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赋新诗
1
“起床啦!我们不要做‘迷惘的一代’!戴上红领巾涂好口红迎接纯真美好的一天吧!”
哈欠在李慕的话头和话尾遥相呼应,本该神气的声音被哈欠夹得懒洋洋的,坚挺不起来。
“丫的!吵死了,拜托把声音关小点!”吴纳尔多翻滚身子。
“美梦醒了,呜呜呜,四年来好不容易才做了一个。爱了四年的小魔女随梦消失了,陪我的梦!”张枫颓坐于床。
三人如此一通乱叫,又吵醒了几个。
卿自早醒侬自梦。从绵延不绝的抱怨声中,我悟出,早醒是一件幸福的事。假如过早从娘胎出来,我就成一死胎了,那是最快最幸福的死亡方式。可恨十八年来堕世间。
“领导”嚷了起来:“奇怪,今天怎么被吵醒了?喂!孙力!昨晚怕扰了你的清梦,就没告诉你,小龙女的闺友说,小龙女不喜欢睡懒觉的胖子。我翻了好多资料,终于研究出了她择偶标准的心理成因!从审美心理学角度来说,你就一劣质艺术品,在娘胎里没造好,你给她的意识制造了不太良好的审美意象。还可以从形体学、行为学、观念学、生殖学、精神学等角度考虑,呆会儿在老妇人的课上给你一一道来。”
孙力是“草屋”出了名的酣睡大王,不过“领导”的大嗓门专克孙力,大肚子气得嘴里咬住“领导”爹娘要把他咒成孤儿。
“我是为你好。你睡吧,人懒了、胖了,爱情也就远了!”
“爱情远了,死亡就近了。”张枫翻箱倒柜,寻找“回忆”。
“你找不到的。”章瑜提醒。
“至少存在过。哪像你,幻想俩‘影子情人’作精神伴侣,花花成熟,草草可爱,分裂啊分裂!”
电话铃声也凑起了热闹。地理因素,我拿起了听筒。
纤弱、克制却透出坚定音质的女声。找吴南冠。
李慕狠狠地把他给摇醒了。睡眠不足者打着哈欠,“‘醒来几向楚巾看,梦觉尚心寒。’吵吧,吵闹利于睡眠!”眼一闭,听说有女生来电话,“‘一种娥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就说我不在。”
床上的某些同胞闻风而动,迅速套衣服起床。
张枫暂停寻找“回忆”,抢过了听筒:“嗯,是我啊……好啊……当然有空啦,中午吧……地点就您定吧……儿童节快乐!拜拜!”假南冠的声音足以以假乱真。
张枫刚挂了电话,就被章瑜和吴纳尔多给赶了出去。
起因是他挂断电话太快!通常只要有女生打电话来,总有男同胞轮流上阵乱侃,若侃不成,心理准变态并认定自己正常因而从自己角度来看,正常人变态。这不,“你个变态,我们想听女孩子的声音。”
“这家伙真他妈没人性,连声音都不肯分享……” 吴纳尔多骂道。
“小个子文明点。我们学了那么久文学,今天要不要搞个‘六一诗话’?面朝窗外,春暖花开。大家拿出灵感,扛笔赋诗,向我开炮!哦,错了,向我投稿!大家不会反对吧?”李慕向众人提议。
张枫的反应发生在“草屋”之外,吴南冠刚睡,余下的全出手反对!
“系里很多很有才华的人都还没有写诗,我们怎么敢写?”
“要相信自己更有才华。就拿著名诗人盛冬风来说吧,汉奸头型的那个,整几本歌功颂德的诗集就以为自己很有文化似的,我们谁都能超越他。心灵决定行为,这些阵子他不是出事儿了吗?说要从稿费里拿出2万捐给希望小学,却一直没到账,后来改口说是捐书2万,还他妈电子版的。”
“Shit!但是,学中文就一定要写诗吗?”
“稿费多少?”张枫受到金钱的召唤,冲进“草屋”。
“精神奖励。”
“哎呦!这年头,精神升值了啊!身份低贱的诗歌也能与精神挂钩?!”张枫的话与一口痰挂了钩。
“儿童节随地吐痰?”
“不好意思,对不起祖国的少年儿童们。以后一定放在教师节吐,痰尽人亡,在所不辞。”
“支持!就没人想光临鄙人的寒舍一解球瘾吗?”李慕最近租了房子静候以实习为借口从南京来这里声色犬马的女友。
诱惑我们?诱惑我们?诱惑我们?情愿中招!大家须弥间缓和了脸色,跟着张枫嘻嘻地笑了起来。阿南和马远无所谓。至于吴南冠,除非跑进梦中去咨询。
“晚上9点,大家把大作交给我。”
“变态!”
