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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阿朵其人
阿朵踏入武汉大学大门的第一天,她站在校门口,心中有无限的成就感。她知道她盼了近十二年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她终于离开了农村!不,还没有,还没有完全离开。但是她相信,凭借她的聪明才智,那一天也不会远的。
阿朵的家乡在鄂洲的一个很偏僻的小村里。做了一辈子农民的父母却没有不让阿朵读书的想法,而且看她读书有天分,在兄弟姐妹中是最好的,很是喜欢。家里很穷,穷得父母常常要找邻居借粮。每当看到性格要强的父母低着头找邻居借那一点点玉米面以对付晚餐的时候,阿朵就发誓要考上好大学,改变自己的生活。
现在她已经拿着课本走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里。而且还是热门专业。阿朵觉得自己出人头地的一天已经不远了。
她一边想一边抬起头,因为她听见旁边的座位上有动静。忘记说了,她已经走进了自习室,并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一个打扮洋气的可爱小姑娘想在她旁边坐下,正好和阿朵四目相对。她愣了,张开了口,犹豫了半天,还是强迫自己坐了下来。阿朵暗暗好笑:看来她改变这个城市还要些功夫。
读者可能不明白了,出了什么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阿朵的装束,有点奇怪。先说她的衣服,她穿着她妈妈的衣服,很大,裤子也很怪,有块补丁。如果只是这些也没什么,因为可以理解。但是难以理解的是,阿朵胸前的扣子没扣,裤子一条裤腿挽着,一条裤腿放下来。而且她的头发也很怪,没有梳。她的唇膏颜色太深,看起来像吸血鬼,手上戴着缺了钻的手链,两只袜子还不一样。
从小到大阿朵就是这样,不修边幅得让人吃惊。很多原来同村的邻居都不愿意找她,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的。阿朵的父母经常提醒阿朵,女孩子要注意仪表。但是他们都很忙,真正管着阿朵的时间很少,而且阿朵成绩好,这让他们也有点宠着她。阿朵呢,她对别人的嘲笑开始还有些在意,可是随着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时间管自己的外表,她开始觉得她这样很有特点。衣服没扣上是因为早上起床一边背英语一边穿衣服,而且这件衣服是便宜货,胸前这个扣眼比别的扣眼小一些,扣起来很麻烦,所以常常会忘记了扣;裤腿是因为刚才靠右走,路右边有草把裤子钩住了,她索性把右边的裤子卷起来,但是有点冷,所以左边的只好不卷;头发太长了,梳起来浪费时间,她还要留点时间学习,剪头发要花钱,她也没那么多钱;唇膏是因为她常去的那家便宜店的别的颜色的唇膏都被挑走了,只剩下这一种了,她的嘴唇又一到秋天就开裂,不买不行;手链是妈妈的,妈妈对她那么好,所以一定要戴着;两只袜子嘛,则是因为她本来是只买一种款式的袜子,一次买十只,这样一只破了另一只还可以留着继续和剩下的配着用。可是她上一次买的十只破得只剩下一只了,这次买的十只也破得只剩下一只了,丢了怪可惜的,还是穿着吧。只是人家看到了肯定会吓一跳。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像她阿朵这样有才华,有个性的女青年,当然要有地方和别人不一样,装束怪一点,那是她的特色,是她与众不同。她心里还很引以为傲呢!别人不喜欢,让他去,她不希罕!她心里只想着成绩好,得到老师的夸奖。她相信这个世界是认能力的,只要她够机警,她成功的日子指日可待。装束上被些爱漂亮的小女人说两句,有什么关系呢,等她成功了,她的装束说不定会成为风潮呢!
想到这,阿朵暗暗地微笑起来,伸手拉开她的裤子。她的卫生巾没有扎好,很不舒服。她把它按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旁边的女孩。那个女孩很恐怖地看着她,终于站起身走掉了。阿朵轻蔑地哼了一声,心想这就是大小姐。
二、学校里的事
阿朵在学校呆了三个礼拜,就成了学校的热点人物。她总是扬扬得意,觉得自己的才华得到了重视。确实,很多女生都窃窃私语她的尖锐的思想,雄辩的口才,她的测试时的高分数……但是大家说得最多的,是她几个礼拜不洗头,半个月穿同一件衣服,说笑话她从来不笑,别说明星不知道,就连寝室同学叫什么名字都经常搞错,搞错了还理直气壮。还有她半夜还开着灯学习,照得一寝室的同学都不能睡觉,金钱方面,当然是节约得让人不能理解……所以几乎所有的女生都见了她就躲,除了少数几个想去笑话她,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优越感的。但是很快她们就发现自己太不小心了,因为最后她们都无一例外被阿朵羞辱了一番。想打倒阿朵锐利的眼光,具有洞察力的批评,驳倒阿朵诡辩式的辱骂,实在是太困难了!
