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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象罔与罔象整理『闲闲书话』 [私人藏书]奥登诗作小辑(转载) [打印本页]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44
标题: 象罔与罔象整理『闲闲书话』 [私人藏书]奥登诗作小辑(转载)
象罔与罔象整理『闲闲书话』 [私人藏书]
  
   目录
  
  1、悼念叶芝(查良铮译)(薛舟译)(范倍译)
  2、歌 (查良铮译)
  3、阿喀琉斯之盾 (查良铮译)
  4、美术馆 (查良铮译)(于默译)(薛舟译)(桑克译)(余光中译)
  5、太亲热,太含糊了 (查良铮译)
  6、暗藏的法律(查良铮译) (桑克译)
  7、小说家 (查良铮译)(画皮译)(卞之琳译)
  8、名人志 (查良铮译)(薛舟译)(卞之琳译)
  9、在战争时期(1-27)(查良铮译)
  10、安眠曲(飞白译)摇篮曲(薛舟译)
  11、无名的公民 (范倍译)(查良铮译)
  12、一位暴君的墓志铭(范倍译)(王佐良译)(桑克译)(黄灿然译)(罗池译)(北塔译)
  13、散步(范倍译)
  14、罗马的秋天(范倍译)(薛舟译)
  15、布鲁塞尔的冬天(王佐良 译)(北塔译)
  16、当所有用以报告消息的工具(卞之琳译)
  17、田园诗(范倍译)(薛舟译)
  18、罗马的灭亡(黄灿然译)(马永波译)
  19、你在那里么?(王璞译)
  20、一片片树叶纷纷下降(吴德艺译)
  21、爱得更多(黄灿然译)
  22、巡回朗诵(黄灿然译)(薛舟译)(范倍译)
  23、维克多。一个谣曲(周伟弛译)
  24、吉小姐。一个谣曲(周伟弛译)
  25、阿特兰提斯(薛舟译)
  26、三节短诗(薛舟译)(画皮译)
  27、岛上墓地(薛舟译)
  28、当我在某个夜晚散步(张祈译)
  29、石灰石赞歌(薛舟译)(桑克译)
  30、我们两个(薛舟译)
  31、如果我能告诉你(薛舟译)
  32、黄昏散步(薛舟译)
  33、停止钟表,切断电话(薛舟译)(画皮译)(娜斯 译)
  34、简单的知识(张祈译)
  35、纪念西格蒙德.弗罗伊德(薛舟译)(范倍译)
  36、1939年9月1日(范倍 译)(刘文飞译)
  37、为JoFoK的挽歌(马永波译)
  38、鸟语 (桑克译)
  39、吉尔伯特·怀特死后发表的信(桑克译) (马永波译)
  40、1968年8月 (桑克译)
  41、胆大妄为 (桑克译)
  42、饵鸟 (范倍译)(桑克译)
  43、祈祷(桑克译)(查良铮译)
  44、考古学 (桑克译)(马永波译)
  45、“如今离别快速地出溜” (桑克译)
  46、进步? (桑克译)(马永波译)
  47、天职 (桑克译)
  48、我们都在制造谬误(桑克译)(查良铮译)
  49、完美 (桑克译)
  50、休克 (桑克译)
  51、我们的偏见(桑克译)(查良铮译)
  52、漫游中(桑克译)
  53、不,柏拉图,不 (桑克译)
  54、亨利舅舅 (桑克译)
  55、比较 (桑克译)
  56、“哦你去哪里?” (桑克译)
  57、感恩节 (桑克译)(马永波译)
  58、“鱼在平静的湖水里” (桑克译)
  59、帮助(桑克译)
  60、野兽的地址 (桑克译)
  61、疑问 (桑克译)
  62、小夜曲(薛舟译)
  63、韩波(blueD译)(范倍译)(北塔译)
  64、让历史来做我的审判者(绿豆译)(查良铮译)
  65、特工人员(绿豆译)
  66、伏尔泰在乡间(查良铮译)
  67、发问者多么狡诈(范倍译)
  68、A.E.豪斯曼(范倍译)
  69、离奇的今日(范倍译)
  70、纪念欧斯特·托勒尔(范倍译)
  71、在聚会上(画皮译)
  72、不可预知但幸运的(马永波译)
  73、准则就像爱(画皮译)
  74、啊,那是什么声音(画皮译)
  75、半途中(范倍译)
  76、梦(sumex267译)
  77、中脑颂(马永波译)
  78、孤独(马永波译)
  79、短歌Ⅱ(马永波选译)
  80、给布谷鸟的简短颂歌 (马永波译)
  81、给中世纪诗人的颂歌(马永波译)
  82、短歌选译(马永波译)
  83、路德(北塔译)
  84、澳门(北塔译)
  85、马修.阿诺德(北塔译)
  86、一九三八,香港(北塔译)
  87、蒙田(北塔译)
  88、诗解释(查良铮译)
  89、探索(十四行诗组,选十首)(查良铮译)
  90、正午的车站(查良铮译)
  91、旅人(查良铮译)
  92、步父辈的后尘(查良铮译)
  93、西班牙(查良铮译)
  94、大船(查良铮译)
  95、这儿如此沉闷(查良铮译)
  96、要当心(查良铮译)
  97、歌--第二十七曲(查良铮译)
  98、歌---第二十八曲(查良铮译)
  99、青春(Chinrish 译)(sumex267译)
  100、寓意之景(Inandout 译)
  101、五月(sumex267 译)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47
一、悼念叶芝(查良铮译)
  
  
  (死于1939年1月)
  
  1
  
  他在严寒的冬天消失了:
  小溪已冻结,飞机场几无人迹
  积雪模糊了露天的塑像;
  水银柱跌进垂死一天的口腔。
  呵,所有的仪表都同意
  他死的那天是寒冷而又阴暗。
  
  远远离开他的疾病
  狼群奔跑过常青的树林,
  农家的河没受到时髦码头的诱导;
  哀悼的文辞
  把诗人的死同他的诗隔开。
  
  但对他说,那不仅是他自己结束,
  那也是他最后一个下午,
  呵,走动着护士和传言的下午;
  他的躯体的各省都叛变了,
  他的头脑的广场逃散一空,
  寂静侵入到近郊,
  他的感觉之流中断:他成了他的爱读者。
  
  如今他被播散到一百个城市,
  完全移交给陌生的友情;
  他要在另一种林中寻求快乐,
  并且在迥异的良心法典下受惩处。
  一个死者的文字
  要在活人的腑肺间被润色。
  
  但在来日的重大和喧嚣中,
  当交易所的兼客像野兽一般咆哮,
  当穷人承受着他们相当习惯的苦痛,
  当每人在自我的囚室里几乎自信是自由的
  有个千把人会想到这一天,
  仿佛在这天曾做了稍稍不寻常的事情。
  呵,所有的仪表都同意,
  他死的那天是寒冷而又阴暗。
  
  2
  
  你像我们一样蠢;可是你的才赋
  却超越这一切:贵妇的教堂,肉体的
  衰颓,你自己;爱尔兰刺伤你发为诗歌,
  但爱尔兰的疯狂和气候依旧,
  因为诗无济于事:它永生于
  它辞句的谷中,而官吏绝不到
  那里去干预;“孤立”和热闹的“悲伤”
  本是我们信赖并死守的粗野的城,
  它就从这片牧场流向南方;它存在着,
  是现象的一种方式,是一个出口。
  
  3
  
  泥土呵,请接纳一个贵宾,
  威廉·叶芝己永远安寝:
  让这爱尔兰的器皿歇下,
  既然它的诗已尽倾洒。
  
  时间对勇敢和天真的人
  可以表示不能容忍,
  也可以在一个星期里,
  漠然对待一个美的躯体,
  
  却崇拜语言,把每个
  使语言常活的人部宽赦,
  还宽赦懦弱和自负.
  把荣耀都向他们献出。
  
  时间以这样奇怪的诡辩
  原谅了吉卜林和他的观点,
  还将原谅保尔·克劳德,
  原谅他写得比较出色。
  
  黑略的恶梦把一切笼罩,
  欧洲所有的恶犬在吠叫,
  尚存的国家在等待,
  各为自己的恨所隔开;
  
  智能所受的耻辱
  从每个人的脸上透露,
  而怜悯底海洋已歇,
  在每只眼里锁住和冻结。
  
  跟去吧,诗人,跟在后面,
  直到黑夜之深渊,
  用你无拘束的声音
  仍旧劝我们要欢欣;
  
  靠耕耕一片诗f田
  把诅咒变为葡萄园,
  在苦难的欢腾中
  歌唱着人的不成功;
  
  从心灵的一片沙漠
  让治疗的泉水喷射,
  在他的岁月的监狱里
  教给自由人如何赞誉。
  
  纪念W.B.叶芝(薛舟译)
  
   Ⅰ
  
  他在冬天的肃杀中消失了:
  溪流已经结冰,飞机场几近荒废,
  雪在损伤着公共场所的雕像;
  水银柱陷进这死亡一天的口中。
  我们所有的仪表都同意
  他死的那天黑暗而又冷酷。
  
  远离他的疾病
  狼群窜行在常绿的森林,
  佃户的河流经受住时髦码头的诱惑;
  通过哀悼的舌头
  诗人之死被隔离在他的诗句之外。
  
  但是对他而言,那是他作为自己的最后的下午,
  一个行动着护士和流言的下午;
  他躯体的各省都叛变了,
  他意识的广场显得空旷,
  沉默侵扰着郊区,
  他的知觉之流衰退了;他成了自己的景仰者。
  
  现在他被分散到一百座城市
  被整个地交付给新奇的友爱,
  发现他的快乐在另外的树木里生长
  经受着一种外来的道德代码的惩罚。
  一个死去的人的话语
  在活着的人的腑脏中遭到修改。
  
  但是在明天的重要性和喧嚣中
  当经纪人在交易所的地板上像牲畜一样吼叫,
  当穷人们还在经受着他们习以为常的苦难,
  当人人都在自我的牢笼中对自由充满信心,
  会有大约一千人想到这一天
  就像有人在这天做过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们所有的仪表都同意
  他死的那天黑暗而又冷酷。
  
   Ⅱ
  
  你像我们一样愚蠢;你的天赋却让一切幸存:
  贵妇们的教堂,肉体的腐朽,
  以及你本身。疯狂的爱尔兰深深地伤害着你的诗。
  现在,爱尔兰的疯狂和她的天气一如既往,
  因为诗不能使任何事情发生:它幸存于
  自己制造的深谷,官员们
  决不会到那里去干预,它从孤立和
  忙于悲伤的农场流向南方,
  它是我们曾经信赖并将死于其中的原始的城;
  它幸免于难,是事件的一种方式,一个出口。
  
  
   Ⅲ
  
  大地啊,请接纳一位尊贵的客人:
  威廉.叶芝躺下安息了。
  让这爱尔兰的器皿躺下
  他全部的诗情都早已耗尽。
  
  在黑暗的梦魇中
  欧罗巴的狗们叫嚣,
  现存的国家还在等待,
  等待在各自的憎恨中退隐;
  
  智力所受的耻辱
  从每一张人类的脸上显现,
  同情的海洋安息了
  在每一只眼睛里上锁并冻结。
  
  诗人啊,要紧紧跟随
  直到黑夜的渊底,
  用你不受拘束的嗓音
  依旧来说服我们要心怀喜悦;
  
  凭借着诗句的耕作
  把诅咒变成一座葡萄园,
  在苦难的狂欢中
  唱着人类的不成功之歌;
  
  在心灵的沙漠里
  让疗救的泉水开始喷涌,
  在他的岁月的牢狱
  教导自由的人们如何去颂扬。
  
  
  纪念W·H·叶芝 (范倍译)
   (d. Jan. 1939)
  
   1
  
  他消失在冬天的肃穆中:
  溪流已经结冰,机场几近废弃,
  积雪损毁了公共场所的雕像;
  水银柱沉陷在这死亡之日的嘴巴里
  我们所有的仪表都同意
  他死的这天是黑暗又寒冷的一天。
  
  远离他的疾病
  狼群继续逡行在常绿的森林,
  农夫们的河流经受住时髦码头的诱惑。
  通过哀悼的舌头
  诗人的死亡被阻隔在他的诗篇之外。
  
  但对他来说,这是作为他自己的最后下午,
  一个满是护士和流言的下午;
  他身体的各省都叛变了,
  他意识的广场变得空旷,
  沉默侵入郊区,
  他的感觉之流断绝;他成了他自己的仰慕者。
  
  现在他被分散到一百座城市中
  整个儿被交付给不熟悉的爱,
  在另一类树林中发现他的快乐
  在另一种善恶律令下受到惩罚。
  一个死人的言词
  在活着的人的肺腑中被修改。
  
  但是在明天的重要和吵闹中
  当经纪人在交易所的地板上像野兽一样咆哮,
  当穷人忍受着他们习以为常的痛苦,
  当人人差不多都在自我的牢宠中坚信着自由
  有千把人会想到这一天
  就像有人在某一天做了一点稍稍不寻常的事情。
  
