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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对巴尔扎克的误读:《人间喜剧》应为《人间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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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新禧
时间:
2007-4-22 20:27
标题:
对巴尔扎克的误读:《人间喜剧》应为《人间戏剧》
几十年来,中国几代读者们习惯于将巴尔扎克小说总集称为“人间喜剧”。今年,在纪念巴尔扎克诞辰200周年之际,法国和中国的巴尔扎克专家们经过研讨得出结论:此乃中国文学翻译界的一大失误!
巴尔扎克总集的题名原文是La Comédie humaine,其中的关键词Comédie,在权威的法文辞典中都明确界定有两种不同含义:一是泛指所有的“戏”;二指表演滑稽风俗与性格的笑柄、取得逗乐效果的戏剧,即喜剧。巴尔扎克小说总集题名的意义属于前者,应译为《人间戏剧》或《人间戏》,而决不是什么“喜剧”。法国龚古尔文学院院士罗布莱斯指出:中文《人间喜剧》的译法,是一种很不严肃的“改装倒置”。
“爱情佳话”是惨剧
1832年2月罕丝卡伯爵夫人首次从遥远的乌克兰写信给巴黎的巴尔扎克,第二年9月俩人在瑞士相见,很快成了一对情侣。当时巴尔扎克34岁。巴尔扎克在1837—1843年间,也就是与罕丝卡热恋期间完成的小说《幻灭》,在整个《人间戏剧》定下了凄凉悲惨的基调。他好像预见了自己的“私人生活场景”。
从1832到1848年,巴尔扎克给罕丝卡写了大约2000封情书,并再三追随她前往圣彼得堡、柏林和罗马。1841年罕丝卡的丈夫老伯爵去世,巴尔扎克向罕丝卡正式求婚,但罕丝卡犹豫不决整整9年,直到1850年初才勉强同意结婚。这时年过半百的巴尔扎克因长期熬夜写作、过量饮用咖啡已患可卡因中毒,动脉硬化,奄奄一息。
据目击者记载,1850年8月18日巴尔扎克死前,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即背叛了他。丰韵犹存的巴尔扎克夫人,竟然躲藏在隔壁一个房间里,与她的情人、雕刻家让·吉古同床共枕,与其说等待丈夫的遗嘱,不如说等待他的遗产。在巴尔扎克孤独的卧室,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好友纳卡尔医生怜悯地问:“您不想见谁吗?”他一口回绝:“谁也不想见!”
罕丝卡的情人吉古事后回忆:“罕丝卡显出的并非痛苦,甚至不是悲伤和内疚。我可以肯定,她表现的像是烦躁情绪。就在巴黎的这座房子里,世纪的天才完全被她抛弃,死得不如山林土穴中的一只野兽!”
以往的巴尔扎克传记大多只对罕丝卡伯爵夫人的爱情赞不绝口。洋溢着浪漫、理想和激情的巴黎人不愿接受对于巴尔扎克如此荒谬的亵渎。现在,这个虚妄的神话被揭穿了。
“谁佩受创造者的称号?唯有上帝与诗人。”确实,巴尔扎克创造了一个法兰西资产者的世界,正如但丁创造了一个中世纪鬼魂的世界。几十年来,中国几代读者们习惯于将巴尔扎克小说总集称为“人间喜剧”,将但丁史诗三部曲称为“神曲”或“神的喜剧”。
恰恰在这好像是众所周知、毋庸置疑的地方,出了问题。
如果仔细阅读傅雷、高名凯等翻译的几十部巴尔扎克名著,如“私人生活场景”里的《高老头》、“外省生活场景”里的《欧也尼·葛朗台》《幻灭》、“巴黎生活场景”里的《贝姨》《烟花女荣辱记》、“军事生活场景”里的《朱安党》、“乡村生活场景”里的《幽谷百合》、“哲学研究”里的《驴皮记》、“分析研究”里的《婚姻生理学》等等,脑中会产生一个很大的疑团:这些小说明明全是幻灭的悲剧,并没有一部是滑稽的“喜剧”,那么,巴尔扎克小说总集的题名,一直译为《人间喜剧》,究竟为了什么?是诙谐讽刺?是正题反写?……都不像。
