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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某事是否荒谬,都只是某一特定系统中的荒谬。
——维特根斯坦
(一)
每当蝗虫大军将要突袭时,麦子们都丧失了自信,于是那些老麦子们,已经枯黄萎缩的老麦子们就成了年轻麦子们的精神领袖,尽管在平常时并不需要。老麦子们反复讲述曾经的麦子帝国,绵延100多万平方公里,足有人类的罗马帝国一样伟大。年轻麦子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过去的辉煌,并且每一个人都下定了决心:复兴麦子帝国。
这座辉煌的麦子帝国诞生于一片工业区。当时,工业区里面没有一株麦子,甚至植物也不多,只有少数杂草繁衍于废墟中。
麦子帝国的第一位君王祖鲁亚克是因为一个偶然来到工业区的。当那一年的麦收结束后,由于农民的不慎,一粒麦子被遗漏了,但是对于整场麦收却没有影响,毕竟收走的麦子数不胜数。可就是这一粒遗忘的麦粒,导致了麦子帝国的生成。
麦子祖鲁亚克就那样被孤零零的抛在麦收后荒凉的麦地里,没有人理他,就连天上的麻雀也不再啄食他的营养,地里的“拉拉古”也不再把他当作佳肴。这种寂寞使他尝到了痛苦,于是他开始数天上的星星,这也是缓解寂寞的方法。有时,他常常会把天上的星星当成与他一样孤独的麦子,一样被抛弃在某个曾经灿烂的土地。就这样孤独的过了很长时间。终于迎来了一个奇迹。在一天的清晨,当白日刚从黑夜内部升起时,一匹深黑的布盖住了祖鲁亚克,虽然他很努力挣扎,但仍然摆脱不掉这块大布,或许这块布对祖鲁亚克来说是一张蛛网,而他自己将会是一支蚊子,处在死亡和蜘蛛的食欲之下。当祖鲁亚克放弃抵抗,他发现这并不是一张网,也不是一块黑布,而是一条裤子,有人穿的裤子。他正粘在一个人的裤脚上。
从底下向上仰视,祖鲁亚克看不到人的脸,只看到一双干枯的手。“他要带我去哪儿”祖鲁亚克想,“难道我就这样离开了故乡”。可是在离别的后面,等待祖鲁亚克的将是灿烂的大世界,想到这里,祖鲁亚克甚至想插上双翼,飞向天空,在自由中翱翔。
他跟着黑裤子走了很远,然后上了车,对祖鲁亚克来说,那不是车而是一片黑色的广阔大地。不知过了多久,祖鲁亚克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等他完全清醒,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这片土地比麦地更广阔,但是却更荒凉。祖鲁亚克又一次受到了孤独的打击,他终于弄明白了,在黑裤子从这里经过时,一阵风把他吹了下来,于是他又躺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
这片荒凉的土地诞生于一片废弃的工业区,除了少数杂草外,没有其它植物。
祖鲁亚克最先开口发言。他对杂草们表示友好,并向他们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令他吃惊的是所有草都高傲的拒绝回答,就像这片工业区一样闭口不言。祖鲁亚克闹个没趣,于是也就不再开口说话。
每当日落时,祖鲁亚克总会回想起那些遥远的日子。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自己与兄弟们一起聊天,一起等待麦收,甚至还有蝗虫大军突袭时的情景。
兄弟们一起手拉手,母亲把头低下,遮挡住孩子们,这其中也有祖鲁亚克。她说不要怕,他们有新开发的药品,可以抵挡蝗虫的进攻。或于我们都有所体会,过度依赖一样事物,可能会导致很坏的结果。这句话也对麦子们应验了。母亲过度依赖农药,结果死在了蝗虫大军的突袭中。
还有祖鲁亚克的父亲,他记得在母亲遭受蝗虫蹂躏时,父亲正躲在几个已死的麦子身下延续着无用的生命。
他想到了哥哥阿弗克申,事实上在母亲死后,他就一直处在哥哥的保护之下。当由于营养不够,父亲决定赶走祖鲁亚克时,也是阿弗克申保护了他。可以看到,阿弗克申已经成为了一家之主,只有他能够制止父亲那些不顾后果的举动。
透过黄昏时残余的日光,祖鲁亚克仿佛看到阿弗克申在新的一片田野上带领麦子们抵御蝗虫大军的突袭,他们全副武装的阻止了蝗虫向东迁移,成功保护了幼子和已枯黄的老麦子们,巧妙利用稻草人的掩护引开了前来啄食的麻雀。
“阿弗克申呀 阿弗克申!”祖鲁亚克边想边进入了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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