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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巴尔干地区的百年孤独——《破碎的四月》 [打印本页]

作者: YODA 时间: 2008-12-12 12:40
标题: 巴尔干地区的百年孤独——《破碎的四月》
故事发生在阿尔巴尼亚那迷雾缭绕的高原上，作者伊斯梅尔•卡达莱为我们展现的是一个荒谬绝伦的世界。在这里，一切都由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力群体，一部绝对权威的古怪法典所统治。在这里，报血仇是必须做的义务，在这里，你很可能无缘无故地（当然，对于当地人来说并非无缘无故：因为法典就是一切的缘故）为了一个陌生人而不得不与某个家族陷入长达百年的相互杀戮；在这里，法典强迫你去杀人，然后再去向统治者们缴纳高额的“血税”——这是什么道理！在这里，你绝对不能对法典有丝毫的违反，否则你，你的家庭，甚至整条村子，都会遭到“法律的惩罚”。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可就是有人，会大肆赞颂这个恐怖而无耻的法典，而且这还是一个没有被法典所统治，没有被法典所洗脑的外人。
　　一个作家与他的妻子去高原上度蜜月。他了解法典的黑暗与邪恶，但是却没有为此而反感、恶心、愤怒，相反，他为这种黑暗与邪恶所迷倒，赞颂它的“悲剧色彩”，赞颂它的“美”。他在高原上碰到了一个医生，一个因为在平原上找不到工作而被迫到高原上跟随法官当法医的外科医生。这个医生虽然为生活所迫而为法典服务，但是他心里却并不同意法典以及高原的现状；他也读过作家的书，知道这个人的观点与自己大相径庭。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在作家的面前批评了法典。一声说：“在那种半神话的舞台装饰后，你不得不经常寻找经济的成分……血也变成了一种商品。”
　　作家无力地反驳医生说：“你今天给法官的关于谋杀的解释都太过于简单了。”他说一声的解释“过于天真”，“简直可以说是愤世嫉俗。”
　　医生反过来，冷冰冰地骂他：“你才天真呢，天真的同时又愤世嫉俗——你和你的艺术。”
　　医生极其严厉地批评说：“你的书、你的艺术，它们都散发出谋杀的气息。你没有帮这些不幸的山民们做点什么，而是帮助了死亡。你寻找崇高的主题，你得意洋洋，你到这里来寻找能够填补的你艺术的所谓美丽。你并没有看见这种美丽其实是杀人的（杀死谁他当然不会在乎）——一位年轻的作家就是这么说的。你让我想起了俄国贵族们常去的剧院之类的地方，那里的舞台大得可以容下几百号演员，而起居室却几乎容不下王子一家。你鼓励整个民族去演一场血的戏剧，而你和你的女人却在包厢里津津有味地欣赏。”
　　作家对自己无话可说了，他只能够反问医生：“你是一个医生，自称通情达理，你为什么参与到这场喧嚣中来呢？有意思吗？好玩吗？你为什么要利用这种情势来维持生计呢？”
　　医生回答道：“谈到我做的事，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一个失败者。但我至少知道自己是什么，我不会用我的书污染这个世界。”
　　作家的妻子与作家不同，她在高原上愤怒了，迷惘了，同情了。她一度走进禁地庇护塔中，差点命丧黄泉，作家心惊胆跳地带着妻子离开了高原。若庇护塔里面的人杀掉他的妻子，也是合法的，不知道若这事情真的发生后，他还会不会继续颂扬这破法典呢？
　　作家的妻子已经把灵魂留在了高原上了，留在了那些带着沉重的死亡命运的山民身上了，这可谓讽刺，可谓对作家的报应。只可惜，这报应让一位美丽善良的女子也受到了恐怕是一生都无法痊愈的伤痛。
　　小说中的作家有点像奥特塔夫•米尔博笔下的《秘密花园》中的女主角克莱拉，不知道作者是否读过它。《秘密花园》中那个充满血腥的花园只不过是著书人的大胆幻象，但阿尔巴尼亚高原上的黑暗，确实真实地存在于历史不可磨灭的画卷之中。这是巴尔干半岛上的真实的“百年孤独”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是一种彻骨的深寒，它能够让生活在那里的人失去了哪怕是任何的一点希望。
　　历史曾经如此黑暗。而黑暗犹如一个庞大的火车头一样，拥有巨大的质量，惯性极大。不知道今天巴尔干地区被称之为“欧洲火药桶”，其原因能不能或多或少地追述回那个需要山民缴纳血税的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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