  我们所有的仪表都同意
  他死的这天是黑暗又冷酷的一天。
  
   2
  
  你像我们一样愚蠢;你的天赋却使一切幸存:
  富婆们的教堂,肉体的腐烂,
  你自己。疯狂的爱尔兰使你在诗中受伤。
  现在爱尔兰的疯狂和气候一如既住,
  因为诗不能使任何事发生:它幸存于
  它自己造就的山谷,官员们
  决不会想到去干预,它
  从孤立和忙于悲伤的农场流向南方,
  它是我们信任和死于其中的粗俗小镇;它幸存着,
  是事物发生的一种方式,一个出口。
  
   3
  
  地球,请接纳一位尊贵的客人:
  威廉·叶芝躺下来休息了。
  让这爱尔兰器血安歇
  他的诗情已经倾尽。
  
  在这黑夜的恶梦中
  欧罗巴的狗在狂吠
  现存的民族在等待,
  每一个都被自己的仇恨隔离。
  
  智慧受到羞辱
  在每一张人类的脸上显露,
  怜悯的海洋停息了
  在每一只眼睛里闭锁并冻结。
  
  诗人啊,请紧紧跟随
  直到这黑夜的渊底,
  用你无拘无束的声音
  继续来劝慰我们要满怀欣喜;
  
  依靠诗句的耕耘
  把诅咒变成一片葡萄园
  在苦难的狂欢中
  吟唱人类的不成功
  
  在心灵的荒漠里
  让治疗的泉水喷涌,
  在他的日常的牢宠里
  教导自由的人该怎样赞美。
  
   (Abel 译于2003/3/31深夜,电视里播放着伊拉克战争。参考查良铮译本。)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48
二、歌(查良铮译)
  
  一天傍晚,当我走出屋外,
  在布里斯托尔大街独自闲荡,
  人行道上聚集的人群,
  宛若收割的麦田的景象。
  
  在涨满了潮水的河岸,
  在铁路拱桥的下方,
  我听列一个情郎正在讴歌:
  “爱情之歌没有终端。
  
  “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
  一直爱到中国与非洲相撞,
  爱到大河跳上了山顶。
  鲑鱼来到大街上歌唱。
  
  “我爱你,直至海洋被关进栅栏,
  为了晒干而被人倒挂;
  直至七颗星星粗声喊叫,
  就像空中出现了鹅鸭。
  
  “岁月将像兔子一样奔跑,
  因为我以自己的心坎,
  紧紧搂住时代的花朵
  以及大干世界的初恋。”
  
  这时,城市里所有的大钟
  开始呼呼地敲出声响:
  “哦,莫让时间把你欺骗,
  你没有法子征服时间。
  
  “在恶梦的洞穴里面
  住着赤身裸体的正义
  你一亲吻,时间就咳嗽,
  它从阴影中把你窥视
  
  “在头痛和焦虑的时刻,
  生活浑噩地渗漏而光
  不是明天就是今日,
  时间会有自己的幻想。
  
  “令人震惊的鹅毛大雪,
  向许多绿色的溪谷漂动
  时间打破了交织的舞蹈,
  和潜水者的美妙的鞠躬。
  
  “唉,把你双手放入水中
  一直浸到手的腕部;
  凝视吧,紧紧凝视水盆,
  弄清你失去了何物。
  
  “冰川敲打在食品橱内,
  沙漠叹息在这张床铺,
  茶杯上的裂缝已经打开
  一条通往死亡之自的狭路。
  
  “乞丐在那儿出售钞票,
  巨人以魔法迷惑男孩,
  百合般纯洁的少年是个歹徒,
  少女沉重地走下山来。
  
  “噢,看吧,看一看镜子,
  噢,看一看你的痛苦;
  生活成了一种幸事,
  尽管你自己不能赐福。
  
  “唤,站住,站在镜子旁边,
  就像眼泪烫痫、受惊;
  你应以弥那颗扭曲的心,
  去爱你的扭曲的近邻。”
  
  夜已经很深,很深,
  情人们早就无影无踪;
  大钟也已停止了敲打,
  深深的河水却继续滚动。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0
三、阿喀琉斯之盾(查良铮译)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葡萄和橄榄、
  大理石、秩序井然的城市、
  深红色大海上的船帆;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金属上
  他的双手放下的却是
  像铅块一样的天空
  和人造的荒凉的空地。
  
  毫无特色的平原,发黑、光秃,
  没一片草叶,没有邻居的足迹,
  没东西进餐,没地方就坐;
  然而在那空寂的荒地
  难以理解的众人却在聚集,
  百万只眼睛,百万双靴子,
  没有表情,列队等待着一个标记。
  没人露面的声音从空中飘出,
  统计资料表明,有些原因。
  说出来像这块地方一样干燥、平板;
  不愉悦任何人物,不讨论任何事情,
  一队接着一队,迎着云雾般的灰尘,
  他们齐步走开,忍受着一个信仰:
  他们结果必然会在某处遭难。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宗教仪式上的虔诚、
  戴上了花环的白衣姑娘、
  奠酒以及别的祭品;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金属上
  本来应该是祭坛,
  可是在他那摇曳的炉火下,
  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刺的铁丝困住了专横的地方,
  烦躁的官员们躺在那儿(说着趣闻),
  天气炎热,哨兵们汗流浃背;
  一群正派的普通百姓,
  从外面观看,既不移步也不出声。
  就像三个暗淡的图像,
  笔直地绑在钉于地上的木桩。
  这个世上的群众和帝王,
  都有着分量,而且分量始终一样,
  但都躺在别人的手上;他们渺小,
  不能期待帮助,也没有人肯来帮忙;
  他们敌人想做的一切已经做完;
  他们的羞耻无与伦比;失去自尊,
  在肉体死亡之前,灵魂就不再生存。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比赛中的运动队员,
  寻找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
  甜甜蜜蜜地起舞翩翩,
  快速、快速地合着音乐的节奏;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盾牌上,
  他的双手布置的不是舞厅,
  而是布满枯草的田地的荒凉。
  
  一个衣着褴褛的顽童,
  在那空地漫无目的地独自闲逛;
  一只乌儿从真实的石头上溜之大吉;
  两个姑娘遭到强奸,两个少年残杀第三,
  这就是他看到的公理,他从未听见,
  任和世界会信守诺言,
  或任何人因别人痛哭而呜咽。
  
  锻造武器的赫准斯托斯,
  长着薄嘴唇,离去时蹒蹒跚跚;
  胸膛闪闪发光的忒提斯——
  灰心丧气地大声哭喊,
  责怪上帝迁就她的儿子——
  力大无比的阿喀琉斯,
  他铁石心肠,残忍地杀人,
  但他已经无法永生。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0
四、美术馆(查良铮译)
  
  
  关于苦难他们总是很清楚的,
  这些古典画家:他们多么深知它在
  人心中的地位,甚至痛苦会产生,
  当别人在吃,在开窗,或正作着无聊的散步的时候 ;
  甚至当老年人热烈地、虔敬地等候
  神异的降生时,总会有些孩子
  并不特别想要他出现,而却在
  树林边沿的池塘上溜着冰。
  他们从不忘记:
  即使悲惨的殉道也终归会完结
  在一个角落,乱糟糟的地方,
  在那里狗继续过着狗的生涯,而迫害者的马
  把无知的臀部在树上摩擦。
  
  在勃鲁盖尔的《伊卡鲁斯》里,比如说;
  一切是多么安闲地从那桩灾难转过脸:
  农夫或许听到了堕水的声音和那绝望的呼喊,
  但对于他,那不是了不得的失败;
  太阳依旧照着白腿落进绿波里;
  那华贵而精巧的船必曾看见
  一件怪事,从天上掉下一个男孩,
  但它有某地要去,仍静静的航行。
  
  注:本诗的主题是,人对别人的痛苦麻木无感。诗人在美术馆里看到勃鲁盖尔(1525-1569,尼德兰画家)的油画《伊卡鲁斯》,深感到他描绘的正是这一主题。伊卡鲁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他和父亲自制翅膀飞离克里特岛,在飞近太阳时,他的翅膀由于使用蜡粘住的,蜡融化了,他也跌落海中死去。诗中描写的景色大多是勃鲁盖尔画中所有的。
  
  美术馆(于默译)
  
  关于痛苦,他们绝不会搞错,
  这些大师们;他们多么透彻地了解
  痛苦在人类中的地位和它怎样产生,
  当别人在进餐、开窗或沉闷地行走的时候;
  当老人们毕恭毕敬、满怀激情地在等待
  奇迹似的分娩时,总有一些孩子
  并不特别想要它发生,他们
  在树林边缘的池塘上溜冰。
  大师们始终不会忘记
  即使可怕的殉难也得按常规进行,
  总得在角落里,一个不干净的地方,
  那里狗一直过着狗的生活,酷刑者的马
  在一颗树上擦伤它无辜的屁股。
  
  譬如说,在布吕盖尔的《伊卡洛斯》中,
  人人从容地掉头不看那场火灾;那个犁地的农夫
  可能听到一声扑通、一声被抛弃的人的叫喊,
  但是在他看来,这算不上重大的失误;
  太阳一如既往地照耀,总要照到那双白色的腿
  当他即将消失在碧波之中;而那艘豪华而精致
   的船一定看到
  一件叫人惊异的事情,一个孩子从天空中落下。
  而船自有它的目的地,不动声色地向前航去。
  
  
  美术馆(薛舟译)
  
  关于苦难他们从来不犯错误,
  这些古代的大师们:他们何其理解苦难
  在人间的地位;以及苦难发生时
  另外的人们在吃喝,或者打开一扇窗户
  或者只是木然地走动;
  当老人们虔诚地等待奇迹的降临,
  内心激动不已
  但总有一群孩子,心里反对奇迹的发生,
  他们滑冰
  在树林边缘的池塘上:
  大师们从未忘记
  即使是令人畏惧的殉难也必悄悄进行
  在某一个角落,那些肮脏的地点
  狗群依然顾我过着狗的生活,而拷问者的马
  在树干上蹭破它无辜的臀部。
  
  比如在《伊卡洛斯》中,布鲁盖尔描写到:每件事物
  如何从灾难中
  从容不迫地转身,耕田的农夫
  或许
  听到了溅落声,以及被抛弃的哭喊,
  但对他来说,这不是致命的失败;太阳
  一如往常地
  照耀一双白腿消失在
  蓝色的
  海水,那艘豪华精美的客轮一定
  目睹了
  令人惊异的事情:一个少年跌落出天外,
  轮船自有它的目的地,所以继续平静地驶向远方。
  
  
  美术馆
  
  关于灾难,他们不会错,
  古典大师们:绝佳地理解
  它在人心的位置,它产生的时辰
  某人正在吃饭或开启一扇窗或阴沉地走过;
  理解吧,当老者虔敬地,热情地恭候
  奇迹不可思议的出现,会有一些
  孩子勉强地希望这事发生,而且溜冰
  在森林边缘的池塘上:
  他们从未忘记
  可怖的殉道各走其路
  无论一个角落,还是邋遢的污地
  狗们继续其狗狗生涯,施刑者的马
  倚着一棵树蹭自己无辜的屁股.
  在勃吕盖尔《伊卡洛斯》中:每样事物转首
  在大灾大难里悠闲自得;耕田者能够
  听见溅水声,被抛弃的哭声,
  但对他而言这不是重要的失败;太阳朗照
  他白皙的大腿湮没于碧绿的 
  水面;奢华的兰舟必然目睹了
  一些事物的惊诧,一个男孩自天而坠
  他有处可去,在那里能平静地航行。
  
   1940.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1
五、太亲热,太含糊了(查良铮译)
  
  
  如果讲爱情
  只凭着痴心
  照定义而行,
  那就隔着墙壁,
  从“是”走到“不”
  就通不过去,
  因为“不”不是爱,“不”是“不”,
  是关一道门户,
  是绷紧了下颚,
  能意识到的难过。
  说“是”吧,把爱情
  变为成功,
  凭栏看风景,
  看到陆地和幸福,
  一切都很肯定,
  沙发压出吱扭声。
  如果这是一切,爱情
  就只是颊贴着颊,
  亲热话对亲热话。
  声音在解释
  爱的欢欣,爱的痛苦,
  还轻拍着膝,
  无法不同意,
  等待心灵的吐诉
  象屏息等待的攻击,
  每种弱点原封不动,
  相同对着相同;
  爱情不会在那里
  爱情已移到另一个座椅。
  已经知道了
  谁挨近着你,
  不感到为难,
  也不会昏眩,
  就会有礼貌地
  离开北方自得其所,
  而不会集合起
  另一个对另一个,
  这是设计自己的不幸,
  预言自己的死亡和变心。
  
   译注:爱情的关系,生于两个性格的交锋,死于“太亲热,太含糊”的俯顺。这是一种辩证关系,太近则疏远了。该在两个性格的相同和不同之间找到不断的平衡,这才能维持有活力的爱情。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3
六、暗藏的法律(查良铮译)
  
  
  暗藏的法律并不否认
  我们的或然性规律,
  而是把原子、星辰和人
  都照其实际情况来对待,
  当我们说谎是它就不理。
  
  这是唯一的理由:何以
  没有一个政府能把它编集
  语言的定义必然会伤害
  暗藏的法律。
  
  它极端的耐心不会阻止,
  如果我们要去找死;
  当我们坐上汽车想逃避它,
  当我们在酒馆里想忘记它:
  这就是暗藏的法律要惩罚
  我们的方法。
  
  
  被藏起来的法律 (桑克译)
  