2
乐玉学姐捧场。钢琴课。琴声如诉。经琴音一搅和,灵感像掉进了茶杯里的虫子,四处乱撞,可就是出不来。
“车尔尼练习曲!车尔尼练习曲!弹!弹!弹!”音乐老师扯开嗓门发号施令。“你要弹《高山流水》?OK!余郁来唱。”
乐玉优雅地弹,余郁豪气满怀地唱。声音稍慢于手指。
猝不及防,“虫子”和着优雅和豪气漂亮地撞了出来。雪白的墙壁一点一点让时间记录它瞬息精彩移动的身影,如果时间没有失去只有叠加或时间是片断的不间断摄影师,它爬出的不正是我要抓住的一首诗的幼子?余郁忽地犹豫,不合乐玉的调。
“冲!车尔尼练习曲第5条!”
天哪!在哪?十指怎么放?我的诗歌,能不能借一点诗意给我可怜的手指?
3
李慕的身体发肤交付于床,吴纳尔多谄媚地对他笑,一张脸都快流出蜜来了。李慕要是一蜜蜂吴纳尔多准得被采得笑意枯萎而呜呼唉哉。
“我的诗还请您多指教,好马还得傍上伯乐才成。”
这才瞅见李慕正拿双手蹂躏诗歌。再瞧自己手中破烂不堪的五线谱,结合刚呆墙上没几天、满世界胡乱转圈的钟,我知道,约半小时后,我们的身份将飚升为诗人,有临别处男的兴奋之情,诗歌将被轮奸。
兄弟们浮萍般零零落落、千资百态地回来了。
阿南于9点13分在一场等待后面划上了句号。
“阿南!交稿!就你迟到了。”
“诗又不是一下子写好的,我刚写完就来了。”阿南浪费别人的时光还能撂出理由,非诗人作为。
李慕把那些以各种姿势混在一起的“灵魂”往自己的床上狠狠一扔。“诗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发怒。”
诗人们一窝蜂地去抢,被李慕制止了。“一个个来,这个世界是有秩序的。”
李慕首先捡起一张素描纸,向大家晃了晃,诗写在一幅铅笔画上:一愤怒的诗人正朝一农民呐喊,“这是张枫的。”接着就客串了一回朗诵家。
假使我们不去写诗
假使我们不去写诗,
诗人用诗歌唬住了我们,
还要让风翻开他们杰作:
“背!
这是灵魂!”
朗诵家悠然乘兴,吟怀逸发,心与长天共渺,身随万马奔腾,貌似天下大同已经实现,锦绣河山就在脚下,当然是连读了三遍才出了感情的,但时间仍然短促,豪气还没从胸部抵达头顶就骤然摔了下来,云卷烟收风定。
“大哥,还以为诗人开笔会诵读名篇来了呢。”
“呵呵,这诗就作我们‘六一诗话’的主题吧?”张枫自荐。
“就冲你篡改前人作品的勇气,我同意。我们该有自己的灵魂。”“领导”开腔。
“好”,大家的嗓门可是经过无数次歌颂朱军、宋丹丹、任贤齐、孙犁、冈村宁次等名人以及他们的爹娘才练出来的,今天使出了十成功力,可见张枫这首诗不只深得我心,至于田间嘛,——咦,有草吗?正走神呢,一片笑声掠走了我的如云遐思,原来,吴纳尔多的作品正被别人争相传阅,难不成要诞生一部传世之作?我挤到孙力身后,伸长脖子瞧那作品。嚯!三句话搭成一三角形,吴纳尔多解释了好大一会儿,我们才会读,正常分行的话,如下:
诗、足球及双鱼
踢诗和足球
吃双鱼
——蛮汉
吃足球和双鱼
写诗
——1/3荒诞派
写双鱼和诗
踢足球
——大学生
“这叫‘图画诗’,阿波里奈尔就画过一只‘和平鸽’。”
“不就一三角形吗?”
“要以艺术的眼光来看,你可以认为是三角裤、三角恋、金字塔、小亭子、火炬冰淇淋、蝴蝶翅膀、长江三角洲等等,只要和三角有关的都可以。具体地说,这叫‘无限可能的抽象派图画诗。’”
“表达了什么意义啊?”
“每句都有无限可能的意义。”
“……”
“大家怎么不说话?”
“可能性太多,无从说起。”
“能看看我的诗吗?”见吴纳尔多被冷落,孙力才小心谨慎地问李慕。
“能!就算疯子都值得期待!”李慕边说边抓出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抚平,鉴赏。
孙力呵呵地笑,捧着大肚子。
“这是你写的吗?”李慕问。
“是啊。”
“下次别忘了改错别字,语文老师白教你了。”
“写得可能不怎么样,但我爱诗,席慕容对我影响很大……”
“这个妇孺皆知,前天我就抄了她的《无怨的青春》送给了雯妹。”
“我还喜欢贺西。”
“古典诗人啊!”
