,我不这样看:我深刻得庄严得看待来自这样的人的嘲笑,我觉得它是上帝最为意义重大的举动,这证明我的思索迄今其实并不能涵盖尘世最深切之处。我一直觉的,象类似贪官啊,这些人 ,他们的一生,所抵达的人的深度,所历练的人的那种程度,对所有渴望以自己的灵魂囊括人的最深广苦难的人,是个深刻的标尺,我所说的不为他们所动,那就证明,我在人的深度上,还没有抵达人的最后的正义和全部正义。人,无论如何,最终总能被某种“人的正义”深切感动,只要人能够抵达人的最后的深度,一切深度,并成为在最后的深度上也能够陪伴人、信任人、理解人、爱护人的人:即可以以人的名义,以人的样貌,在最深的人的深度里,也存在着的,作为人的温暖,存在着,在最后的深度中,作为人的温暖存在着,陪伴着那些被尘世抛弃了的孤寒的人。自然,这不是那种以惩罚他们为目的的所谓虚假正义,真正正义,是使人在热烈的泪水中,终于感到自己的全部痛苦和罪孽,在人的怀抱中获得了深刻的谅解,而在这一谅解中,那背叛了人世、孤独的走出人世的人,从新走回了人的怀抱,不再孤独,远离了罪孽,释放了心灵的全部痛苦和罪孽,重新回到了人的温暖的怀抱。人在尘世总会经历一切,在最后的深度中,作为人的温暖存在着,以人的形象站在他的身边,昭示说什么是人的样子,什么是人的温暖,告诉他们:人的形象和人的道路并不是荒芜的,人尘世上的道路并不是随意可以走的,即使人是自由的,甚至是拥有堕落的自由的,但人的尘世道路却并非荒芜,不是随意可以走出去,走出一条来,就算是人的道路了,就成为人的道路了:而这就是人的正义,即人的形象永恒的在,人的道路永恒的在,不是随意的任你去缔造的,总由某种人的东西在,走上那道路,你就走在人的温暖中,而远离了,人就悲凉不幸,这就是正义,人的正义。但是,我相信,并一直保有这样的信念,一切深度上都有正义在,都有人的温暖在,都可能有人的温暖在,没有一种人的深度,命运没有给它预备人的正义和人的温暖,决没有任何一种道路,走得连最后的人的正义和人的温暖都不配获得了,不配再有人的正义陪伴了。然而,此刻他们嘲笑我,证明的难道不是我因为对他们的人生正义的冷漠,所以才遭遇了嘲笑,任何一个没有意识到在尘世上他们也有人的正义在的人,难道不该遭到嘲笑嘛?只有对那些,即使在这样的尘世堕落中,也意识到并温存的关切着他们也有人的正义在的人,他们才不可能是嘲笑的:意识到,连他们也在呼唤着人的正义,人的最后的正义,只是因为他们处在人的最后的无助的深度中,所以他们的人的正义才那么不被人领略,不被人注意,他们的正义被尘世冷淡的遗弃,在孤独中的他们,在人的痛苦的最后深度上,他们渴望着有人关注他们的正义.....然而人没有抵达,我们没有抵达....

如果你在自己的正义中遗漏了那些人,只是证明你没有抵达人的最后正义而已。这个人的正义,不但对于那么罪孽的人来说是难以辨识,必须你去寻找的,对那么我们这样自认为善良的人,其实也是难以辨识的,即使对我们来说,我们也是要去艰辛寻找的。我从来都抱着这样的信念,所以,我才对老油条和贪官们的嘲笑,看到异常严峻。

每一个人都是不应该放弃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应该任其沉在孤独里的,因为孤独的人在尘世上是如此悲痛。这是我的信念,我不强求大家接受,只是来说明,我为什么认真得看待贪官们对我的思想的嘲笑。

因为我认为他们也是不能够放弃的,所以我才重视他们的嘲笑。他们的嘲笑证明,在人的深度上,我还没有抵达最真实最震撼的真理:"因为,人中的一分子在嘲笑我"!那说明我还没有抵达最后的正义,因为最后的正义必是连他们也都涕泪地倾诉出他们一生的悲哀,从而返回人的怀抱,但他们却是嘲笑的,那证明,我说的还不曾囊括人的全部温暖,还没有能够给出尘世上的最伟大的温暖,所以,在孤寒中的人,以嘲笑,来表达对他们自己的孤独处境的苦闷,来表达对我的愤恨,愤恨我没有触及他们的”人的正义“,我只有触摸到了他们的”人的正义“,对他们的苦难作出了伟大的庄严的温厚评判,他们才可能在最后之泪中,承认我接触到了他们的苦难,承认我是他们的”人的陪伴者“。

人为什么会嘲笑?比如嘲笑我那些向善的话?

我一直相信:人,在最后意义上,没有一个不是宽厚的人,其实,人不喜欢嘲弄,人不喜欢嘲笑,嘲笑总是不幸的,听我说,真的,刻薄对每个人都不是件轻松的事,刻薄对每个人都是个沉重的负担,但人有时宁愿去担这沉重的担,因为尘世中的人,他们悲苦!刻薄的担有时竟真的不再那么沉重了,因为尘世中有些的担实在是悲苦啊....

我也一直相信:世界规根结蒂是虔敬的,然而尘世的人还是刻薄,还是嘲弄,嘲弄信仰,嘲弄庄严的东西,那只是人的确是太悲苦了,人的确是太孤独太痛苦了,我相信:人宁可自己是虔敬的,但尘世上人却有时不由自主嘲弄,那不是别的在折磨人,也不是别的什么,”如果可能,我宁可自己是虔敬的,宁可是虔敬的“,是这样的内心呼唤在折磨着人而已。

回过头来看,说得那么混乱,但至少内在逻辑是有的。

然而,归结一句话:往昔的思路已经不能承受我自己的审视了,所以,那些幼稚,可笑,无聊,愚蠢的地方,一并向大家请求谅解了吧:那是年轻时的可笑胡闹导致,抱歉,别嘲笑我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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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 12:11 | 只看该作者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我以没有你们的才气而暗自窃喜!........真的,你们飞向高空...离上帝近了...而我却在地上...我看不到上帝,我只见我身旁的人,他们不会飞,也是凡人.....我不能理解你们的境界...因为我在地上...但我觉得很是踏实...因为我正在地上...........你们越飞越高了,几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就到上帝的领地了吧....我望着在我身边的人,与我一样的人....我相信,上帝也正望着他们....上帝没有表情,但我微笑着......的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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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 12:19 | 只看该作者
我不会飞...还是觉得累了...我是一个徒步爱好者...我永远爱我的地平线......超过了对天空的爱...虽然它是那么的高...那么的蓝...那么的自由........
当我累了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他的微笑就如我的微笑.......


我爱看云....所以叫云起时...但我不会忘了...我是坐在水边看的...

我以地平线的视角观看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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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 12:42 | 只看该作者
呵呵,谢谢云起时的指正。 。我会注意,不要老是仰望苍穹,也要不时凝望美丽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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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 12:50 | 只看该作者
言重了....我更多的只是说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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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28 21:28 | 只看该作者
分三次读完了孤苦儿。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人是不能没有上帝的。也不能没有罪感。人是渺小而软弱的。普天之下都是一样的。我们与上帝立的约就是与我们心中的善立约:保存它、完善它。它们是我们安宁的最后保障。怜悯自己、怜悯罪人。人不仅需要逻辑哲学,更需要启示哲学。让我们聆听天籁、聆听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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