  被藏起来的法律不否认
  我们法律的可能性,
  但却得到微粒和星
  还有他们那些人类,
  我们说谎时它答不出什么。
  
  这是唯一的原因
  没有政府编纂的原因,
  口头解释损毁了
  被藏起来的法律。
  
  它诉说的耐心不会试图
  阻止我们即使我们要死:
  当我们逃离它在汽车里,
  当我们忘记它在酒吧里,
  这就是我们受罚的方式来自
  被藏起来的法律。
  
   1941.2.?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3
七、小说家(查良铮译)
  
  
  装在各自的才能里象穿了制服,
  每一位诗人的级别总一目了然;
  他们可以象风暴叫我们沭目,
  或者是早夭,或者是独居多少年。
  
  他们可以象轻骑兵冲前去:可是他
  必须挣脱出少年气盛的才分
  而学会朴实和笨拙,学会做大家
  都以为全然不值得一顾的一种人。
  
  因为要达到他的最低的愿望,
  他就得变成了绝顶的厌烦,得遭受
  俗气的病痛,象爱情;得在公道场
  
  公道,在龌龊堆里也龌龊个够;
  而在他自己脆弱的一身中,他必须
  尽可能隐受人类所有的委屈。
  
  小说家(画皮译)
  
  天资包装得如同一件制服,
  每一位诗人的阵线众所周知;
  他们能像一场雷暴似的叫我们吃惊,
  要么这般年轻地死去,要么长年孤独地生活。
  他们能像轻骑兵那样向前猛冲:但他
  必须挣脱他幼稚的天赋去学习
  怎样变得平淡而笨拙,怎样变成一个
  后人都认为不值得去改变的人。
  
  因为,为了实现他最灿烂的希望,他必须
  成为一个十足的讨厌鬼,纠缠于
  象爱一样庸俗的牢骚,在正义中
  
  是正义的,在污秽中是污秽的;
  在他虚弱的身体里,如果他能够,
   必须迟钝地蒙受人的所有过错。
  
  
  
  小说家(卞之琳译)
  
  装在各自的才能里像穿了制服,
  每一位诗人的级别总一目了然;
  他们可以像风暴叫我们怵目,
  或者是早夭,或者是独居多少年。
  
  他们可以像轻骑兵冲前去:可是他
  必须挣脱出少年气盛的才分
  而学会朴实和笨拙,学会做大家
  都以为全然不值得一顾的一种人。
  
  因为要达到他的最低的愿望,
  他就得变成绝顶的厌烦,得遭受
  俗气的病痛,像爱情:得在公道场
  公道,在龌龊堆里也龌龊个够;
  而在他自己脆弱一身中,他必须
  尽可能隐忍人类所有的委屈。
  (约写于1938年,1939年初发表)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4
八、名人志(查良铮译)
  
  
  一先令传记会给你全部的事实:
  他父亲怎样揍他,他怎样出走,
  少年作什么奋斗,是什么事迹
  使得他在一代人物里最出风头:
  
  他怎样打仗,钓鱼,打猎,熬通宵,
  头晕着攀新峰;命名了新海一个:
  最晚的研究家有的甚至于写到
  爱情害得他哭鼻子,就象你和我。
  
  他名满天下,却朝思暮想着一个人,
  惊讶的评论家说那位就住在家中,
  就在屋子里灵巧的做一点细活,
  不干别的;能打打唿哨;会静坐,
  会在园子里东摸摸西掏掏,回几封
  他大堆出色的长信,一封也不保存。
  
  名人传 (薛舟译)
  
  一先令的传记能给你全部的真相:
  他父亲怎样揍他,他又是怎样出走,
  年轻时怎样奋斗,以及什么样的行动
  让他成为他们那一代里了不起的代表者:
  他怎样打架,钓鱼,打猎,整夜整夜地工作,
  尽管头晕目眩,依然爬上新的山峦;他为一个海命名:
  许多后来的研究者甚至写道
  爱情也让他哭泣,就像你我一样。
  
  他有那么多的荣誉,却依旧为谁叹息
  惊讶的批评家们说,那人就住在家中;
  灵巧地干些微不足道的家务,
  再没有别的;有时吹吹口哨;有时也静静坐着
  或者绕着花园悠然散步;或者回几封
  漫长而出色的信,但是从不保存。
  
  名人简历(卞之琳译)
  
  一先令传记会给你全部的事实:
  他父亲怎样揍他,他怎样出走,
  少年作什么奋斗,是什么事迹
  使得他在一代人物里最出风头:
  他怎样打仗,钓鱼,打猎,熬通宵,
  头晕着攀新峰,命名了新海一个:
  最晚的研究家有的甚至写到
  爱情害得他哭鼻子,就像你和我。
  
  他名满天下,却朝思暮想着一个人,
  惊讶的评论家说那位就住在家中,
  就在屋子里灵巧的做一点细活,
  不干别的;能打打唿哨:会静坐,
  会在园子里转转悠悠,回几封
  他大堆出色的长信,一封也不保存。
  (约写于1934年,1936年发表)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7
九、战争时代(选五)(查良铮译)
  十四
  
  是的,我们要受难,就在此刻;
  天空像高烧的前额在悸动,痛苦
  是真实的;探照灯突然显示了
  一些小小的自然使我们痛哭。
  
  我们从来不相信他们会存在,
  至少不存在我们这里。它们突地
  像丑恶的、久已忘却的记忆涌来,
  所有的炮像良心一样都在抗击。
  
  在每个爱社交、爱家庭的眼睛后
  一场私下的屠杀在进行摧毁
  一切妇女,犹太人,富翁和人类。
  
  山峦审判不了我们,若我们说了谎。
  我们是地面的居民;大地听从着
  智慧的邪恶者直到他们死亡。
  
  十八
  
  他被使用在远离文化中心的地方,
  又被他的将军和他的虱子所遗弃,
  于是在一件棉袄里他闭上眼睛
  而离开人世。人家不会把他提起。
  
  当这场战役被整理成书的时候,
  没有重要的知识会在他的头壳里丧失。
  他的玩笑是陈腐的,他沉闷如战时,
  他的名字和模样都将永远消逝。
  
  他不知善,不择善,却教育了我们,
  并且像逗点一样加添上意义;
  他在中国变为尘土,以便在他日
  我们的女儿得以热爱这人间,
  不再为狗所凌辱;也为了使有山、
  有水、有房屋的地方,也能有人烟。
  
  二十
  
  他们携带恐怖像怀着一个钱包,
  又畏惧地平线仿佛它是一门炮,
  所有的河流和铁路像逃避诅咒,
  都从近邻的情谊像各方逃跑。
  
  他们紧紧拥聚在这新的灾祸中,
  像刚入学的儿童,轮流地哭叫;
  因为空间有些规则他们学不会,
  时间讲的语言他们也掌握不了。
  
  我们活在这里,在“现在”的未打开的
  悲哀中;它的范围就是我们的内容。
  是否囚人应该宽恕它的囚居,
  
  是否未来的时代能远远逃避开
  但仍感到它源于每件发生过的事情,
  甚至源于我们?甚至觉得这也不坏?
  
  二一
  
  人的一生从没有彻底完成过,
  豪迈和闲谈将会继续存在;
  但是,有如艺术家感到才尽,
  这些人行走世间,自知已经失败。
  
  有些人既难忍,又驯服不了青年,
  不禁悼念那曾治世的的受了伤的神话,
  有些人失去了他们从未理解的世界,
  有些人很清楚人一生应受的惩罚。
  
  “丧失”是他们的影子和妻子,“焦虑”
  像一个大饭店接待他们,但只要
  他们有所悔恨,那也是无可规避;
  
  他们的一生就是听禁城的召唤,
  看陌生人注视他们,愉快而好奇,
  而“自由”则在每家每棵树上为敌。
  二三
  
  当所有用以报告消息的工具
  一齐证实我们的敌人的胜利;
  我们在棱堡被突破,军队在退却,
  “暴行”风靡象一种新的疫疠,
  
  “邪恶”是一个妖精,到处受欢迎;
  当我们悔不该生于此世的时份:
  且记起一切似已被遗弃的孤灵。
  今夜在中国让我来追念一个人,
  
  他经过十年的沉默,工作而等待,
  直到在谬佐显出了全部的魄力,
  一举而让什么都有了个交代:
  
  于是带了“完成者”所怀的感激,
  他在冬天的夜里走出去抚摩
  那座小堡,象一个庞然大物。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7
十、安眠曲(飞白译)
  
  
  我的爱.见把你凡人的头
  枕着我不忠的手臂安眠;
  心怀忧思的青春之年
  经不住时间和热病烧焚,
  终将烧尽个体的美色
  坟墓将证明她蜉蝣薄命。
  但此刻啊,直到黎明前,
  且让这尤物睡在我的臂弯
  她只是个有罪的凡人哪,
  在我眼中却美丽非凡。
  
  灵魂与肉体间并无界线:
  维纳斯的绿茵宽容而销魂,
  躺在这绿茵上的恋人们
  在惯常的昏眩中醉酣,
  维纳斯便向他们揭示
  超自然契合的庄严幻象,
  揭示伟大的泛爱和希望;
  而在冰川与岩石之间
  修士却通过抽象的悟性
  获得一种肉欲的迷狂。
  
  坚贞的品质、爱的忠实
  随着子夜的钟声敲响
  随着震荡的音波消逝;
  时髦的狂人们卖弄着学识,
  发出令人腻烦的叫嚣:
  每张牌都预言着凶兆,
  每一分代价都必须清偿!
  但今宵的每一句语丝、
  每一种心思、每一瞥目光
  和每个吻,全都不会丢失。
  
  美和子夜、幻象一齐消亡;
  当黎明时辰和风送爽,
  在你安眠的头上吹拂,
  但愿它显示美好的白昼,
  让目光和心跳能为它祝福
  并为这凡世感到满足;
  枯燥的午时使你饱尝,
  不由自主之力的控制,
  但当你把粗野的夜消度,
  任何凡人之爱都把你守护。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8
十一、无名的公民(范倍译)
  
  (献给JS/07 M 378该大理石纪念碑为本州所立)
  
  他被统计局发现是
  一个官方从未指摘过的人,
  而且所有有关他品行的报告都表明:
  用一个老式词儿的现代含义来说,他是个圣徒,
  因为他所作所为都为一个更大的社会服务。
  除了战时,直到退休
  他都在一家工厂干活,从未遭到辞退,
  而且他的雇主——福济汽车公司始终满意。
  他并不拒绝加入工会,观点也不怪奇,
  因为他的工会认为他会按期缴费,
  (关于他所属工会我们的报告显示是可信的)
  我们的社会心理学工作者发现
  他很受同事欢迎,也喜欢喝上几杯。
  新闻界深信他每天买份报纸
  并且对那上面的广告反映正常。
  他名下的保险单也证明他已买足了保险,
  他的健康证上写着住过一次院,离开时已康复。
  生产者研究所和高级生活部都宣称
  他完全了解分期付款购物的好处
  并拥有一个现代人必需的一切:
  留声机,收音机,小汽车,电冰箱。
  我们的舆论研究者甚感满意,
  他能审时度势提出恰当的看法:
  和平时拥护和平,战时就去打仗。
  他结了婚,为全国人口添了五个孩子,
  我们的优生学家说这对他那一代父母正好合适。
  我们的教师报告也说他从不干预子女教育。
  他自由吗?他幸福吗?这个问题太可笑:
  如果真有什么错了,我们当然知道。
  
  
  
  
  不知名的公民(查良铮译)
  (为JS/07/M/378号公民,国家立此石碑)
  
  
  据国家统计局的户册,他是个好公民,
  从没有制造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故,
  各方面对他的品行的调查都指明:
  用一个旧词的新义来说,他是个圣徒,
  因为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为社会服务。
  除战时不算外,直到他退休之日
  他一直在工厂工作,从没有被免职,
  而是尽心竭力地效劳雇主,福吉汽车公司。
  但他不是工贼,也没有偏激的政见,
  因为据工会反映,他交会费从不拖延,
  (据我们调查,他加入的工会也很正派)
  我们的社会心理学家经过调查,
  发见他爱喝点酒,和同伴都处得不坏。
  新闻界确定他每天都买一份报看,
  对广告的反映也很正常,不管哪一方面。
  保险单有他的名字,证明他完全保险了,
  医疗册写着他住过一次院,但病已痊好。
  厂商研究所和高级起居促进会宣称
  他对分期付款办法的优点完全看得清,
  并且拥有一个现代化人必不可少的一切:
  一架电唱机,一辆汽车,电冰箱和收音机。
  我们的社会舆论调查员表示欣慰于
  逢年论月他的见解都是恰如其分:
  在和平时,他赞助和平;打仗了,他就参军。
  他结了婚,给全国人口添了五个子女,
  据我们的优生学家说,对他那一代父母
  这么多子女不算多,而是正确的数目。
  又据教师反映:他从不干涉他们的教育。
  他自由吗?他快乐吗?这问题问得太可笑:
  如果出了什么毛病,我们当然不会不知道。
   1940年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9
十二、一位暴君的墓志铭(范倍译)
  
  他追求一种尽善尽美,
  他创造的诗歌简单易懂;
  他对人类的愚蠢了如指掌,
  而且醉心于自己的舰艇和军队;
  他笑时,可敬的臣子也爆出大笑,
  他哭时,小孩们则死在街头。
  
  
  对一个暴君的悼词(王佐良译)
  
  他追求的是某种的完善,
  他所创造的诗不难了解;
  他熟悉人的愚蠢,犹如他的手掌,
  对于军团和舰队兴趣特浓,
  他笑,高贵的参议员也笑而又喊,
  他哭,孩子们在街上纷纷死亡。
  
  一位暴君的墓志铭(桑克译)
  
  完美的,一类,是他之后的东西,
  并且他发明的这种诗法很容易懂得;
  他了解人类的愚蠢仿佛他的手背,
  而且他对军队和舰队更感兴趣;
  当他笑时,体面的议员也失声大笑,
  当他哭时,小孩子就死在了街上。
  
   1939.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8:59
十三、散步(范倍译)
  
  当我要散布一件丑闻,
  或者向路另一头的某人
  归还工具,出借书籍,
  我选择此路,从这里走到那里。
  
  之后返回,即使
  与来时的脚印相遇,
  那路看上去却全然若新
  我打算做的现在已经做成。
  
  但我避开它,当我作为
  一个散步者散步只为散步;
  其中所涉及的重复
  提出了它自身不可解答的疑处。
  
  什么样的天使或恶魔
  命令我恰好停止在那一刻?
  假如再向前走一公里
  又会发生什么?
  
