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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常常盼望着过年,可以穿上新衣,可以放烟花还有为数不多的压岁钱。小的时候过年是怎样的记忆也渐渐地模糊了。

能记得的只有上初一时的那个除夕是在外婆家过的,说是陪外婆其实是因为外婆的村子里有好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伙伴。一吃完饭,我就溜到村口和他们一起放烟花了。但是守在屋里的外婆带着皱纹的脸还是笑成了一朵花。那似乎是我长大后和她一起度过的唯一的一个春节。那个春节是在她家里过,到了晚上房梁还有老鼠穿过的声音。屋边放着早就漆好的黑色的棺材。那是她为自己留着的。那个除夕之后,外婆似乎就没有在自己的家里过过年了,常常是在姨妈家过的。姨父有时也会顶撞她。外婆除了在自己家里是自由的以外,在自己女儿的家里常常是缩手缩脚的。但是老屋已旧,又没有儿子,几年后就被拆了。
最后一次过年时见到外婆是七年前我去姨妈家拜年,外婆已经不认识我了。她睡在床上把我错当成表姨。我用手抚去她花白的头发,她叫着表姨的名字问我“你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前年除夕坐车去丈夫家,在半路上车子坏了。我们下了车,车子正停在离外婆坟墓的不远处。丈夫说“也许是她想你了。”他跑到小店里把了些纸钱在外婆的坟前烧了。
也有几年是在单位里过的。第一年参加工作就安排我春节值班。除夕的下午,我就围着电视机看。回想起上车的时候,母亲转身的泪水,心里酸酸的。电视里正在放着MTV《姐姐,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想起了妹妹,眼睛湿润了。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坚强的。但是偶尔的还是有脆弱的时候。2006年的除夕我也是在单位里过的,门外是爆竹连天,还有繁华似锦的烟花。我却一个人与孤灯相伴。如果说十年前的值班让我感到伤心,那么2006年的春节值班则让我感到有些凄凉。最好的时光就这样流逝了,一切大致也都定型,也曾追寻过,也曾反抗过,也曾自弃过。一切到头来,还不都一样吗?
结了婚,过年也会去婆家过年。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乡村。婆婆是一个严厉的女人,在村人人都不敢招惹她。二弟在外打工,挣回来钱多的时候,家里大都可以安静些。挣得钱少些,家里就有些火药味。想想二弟也不容易。十六岁就出远门打工了,一直到现在,也是打工的一个小小的领头人。第一年在婆婆家过年,除夕的上午就有一个人腰拴着打鱼用的雷管来家里讨钱。家长里短的也是一本琐碎难解的书。我也记得带孩子第一次去婆婆家的那个春节,婆婆的无理取闹。那个春节是压抑的,空气都凝固了,风刮在浮肿的脸上也不会有感觉。
今年的春节,母亲去了妹妹家。于是父亲和我们一起过年,父亲在我家吃完饭后,就走了,拒绝我们送。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打了两场扑克,一场我赢了,一场儿子赢了,丈夫两场都输了。凭着他的赌技,就知道他是在让我们开心。丈夫开始答应我除夕的晚上不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草草地陪着我们打了两场扑克就溜出去打麻将了。只剩下我和儿子大眼瞪小眼。随后我们同时意识到:我们俩都自由了!于是他看他的电视,我玩我的电脑。
除夕的晚上,论坛里没有什么,只剩下我象游魂似的在逛啊逛啊。每年过年我都会给QQ上唯一的朋友送去问候,但是今年我忍住了。没有回音的问候,又有什么意义呢?儿子累了要睡着了,我偎在他身边,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谢谢,还是你最好啊。陪我一起过年。如果不是你,妈妈一个人过年该我寂寞啊。”“妈妈,才是个好妈妈。”儿子半醒半睡的喃呢着,翻了一下身子睡着了。我把脸贴在儿子的脸上,心里愧疚着:“对不起,是我一直没有好好陪陪你。”
掖好儿子的被角,坐在电脑前。感到了有些孤独,在网上我差不多没有朋友。这么晚了谁还会在网上呢?逛了一个论坛,看着一个熟悉的网友刚发了一个贴子,说春节晚会的事。我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看过春节晚会了。那个文学论坛是他办的,他也给过我鼓励。在此之前几乎没有给他发过短信。此刻看见了他在网上,仿佛在茫茫的太空中,看到了一个地球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上去,发了一则短信。无比激动地对他说道:“亲爱的*****,新年快乐!”幸好那个网友从事的是外国文学研究,所以这“亲爱的”三个字还不至于把他击晕。之所以知道他没有被击晕,是因为他很快的就爬起来,热情无比的给论坛里的每个成员都发了一个“红包”。上面写着“金币101分”。想着那101分的黄灿灿的金币,要是放在兜里还是满满的一兜了吧?尽管这只是论坛的金币,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望梅止渴一下也是好的。他也祝我新年快乐!看到了他的祝福,我也的确的很快乐!也就把我和他之间前段日子的一场关于中国文学之争也弃之脑后了。“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脑海里“唰”的一下蹦出了这句诗。还好,还好,还有人记得我。
窗外的鞭炮声一阵响似一阵,直到鞭炮声中一直响着再也不间断的时候。我知道这年也就算过去了。
[ 本帖最后由 独舞者 于 2007-2-25 06:12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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