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忘记的未来——博尔赫斯：阿莱夫

Bernhardt · 发表于 2007-8-9 23:55

阿莱夫是一个关于无限的故事，关于博尔赫斯，阿亨蒂诺和贝亚特丽齐的故事，好像那个但丁，维吉尔和贝亚特丽齐的故事。一开始贝亚特丽齐的死就给故事留下了悲伤的基调，留下了“我“和阿亨蒂诺的水火不容，格格不入。故事慢悠悠地跟着阿亨蒂诺拙劣的诗篇发展着。几乎在人们要把这篇小说等同于一个滑稽人物的画像。阿莱夫出现在了阿亨蒂诺的地下室：阿莱夫，在阿莱夫里博尔赫斯看到了无限，看到了过去，现在，未来。看到了所有的可能性，看到了贝亚特丽齐。直看到博尔赫斯哭泣了起来。

阿莱夫包容了整个宇宙，或者说，阿莱夫是宇宙的一面镜子。博尔赫斯在这面镜子里看到过去，看到现在，看到未来。看到宇宙的整个历史，看到所有的可能性。他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看着阿莱夫。又在阿莱夫里看到了自己……在这一刻人类的有限与宇宙的无限相撞了。这种无限无法解释，无法描述。只能观察和感受。

阿亨蒂诺拙劣的长诗贯穿了全文，这首长诗与阿莱夫形成了有点滑稽的对比。他取材于阿莱夫，想借着阿莱夫来给自己作品的成功添加砝码。对于博尔赫斯而言，描绘无限几乎是个难以抗拒的梦想，可是他同时又知道描绘无限的不可能：在说真话的阿莱夫面前，一切模仿都是篡改。博尔赫斯完全可以把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交给阿亨蒂诺去做，就如福楼拜交给布法和白居谢一样。阿莱夫，被阿亨蒂诺篡改的名字，那个名字屡屡被人们盗用、但无人正视的秘密的、假设的东西：阿莱夫，无限时间与空间的凝固点。如小径分叉的花园一般，让人看透世界，又如同沙之书一般，难以让人接受。

在街上，在宪法大街的梯级上，在地下铁道，我觉得每一张脸都是熟悉的。我担心没有一张脸会使我感到惊奇，担心回来的印象永远不会消退。幸运的是，经过几个不眠之夜后，遗忘再一次在我身上起了作用。
博尔赫斯的遗忘又一次起到了作用。于是阿莱夫的存在与否，便成了一个问题。对于博尔赫斯而言，遗忘往往比回忆更加重要，他遗忘了巴比伦彩票，遗忘了沙之书，遗忘了扎伊尔，遗忘了莎士比亚的记忆。他用遗忘堵住外部世界的渗入。就如他所说，保持对世界的惊奇。博尔赫斯的遗忘让我们想到了那个古老的哲学的慰藉：一切都已经发生，一切道路都已经铺就。一切发明都是发现，一切知识的学习都只是回忆。不知道并不等于不存在，他只是意味着我们遗忘了，就不得不迷失在小径分叉的花园里。不错，阿莱夫就是一个回忆的故事，也是一个遗忘的故事，虽然遗忘了阿莱夫，却又在对贝亚特丽齐的回忆中记起了它，贝亚特丽齐没有死，她就活在这个茫茫宇宙中，活在阿莱夫中，我们看到她，知道她还存在，但是不得不转过脸去。就如天堂第三十一歌那样。或许我们都曾看见过阿莱夫，看见过我们未来的无限可能性。但是我们最终还是选择把它遗忘才能继续前行。毕竟，遗忘也是一种解脱。

[ 本帖最后由 Bsharribullet 于 2007-8-9 11:58 PM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