  不,当灵魂里的骚动
  或者积雨云约请一次漫步,
  我挑选的路线转弯抹角
  在它出发的地方结束。
  
  这蜿蜒足迹,带我回家,
  我不必向后转,
  也不必回答
  究竟要走多远,
  
  却让行为成为规范,
  以满足某种道德需求,
  因为,当我重返家门
  我早已经把罗盘装进盒子。
  
  心,害怕离开她的外壳。
  一如在我的私人住宅
  和随便哪条公共道路之间
  都要求有一百码的距离,
  
  当它也被增加,就使得
  直线成“T”,圆形为“Q”。
  让我无论晴天雨天
  都称这两样散步全然属已。
  
  一条无人旅经的乡间小径,
  那里的印痕并不合我的鞋,
  它十分像我所爱的人留下,
  而且,在寻找着我。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0
十四、罗马的秋天(范倍译)
  
  (for Cyril Connolly)
  波涛拍击码头;
  荒野上大雨
  抽打一辆废弃的火车;
  歹徒们挤满了山洞。
  
  幻觉遍布夜礼服;
  国库代理人穿过
  偏僻小镇的下水道
  追赶着潜逃的抗税者。
  
  魔法的秘密仪式催促
  寺院里的娼妓入睡;
  所有的文人学者
  都有一个假想的朋友。
  
  崇高而激动人心的卡多
  可能赞美古老的纪律,
  但肌肉僵硬的海兵叛乱
  则是为了食物和薪水。
  
  凯撒的双人床多暖和
  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办事员
  在一张粉红的正式表格里
  写下“我不喜欢我的工作”。
  
  财富或怜悯未被赠予,
  红腿的小鸟,
  蹲在它们带斑点的蛋上,
  注视着每座流感肆虐的城市。
  
  在一起移向别处,无数
  成群结队的驯鹿横穿
  一片又一片金黄苔藓,
  沉默而迅捷。
  
  1940年
  
  罗马之秋 (薛舟译)
  
  给西里尔·康诺利
  
  码头在经受波浪的扑打;
  偏僻的原野上,雨水
  鞭打着一列被遗弃的火车;
  逃犯们填满了山里的洞穴。
  
  幻象在晚礼服上生长;
  罗马国库的代理人穿过
  外省小镇的下水道
  追赶潜逃的抗税者。
  
  巫术的秘密仪式催眠了
  教堂里的妓女;
  整个文学界都在挽留
  一个想象中的朋友。
  
  性格孤僻的加图或许
  赞美远古的纪律,
  但是肌肉僵硬的水兵们
  却为粮食和薪水叛变。
  
  凯撒的双人床依然温暖
  当一个并不重要的办事员,
  在粉红色的公文纸上写下
  我 不 喜 欢 我 的 工 作。
  
  缺少财富和同情的天赋,
  有着猩红色的双腿的小鸟,
  坐在它们布满斑点的蛋上,
  注视着每一座染上流感的城市。
  
  数量众多的驯鹿
  迁移向别处,它们穿越
  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苔藓,
  安静但是迅速。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0
十五、布鲁塞尔的冬天(王佐良译)
  
  寒冷的街道缠结如一团旧绳
  喷泉也在霜下噤不作声
  走来走去,看不请这城市的面容
  它缺少自称"我乃实物"的品性
  
  只有无家可归和真正卑微的人们
  才像确切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他们的凄惨集中了一切命运
  冬天紧抱着他们,像歌剧院的石柱
  
  阔人们的公寓耸立在高地
  几处窗子亮着灯光,犹如孤立的田庄
  一句话像一辆卡车,满载着意义
  
  一个眼光包含着人的历史
  只要五十法郎,陌生人就有权利
  让这无情义的城市送上温暖的胸膛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0
十六、当所有用以报告消息的工具(卞之琳译)
  
  当所有用以报告消息的工具
  一齐证实了我们的敌人的胜利;
  我们的棱堡被突破,军队在退却,
  “暴行”风靡像一种新的疫疠,
  
  “邪恶”是一个妖精,到处受欢迎;
  当我们悔不该生于此世的时份:
  且记起一切似被遗弃的孤灵。
  今夜在中国,让我想起一个人,
  
  他经过10年的沉默,工作而等待,
  直到在缪佐他显了全部的魄力,
  一举而叫什么都有了个交代:
  
  于是带了完成者所怀的感激,
  他在冬天的夜里走出去抚摩
  那座小古堡,当一个庞然的大物。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1
十七、田园诗:风(范倍译)
  
  (为阿列克斯·莱热作)
  
  深深,深深的在我们暴力之下,
  静悄悄安躺着我们的天父,他的看守
  以及许多娇小的侍女,
  但那拂过园形法庭和圣殿的
  柔弱无骨的风
  回想起大都会里
  上新纪的星期五,
  在他神圣的吹动中
  (要是他选取一块硬骨鱼
  或者一段节肢动物施以呼吸,
  我们的死期也将到来?)
  一位满脑袋冒泡泡的生物说---
  “我被爱过,因此我就是”---:
  而如今也许狮子
  和孩子正睡在一起,
  要是他坚守那样的逻辑。
  
  风造就天气;天气
  是龌龊人怎么样
  龌龊以及好人
  在观看时怎样展露共有的欢乐:
  当我寻找一幅图像
  给我们的信靠之城
  (经由那些恐怖的监狱,
  走过那些黑暗的长廊,
  我们非得蹒跚或爬行
  也许在我们哭泣之前--噢瞧!?)
  我看见门厅里一位老人
  在拍打他们的气压表,
  或者一家之长
  早餐后的第一件事
  是穿过草坪
  匆忙去检查他的量雨仪。
  
  风和智慧女神,
  有时,在沮丧的
  无风之日,不能
  命名或建设,
  你的诗人身体痉挛,
  磨擦,叩击着他的牙齿,
  抓扯着他的耳垂,
  不自觉地恳请你,
  展示你的好性情,吩咐
  雄鸡般好斗或尖号的侍女
  为他取来Arthur O‘‘Bower;
  尔后,要是那阔步穿过
  七个王国的,博学的造物者,
  关于月球表面的胡说,
  让你的白杨一阵颤抖
  要警告你的职员以免他
  因为一些欺骗性的读物
  象老迈的信徒一样死去:
  一切风中,无论他听到的
  是你12级中的哪一级,
  春分时的夜半狂风
  在滨草中呼啸而起,
  或者是盛夏无云的
  午后,一阵松树
  微弱的呜咽,
  都使他感觉到你的在场,
  那每一种口头的仪式,
  也许都宜于进行,
  而在那漫漫记忆中
  称得上优秀的
  仍是一位显见的生物,
  地球,天空,几个珍贵的名字。
  
  
  
  田园诗·风 (薛舟译)
  
  给亚历克西斯·莱热
  
  深深地,在我们的暴行之下
  静静地,安眠着我们的原父,和他的守夜人
  以及众多年幼的女仆,
  但是无骨的风就那么吹刮
  绕着法院和教堂
  回忆起大城市里
  上新世的礼拜五,
  在他神圣的吹拂中
  (他是否摘下一条硬骨鱼
  或者一个节肢动物用以去启示,
  是否我们的死亡也随之而来?)
  一个愚蠢的造物说—
  “我被爱着,所以我是”—:
  那么如今,也许狮子
  正和孩子一起躺倒在地,
  如果他坚持那样的逻辑。
  
  风安排着天气;天气
  如同下流的人民
  污秽但是美好
  在观察中呈现出普遍的愉悦:
  当我寻找一个意象
  为我们值得信赖的城市
  (穿过恐惧的双桅船,
  沿着阴沉的画廊,
  是否我们必须脚步蹒跚或者匍匐而行
  在我们可以放声痛哭之前—哦,你看!?)
  我看见走廊上的老人
  在敲打着他们的气压计,
  或者一片草坪
  在那里早饭后的第一件事,
  是一个家长
  匆忙地检查他的雨水表。
  
  风与智慧的女神
  在许多无风的沮丧
  日子里,不能
  再去命名或者去结构,
  你的身体痉挛的诗人,
  在刮擦、在敲打着他的牙齿,
  在牵扯一个耳朵的耳垂,
  下意识地祈求你,
  展示你美好的天性,允许
  公鸡或者吹口哨的女仆
  去为他引诱亚瑟王;
  然后,如果圆脸的胡说者
  那个博学的造假者,穿越
  七重天国的树干,
  让你的白杨颤栗
  要警告你的办事员,以免他
  为一些骗人的读物
  而像一个衰老的信徒死去:
  在所有的风里,无论
  你十二级中的哪一级被他听到,
  秋分时节的大风在子夜
  嚎叫着穿过了滨草地,
  或者一声松树的暗淡的
  低语,在一个无云的
  仲夏日的午后,
  让他感觉到你的在场,
  每一个口头的仪式
  都可能被准确地进行,
  进行在一个最优秀
  也是可见的造物的
  回忆里,
  大地,天空,一些昂贵的名字。
  
   1953年9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1
十八、罗马的灭亡 (黄灿然译)
  
  码头被一阵阵浪潮冲击;
  雨在寂寥的旷野
  抽打一列弃置的火车; 
  匪徒们拥挤在山洞里。
  女礼服越变越花哨; 
  皇室财库的特工搜捕
  潜逃的欠税者,追入
  各省城镇的下水道。
  民间的魔术仪式
  催寺院妓女入睡; 
  所有文人都保留
  一位幻想中的朋友。
  头脑紧张的卡图也许
  要称颂古老的戒律,
  但肌肉僵大的海军士兵
  为食物和薪水哗变。
  恺撒的双人床很温暖
  而一个无关重要的职员
  在紫色官方表格上
  写下‘我的工作很讨厌’。
  生来没有财富或同情,
  小鸟们双脚鲜红
  伏在它们的斑蛋上,
  注视着患流感的城市。
  全都在别处,大群
  大群的驯鹿穿越
  绵延数里的金色苔藓,
  无声而又快速。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2
十九、你在那里么?(王璞译)
  
  
  每个恋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理论,
  关于相爱和孤独
  这两种痛苦的不同:
  
  为什么,梦中那搅乱各种感官的
  亲爱的骨与肉,在醒时,
  却仅呈现为他自身的幻影?
  
  纳尔克索斯并不相信不可知的事物,
  他不能加入他湖中的镜像,
  只要他认定他的孤独。
  
  孩子,瀑布,火焰,石头,
  虽然时常归为恶作剧,但都
  理所当然地将宇宙据为己有。
  
  而年老者,如普鲁斯特,则更倾向于
  认为爱情是一种主观性的谬误;
  他们越相爱,就越感到孤独。
  
  不管我们持什么观点,都不难看出
  为什么恋人都希望自己能
  变得和自己有所不同:
  兴许,事实上,我们从不孤独。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2
二十、一片片树叶纷纷下降(吴德艺译)
  
  一片片树叶纷纷下降,
  乳妈的花朵不再开放;
  乳妈们已进入坟冢,
  一辆辆童车却继续滚动。
  
  左右隔壁的饶舌的邻居,
  夺走了我们真实的乐趣;
  敏捷的双手准会冻僵,
  孤独地放在单个的膝上。
  
  身后的死神势头凶猛,
  冷酷地监视我们的行踪,
  傲慢地举起直挺的臂膀,
  以虚假的爱的姿态进行刁难。
  
  林中的树木叶儿光秃,
  饥肠辘辘的野人牢骚满腹;
  歌喉嘹亮的夜莺成了哑巴,
  美丽的天使也不再顾及它。
  
  刺骨的寒冷使人难以忍受,
  高山不可能提前昂起可爱的小头,
  它某一天会撒下白花花的瀑布,
  但愿能解除游客最后的痛苦。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3
二十二、巡回朗诵(黄灿然译)
  
  跟着远洋旅客,
  迷失在他们猥亵而自负的路上,
  去马萨诸塞,密歇根,
  迈阿密或洛城。
  
  我乘坐空中交通工具,
  每夜都注定要去实现
  哥伦比亚--吉辛--管理公司
  那深不可测的愿望。
  
  经过他们的评选,
  我把缪斯的福音
  带给原教旨主义者,修女,
  异教徒,犹太人。
  
  一天又一天,每周七日,
  所到之处都来不及熟悉,
  从演讲地点到演讲地点,
  都劳驾喷气或螺旋桨。
  
  虽然我到处受到热情款待,
  但实在换得太频繁、太快,
  我简直闹不清前天晚上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除非碰上特别的情况,
  让你不能不留下印象,
  一句不折不扣的蠢话,
  一张勾魂摄魄的面庞,
  
  或遇到天赐场合,充满欢乐,
  完全未经吉辛计划的安排:
  譬如,这里一个托尔金崇拜者,
  那里一个查尔斯·威廉斯迷。
  
  所谓成就,于我如粪土,
  我也就大大咧咧上讲台,
  说真的,千万别问我
  报酬是不是太多。
  
  精神可以镇定自若
  不断重复同一套老话,
  肉体却怀念起纽约
  我们那套舒适的公寓。
  
  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见到
  午餐时间一变就完全受不了,
  更远远谈不上迷恋
  恼人的豪华酒店。
  
  《圣经》无疑是本好书,
  我总能读得津津有味,
  不过我真的不敢恭维
  希尔顿的《不用客气》。
  
  也无法若无其事忍受
  学生汽车里的收音机,
  早餐的背景音乐,或(拜托!)
  姑娘在酒巴演奏风琴。
  
  慢着,更糟的是,每当我的飞机
  开始下降,亮起‘请勿吸烟‘的讯号,
  这念头就老往心头上冒:
  喝酒该上哪儿去?
  