男生方面,基本上分成了两派。一派对阿朵不屑一顾,他们认为阿朵连基本做女人的资格都没有,聊天都不愿意谈她。另一派,却对阿朵很感兴趣。有几个男生试图接近阿朵,得到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和的许可。本来,阿朵觉得和男生交朋友很耽误自己学习的时间,不想理他们,可是后来一想,自己要成功就要先打开人脉,这个社会总的来说还是男权社会,什么事要是能找到男人帮忙,一定就会省不少事,所以就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些。这些接近阿朵的男生千奇百怪,咋一看几乎没有什么相同点。阿朵对他们小心谨慎,迎合讨好。所以男生中几乎展开了一场讨论,题目是阿朵适不适合做女朋友。这场讨论一直没有结果,后来还是阿朵自己开了口,说要成为她的男友,首先要能混进别的班去听课,然后把笔记抄给她,她就相当于免费选修了别的课。
当阿朵第三次拿到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奖时,有一双眼睛注意到了她,她却还不知道。
三、初会
时间平静地过去,转眼阿朵就要毕业实习了。这天,太阳在天空中灿烂地笑着,鸟儿的叫声像花香一样萦绕着人们。阿朵刚刚考完试,而且又是第一个交卷,她很是舒心,准备去图书馆借点书。正走着,路边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支笔,在她面前停下,说:“姐姐给我签个名吧?”
签个名这个举动大大地打动了阿朵,而且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大大的眼睛里闪着童真。阿朵很是舒服,她暂且没多想小姑娘为什么找她签名,温柔地接过纸笔,端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接过来,扭头跑过路边的草坪,跑到一个男人的面前,说:“给。”
这个陌生的男人脸相很年轻很帅气,像是二十来岁。但是看神态,却是镇静干练,像有三十岁了。男人接过纸笔,像阿朵点点头,走过来,很客气地说:“你好,这是我表妹。”
阿朵什么也没想,随随便便地说:“哦,你有个这么小的表妹呀!”
男人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说:“我妈妈这边有六个姐妹,这是我最小的表妹。我弟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哦,那你弟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好了。”
男人笑得更厉害了,说:“我经常和我表妹提起你,她很崇拜你,所以来找你要个签名。”
阿朵这次没有得意了,她一下打住,很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说:“哦,那没事我走了。”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还是很客气,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阿朵。阿朵单手接过来,看了看,男人叫陈明,是某集团公司的总裁。
集团公司的总裁正是阿朵给自己五年内订的目标,她这下不吭气了,上下打量着男人,心里嫉妒得要命。
“我新开了一个分公司,需要化学人才,你正是学这个的。”男人接着说,“我想请你上我们公司来。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的话,可以上我们那里实习。”
阿朵哦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刺激了她。她想:“什么叫做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四、找工作
阿朵这天早上,把自己简单的装束了一下,觉得自己不那么吓人了,就出门去应聘。她之所以打扮一下,不是她觉得自己邋遢不好,而是她想研究一下时下的流行装束,用销售的话来讲,先试试市场,为自己研究怎样改变社会找到第一手资料。她去了招聘会,很心疼地花了十块钱,暗暗在心里骂那些开招聘会人,明知道来应聘的人没钱还要收费。她走到一个展位,那是一个工厂,在招化学研究人员。正好没人来应聘。她就坐下来。面试她的是一个打扮入时的二十多岁的女子。她善意地看着阿朵,让阿朵交了简历,并说:“请你描述一下你在学校的生活好吗?”
阿朵诚诚实实地,认认真真地说:“我在学校做的是首先让不喜欢我的人怕我,让他们谈到我就变色。让喜欢我的人为我服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办法提高我自己。我上学是冲着拿奖去的,我要让学校里的老师都都服我,都客客气气地对我讲话,要让学校里的学生都记住我,以后他们都会被我打倒。简单地说,我在学校就是这样做的。”
面试的考官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找不着词后,说了一句:“你有工作经验吗?”阿朵说没有。考官就说,“那这样吧,你回去等消息,三天之内我们通知你。”
阿朵又跑到别的展位,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考官的问题。她把招聘会上能投简历的展位都投遍了,得到的答复都是几天之内联系。阿朵就回了家,在宿舍里守了几天,但是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这件事大大的打击了阿朵。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她说的都是实情,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很不高兴,就在操场上散步,她突然想到:呀!我怎么这么笨啊!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都是那些打扮入时的小女生,我当然要打扮得和她们一样,才会受欢迎。可是我哪有钱啊。人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她举起拳头,想打自己的后脑勺。只听砰地一声。阿朵两眼直冒金星,她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笨蛋把足球踢到她头上了。看到后面站着一个人,是阿明。
陈明笑嘻嘻对她说:“怎么?还没找到工作?”这话纯粹是随便问问。可是阿朵在这句话里听到的全是鄙视。她暴跳起来,挥着拳头上去就要打他。阿明吓一大跳,一只手赶紧把阿朵的手抓住。他的手像是铁钳一样,一下把阿朵抓了个不能动弹。阿朵气得脸通红,牙咬得紧紧的。陈明赶紧说:“我开玩笑我开玩笑。”阿朵这才消了点气,把拳头放下来。
陈明说:“哎呀阿朵啊。我这几天都在找你,我公司实在是缺人才,都快不能运营了,你能不能帮个忙,上我公司去呆两天?不然我每天都在赔钱啊。你上我们公司,我给你开底薪一千,提成另外算。”
阿朵几次想插嘴回绝,听到一千的底薪,立马不说话了。她上下打量着陈明,说:“哼,皮包公司。”
“呀,我工资先给你行不?我们每月十号发工资,今天是五号,你现在去做,十号的时候我给你结清这五天的工资。”
“真的?”阿朵心都开始跳起来了。
“当然,我们公司就在三阳路湖锦酒楼对面的中储宾馆四楼,一整层都是我们公司,你明天早上来,马上上班。”
“那行,我明天就过来。”阿朵转身就走了,刚走两步,回过头对阿明说:“别想骗我!”
阿明笑笑,很温柔地说:“没有,你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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