今年,在纪念巴尔扎克诞辰200周年之际,法国和中国的巴尔扎克专家们经过研讨得出了惊人的结论:此乃中国文学翻译界的一大失误!半个多世纪以来,中文译者们都搞错了。由于他们当初不求甚解的误译,遂造成对于几代读者的误导。
巴尔扎克总集的题名原文是LaComédiehumaine,其中的关键词Comédie,在权威的法文《罗贝尔辞典》和《拉舍特百科辞典》中,都明确界定有两种不同含义:一是泛指所有的“戏”,尤强调文学用法“按一定准则展开而最终收场的整个人生活动”,如拉辛和巴尔扎克的作品;众所周知,拉辛是法国伟大的悲剧作家。另一含义则为“表演滑稽风俗与性格的笑柄、取得逗乐效果的戏剧,即喜剧,如莫里哀的作品”。巴尔扎克小说总集题名的意义属于前者,应当翻译为《人间戏剧》或《人间戏》,而决不是什么“喜剧”。法国龚古尔文学院院士罗布莱斯指出:中文《人间喜剧》的译法,是一种“很不严肃的”改装倒置”。
“人间喜剧”并无“喜”。最近新版的中文译本“巴尔扎克小说总集”,已将总标题改正为《人间戏剧》。可见要真正读通文学,是多么不易。
“人间是一个舞台,每个人都是戏剧中的演员。”
巴尔扎克临终的舞台在巴黎城西天鹅岛对岸,他的故居——40岁以后的栖身之地。在一张陈旧的书桌上,他曾日夜奋笔,写出了许多才气横溢的长篇小说,完成了整部《人间戏剧》的修订。他创造了另一个欧洲、另一个巴黎;他也创造了一个世代相传的著名佳话:乌克兰贵妇罕丝卡伯爵夫人的爱情给予巴尔扎克创作极大的冲动与灵感。
从巴尔扎克故居门口的石铺幽径,来到一个小花园,这就是热恋中的巴尔扎克为罕丝卡采集白丁香和紫罗兰的胜地……
1832年2月罕丝卡伯爵夫人首次从遥远的乌克兰写信给巴黎的巴尔扎克,第二年9月俩人在瑞士相见,很快成了一对情侣。当时巴尔扎克34岁,正开始以文学之剑征服巴黎和世界,罕丝卡自称也被他征服,拜倒在这文学拿破仑的麾下。
巴尔扎克在1837—1843年间,也就是与罕丝卡热恋期间完成的小说《幻灭》,在整个《人间戏剧》定下了凄凉悲惨的基调。他好像预见了自己的“私人生活场景”。整个《人间戏剧》里面,无一篇具有令人宽慰的尾声,而全部都收束得十分阴沉,以恶势力得逞而告终。对金钱、权力与性爱三位一体的追求,无异梦幻泡影,如一场场戏。
从1832到1848年,巴尔扎克给罕丝卡写了大约2000封情书,并再三追随她前往圣彼得堡、柏林和罗马。1841年罕丝卡的丈夫老伯爵去世,巴尔扎克向罕丝卡正式求婚,但是女方犹豫不决整整9年,直到1850年初才勉强同意与巴尔扎克结成夫妻;这时年过半百的巴尔扎克因长期熬夜写作、过量饮用咖啡已患可卡因中毒,动脉硬化,奄奄一息。
据目击者记载,1850年8月18日巴尔扎克死前,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即背叛了他。丰韵犹存的巴尔扎克夫人,竟然躲藏在隔壁一个房间里,与她的情人、雕刻家让·吉古同床共枕,与其说等待丈夫的遗嘱,不如说等待他的遗产。而在巴尔扎克孤独的卧室,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好友纳卡尔医生怜悯地问:“您还想要什么?”神志清醒备受痛苦煎熬的巴尔扎克连连摇头:“什么也不要……”纳卡尔知道他与罕丝卡新婚刚5个月,于是又问:“您不想见谁吗?”这位《人间戏剧》的创造大师一口回绝:“谁也不想见!”
巴尔扎克弥留之夜,身为他新婚妻子的罕丝卡跟情人吉古同床共枕时,心境如何呢?根据吉古事后的回忆:“罕丝卡显出的并非痛苦,甚至不是悲伤和内疚。我可以肯定,她表现的像是烦躁情绪。就在巴黎的这座房子里,世纪的天才完全被她抛弃,死得不如山林土穴中的一只野兽!”
据当时的目击者,巴尔扎克、罕丝卡和吉古三人共同的朋友作家米尔波记录:“第二天,巴尔扎克夫人完全恢复了自制。噢!她表现得非常严肃、高尚、痛苦不已,她应有的悲戚感动了所有的人,大家都来安慰她。……最富戏剧性的是,她表演得相当真诚——让我难以置信!”