  难道这就是我的处境
  (多像格林的小说!陷得多深!)
  非得我赶紧往口袋里
  抓出一瓶兴奋剂?
  
  另一个早晨来了:我看到
  又一批听众的屋顶
  在我的飞机底下越变越小,
  而我再无缘见到他们。
  
  上帝保佑他们,虽然
  我记不清哪个是哪个,
  上帝保佑美国,如此广阔,
  如此友好,好此富足。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4
二十三、维克多。一个谣曲(周伟弛译)
  
  维克多是一个小小孩
   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父亲把他抱在膝上,说:
   “可别玷污的我家的姓。”
  
  维克多盯着他的父亲
   眼睛又大又圆:
  他的父亲说:”维克多,我的独子
   你可永远永远别说谎。”
  
  维克多和他的父亲坐着
   一辆小车出了门;
  他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圣经读:
  “有福了,清心的人。”
  
  是一个多霜的十二月
   维克多刚满十八,
  但他的模样已具备,轮廓也分明
   衣袖总是干干净净
  
  他进了帕维利尔的一间房,
   这是一个可敬的寄公寓;
  时间就一天一天地盯着维克多
   像一只猫盯着一只鼠。
  
  职员们拍着维克多的肩:
  “你是否搞过女人?”他们问,
  “周六和我们一道进城。”
   维克多笑了笑,把头摇摇。
  
  经理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抽着一只柯罗那雪茄:
  说:”维克多是个体面的家伙,但
   胆子太小,走得不远。”
  
  维克多回到卧室
   拧上了闹钟;
  爬上床,取出圣经来读
   看看放荡女人有何命运。
  
  到了四月的第一天,
   安娜来到了帕维利尔;
  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胸,她的臀
   还有她的笑使男人们火气腾腾。
  
  她看上去清纯如一个女学生
   好像是第一次社交见生人,
  但她的吻像最好的香槟
   当她把自己放任。
  
  到了四月的第二天,
   她穿着一件毛大衣;
  维克多在楼梯是遇见了她
   一见,就钟了情。
  
  他第一次向她求婚时,
   她大笑,说:”我可不会结婚”;
  第二次就有了一会儿停顿;
   然后她微笑,把头摇摇。
  安娜照着她的镜子,
   撅撅嘴,又皱皱眉;
  说:”维克多沉闷如一个潮湿的下午
   不过我需要安顿。”
  
  当她第三次求婚,
   他们正在水库边散步;
  她给了他一吻,像吹过他额头的轻风一阵,
   说:”你正是我心里所愿。”
  
  他们在八月初结的婚,
  她说:”吻我吧,有趣的男孩。”
  维克多把她抱在怀里说:
   “啊,我的特洛伊的海伦。”
  
  到了九月的中旬,
   有一天维克多走进办公室;
  他的钮扣眼里插着一朵鲜花,
   迟到了,但挺精神。
  
  职员们正在把安娜谈论
   门斜斜敞开;
  一个说:”可怜的维克多,但无知
   就是福,反过来也一样。”
  
  维克多站定了像尊雕像
   门斜斜敞开:
  一个说:”老天,我和她多过瘾
   在那宝贝奥斯丁车里。”
  
  维克多望着夕阳
   一个人站在那儿;
  哭喊:”你在天上吗,天父?”
   但天空说:”地址不详。”
  
  维克多望着群山,
   群山白雪覆盖
  哭喊:”你为我高兴吗,天父?”
   回答传来了,不。
  
  维克多来到森林里,
   哭喊:”天父,她是否真心?”
  橡树和山毛榉摇着头
   回答:”不是对你。”
  维克多来到草场旁
   那里风吹得正急:
  哭喊:”天父啊,我那么的爱她,”
   但风说:”她必须死。”
  
  维克多来到河边,
   河水流得这么深,这么静;
  哭喊:”天父啊,我该怎么办?”
   河水回答:”杀。”
  
  安娜正坐在桌边,
   从一副纸牌里抽牌;
  安娜正坐在桌边
   等着她的丈夫回来。
  
  她最先抽到的不是方块J
   也不是一张王牌;
  也不是老K或老Q
   而是可畏的黑桃A
  
  维克多站在六道里,
   一句话也不讲。
  她说:”亲爱的,什么事呀?”
   他却像什么也没听见。
  
  他的左耳里有一个声音
   他的右耳里有一个声音,
  他的头颅底有一个声音
   在说:”她今晚就必须死。”
  
  维克多拣起一把砍刀
   拉下脸,脸色阴沉,
  说:”安娜,你要是没有出生
   本可以更好。”
  
  安娜从桌边跳开
   安娜开始尖叫,
  但维克多慢慢地逼近了她
   像梦里的一场恐怖。
  
  她躲在沙发后面,
   她撕下了一个窗帘杆
  但维克多慢慢地逼近了她:
   说:”准备好去见你的上帝吧。”
  她想法扳开了门,
   跑着跑个不停。
  但维克多追着她上了楼梯
   就在顶端抓住了她。
  
  在尸体的上方他站着,
  拿着一把刀子他站着;
   血流下楼梯,边流唱道,
  “我是复活,我是生命。”
  
  他们敲着维克多的肩,
   用一辆罐头车把他带走;
  他坐着安静得像一团苔藓
   说着,”我是人子。”
  
  维克多坐在一个角落里
   用泥捏了一个女人;
  说着:”我是阿尔法和俄梅嘎,有一天
   我要来审判世界。”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4
二十四、吉小姐。一个谣曲(周伟驰译)
  
  我要跟你讲一个小故事
  是关于艾滴思·吉小姐的;
  她住在克莱维登坡地
   第83号
  
  她的左眼有一点斜视
   她的唇又薄又小,
  肩是窄窄的削肩
   胸根本就没有
  
  她有一个看得出接缝的丝绒,
   和一件暗灰的斜纹毕叽大衣;
  她住在克莱维登坡地
   一个只有床的小房间里。
  
  她有一件紫色的胶雨衣对付雨天,
   也有一把伞可以携带,
  她有一辆带蓝子的单车
   后轮安着一个粗糙的闸。
  
  圣阿路易修斯教堂
   离她那里不远;
  她做大量的针线活儿
   为这个教堂的杂货店。
  
  吉小姐仰头望着星空
   说:”会不会有人在乎
  我住在克莱维登坡地
   一百英镑过一年?”
  
  有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成了法兰西女王
  圣阿路易修斯的教区牧师
   请陛下她跳舞。
  
  但一阵风暴吹倒了宫殿,
   她正踩着单车穿过玉米地,
  一头公牛长着教区牧师的脸
  
   低着角来抵她
  她感到他灼热的呼吸在她后面,
   他就要把她赶上;
  单车走啊走啊走得慢
   由于那后闸。
  
  夏天使林子成了一幅画,
   冬天使它们成了残骸;
  她骑车去参加夜里的事奉
   衣服钮扣直扣到脖子上。
  
  她经过相爱着的夫妇旁,
   她把头转开;
  她经过相爱着的夫妇旁,
   他们也不要她停下。
  
  吉小姐在过道旁坐下
   听见管风琴演奏;
  唱诗班唱得如此之甜
   在这一天的天末。
  
  吉小姐跪倒在过道旁,
   双膝跪倒在地上:
  “不要让我受试探
  但要使我成为好女孩。”
  
  昼和夜经过她
   像波浪绕过一艘康沃尔郡的沉船;
  她骑着车去看医生
   衣服钮扣直扣到脖子上。
  
  她骑着车去看医生
   摁响了手术室的门铃:
  “哦,大夫,我身体里疼
   觉得不舒服。”
  
  托马斯大夫把她看了个遍,
   还看了一些别的;
  他走到他的洗手盆边,
   说:”为什么不早点来?”
  
  托马斯大夫坐着吃晚餐,
   而他的妻子正要按铃;
  他将面包卷成一个个小球,
   说:”癌可是个好玩的东西。”
  
  他的妻子按了铃叫仆人,
   说:”别这么恐怖,亲爱的。”
  他说:”今晚我看了吉小姐
   我恐怕,她就要完了。”
  
  他们把吉小姐送到医院
   她躺在那儿完全像一艘沉船,
  躺在女病号房里
   床单直盖到她的脖子
  
  他们把她放到桌子上,
   学生们就开始笑;
  外科大夫玫瑰先生
   把吉小姐砍成两半。
  
  玫瑰先生转向学生们,
   说:”各位,请注意,
  我们很少看到一个恶性肿瘤
   发育得这么完全。”
  
  他们把她从桌上搬开,
   他们把吉小姐
  推到了另一个系
   这次他们学的是解剖学。
  
  他们把她挂在天花板下,
   就是,他们把吉小姐挂了起来;
  成群的牛津大学小组成员
   仔细地把她的膝剖开。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6
二十五、阿特兰提斯 (薛舟译)
  
  前往阿特兰提斯的想法
  怂恿着我,
  当然,你可能已经察觉
  今年只有白痴的船
  才去航行
  当变态力量的大风
  被预言,因此
  你必须准备着
  以足够荒谬的行为
  去赢得一个男人的称号,
  至少要让人觉得
  喜欢烈酒,嬉闹和喧哗声
  
  将要咆哮,仿佛有足够的理由发生,
  迫使你抛锚一个星期
  在爱奥尼亚许多古老的
  港口城市,同她那里
  诙谐的学者交谈,哪个男人
  曾经证明并不存在
  一个被称作阿特兰提斯的地方:
  学习他们的逻辑学,但要注意
  他们的精明是怎样泄露了一个
  简单巨大的悲伤,
  他们会教你一种方法
  去怀疑那些你所相信的。
  
  稍后,如果你搁浅
  在色雷斯海岬
  那里火把彻夜通明
  一个赤身裸体的野蛮种族
  狂热地冲向贝壳
  和铜锣刺耳的声音,
  剥光你的衣服并且跳舞
  除非你有能力
  把有关阿特兰提斯的
  一切遗忘,否则
  你永远不能走完你的旅程。
  
  再一次,如果你来到快乐的
  迦太基或者科林斯湾,从他们
  无止境的欢乐气氛中取走局部,
  栅栏中走出一个妓女,
  当她抚摸你的头发,她会说
  “亲爱的,这就是阿特兰提斯”,
  专心倾听
  她命运的故事:除非
  你现在就熟悉
  每一座试图冒充
  阿特兰提斯的避难所,而你
  怎能辨认出其中真实的那个?
  