“嗯。王家新也喜欢。”
“五体投地!就是作品入选了中学课本的那个诗,人吧?”
“是的。我还试着模仿过冰心,尤其钟爱她的《纸船》。”
“……”
“怎么不说话了。”
“……”
“李慕,别装雕像了,我要看孙力的作品。”
“还是我瞧先吧!丫的。”
……
大家把头碰一块去了,看来人类需要诗歌。
我也把头凑了过去。
而 不 忧 总 年
你 幸 愁 是 龄 无
│ 总 总 如
│ 是 是 期
为 突 不 而 题
何 如 清 至
总 其 自
也 来 来
不
来
好家伙!还是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该折成扇子,要是有梅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什么的做背景,就古典了。
“‘吟诗好似成仙骨,骨里无诗莫浪吟。’孙力这种风格的诗,我一天能写100首,第二天去印刷厂印诗集准没问题。”“领导”说。
“太厉害了。”孙力服气了。
“知道海子为啥卧轨自杀吗?”
“傻呗。”章瑜抢道。
“非也。海子一直很清醒。其实对于那些被世俗抛弃且执意抛弃世俗的诗人,死亡并不能使他们真正解脱,因为任何人的死亡皆逃脱不了世俗的圈套,世俗地生,世俗地死,中间的挣扎只不过人类精神旅途上的一两朵小小花朵。但生更可怕,因为孙力这类诗风的存在,让有良心的诗人意识到到人类的精神世界过于肤浅,过于形式化,而他们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唯求一死。顾城、戈麦、、王小波等诗人又何不是如此呢?”
“王小波是诗人吗?”
“‘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他只留下一首诗,我很喜欢。”
“确实很屌。”
“对了,这首《无题》我好像在初中就读过的!不过是横着而不是挂着的。”
“你傻啦? 还没写出来你就读过了?”
“穿越呗。丫的!不要老拿海子和顾城说事儿啊!”
“哎!诗人可真悲哀!难怪有人说诗人连卖鸡蛋饼的都不如,也是,总不能每天早晨拿钱买诗!”
“嘻嘻,想看看你的诗如不如鸡蛋饼!”
“李慕!别把我的诗坐屁股下,拿出来闪耀一下你们毫无情调的近视眼!今天一定要把鸡蛋饼比下去!”
“好。”李慕从屁股下抽出一本厚厚的针订本,古籍那种,蓝色封面。
“呦!好厚重的忧郁!”
乱糟糟的场面忽如屠宰场的牲口们瞬息被解决了。
大家有板有眼有秩序地等着拜读“领导”的大作。这可算得上“草屋”的一大奇观了。做名人就是有效应。
吴纳尔多接过本子,用手摊平内页,读了起来。“摊读。”
轮到章瑜。该君把本子横过来,头和身子成九十度。“横读。脖子好酸。”
接下来是我。恰好是睡前运动时刻,边做俯卧撑边读。“卧读。”章瑜自愧不如。
我只读了一半就撑不下去了,被张枫抢了过去。读了好久。“竖读。”
“你不是坐着读的吗?”
“你们摸摸我的小弟弟。看到‘处女’俩字就竖了起来。”
罪恶之花
噢,他温暖有力的手掌牵引着我那潮湿无力的爪
步行于禁忌的小路
穿越夏日高长的野草
当猎人的陷落阻隔了仆人们的逃离
黑色的阳伞,天平以及帷帐,在我们脑周嗡嗡作响
那些挂在我愚蠢帽子上的小铃铛
都见证着我可悲的缺陷
在最荒谬的痛苦不幸中围绕着我苍白的严肃
他饱经侵蚀的脸上的微笑
他些许不合适的白齿
他双手柔和的粗糙
玷污他指甲的黑色泥土
被引导进入森林的包围之中
我收起我的阳伞
预告着恐惧将被剥夺而去
来回应我的踟躇不决
我们行走的时候他用手拨开前面阻挡的树枝
我竟敢投以羞涩的致歉的微笑
噢,他知道我所拖拽着的鬼魂吗
他知道我所期望的可怕的结局吗
这个老处女那孩子气的手,暗示着被她脸所守卫着的秘密
你的世界知道我的暗影在迫近吗
你的世界知道我一直害怕的时间的循环吗
你的世界知道我无意踏入的我自己的黑暗陷阱的事实吗
你向前跨一步的时候,我只是盯着你的腰带…
我应该错过任何还没感受到的事情吗
这个老处女那颤抖的手
玷污他指甲的黑色泥土
胜过在她古老的墓上浇注花儿
许久以后才知道这是一英文歌词的译文,因而本小说侵犯了版权,这都怪“领导”抄袭,请歌手及译者见小说发表后来领取稿费,按字数大致折算,也就是我稿费的400/11000,预计有5千,美元。假如歌手死了,我照烧不误,绝非冥钞。
“‘领导’!这简直就一教科书式的诗!”
