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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傅雷与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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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k1789
时间:
2009-1-16 17:40
标题:
傅雷与张爱玲
本帖最后由 ak1789 于 2009-1-16 17:43 编辑
傅雷和张爱玲的陈年笔仗(转)
傅雷曾写过一篇评张的文论,批评过《连环套》。他信手拈来,胸有丘壑,心中自有一把评论小说优劣的尺子。不过,他又自辩:“在此我并没有意思铸造什么尺度,也不想清算过去的文坛,只是把已往的主张缺陷回顾一下,瞧瞧我们的新作家为它们填补了多少”。实际上,傅雷借盛赞《金锁记》,恶评《连环套》之际,皮里阳秋地,连带将五四以来,《金锁记》以前的中文小说,说得一无是处。幸亏鲁迅已死,看不到;不知茅盾巴金当时看了有何感想?他用自己的尺子将张爱玲已发表的小说量了个遍,然后热心地为张开了个“药方”。
傅雷的文学评论功力,我揣度现在的那些批评家,也不见得有几人能及过。
然而,张爱玲不并领傅雷这个情,因为他们两人的文艺观,确有不同之处。
直到八个月后,张爱玲才发了篇《自己的文章》回击。这是一场前网络时代的掐架,双方板砖对舞,场面看似冷淡,内里倒有些血淋溚滴。就好比是法海与白娘子斗法,有点轰轰烈烈,我看得惊心动魄。张爱玲一上来,就扔了块大砖,“我以为文学理论是出在文学作品之后……理论并非高高坐在上面,手执鞭子的御者。”她的意思很明显,我自己心里有好坏的分寸与尺度,傅先生你也有你的尺度,但是很可惜,这文章是我写的。你不能“手执鞭子”做我的“御者”。就差没说:如果你觉得我写得不合你心目中的“好”,你就按你自己的好尺度去写出“自己的文章”来。这个女子也真厉害!我要是傅雷,怕是一上来就给她扔过来的板砖砸晕过去。请看:
(一)
傅:……而且文艺的长成,急需社会的批评,而非谨虑的或冷淡的缄默。是非好恶,不妨直说。说错了看错了,自有人指正——无所谓尊严问题。
张:我以为文学理论是出在文学作品之后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恐怕还是如此……理论并非高高坐在上面,手执鞭子的御者。
(二)
傅:……斗争是我们最感兴趣的题材。对人生的一切都是斗争……人的活动脱不了情欲的因素……去掉了情欲,斗争便失去活力。情欲而无深刻的勾勒,便失掉它的活力,同时把作品变成了空的僵壳。
张: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又如,他们多注重人生的斗争,而忽略和谐的一面。其实,人是为了要求和谐的一面才斗争的。
(三)
傅:我不责备作者的题材只限于男女问题,但除了男女以外,世界究竟还辽阔得很。
张:一般所说“时代的纪念碑”那样的作品,我是写不出来的,也不打算尝试……我甚至只是写些男女间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革命。我以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
(四)
傅:假如作者的视线改换一下角度的话,也许会摆脱那种淡漠的贫血的伤感情调;或者痛快成为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把人生剥出一个血淋淋的面目来。
张:极端的病态与极端的觉悟的人究竟不多……所以我的小说里,除了《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全是些不彻底的人物。他们不是英雄,他们可是这时代的广大的负荷者……他们没有悲壮,只有苍凉……我以为这样写是更真实的……凡人比英雄更能代表这个时代的总量。
(五)
傅:王尔德的人生观和东方式的“人生朝露”的腔调混合起来,是没有前程的。它只能使心灵从洒脱而空虚而枯涸,使作者离开艺术,离开人,埋葬在沙龙里。
张:我喜欢素朴,可是我只能从描写现代人的机智与装饰中去衬出人生的素朴的底子。因此我的文章容易被人看作过于华靡……我也并不赞成唯美派……美的东西不一定伟大,但伟大的东西总是美的。
(六)
傅:总而言之,才华最爱出卖人!像张女士般有多面的修养而能充分运用的作家……
张:……而我也不过是一个文学的习作者。
(七)
傅:多写,少发表,尤其是服侍艺术最忠实的态度。
张:成名要趁早!