  最后,想象靠近阿特兰提斯
  的海滩,并开始
  可怕的内陆跋涉,
  穿过肮脏的森林和冰封的
  冻原,一切事物在那里转瞬逝去,
  于是孤独来临,如果你站立
  不管遍布各处的
  石头和雪,寂静和空气,
  记住高贵的死亡
  并向你的命运致敬,
  那是旅行和受折磨,
  奇异而又辨证。
  
  快乐地蹒跚向前,
  即便如此,如果你竟然
  到达最后的
  关口,你几近崩溃
  阿特兰提斯所有的光
  在你之下,但是你
  不能下降,你也仍然值得骄傲
  即使只被允许一次
  窥视阿特兰特斯
  从诗歌的角度:
  心存感激并躺倒在安宁中,
  你看见拯救正在到来。
  
  所有的矮小的家神
  已经开始哭泣,但是现在
  就说再见,进入大海
  再见,亲爱的,别了;也许
  赫耳墨斯,道路的主人
  会与四个矮子卡比利
  一起保护你,做你的仆人;
  也许古老的岁月
  早已规定了你必须去做的一切
  他的看不见的指导,
  上升,朋友,在你之上
  是他的宽容赞许的光芒。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6
二十六、三节短诗(薛舟译)
  
  “地底下的路
  总是,正如死者所期望,
  总是转弯抹角。”
  
  “当他注视洞穴,
  赫尔克里斯眼中
  露出片刻的犹疑。”
  
  “向外倾斜,越过
  可怕的悬崖,
  一棵傲慢的树”
  
  
   三首小诗(画皮译)
  
  “地下的道路
  就像,死者希望的那样,
  往往是曲折的。”
  
  “当他望见那眼中的深穴,
  赫拉克勒斯
  迟疑了片刻。”
  
  斜身探出
  那可怖的悬崖,
  一棵鄙夷之树。”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6
二十七、岛上墓地(薛舟译)
  
  这块墓地上的伞状松树
  在地位上不如那些葡萄树
  即使有新的客人不断地挤进,
  也只能保持在它固有的尺寸。
  
  这里人多地少,
  死者也必须接受耕耘,
  像种子被种进每户农夫的田地,
  为他们生长出可供收获的尸体。
  
  大约需要十八个月,才能
  成熟为一具骨架
  才能被清洗一遍,被折叠,装填
  进挖空的墓地围墙上的壁龛。
  
  好奇心让我止步
  杂役们在挖掘新的作物:
  游吟诗人们曾歌唱它的差池
  亚历山大也来到了这里。
  
  无论我们的诽谤走到那里
  (说实话,我们也的确不知道),
  他们遗留的固体的结构
  从不怀疑我们的仁慈。
  
  哀悼者或许会怀念一张脸,事实的确如此,
  但是他们察觉不到哪怕一丝踪迹,关于那些
  像鱼一样的饥饿者,哺乳动物的热度,
  使我们的身体类似于那些粗糙的肉类。
  
  在我们与石头分享的忍耐前,
  谁会羞于承认
  潜在于我们内部的事物
  而且它们从不给我们制造一丝慌乱?
  
  要感激我们的幸运之星
  考虑到我们的目的是
  爱必须快马抵达他的终点
  一匹马无助于我们的友谊。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7
二十八、 周游 (薛舟译)
  
  在远洋的旅游者中间,
  在他们淫荡自负的航线上迷路
  就这样我到了马萨诸塞,密歇根,
  迈阿密或者洛杉矶,
  
  我乘坐一架航空器,
  注定每夜去完成
  哥伦比亚航空管理局
  那深不可测的意志,
  
  被谁的选举证实,
  把缪斯女神赋予我的教义
  带给原教旨主义者,带给修女,
  带给非犹太人和犹太人,
  
  每一天,每个礼拜七天,
  在本地的感觉凝结之前,
  从一个说话处到另一个说话处
  除了喷气式就是螺旋桨动力。
  
  尽管每个地方都是热情的欢迎,
  我却转移得如此频繁,如此迅速,
  我说不出前天夜里
  我到底置身何处,
  
  除非有什么非凡的事件
  介入并把那个地方记忆,
  一次真实而愚蠢的评论
  一张让人心旷神怡的脸,
  
  或者受到祝福的遭遇,充满快乐,
  并不按照既定的计划发生,
  这里是迷恋上托尔金的人,
  那里的人则是查尔斯.威廉的崇拜者。
  
  既然优点无处不在,除了一点污秽,
  我爬上并不可怕的讲坛:
  当然,该死的是有人问道
  我是不是报酬拿得太多。
  
  灵魂乐于重复同样的
  陈腐的讲演,并且毫不犹豫,
  但是肉体却犯起了思乡病,为我们
  在纽约暖和的住宅。
  
  在阴沉的五十六岁,他发现
  进餐时间的变化简直就是地狱,
  早过了异想天开的年纪,他已经
  不喜欢豪华的旅馆。
  
  圣经是本优美的书
  我总有强烈的兴趣仔细阅读,
  但是对于希尔顿的《我的客人》
  我确实难以说出类似的话。
  
  也无需沉着地忍受
  学生们汽车里的收音机,
  早餐上的助兴音乐,或者—亲爱的上帝!—
  酒吧里演奏风琴的女孩。
  
  然后,最差的是焦虑的思考,
  每当我的飞机开始下降
  “禁止吸烟”的标志出现在眼前:
  有什么可以饮用的?
  
  难道这就是我必须前往的环境
  这等粗衣鄙食!这等没有体面!
  是否要我从书包中掏出水瓶来痛饮一番?
  
  另一个早晨来临:我明白,
  它缩小了,低于飞机上的我,
  另外的听众的头顶
  我将再也看不见。
  
  上帝祝福他们中的一些人,尽管
  我不会记住他们具体的哪一个:
  上帝祝福美利坚,它是这么庞大,
  这么友好,而且这么富有。
  
  注:这首与前边第二十二首为同一首诗。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9
二十九、 石灰石赞歌(薛舟译)
  
  如果它形成一道风景,让变幻无常的我们,
  经常为它而怀念家乡,这主要
  因为它溶解到水里。标记这些圆形的坡面
  用百里香表面的芬芳和下面
  洞穴与泉水的隐秘体制;听泉水
  带着吃吃的笑声喷涌到各处,
  为了鱼和雕像注满每一个私人的池塘
  它有自己的小溪谷,那里的悬崖容纳
  蝴蝶和蜥蜴;在明确的位置
  短距离地考察这一地区:
  为了她的儿子,有什么最能接近母亲或者一个
  适当的背景,轻浮的男人是谁背对
  阳光下的岩石游荡,从不怀疑
  自己被人爱,只为他全部的过错;谁的工作
  使人陶醉,除了他权力的范围?从风化的岩层
  到小山顶上的教堂,从露天的水到
  显著的喷泉,从一片荒芜之地到一个正规的葡萄园,
  机智、精巧但是缺少脚步声,一个孩子的意愿
  就是要得到比弟弟更多的注意,或者
  是被逗弄或者是被揶揄,只要能轻易就得到。
  
  然后注视竞争者的队伍,当他们攀上爬下
  他们三三两两在陡峭的石头中穿行,有时
  手臂挽着手臂,但是,感谢上帝,从未步调一致;或者
  在正午广场的阴暗面忙于
  滔滔不绝的谈论,由于彼此了解得太多,就不能考虑
  重要的私秘,不能
  构思一个出于道德的考虑而情绪无常的神
  不会被一条聪明的路线或者
  一个好位置安慰,变得平静:已经习惯于一块发出回响的石头,
  他们从来不必把自己的脸隐藏进
  一个弹坑的威严,他们炽热的怒火无法被凝固;
  调整到适合当地山谷的需要
  每一种事物都可以通过行走被触摸,被抵达,
  他们的眼睛从未凝视过无穷的空间
  落上流浪者的梳子的格子花样;天生幸运,
  他们的腿从来不与蘑菇
  以及丛林里的昆虫遭遇,恐怖的外形和我们
  一无所有的生命,我们乐于憧憬普遍的希望
  于是,当他们中间的一个病倒,他的头脑工作的方式
  依然保持不被理解:成为一个皮条客
  或是经营假珠宝,或是毁灭一个优美的男高音
  效果就是赢得满堂的喝彩声,这可以发生在所有的人身上
  但是我们中最好的和最坏的……
  我猜想,这就是为什么,
  最好的和最坏的从不在这里长久停留而是寻找
  并不适中的土地,在那里美不是这么客观,
  较少光亮的公众和生命的意义
  多少胜过一个疯狂的阵营。“来!”花岗石的风化物在叫喊,
  “你的幽默多不情愿,你仁慈的吻
  多么出人意料,而死亡是多么持久。”(滑移开去的圣徒
  在叹息。)“来!”泥土和沙砾低声吼叫,
  “我们的平原上没有可供军队操练的场地;河流
  等待被征服,奴隶们在为你建造坟墓
  风格庄重的坟墓:柔软如泥土的是人,而且两个
  都需要被改变。”(监督者凯撒起身
  离去,把门摔得砰砰响。)但是真正不计后果的
  是被一个更衰老更冷漠的嗓音吸引,海洋的耳语:
  “我是孤独,我从不要求也从不许诺,
  我就是这样给你自由。没有爱,
  只有纷纭的嫉妒,一切皆悲哀。”
  
  他们是对的,亲爱的,所有的声音都是对的
  并将一直这样;看来这片土地不是可爱的家,
  它的安宁也不是一个遗址历史性的平静
  在这里一些事物被断然固定:一所过去的牢房
  和荒废的省份,通过一条隧道
  连接起巨大繁忙的世界,一声确定
  而尴尬的呼吁,难道这就是它现在的一切?这不完整:
  它有世界性的责任但是唯独遗漏了自己
  不是疏忽,却创造出
  一切伟大力量都会设想的问题;它破坏了我们的权利。诗人,
  赞美自己把太阳称作太阳的
  认真的习惯,他的精神之谜,被这些坚硬的
  大理石雕像弄得不安,雕像们如此怀疑
  他的反神学的神话;这些流浪儿,
  带着真实的意图,追逐科学家直到瓷砖砌成的
  柱廊,非难他对自然界最偏僻角落的
  关心:同样地,我也受到责备,因为你们
  所了解的那些。不要浪费时间,不要被赶上,
  也不要被落在后面,不要!要学习
  牲畜们重复自己,或者是水
  或者是石头,像它们一样行为能够被预言,这些
  是我们共同的祈祷,最伟大的安慰是随手可得的
  音乐,但它无色,
  亦无嗅。我们必须看得足够远
  以至在我们眼中死亡就是事实,不必怀疑我们的正确:但如果
  罪过可以被忘记,如果肉体可以从死亡中上升,
  这些对事件的修改影响到的
  清白的运动员,以及用手势交谈的喷泉,
  单独地倾向于快乐,制造一个更远的点:
  被祝福的人将不会在意自己是从哪一个角度被注视,
  一切无可躲藏。亲爱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当我试着去想象一种完美的爱
  或者即将到来的生活,我听到
  地下的秘密溪流的低语,我看见一道石灰石的风景。
  
  
   石灰石赞 (桑克译)
  
  如果它构成一道,我们这些善变的人,
  一贯思念的风景,这主要是
  因为它能够溶解在水里。带着蚀痕的浑圆的斜坡
  散发着百里香的气味,它的下面,
  是洞穴与管道的秘密体制;聆听着泉水
  从任何一个地方喷出来,带着咯咯的笑声,
  填满私人的池塘,为了那些鱼儿,并刻划着
  自身小小的峡谷,悬崖的快乐就是
  蝴蝶和蜥蜴的快乐;审视着距离短小
  的这个地域,这么个如此有限的地方:
  它更像母亲或者更接近一个恰当的背景
  为了她的儿子,那个懒男人靠着
  阳光中的一块石头,从不怀疑
  他全身的毛病也有人爱;谁的工作
  是将力延伸为魅力?从风化石
  到山顶庙宇,从冒出的流水到
  嘱目的喷泉,从荒野到整饬的葡萄园,
  它聪明,但要一步步来,一个孩子的希望
  比兄弟们的更受注意,无论是
  乞求还是死磨活缠,都能轻易地满足。
  
  看,一队竞争者,他们爬上爬下
  三三两两地在险恶岩石的小道之间,有时
  臂挽臂,但从未步调一致,感谢主;或忙于
  在中午广场一侧的荫影里口若悬河地
  聊天,了解每个人过于透彻了而不能想象
  那儿还有一些重要的秘密,不能
  虚构一个神,它发脾气也是道德的
  一行智慧的诗句也未给他安慰
  或是一首优秀的短叙事诗:为了熟悉一块问石,
  他们没必要面蒙薄纱而畏惧
  一座火山口,它燃烧的狂怒让人不能凝视;
  适应峡谷在本土中的要求
  在那里什么都能被接触或步行抵达,
  他们的眼眸从未注视过无限的空间
  穿越流浪者蜂巢的格子架;出生幸运
  他们的腿从未邂逅丛林中的
  蘑菇和昆虫,怪物似的生命形式
  我们没什么东西和它有关,我们很乐意这样期望
  所以,当他们中的一个变坏,他思维之路
  就变得不可思议:去成为一个皮条客
  或经营假珠宝,或摧毁一个杰出的男高音
  房屋倒塌的后果,在所有人这里也能发生
  除了我们中最好的和最坏的……
  那就是原因,我猜,
  最好的最坏的在这儿从没停那么久而找到
  挥霍无度的土壤,那儿的美丽没这么肤浅,
  灯光下,一些大众和生活的意义的
  一部分多过疯狂的营地“来!”花岗荒原哭喊,
  “怎么躲避是你的幽默,多么偶然是
  你最热烈的吻,何等的永恒是死。”(圣人
  悄悄叹息。)“来!”粘土和砂砾快活地呻吟。
  “平原上有军队训练用的屋子,河水
  等着被驯服,苦工为你建造陵墓
  以豪华的规格:大地和人类一样柔软而双方
  仍需要修改。”(监管人凯撒们升起和
  消逝,使劲关上了门。)但鲁莽的声音被一个苍老
  而冷酷的声音发出,那是海洋的耳语:
  “我是孤独,不要求也不许诺;
  我怎样使你自由.那儿没有爱;
  只有各种各样的羡慕,他们全都悲痛。”
  