“还以为是进球呢。”
“比鸡蛋饼强多了。”
“以后我就摆摊卖诗为生了。”
“卖给谁?”
“早晨肚里无诗的人。”
“没人需要诗。”
“总有一天需要的。那时,诗成为食物一样的东西。精神和物质换位,人们追求精神就像今天追求金钱,物质则像今天的精神一样沦落。”
“这倒值得向往,可惜无缘听‘领导’的高谈阔论了,雯妹催我去上网。”
“慕慕,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是么?”
“我是说听我高谈阔论的机会还多呢,女朋友应始终放在第一位。”
“‘领导’这话我爱听,我走了,残局你们自己收拾吧。”
“领导”目送李慕的背影。“李兄一去不复还,保重。”
“‘领导’,你来领导大家吧,你知道的最多。”
“领导”听从章瑜的建议,“嗖”地挨上李慕那“吱呀吱呀”淫荡作声的床,边把诗分发给大家边说:“章瑜,我们先来欣赏你的诗。”
“还是先看别人的吧。”哈哈!不领情!
我正看李慕的一首绝句,见势迅速递了去:“‘领导’,帮我看看这首诗的平仄是否守规矩? ”
“领导”摆了摆手:“先来看李慕的词。”
凤凰台上忆吹箫
星坠兰舟,镜惊华发,梦中频嘱添衫。
倚小窗对影,月吻珠帘。
闲奏巫山夜雨,曾病瘦、却道身安。
欢声悦,买来烂醉,忘却红颜?
匆匆,旧事经年,年少不识愁,数度缠绵。
厌亚当情欲,消碎尘烟。
忆起风中秋叶,堪似我、零落凋残。
江湖内,名花万千,无似灵珊。
一样的纸张一样的字迹却两般情怀,诗词俩兄弟,同母生,皆循规导矩,只是弟弟一身长长短短的华服。
“你看,该平的平,该仄的仄,可平可仄的轻松自由,可惜如预想的那样,被平仄束缚了手脚,思想被囚禁,骨瘦如柴,没有新鲜血液,且内容单薄似林黛玉,一吹就倒,意境更是像校园处女严重不足。”
“那如何才能既不坏了规矩又不受束缚呢?”
“领导”出乎意料地神情激昂:“破了别人的规矩,制定自己的规矩,当会无拘无束!”
“可还是坏了规矩,自己的规矩还是会束缚自己!”
“在每个人心中,只有自己的规矩才是规矩,它从不会束缚自己,只有大众的规矩才会束缚个人!”
“‘吹箫’什么意思?”章瑜忽然满脸懵懂地问“领导”。
“你自己琢磨。”
我像一头扎进了猪窝,思维给同化了。
马远这个表面循规蹈矩的家伙和我心有灵犀,说了我想说的。“‘领导’,您就解释一下吧。”
“休想。对了,来讨论一下你的诗歌。哎,大家过来呀!”
其他人迫于领导的威信,圈了过来。
“马远,你给我们读一读,只有诗人自己的表演才是真挚的,这是我们理解你的作品的唯一途径,这不妨称作‘作者是打开作品的唯一钥匙。’”
这个朗诵家拿出唱小曲儿的状态,欲整别离情,旧愁新恨,到流年过尽,韶华去了,起浮生叹。
听众眼泪汪汪,到了动情处,随声应和,一时间悲声四起,不可断绝。
暗室囚鸟
桂花闲落的早晨,我饿了,
我用暗示末日的黑暗淋浴,
用象征俗世的拉链拉开空洞的肚子,
按时塞进两毛硬币、半块蛋糕
和一个独立于世的邪恶思想,
用来喂死我日益膨胀的欲望。
空间植入牢笼 受伤的翅膀已折断了自由,
时间困于长度 无聊的生命还迷恋着死亡。
我没有温暖的阳光拿来普照,
只能任亲手栽植的玫瑰枯萎!
冷冷地哀叹爱情太奢侈!
我没有时机拥抱阳光,
笨拙地跳几下,
还撞上了丫的屋顶。
我所有的亲友皆死于猎人的枪下,
丢下我和僵硬的石头交流,
它说它是哑巴,
语气很冷很硬却很真诚。
住在这里,
我没有越狱的念头,
我知道外面更黑更冷,
虽然有阳光以及海风。
“读完了,谢谢大家的配合。”马远掐断众人的悲伤,开始贯彻他“尽量一直沉默,但开了腔就说个不停”的观念。
“这诗大家喜欢么?给点意见吧。第一次写诗没经验,请大家不要见笑。况且我学的是工科,与诗歌不搭界,我鼓足了勇气才敢在诸位诗人面前弄诗。诗中的鸟和我……”
“停!靠!人生不能浪费在无意义的罗嗦上!送你四字评语:‘太有思想’,学工科的最好离思想远点。冲,把李慕的绝句拿过来讨论讨论,大家一起发表发表意见。”总是“领导”把马远的话给生生掐断!