……
他们的掐架,我不想作出对错这一两分法判别。正如世上不是光有黑白的对立两色,还有黄红蓝等缤纷色彩。世上也不是只有好人坏人两种对立之人,多的是不彻底的人。也许傅雷有些直面说教;也许张爱有点意气其间。我欣喜的是,他们的论争,令我思考,并有收获。
我想,他们的掐架,就是一场关乎如何写小说,才能更获永恒的论争。
张爱玲在文章中,提到托尔斯泰写《战争与和平》时,原有主题先行的毛病,“想归结到当时流行的一种宗教团体的人生态度的”,“终于,剩下来的主题只占插话的地位,而且是全书中安得最不舒服的部分”。其实,在这一点的认识上,傅雷和张爱玲是共通的。他说过:“哪一种主义也好,倘没有深刻的人生观,真实的生活体验,迅速而犀利的观察,熟练的文字技能,活泼丰富的想象,决不能产生一件像样的作品。”这段话,傅雷当是说给左联那帮人听的。
关键在于,人类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新的思想理念,新的哲学思潮。人类思想在流动,更迭,以主题先行支撑起来的作品,当时也许是巨著,往后这种思想主题过时了,就不免黯然失色。比如读《金瓶梅》、《聊斋》、《红楼梦》,里面的佛教的因果报应、轮回等学说,现今看来,有些好笑。可在当时,也许是一种先进的社会思潮,是作者写作的思想支柱。现在这些书仍能吸引读者的,却是那些断断续续的细节之美。作品正是靠这些,依然一寸寸都是活的,而不是靠佛教学说。
看来,小说的细节之美,较少受时代更迭的影响,这也许是一部小说永恒的要件。纳博科夫也曾说过,细节对写作者来说就是上帝。张爱玲显然也早悟到了。
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欧美等国主流文艺界,看到极权国家民主派作家,写出的反专制的小说巨著,都说好。只是那些国家的作家,不会真正拿他当大师,顶礼瘼拜地学他的小说写法。何也?也即在于小说主题先行的症结。当民主人权早已充溢在那个的国家空气中,反专制的小说,显然作不得他们的先锋文学。也许在现时的俄罗斯,《古拉格群岛》,只是成了一堆反专制的档案?当然,还有高行健?更有鲁迅,他的《狂人日记》等,不正是主题先行的作品?语言现在看来还是隽永耐读,民主后的中国读者会怎样看?说不准批评道:小说老套的讨伐“吃人”,追求“立人”的思想主题,及杂文式的写作手法,束缚了作者的想象力,致使语言枯滞而缺空灵;伤害了小说细节的美感铺陈,损害了文本篇幅的拉长……
傅雷内心,是用巴尔扎克、托尔斯泰这些作家的巨著,来衡量张爱玲的作品的。他得出的结论之一,就是张的小说题材太窄。巴、托还有雨果等人,恨不得将整个社会所有类型的人,全部写过一遍。不可思义的结果是,这些人的作品,现在看来,似乎落伍了。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人,真正从他们作品里,去汲取写作的养料?为什么落伍,也许是语言的欠精致,过于拖沓;也许是多少仍有主题先行的写法;也许是他们对人类内心活动的描述太少;也许是一本本厚实的巨著吓倒了读图时代的读者……那为什么他们同期的作者,象福楼拜,倒是有了越来越多的爱慕者?也许福氏的写法,正好和他们相反,更贴近现代人的心灵吧。
如此看来,张爱玲还真有些先见之明了。也许张爱玲的小说将流传下去,也许不会。谁能预测几百年后人类还会不会再读小说?谁也说不准。
张爱玲小说的密码,能流传下去的理由,或许就是:用精致的语言,塑造人生素朴的氛围;精辟描摹生活中的细节之美,那些人物的动作、俏皮而又真切的言语、曼妙的譬喻及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
傅雷与张爱玲的争论,实际上是文学的有用性与艺术性的一次争论,是具有永恒的可讨论性的问题。那么在这两人之中,在这两种观点之中,你支持谁呢?
附:上文只属引文,有部分内容如对巴、托与雨果的评论显然是过于夸张的,请直接忽视。
作者:
小香可
时间:
2009-1-16 18:56
看星体的镜子怎么能用来看细胞呢呵呵。
作者:
路边风景
时间:
2009-1-16 19:26
我以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
作者:
mu
时间:
2009-1-16 20:04
这文章像是河伯和山神在掐架,觉得没什么意思。。
作者:
Bernhardt
时间:
2009-1-18 21:56
这个叫我怎么投阿……
作者:
ak1789
时间:
2009-1-18 22:44
5#
Bsharribullet
怎么了?你都不支持?
作者:
Bernhardt
时间:
2009-1-18 23:14
其实我想投两者都不同意
作者:
ak1789
时间:
2009-1-18 23:27
7#
Bsharribullet
这样啊……那么你主张怎样呢?
作者:
Bernhardt
时间:
2009-1-19 17:26
寒倒我觉得这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个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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