  他们是对的我亲爱的,那些声音都是对的
  而仍将是对的;这土地不是看上去的甜蜜家园,
  也不是历史的和平而无浪波的所在
  在那里一些东西将一劳永逸地安顿:偏僻之地
  和荒废之地,经地道
  与广阔而忙碌的世界联结,带着邋遢的
  不体面的要求,现在的就是所有的?不完全:
  它有一个世界性的不由自主的正义
  它没有疏忽,但是它开始怀疑
  伟大力量承担的一切;搅乱我们的权利。那个诗人,
  钦敬他认真地叫太阳为太阳
  的习惯,他的思想难题,不易被
  大理石雕像制造,这么显而易见的怀疑
  他的反神话的神话;而这些顽童们,
  追赶着科学家,在花砖装饰的柱廊里
  带着诱人的好处,谴责他的忧虑,因为自然
  更加遥远的尊容:我,也被责备了
  因为你知道的这些。不要浪费时光,不要收获,
  不要落在后面,不要,求你!去模仿
  重复自身的畜生们,或者一种像水或者石头
  的东西,它的品行能够测定,这是
  我们的祈祷书,它最伟大的安慰就是音乐
  哪儿都能产生,它是无形的,
  而且无法闻到。至于我们就不得不向前看
  死亡的事实,无疑我们是对的:但若
  罪孽能够忘记,但若尸体从死亡中站起,
  这些物质性的修正是对
  无辜的选手和自我的喷泉做的,
  它仅仅是为了娱乐,确立了一个更高明的立足点:
  被祝福者将不忧虑他们从天使那里获得眷顾,
  没东西可藏。亲爱的,我什么也
  不知道,而当我努力去想一种无瑕之爱
  或即将来临的生活的时侯,我听到的是地下
  溪水的潺潺声,我看到的是石灰石风景。
  
       195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09
三十、 我们两个 (薛舟译)
  
  你是城镇,我们是钟表。
  我们是石头里的大门的看门人。
  我们两个。
  在你的左边和你的右边
  在白天也在黑夜,
  我们看守着你。
  
  如果聪明就不问刚才在他们身上
  发生了什么,谁违反了我们的命令:
  对他们来说
  我们是漩涡,我们是暗礁,
  我们是梦魇的外表,是忧伤
  和不幸的玫瑰。
  
  爬上起重机,学习水手们的话语
  当满载水鸟的船从海岛
  进来。
  给你讲捕鱼的故事和别的男人们的妻子:
  在点灯的旅馆里,度过窄小生活的
  豪华的瞬间。
  
  但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如此小心隐藏起的一切不会在一瞥之中
  显现。
  什么事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
  在对我们死亡的信任上不要犯错:
  我不会去跳舞。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担心你会堕落。
  越过花园的围墙我们观察你已经
  几个小时。
  天空在变暗,像一个污点,
  什么东西将要落下,像雨水
  但那不会是花朵。
  当绿色的原野像盖子一样掀开
  暴露出隐藏得很深的一切:
  这让人厌烦。
  你看,在你的后面没有一点声音
  森林已经发芽,并且团团站立
  在死一般的新月之下。
  
  门闩在它自己的凹槽里滑动,
  窗外是黑色搬运工的
  带篷货车。
  现在,突然而又敏捷的一闪之间
  走来带墨镜的女人和驼背的外科医生
  还有手持剪刀的男人。
  
  这些每天都可能发生
  所以你要注意言和行。
  保持干净,整洁,给锁上油,
  修整花园,旋紧钟表,
  记住我们两个。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0
三十一、如果我能告诉你 (薛舟 徐丽红 译)
  
  时间什么都不会说,我也这样告诉你,
  时间只知道我们必须支付的价格,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一定让你知道。
  
  如果我们会哭泣,当小丑们开始他们的表演,
  如果我们会脚步蹒跚,当音乐家开始他们的弹奏,
  时间什么都不会说,我也这样告诉你。
  
  没有什么幸运可以诉说,尽管,
  我爱你胜过我对你的表白,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一定让你知道。
  
  当风吹过,它一定来自某个地方,
  树叶腐烂一定有它自己的理由;
  时间什么都不会说,我也这样告诉你。
  
  或许玫瑰真的想要生长,
  幻象真诚地打算留下来;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一定让你知道。
  
  假设所有的狮子起身疾走,
  所有的小溪和战士全部潜逃;
  是否时间什么都不说,但我依然这样告诉你?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一定让你知道。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0
三十二、 黄昏散步(薛舟 徐丽红 译)
  
  这样一个无云的夜晚
  可以让灵魂翱翔:
  疲劳的一天之后
  时钟以它十八世纪
  多少令人厌烦的习惯
  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它安慰青春期
  去会见如此恬不知耻的凝视;
  我做的事情不会
  像他们说的那样骇人听闻,
  那些事情依然存在
  震撼之后是死亡
  
  现在,还没做好死的准备
  但是已经出现在了舞台
  当一个人开始怨恨青年,
  我乐于那些天空中的点
  在中年的造物之中
  也可以被计数。
  
  这是让人舒服的思想
  想象夜晚是一所老年人之家
  而不是完美机器的窝棚,
  前寒武纪的红光
  消失于下午五点
  像我一个人的罗马帝国。
  
  然而或许我们更符合
  坚忍者的风格,古典
  作家们就是这样写作,
  只有年轻富有的人
  才有勇气或身份去撞击
  悲伤神奇的笔记。
  因为当代的支撑者远远
  比不上从前,而它的错误
  再度呜咽并且被忽视,
  真理不能被遮蔽;
  有人选择了他们的痛苦,
  那些不必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恰在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没有既定的准则可循,
  许多事件也许已经推翻了
  它在法律的正确性中
  最初的小数字,我们答应去教育
  我们后洪荒时代的世界:
  
  但是星辰在头顶燃烧,
  没有意识到最后的结局,
  当我步行回家,躺到床上,
  我问自己怎样的判决在等待
  我的儿子,和我所有的朋友们,
  以及美利坚合众国。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0
三十三、 停止钟表,切断电话 (薛舟 徐丽红 译)
  
  切断电话,停止所有的钟表,
  防止恶狗对一块多汁的骨头吠叫,
  让钢琴沉默,在压抑的鼓声中
  亮出棺材,清哀悼者进来。
  
  让飞机在头顶环绕着哀悼飞行
  在天空涂抹下他死亡的消息,
  把绸带系上公共场所的鸽子的白颈,
  让交通警察戴上黑色的棉手套。
  
  他是我的北方和南方,我的东方和西方,
  我工作的一周和我休息的礼拜天,
  我的中午,我的子夜,我的话语,我的歌;
  我以为爱会持续到永远:我错了。
  
  现在不需要星星了:释放它们中的每一个;
  把月亮包起来,把太阳拆除掉;
  倾斜尽海洋,砍伐光树木。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有用了。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1
三十四、 摇篮曲 (薛舟 徐丽红 译)
  
  放下你沉睡的头,我的爱,
  在我背叛的臂弯里:
  时间和热病烧掉了
  个体的美丽,从
  沉思的孩子身上,坟墓
  证明那孩子的短命:
  但在破晓之前,先让仅存的生者
  躺在我的臂弯,
  平凡、有罪,对我来说
  却是彻底的美丽。
  
  爱人们的灵魂和肉体没有界限:
  当他们躺在
  惯常的陶醉中那
  被施以魔法的宽容的斜坡,
  铭记下维纳斯送来
  超自然的同情心、
  以及普遍的爱和希望的幻象;
  当一个抽象的顿悟
  从冰河与岩石中
  唤醒隐士世俗的狂热。
  
  确定性,和忠诚
  在午夜钟声的敲打中走开
  像一个铃铛在颤动
  时髦的疯子提高了
  他们书生气的烦人的喊叫:
  损失掉的每一法寻都要被偿还。
  所有恐怖的纸牌的预言都要得到兑现。
  但不是从这个夜晚
  也不是一声耳语,一个想法
  不是一个吻,更不是错过的一瞥。
  
  美、午夜、幻象都将死去:
  就让黎明的风吹着
  轻柔地环绕你做梦的头
  这样受欢迎的一天显示出
  眼睛和搏动的心脏或许在祝福,
  发现我们平凡的世界已经足够;
  干燥的正午你已经被喂饱
  被一种不经意的力量,
  凌辱之夜允许你通过
  在每一对世间爱人的注视下。
  
  象罔按:这首与第十首《安眠曲》是同一首。当时粗疏,未能发现。全部贴完后,我会重理出一个目录。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2
三十五、纪念西格蒙德.弗罗伊德 (薛舟 徐丽红 译)
  
  需要哀悼的事物如此之多,
  当悲伤被公诸于众,暴露给
  整个时代的批评
  和我们良知与苦闷的脆弱。
  
  将要说到谁?在我们中间
  他们夜以继日地死去,谁曾经对我们有用,
  谁又知道这些远远不够,却希望
  通过生活来改善。
  
  就是这个医生:八十岁时他仍然希望
  思考我们的生命,通过某人的任性
  这么多似是而非的年轻的将来
  用恐吓或者谄媚要求顺服。
  
  但是对他来说这愿望已被否定:闭上眼
  朝向最后的画面,我们习以为常了,
  诸多问题像亲戚聚集在
  我们的死亡周围,疑惑而又妒忌。
  
  因为直到最后的结局,那些他曾经
  研究过的,夜晚的动物,
  黑暗仍然等待着进入
  他认知的明亮圆圈。
  
  他们满怀失望转向别处,当他
  从生命的趣味中被带走
  重新回到伦敦的土地,
  一个重要的犹太人死在流亡途中。
  
  只有憎恨才快乐,现在他希望
  去为实践辩解,他的肮脏的顾客
  还在想着凭借杀戮之手得到治愈
  并且用骨灰把花园覆盖。
  
  他们还活着,在一个他通过反思
  简单修改过的世界,他不用虚伪的悲悼;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记忆
  像老人,也像孩子一样诚实。
  
  他根本谈不上聪明:只是谈起
  不幸的礼物借以叙述过去
  像一节诗学课,迟早都会
  支吾于某个诗行,在那里
  
  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谴责,
  忽然之间我们得知判决已经宣布,
  那曾是多么富有的生命并且足够愚蠢,
  只有对生命宽容而且更谦逊,
  
  才能接近未来,像一位朋友
  没有理由的行头,也没有
  公平的面具或者一个
  因过分亲密而让人困窘的手势。
  
  不必怀疑关于幻想的古老文化
  他以沉降的技巧预见到
  王子们的堕落,和他们挫折的
  有益模式的崩溃。
  
  如果他成功,为什么被归纳的生命
  会变得不可能,被打破的
  国家巨石还在预防
  复仇者的合作。
  
  当然他们也呼吁上帝,他却只走自己的路
  在迷失的人群中像但丁一样,沿着
  臭水沟,被损害的人
  在引领着遭到拒绝的丑陋的生命,
  
  并向我们展示罪恶为何物,不如我们所想象,
  行为必须受惩罚,但是我们的忠诚的缺席,
  对于否定的不诚实情绪,
  以及压迫者的强烈的邪欲。
  
  如果一些独裁姿态的痕迹,
  和父亲的严格,他都不再信任,仍然
  坚持他自己的意见和特点
  那将是一种保护色
  
  对于一个长久居住在敌人中间的人:
  如果他总是犯错,甚至偶尔显得荒谬,
  对我们而言,他将不再是一个人
  而是关于意见的整个征候
  
  在他的遮蔽下,我们指导自己的生活:
  就像他能够妨碍或者施以帮助的天气,
  光荣仍旧使人骄傲,只是被发现
  这更困难了,暴君在努力
  
  让他更适合需要,却不再关心他;
  他安静地舍弃我们成长和延展的
  习惯,直到疲惫者
  在最遥远最悲惨的公国里
  
  感觉到他们骨子里的改变,直到孩子
  欢呼,在他的小小国度里的不幸运,
  在许多荒芜地,自由在那里遭排斥,
  一座蜂房里的蜂蜜充满恐惧和焦虑,
  
  现在感觉更宁静了,设法对逃离有信心,
  然而,当他们躺在我们疏忽的草丛,
  这么多暴露于他的鼓舞的光辉中
  被长久遗忘的物体,
  
  重新转向我们,而且更加可爱;
  因为成长,曾经思考过的游戏必须停止,
  些许的嘈杂不敢嘲笑,
  我们装扮的鬼脸已经没有人在看。
  
  但是他期望我们的更多,自由
  就意味着孤独,他会联合
  不对称的另一半,这一半
  破碎于我们对于公正的意义丰富的知觉,
  
  他会归还理智和意愿给更大者
  给更小的以克制,仅仅能够运用于
  枯燥的争吵,他会把
  母亲情感的丰富重新归还给儿子;
  
  但是他会让我们记住一切
  以便彻夜洋溢着热情,
  不只因为对他的好奇感
  提供了孤独,而且
  
  因为他需要我们的爱。睁着巨大的悲伤眼睛
  他的可人的牲畜们抬头仰望,乞求我们
  无言地请它们紧紧跟随:
  它们是被放逐的一群,渴望在将来
  
  生活在我们的力量中,它们也会快乐
  如果被应允像他那样为启蒙的工作尽责,
  甚至愿意承受我们对“犹大”的号叫,
  如他所为,一切都必须有人承受。
  
  一个理性的嗓音终归哑默,在他的坟墓之上
  内心冲动的一家人在哀悼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
  悲哀是埃洛斯,城市的建设者,
  悲哀是哭泣的烦乱的阿芙洛狄忒。
  
  
   纪念西格蒙·弗洛伊德(范倍译)
   (d. Sept. 1939 )
  