“领导”接过李慕的诗,摇头晃脑地朗诵了起来,把自己装得跟唐代王维似的,就差点没束发套大袍子摇折扇了,可惜读不出唐风,最多算中国风。
夜哀
风轻小窗闭,
夜暗孤灯明。
酒醒挥名剑,
心哀尘世情。
“‘领导’,这平仄?”今天,我特想亲近平仄。
“别和我聊这无聊的东西。”
“怎么啦?刚刚朗诵得挺起劲的啊!和词不是差不多么?”
“你懂么?词是诗非!不是说过大家讨论的么?”
“不会吧?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明知我们不会,还拿来考我们。”张枫讳言不直。
“哈,说话自相矛盾!”章瑜道出了表象,因之,离内在远了。
“章瑜,就由你来谈谈这首诗的平仄吧。”“领导”明白文学理论定会让章瑜头大而故意为之。
“怎么是我?”
“不是你是谁?”
“倒底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懂平仄!”
“那我懂吗?”
“你不是讲了那首词的平仄了吗?”
“我是在问你我懂不懂,我说过我不懂了吗?”
“那你讲吧!”
“轮也该轮到你了!何况有草草帮你。”
“可我真的不懂啊!草草一直躲着我。还是把机会留给那些自恃满腹才华的人吧!”翻出白眼,盯上了“领导”的大肚子。
“你是在暗地里代表月亮谴责我么?看来我该瘦身了!锋芒毕露毕竟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的身材并非全是以胖为锋芒!”张枫意犹未尽,摇动排骨般的身子,屁股一晃一晃,‘疯’情万种!
“章瑜,不就小小的平仄吗?”吴南冠的声音!我的目光无法免俗,只见吴南冠满身颓废地坐在床上,估计还坐在梦中呢!
“哎!南冠啊!对了,就这样醒着,千万千万别再睡,醒一回多不易啊!快来谈谈你的诗。还有,中午为什么不理玲玲啊?弄得人家小姑娘多尴尬!”“领导”像面对一个贪睡的孩子,费力地哄,恨不得学数年后成名于春晚的刘谦变块糖出来。
吴纳尔多想象力真邪门,以射门的姿势狠狠地对吴南冠的床下起了毒脚。吴南冠倒在了摇摇晃晃的床上,这躁动不安的尘世啊,这飘飘荡荡的梦!
“丫的,原来在梦游啊!”
“难道梦和现实也是相通的?究竟是他在梦中还是我们在梦中,抑或每个人醒或眠无时无刻不是在梦中,一切不过一场假象!”“领导”一副思想者的模样,书读多了,就这傻样,书本究竟让人聪慧还是让人傻?
“哈哈!手托下巴摆个pose,一个肥嘟嘟的思想者!哈哈!”
“我统计过了,截至此时,大家共跑题23分47秒。”马远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停!靠!嗯,是的,我们不该把细枝末节漫无目的地延伸,不然,这场所谓的‘诗话’将变成一场全球通漫游!还剩几位?”
我、阿南、章瑜的四只手高高绽放。阿南不知为何摆出个投降的姿势,“领导”瞅瞅我仨:除了左手就是右手。
“领导”指指阿南的左手,“阿南!为何多此一举?”很快,边拍脑袋边自言自语:“忘了忘了,小学课堂上举左手还是右手?”双手轮番举了好一会儿,忽地又朝阿南一指:“阿南!为何多彼一……咦?手呢?”
“放下了,刚才我替李慕举的手。”
“靠!举个手也要你代劳?难道他没个亲人什么的?他的诗歌都那么高产,婚后难保不超生!拿来大家开开眼!”
“领导”先自个儿作了鉴赏,直赏得神情散聚分合,眼光历经迷离后水汪汪。(其实就是两眼散光,迎光流泪。)
“这简短的朦胧诗够得上压轴水准!”
“压压看!分量足不足自见分晓!”
“阿南,轮到你了,激动吗?盯着我干吗?”
阿南指指“领导”的脑门,“苍蝇!”“领导”朝天灵盖拍去。
“别想不开啊!”
“拍着了吧?好肥的一只!”