以往的巴尔扎克传记大多只对罕丝卡伯爵夫人的爱情赞不绝口,誉为佳话。洋溢着浪漫、理想和激情的巴黎人不愿接受、甚至不愿设想对于巴尔扎克如此荒谬的亵渎。几代人宁愿沉醉在迷人的“佳话”幻影之中。巴尔扎克!法兰西文学之王!他必须有纯洁的生死不渝的爱情!……现在,这个虚妄的神话被揭穿了。为纪念巴尔扎克诞辰200周年,法国报刊公布了《巴尔扎克的惨死》,这是以生命最后一息写下的《人间戏》即人间悲剧“私人生活场景”的最后一章。
热恋中的巴尔扎克为罕丝卡采集白丁香和紫罗兰的胜地依旧鲜花怒放,但在今天百花散发着多样的含义。现代人能够从凄凉的芬芳中、从冷静的沉思中,接受这个悲剧的事实了,因为巴尔扎克以他洞察一切的天才所描绘的“人间戏剧”至今仍在上演。
作者:
droit
时间:
2007-4-28 11:36
关于译名应当是《人间喜剧》还是《人间戏剧》,很多年前翻译界就争论过了。楼主的贴子火星了。
作者:
droit
时间:
2007-4-28 11:47
转贴一篇报纸上的反驳文章:
《人间戏剧》还是《人间喜剧》(读者参与)
《环球时报》编辑部:
从贵报文化版上读到《巴尔扎克死得惨》(原载1999年4月23日第二十二版)一文,文后面注明作者沈大力先生认为《人间喜剧》是“误译”,《巴尔扎克全集》编校组就此问题撰文阐明自己的观点,望贵报能予刊登。
《巴尔扎克全集》
编校组
巴尔扎克的La Comédie humaine,我国历来译为《人间喜剧》,但近年也有人提出应译为“人间戏剧”。Comédie有“喜剧”和“戏剧”两种解释,究竟选择哪个词作为巴尔扎克这套巨著的总称,《巴尔扎克全集》编校组曾进行过充分讨论。我们之所以主张译为“人间喜剧”,不仅是考虑到此译名经过好几代翻译家的推敲,傅雷先生、李健吾先生都作过认真的研究;也不是鉴于俄国、日本……等其他国家都译为“喜剧”,而主要是基于以下几点理由:
一、从词源上考察,Comédie一词源于拉丁文,更早可追溯到希腊文,是Tragédie(悲剧)的对应词,本义是“喜剧”。Tragédie以古代故事为题材,以英雄、伟人、帝王为主人公,特点是以庄重严肃的风格,表现英雄人物由于命运的捉弄或自身的失误而遭逢不幸,以引起观众的恐惧或怜悯;Comédie以现实生活为题材,以普通人为描摹对象,特点是以轻松俏皮或滑稽夸张的方式,反映社会风俗、刻画人的性格、抨击时弊、嘲讽人们的弱点及可笑之处。所以拉辛、高乃依的作品被称为Tragédie,莫里哀的作品称作Comédie。19世纪著名的《利特雷词典》特别说明,喜剧有不同类别,“‘深刻喜剧’(La Haute Comédie )以描写社会风俗、刻画人物性格为主旨,而不寻求以小手段来引人发笑”。且“喜剧”的引申意义可涵盖“深刻喜剧”所揭露的种种丑恶现象。巴尔扎克的小说意在描写社会风俗,刻画性格,抨击时弊,分析和嘲讽人的弱点及误区,就其题材内容、叙事风格而言,与《利特雷词典》所定义的“深刻喜剧”精神上完全一致。虽然今天有的词典将La Comédie humaine中的Comédie界定为泛指的戏剧,但要判断巴尔扎克本人当年对这个词的理解,还应以巴尔扎克同时代编定的词典为依据。
二、巴尔扎克将他的系列小说命名为La Comédie humaine,是受但丁的启发。但丁将自己的作品称作“神的喜剧”(La Comédie di vine,中译本称《神曲》),巴尔扎克则将自己的作品称作“人的喜剧”(中译本不译《人曲》而译《人间喜剧》,与《神曲》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丁的《神曲》大量描绘了中世纪苦难的现实,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深刻揭露了19世纪法国社会的种种弊端,特别是人欲泛滥带来的种种腐败现象,但他们不用Tragédie或drame(悲剧或正剧),而用Comédie给自己的作品命名,自然有他们的考虑。巴尔扎克在全面研究当代社会的基础上,站在历史哲学的高度,俯视人世间纷纷扰扰的矛盾斗争,眼见人们陷入自身的情欲或思想误区不能自拔,不禁感到可悲可叹,亦复可笑,“人间喜剧”一词,便表达出了这种心情。
三、La Comédie humaine内容包罗万象,写尽人生百态,译为“人间戏剧”未尝不可,只是太“白”,太平淡,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不能突出《人间喜剧》所包含的讽刺意味和批判精神。我们不能一提及“喜剧”,便以为是插科打诨、滑稽突梯或欢乐大团圆。深刻的喜剧针砭时弊,对人性弱点的批判入木三分。福楼拜说:“喜剧是最深刻的悲哀”,道理就在此。如果一定要把“喜剧”的含义界定在低层次的或狭义的解释上,这问题就失去了讨论的基础。事实上“喜剧”一词如今在汉语中含义也扩展了,并不单指舞台上的喜剧,也不全指结局幸福美满的故事,而常常是用来嘲讽卑劣、丑恶或无聊的事情。我们嘲讽某事是“一场喜剧”或“一场闹剧”,没有人会误解成真正的喜剧或闹剧。“喜剧”前面再加上“人间”二字,讽刺意味就更明确了。