“领导”瞧瞧手心,“哪有啊?”很快大悟且大怒,“地也,你纵容苍蝇何为地?天也,你错生阿南枉为天!”正在此时,传来“地震啦!地震啦!……”,声音恐怖,那是5楼某室表演系的一个思想后卫(自称后现代主义的卫道士)的学生在练音乐剧《假如唐山再次地震》的台词,但“台词”很快被“劈劈啪啪”的雨点声淹没。
“领导”大笑:“妈呀,天地还真骂不得!”止笑后转向阿南:“别以为长了翅膀就以为自己是鸟,肮脏环境中呆久了就敢血口喷人!?洗洗身子清理清理肠子,千万别玷污了自己的良心!”
阿南张着大嘴巴惊讶了好久,“什么啊?哦,我怎么料到它会飞了呢?你们常说我的反应比国足队员转身还慢,我便想给你们个惊喜,把结果提前说出来,没想到苍蝇反应那么快,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就你啊,要是呆‘领导’脑门上,早被拍死N个轮回了!”
“哈哈!”“哈哈!”……一群狂放派。
“嘻嘻嘻嘻……姚姐真有福!”这位是张枫,婉约派。
“好了,别再暴露人类的劣性了,瞧!地上有只苍蝇的尸体,阿南,明天我和你把它埋掉!这苍蝇太阴险,还好,我们的关系够铁,就它那副嘴脸,想把我们纯结的友谊盯出缝来,也忒自信了吧?来,大家一人踩上一脚唾上一口,鄙视之!”
地上还真仰面朝地地躺着个苍蝇,那姿势之经典程度估计不在张国荣之下,死只苍蝇比死个人有创意嘛!这人啊,要是卑贱起来,和苍蝇蚊子同一个下场,最多拼个棺材躺躺。还狗屁的浪费木材。
马远跑去卫生间吐了个七荤八素!
“是够恶心的!为了显示对它的轻视,兄弟们团结起来,狼狠地重视一下阿南的十四行诗!每人读两行!我们和阿南一起感受同一首诗!阿南曾告诉我,他怎样写诗,我们知道他心中的每一次呐喊,沉默的人啊,谁都不敢惹你,终于迎来今天的这爆发时刻。”
“领导”的破噪子吞没了瞬间的沉默。此人变化无痕,刚刚还向窦娥学习,把天地都给骂急了,这冤还没白呢,倒和阿南搞起了精神团结。
阿南的诗蜷缩在一张发黄的废纸上,蜷缩的字,蜷缩的诗行,蜷缩的性格,与世无争。
本来我们对阿南的十四行诗抱着很大的期待,我们这群浪漫主义者本来想每人吟诵两个具有中世纪意味的长句,可事实与我们的期待不相吻合,如果从代数角度来讲,事实与期待的比例是2:N(N是每个人期待的两句字数总和)。
爱
我
爱
姚
丽
丽
就
像
姚
丽
丽
爱
我
一
样
“我和章瑜就无所谓先后了。”我在微弱的烛光下逮着了“领导”眼中的光芒,虽然即刻重陷倦怠,难以猜度,可我、章瑜和那个深陷梦中可忽略掉的睡鬼总该在他心中折腾折腾了。
“冲,差点把你给撂一边去了,虽然你是学教育的,但也学了不少文学课程,而且你的文笔远比我们好,这本该由你作主!”我听看,带着点心虚自豪地接受了。“不过嘛,你身处外系他班,这也没办法,我们很想把你当同系人,可那能改变得了你去系怀班的心境吗?你与我们走得再近,终究还是我们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大约在冬季,暴寒,马远则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咬着冷冷的牙。
“丫的,转系不就得了!”
“哈哈,干脆退学,脱离苦海得了,多彻底!”
马远似乎有点疑问,“这……”
“停!靠!”“领导”这一条件反射式的发声让马远无奈。
“冲,让我们分享你的诗歌。”靠!“领导”让我受宠若惊!
我把诗写在五线谱上,并非自己像王小波一样浪漫,而是穷得实在买不起纸。
所以,当“领导”从孙力手中接过我的五线谱,脱口而出:“老天!虐待音乐啊!”
还好,我的字挺漂亮的,虽然五线谱被我揉的皱皱巴巴,可内心里却享受着优雅的字体给己给人的审美愉悦。
“领导”挺看得起我的诗,不然怎会几乎把全部精力都倾注于视觉了,目光爱上了我的诗行,连吴纳尔多把一摊烂泥似的身体托付给床后不久就打起了呼噜的壮举都没觉察。
“糟了!差点就忘了数星星了!”“领导”大概看得太久,产生了审美疲劳,才忽然想起每晚睡前的习惯。
他把五线诗往我怀中一塞,一步便踏至面南的窗前,脑袋从窗口伸了出去,很快缩回,右手摸摸后脑勺,“真凉!这老天咋就那么没肚量,挨了回骂就苦水倒个不停!有种就别,别碍我数星星。”
“领导”忍着雨淋又在那数了好一会儿。
“1、2、3……39……”
“张枫!你也数星星啊,我怎么一颗也没发现啊?”