四、有人认为La Comédie humaine中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悲剧,并无喜剧色彩。对此我们持保留意见。当然,所有人性畸变、人欲泛滥的故事,本质上都是可悲的,作者想要分析和揭示的,正是这些可悲的事实。但巴尔扎克的叙事风格却充满喜剧(自然指“深刻喜剧”)色彩,他善于选择种种令人忍俊不禁的细节、幽默乃至夸张的语言,使读者对事物的可笑复可悲获得深刻印象。此外,就巴尔扎克本人的思想气质而言,他虽大量描写丑恶,却不想得出悲观的结论;他写了许多理想幻灭的故事,自己却从来不曾幻灭。在他笔下,总有一批理想追求者,自强不息者,他们凭着自己的毅力,坚持不懈地向既定目标攀登,后来大都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就。巴尔扎克自己就代表了这样一种顽强进取的人生观。这样一个作家绝对谈不上是悲观主义者,何况《人间喜剧》90余篇小说中,以悲剧为结局的小说不足30篇,还不能说都是纯粹意义上的悲剧。把这些作品列入悲剧范畴,显然是不恰当的。▲
《环球时报》 (1999年06月25日第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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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droit 于 2007-4-28 11:49 A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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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zwwill
时间:
2008-1-29 17:36
几十年来,中国几代读者们习惯于将巴尔扎克小说总集称为“人间喜剧”。今年,在纪念巴尔扎克诞辰200周年之际,法国和中国的巴尔扎克专家们经过研讨得出结论:此乃中国文学翻译界的一大失误!
巴尔扎克总集的题名原文是La Comédie humaine,其中的关键词Comédie,在权威的法文辞典中都明确界定有两种不同含义:一是泛指所有的“戏”;二指表演滑稽风俗与性格的笑柄、取得逗乐效果的戏剧,即喜剧。巴尔扎克小说总集题名的意义属于前者,应译为《人间戏剧》或《人间戏》,而决不是什么“喜剧”。法国龚古尔文学院院士罗布莱斯指出:中文《人间喜剧》的译法,是一种很不严肃的“改装倒置”。
此乃中国文学界的一大失误,还有法国院士说的是一种很不严肃的“改装倒置”。我个人认为似乎不妥,搞文学的不管怎么说说话要讲究措辞准确,什么"一大失误",尤其是什么很不严肃,人间喜剧是经过老一代的文学界元老象傅雷等翻译过来的.虽然说我们不应该盲目的相信权威,但是最起码的一点那个法国王八蛋院士说很不严肃的啥啥,尚待商榷.
作者:
gudaoxifeng
时间:
2008-2-1 00:47
巴尔扎克将他的系列小说命名为La Comédie humaine,是受但丁的启发。但丁将自己的作品称作“神的喜剧”(La Comédie divine,中译本称《神曲》)
《神曲》并非“神的喜剧”,而是“神圣的喜剧”。《神曲》原本只叫“La Comédie”,divine乃薄伽秋所加。巴尔扎克套用“La Comédie divine”这个名字,但divine(神圣的)是薄伽秋对但丁作品的评价,humaine却是对自己作品内容的一种说明。
现在有不少人出来指责前辈学者犯了各种各样的错误,严重误解了外国的思想。现在问题更严重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人专门研究法国文学,竟然把巴尔扎克作品的名字都翻译错了。
这种翻案文章总是有人在做,可惜提不出多少可靠的证据。
作者:
phiendster
时间:
2008-3-27 20:47
哦 这个问题艾珉已经回答过了。应该是在巴尔扎克传的序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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