“嘻,哦,不对,哈哈,好困啊,我在数山羊,下雨天哪来的星星啊?不过,可教你一招,用头撞墙,星星就够你数的了。”张枫倒在李慕的床上。
“你还是自己撞去吧!下雨天挺好的,数起星星来甭提多轻松,还没数呢,就已经数光了。哪像星光虫鸣的夜,数起来特烦,要是坠下颗流星或来颗彗星,那就全乱套了!最痛苦莫过于邂逅一场流星雨了!”
“领导”说得兴起,再一看听众,只有我这个木偶还在一旁傻坐,顿觉无趣。
“冲,来谈你的诗歌吧!”
“嗯。”我有点困了。
“为什么叫《落花流水》?”
“某人被打得落花流水。”
“你写给谁的?”
“拜托,是某女写给某男。”
“是别人写给你的情书?”
“我是旁观者,局外人。”
“蹼哧”一声,吴南冠笑着醒了。
“领导”伸出手去,似乎想把消逝的笑抓回来。
“醒了就好!把诗交给我!”哦,原来伸手是要诗的。
“我不正在写嘛?”
“啊?咳!又在说梦话?!咦?怎么没人笑?这不好笑么?我靠!只有冲还醒着!”“领导”大概欲趁此搅动一潭死水,不料波澜不惊。感情是我和“领导”那无聊的对话起了催眠效果?!
“章瑜!轮到你了!”“领导”这回可是卯足了劲吼。一屋子人只有孙力幸存于梦中。“领导”功力深厚,连501的排骨都给吵醒了,后者那特有的尖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领导’‘领导’,怎么那么吵?我真得很气恼,恨不得和你去单挑!”
“排骨排骨,胆小如鼠!”我们强打起精神,把排骨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外乱”刚定,“内乱”又起。
“章先生,要我请么?”“领导”这个执着的狂热分子窜至了东间。
“‘领导’,求你了,放过我吧,我还有奔五十的老母要养,我困了!”
“哈哈……”我的听觉摒弃了别人的笑循着张枫的笑声一路屏息数了下去,一口气31个“哈”!恐怖!
笑者无意,听者有心,章瑜显然自己把自己给唬住了,因而像见义勇为者把落水者脑袋往水中按那般不可思议地把睡意当弹簧一样压进了茫茫的夜。
“‘领导’,该怎么做,您吩咐吧,对了,反正我的诗在您那,您自助吧,酒水自理。我睡啦。”
“解诗还需写诗人,唯有诗人才能最真挚地对自己的诗发表意见,虽然他的观点也许是误解了自身,而别人的赏析、批评不管多么合理、深刻、炫目,始终徘徊在文字之内,诗歌之外。”
“‘领导’,这诗是花花写的!”
“花花只不过你虚幻出来的女子,她活在你的大脑里,所以这诗出自你的大脑。又不是剥夺睡眠权终身,真不明白,关涉心灵的事为什么就无法唤醒你沉睡的心灵?”
“这不被唤醒了吗?”
“丫的,清醒真痛苦。”吴纳尔多打破了他所处空间的沉默,瞬间,其它好几处空间依次交叉沸腾了起来。
我和“领导”像俩贼一样借弱不禁风的烛光重读章瑜的诗,卑小可笑中摇曳温馨。章瑜则歪歪斜斜地坐成一无所事事的醉鬼形象,似乎想把困倦吐掉。
诗打印在一张A4纸上,四周点缀着花花草草。他从来就罕有勇气把自己缺乏钙质、生机和自信的字奉献给大家的眼,说是自己拿文字筑成的江山怎能被指来点去?所以,我眼中的诗隐藏了外表却不失天真。
守望
曾以为那只是一个可笑的懵懂
只到遥远的梦幻还守在瘦弱的岁月中
尽管守望已经臃肿得走不出烟花哭泣的迷空
滑落的故事仍不顾绚烂的虚荣
独自流连相爱的匆匆
一光年的爱恋敌不过一秒的放松
下一个轮回的守望是不是依然逃不出虚空
“知道把你吵醒的真正原因吗?以你这付尊容,汉奸发型小小眼晴,写出风花雪月的诗句,值得研究!”
“我就长这副德行,离诗意太远!可以睡了吧?”
“别那么不自信嘛,不然女孩子的自信压过了你,你就没有力气压她了,你的终身大事准完!要有让花花迷上你的风花草草恋上你的雪月的决心。”
“‘领导’,怎样你才肯放过我呢?睡眠比终身大事迫切得多!”
“无可救药!还是从诗的本身来挽救你吧!为什么‘一光年’和‘一秒’对举?况且‘一光年的爱恋’就是3153•6亿千米的爱恋,你和外星人谈的恋爱?”
“你丫坐飞船约会!”吴纳尔多大概正与人争论谁的头大呢,注意力却已涣散了一丁点儿,但很快又像一女孩与偶遇的普通异性朋友打了个照面后便急不可待地把中断的情人间的打情骂俏进行到底那样,心“BIU”一声飞了!
“‘光年’和‘秒’,不会,可以睡么?”章瑜忍无可忍地给出忍无可忍的表情。
“‘光年’和‘秒’,空间与时间,遥不可及与瞬息而逝,幸福的‘一光年’流淌在多少个‘一秒’内?或许是一万年?这一切都不重要。‘一秒的放松’,也许松开的距离与‘一光年’甚至‘一千米’相比,可以忽略不计,但从此距离的算计已经亳无意义,彼此的灵魂相互交叠、撞击、纠缠,分不出你我的原型,可最终还是裂向各自来路的反向。空间与空间的擂台,只能筑在时间之上;时间与时间的墓碑只能立在空间之上。当感情的时空交错对立,一切便成空! ”
这是吴南冠的一番话,随时随地都可能钻进耳朵的声音。第一个字响起时,整个屋子已寂然。
他所说的,我不懂。
章瑜哈欠快打光了,便抽出一部分精力嘻皮笑脸地说:“说的什么啊?拿时间空间来绕我们?其实那是笔误,哦,不是,是字打错了。‘一光年’是‘一万年’之误。”
“人生就是由一连串的错误组成的,所有的修正都是徒劳无功的枉想。”
“领导”沉默了好久,任烛光把他的肥厚的身影钉在墙上。我突然陷入一阵恐慌,来自“领导”巨大暗影中深藏不露的孤独,来自吴南冠鬼魅般的行为及不着边际的话,来自突然睡去了的兄弟们以及突然不见了的章瑜。
“南冠,交出你的诗!”“领导”用语言倾覆了沉默。
“不是交给你了吗?”吴南冠把梦的舞台搭好了,等我们入梦入戏。
“是啊,你完成得很漂亮!”“领导”真的跌入了吴南冠的漫漫长夜?
只有我清醒着么?或者,我真的清醒着么?
吴南冠缓缓地躺下,任夜色把刚发生的一切悄悄合上。好像没有也许真的没有发生过。
“领导”默默地翻来覆去看几页纸,我一直盯着他,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或只有十几分钟,“领导”把纸递给我:“我困了。”雨声送他去甜蜜之乡。
我接过来,最上面的是李慕的诗,题为《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
风,风尘
花,菊花
雪,洞穴
月,日月
这朦胧诗很美,我很想看看可爱的月亮,可下雨天赏月也只能在梦中碰碰运气了。而梦是求不来的!
胡思乱想继续在浅睡中保持良好状态,却偏偏不愿向梦靠近一步,模模糊糊地,我听到“领导”向我解释这首诗:“风尘女子被爆菊花……”,以下内容就完全模糊了。最终,我给累至了醒的边缘。我能确定那一刻自己并没有醒也绝非在做梦。我看到一个细长的黑影在张枫的床前摸索着什么,影子模糊不清,悉悉索索,若真若幻,分明是恐怖电影中常见的幽灵形象!我出了一身冷汗,但大气不敢出。看来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要被颠覆了,自创个“唯鬼主义世界观”由自己来做观主!那“幽灵”或幽灵折腾了好一会儿,连鲁迅踢鬼的故事都“嗖”一下子从朗朗书声的小学时代飘洋过海跨越十几个年头“咿咿呀呀”地蹦到了耳朵里,可我哪有力气和勇气亲自伸伸脚实践一番啊!可恨的是,那黑影向我这边飘来,拼了!还好,黑影出去了。
会不会是小偷?此时我才腾出正常思维思考。
黑影没容我继续思考就回到了原来的岗位,敢情是还惦记着我?
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在那种情形下,我只能忠实于自己的意识!
黑影又在张枫的床上摸索了半天,干脆躺床上去了。是张枫!我醒了,连睁眼睛这道程序都省去了!
我暗暗庆幸,可忽地想到,那有没有可能是张枫的灵魂?咳!我可是唯物主义者啊!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江南一点点地暴露温情,给了我安宁的空间安置紊乱的内心。
想起以前涂抹的一首诗,现在提起就害羞,因此只好意思回忆第一句。
一首浅薄的小诗,没想过加入多浓的思维充当防腐剂,明知它很快就会遁出原型,宛如一幅刻意拍就的风景画,一天天流失光彩,驻留苍白。可正像多彩的童年,快乐嬉戏于浅滩。我睡在漫无边际的夜的浅海里,微风起浪,掀开梦的开端。春江水暖鸭先知,铁马冰河入梦来。
流落远方的青春,丢失了旧事的苗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