  当如此之多的人需要哀悼,
  当悲痛变得如此平常,触及到
   整个时代的批评
   我们良知与苦恼的脆弱。
  
  
  我们将说起谁?每一天他们死于
  我们之中,谁为我们做了一些好事
   谁又知道这远远不够,却希望
   通过活着来一点点改善。
  
  这位医生就是这样:八十岁了仍旧希望
  思考我们的生命,通过某些人的蛮横
   如此多荒谬的不成熟的未来
   带着恐吓或奉承来要求驯服。
  
  但他的愿望已被拒绝: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那最后的画面,我们早已司空见惯
   无数的问题就像亲戚聚集在
  我们的死亡周围,茫然而又妒火中烧。
  
  因为直到最后一刻,那些他曾
  研究过的事物,夜晚的动物
   和幽魂,仍在等待着进入
   他认知的明亮的领域
  
  它们满怀失望转向别处,当他
  从生命的乐趣中被带走
   回到伦敦的土地
   一个重要的犹太人死于流放。
  
  唯有憎恨才是幸福,希望扩展
  他的业务,现在,他那昏愦的顾客
   还想凭借杀戮得到治愈
   并且用骨灰覆盖花园。
  
  他们依然活着,在一个他经过
  追忆而完全改变的世界里,没有虚假遗憾;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牢记
   像老人,也像孩子一样坦诚。
  
  他一点也不聪明:他只是借用
  倒霉的现在去复叙过去
   就像一节诗学课,迟早
   都会支吾于某一行,在那里
  
  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指控,
  而突然间才得知已经被判决,
   无论生命曾是多么丰富多么愚蠢
   都已被宽恕并且更加谦卑,
  
  这样才能靠近未来,就像一位朋友
  没有一件辩解的衣服,也没有
   一套公正的面具或一种
   过分亲昵而令人尴尬的姿态。
  
  难怪在他变化多端的技艺里
  那关于幻想的古老文化预见了
   王子们的堕落,挫折的
   有利模式的垮蹋。
  
  假如他成功了,为什么那被类化的生命
  将变得不可能,国家的整体
   被打破仍旧能阻止
   复仇者的合作。
  
  当然他们也呼告上帝,但他却走着自己的路
  就像但丁来到迷失的人群中,来到
   散发恶臭的沟壑,在那里,被损害的人
   过着一种被否决的丑陋生活,
  
  向我们展示什么是恶,不,并不如我们所想,
  任何行为都必受罚,除了我们信仰的欠缺,
   我们背弃的不诚实的心境,
   以及压迫者的强烈淫欲。
  
  假如独裁姿态的一些痕迹,
  他不再信任的父亲般的严厉,依旧
   忠实于他的言谈和举止
   那只是一种保护色。
  
  作为一个长久生活在敌对者中间的人:
  假如他经常犯错,有时,甚至荒谬绝伦
   对我们来说,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而是一种意见的整体气候
  
  在这之下,我们经营各自的生活:
  就像他只能妨碍或者有助于天气,
   荣耀依旧是荣耀但却发现它
   更加困难,暴君试图
  
  使它更合乎需要但却并不计较太多:
  他静静地萦绕着我们发育和成长的
   习惯,直到厌倦者
   在最遥远的悲惨公国里
  
  觉察到骨子里的改变而感到振奋
  直到孩子,不幸在他小小的国度,
   一些壁炉边自由遭到排斥,
   一座蜂房里的蜂蜜满是恐惧和焦虑,
  
  如今感到更平静,并设法相信逃避
  然而,当他们躺在被我们忽视的草丛中
   这么多长久遗忘的物体
   经由他不曾消磨掉的光芒所揭示
  
  重又归于我们,变得更珍贵;
  当我们成长,那些曾经想到的花招必须丢弃,
   那些短暂的吵闹再不敢嘲笑,
   我们装扮的鬼脸也再没有人观看。
  
  但他期望我们的远多于此。为了自由
  就要常常深陷孤独。他将整合
   那被我们自己善良的正义感
   所粉碎的不平等的财产份额,
  
  他将把智慧和毅力交还给更大者
  而给更小者以持有,只能用于
   枯燥的争论,他也将把
   母亲情感的丰饶交还给儿子:
  
  他还将使我们记得大多数
  彻夜洋溢的热情,
   不仅是为了那必然独自
   提供的惊奇感,而且
  
  也因为它需要我们的爱。用悲哀的大眼睛
  那些令人愉快的生灵望着我们,并乞求
   我们默默邀请他们跟随:
   他们是被放逐者,渴望在未来
  
  生活在我们的势力中,它们也将欣喜
  假如被允许像他那样服务于启蒙
   甚至是忍受我们对犹大的大喊大叫,
   他这么做了,一切都必须有人忍受。
  
  一个理性的声音哑掉了。在他的墓穴之上
  冲动的一家子在哀悼一位被深爱的人:
   悲伤的是厄洛斯,城市的建造者,
   是泪汪汪的无所顾忌的阿芙洛蒂忒。
  
   Oct. 1939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3
三十六、1939年9月1日(范倍 译)
  
  我坐在第五十二街的
  一家下等酒吧里
  心神不定满怀恐惧
  当那聪明的愿望吐出
  一个卑下而虚伪的十年:
  愤怒和惊慌的电波
  传遍这地球上
  光明和黑暗的土地,
  困扰着我们的私人生活;
  不堪言说的死亡的气味
  侵扰着九月的夜晚。
  
  精确的学识能够
  发掘从路德(1)到如今
  全部的伤害
  把文化逼得疯狂,
  发现林茨发生的事,
  巨大的心像造成
  一个精神变态的神:
  我和公众都知道
  所有学童学到的是,
  那些受到邪恶侵害的人
  必将以邪恶相报。
  
  流亡的修斯底德知道
  语言所能够说出的
  关于民主的一切,
  和独裁者的所作所为,
  他们谈论着陈词滥调
  对一座冷漠的坟墓;
  他的书中分析的一切,
  被驱逐的启蒙运动,
  习惯性的疼痛,
  不当的管理和悲伤:
  我们全都得再次忍受。
  
  进入这中性的空气
  瞎眼的摩天楼用
  它们充分的高度宣称
  集体人的力量,
  每一种语言都抛出它无效的
  具有竞争力的理由:
  然而在一个狂欢的梦里
  谁能生活得长久;
  从这面镜子里他们瞪着,
  帝国主义的面孔
  和国际性错误。
  
  酒吧里的张张脸庞
  依附他们寻常的一天:
  灯光一定不能熄灭,
  音乐必须永远演奏,
  所有的习俗都在共谋
  要让这座堡垒接受
  家庭里的家具;
  以免让我们明白身居何处,
  迷失在一片闹鬼的树林,
  孩子们害怕夜晚
  从未有过幸福或者好心情。
  
  重要人物叫啸
  最强风般的战争垃圾
  并不如我们希望的那样粗鲁:
  疯狂的尼金斯基所写的
  有关迪安纪列夫
  是正常心灵的真相;
  因为每一个女人和男人
  骨子里生就的错误
  渴望不能拥有的东西,
  并非博爱
  而是独自被爱。
  
  从那保守的黑暗
  进入道德生活
  密集的乘客到来,
  重复着他们早晨的誓言:
  “我将忠于妻子,
  我将更加专心工作”,
  无助的管理者醒来
  继续他们被迫的游戏:
  此刻谁能解放他们,
  谁能让聋子听见,
  谁能够为哑巴讲话?
  
  我有的只是一种声音
  去打开折叠的谎言,
  那感性的普通人
  大脑中浪漫的谎言
  以及高楼伸向云天的
  权贵们的谎言:
  没有国家这样的东西
  也没人孤独地生存;
  无论公民或者警察
  饥饿不允许选择;
  我们必须相爱或者死。
  
  未曾设防的夜晚
  我们的世界在昏睡;
  然后,星落棋布的每一处,
  讽刺的亮点闪现
  无论哪里正义都在
  交换它们的消息:
  也许我,结构上
  与爱神和尘土一样,
  被那相同的
  虚无和绝望包围,
  显出一种肯定的光辉。
  
   第三帝国元首希特勒在1939年9月1日同时也恢复了大十字勋章的设立,同样作为纳粹德国最高级别的军事荣誉。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只有一位大十字勋章获得者。这个幸运儿就是帝国元帅(也是唯一有这个军衔的)赫尔曼·戈林。他因为领导德国空军在1940年成功地支援了陆军从而赢得了低地国家和法国战役的胜利而获此殊荣。
  
   (2)即马丁·路德,1483-1546,德国人,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运动发起者、基督教新教路德守创始人,颁布《九十五论纲》[1517],,抨击教庭发售赎罪券,否定教皇权威,将《圣经》译成德文。
  
  象罔按:此译见于网上,一直不清楚译家是哪位,望知情者告知。
  
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刘文飞译)
  
  我坐在一家下等酒吧里
  在第五十二大街上,
  犹豫不决,满心担忧,
  那些聪明的希望吐出
  这个卑下虚伪的十年:
  愤怒和恐惧的电波
  在这地球上光明的
  和黑暗的土地上传送,
  将我们的私生活扰乱;
  死亡那不便提及的气味
  在伤害九月的夜晚。
  
  精湛的学问能够
  揭示出全部的伤害,
  从路德直到如今
  把文化逼得疯狂,
  
  发现在林茨发生的事,
  巨大的心像造就了
  一个精神变态的神:
  我和公众全都知道
  所有学童所学的内容,
  受到邪恶打击的人
  定会以邪恶相报。
  
  流亡的修昔底德知道
  语言所能够道出的
  关于民主的一切,
  以及独裁者的欲为
  他们谈论着陈词滥调,
  面对一座冷漠的坟墓;
  他的书中分析过的一切,
  那习惯性的疼痛,
  管理不善以及悲伤:
  我们全得再度忍受。
  
  这中立的空气中
  眼瞎的摩天大楼利用
  它们充足的高度宣布
  集体的人的力量,
  每种语言都抛出无效的
  有竞争力的理由:
  但谁能长久地生活
  
  于一个欢娱的梦境
  自这镜中他们看着
  帝国主义的面孔
  和那国际性的错误
  
  酒吧里的张张面孔
  墨守他们寻常的一日:
  灯光必须一直照耀,
  音乐必须永远演奏,
  所有的人在共同密谋,
  要让这个堡垒接纳
  家庭里常用的家具;
  以免我们知道身在何处
  迷失于有鬼的树林,
  害怕黑夜的孩子们
  从未有过幸福或欢欣。
  
  
  最强风的军事垃圾
  被重要人物们抛出,
  不似我们所想得粗鲁:
  疯子尼任斯基关于
  佳吉列夫所写的一切
  适用于正常的心灵;
  每一个女人和男人
  骨头里繁殖的谬误
  渴求无法获得的东西,
  不是普遍存在的爱,
  而是孤身一人地被爱。
  
  自那保守的黑暗
  向着伦理的生活,
  稠密的乘客在运动,
  重复着早晨的誓言:
  “我将忠实于妻子,
  我将更认真地工作。”
  无能的领导者也醒来
  为了继续必须的游戏:
  谁能此时释放他们,
  谁能够让聋子听见,
  谁能够替哑巴说话?
  
  我全部的所有是声音,
  以翻开折叠的谎言,
  有情有欲的普通人
  大脑中浪漫的谎言,
  以及权威们的慌言,
  权威们的楼耸入云天:
  世上没有国家这个东西,
  也无一人孤独地存在;
  饥饿不允许选择,
  无论对于公民还是警察;
  我们必须相爱或者死去。
  
  黑夜里没有设防,
  我们的世界在昏睡;
  在闪烁,而正义
  在交换它们的消息:
  我,与爱神与灰尘
  在构成上一模一样,
  四面八方堆积着
  同样的虚无和绝望,
  愿我亮起肯定的光芒。
  
  一九三九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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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4
三十七、为J.F.K.的挽歌 (马永波译)
  
  为什么在那时,为什么在那里,
  为什么于是,我们哭泣,他为什么死去?
  天堂一片寂静。
  
  他是什么,是什么:
  他命定成为的一切
  依赖于我们。
  
  记住他的死亡,
  我们如何选择生活
  将决定他死亡的意义。
  
  当一个公正的人死去,
  哀悼和赞美,
  悲痛和欢乐,合而为一。
   1964年2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5
三十八、 鸟语 (桑克译)
  
  努力去懂得的词语
  鸟儿在各处发出了,
  我知道我听到了
  表示害怕的声音。
  
  尽管它们中的几个,我肯定,必须
  代表着愤怒,故作勇武,色欲,
  鸟儿使用的一切其他鸣音
  听起来仿佛是快乐的同义词。
  
   1967.5.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5
三十九、吉尔伯特·怀特死后发表的信(桑克译)
  
  如此伤感我们仅能遇见这些人
  他们的日期和我们的重叠,一个真正的耻辱
  是你和梭罗(我们知道他读过你的东西)
  从来没握过手。他是,我们听说,一个狂热的
  
  反教者而且性情急躁,你这
  最安静的助理牧师,我想他会很幸运地
  发现你这个理想的友人,他给你写的信
  是这样的富有趣味,但你们从来没有邂逅。
  
  不变的,你们两个,只是热心步行的人,
  而且有着自然生活的纯洁,它似乎是,免疫的
  充满世俗力量的山溪,相类似的心灵,
  发现所有的动物都使人欢欣,甚至
  
  即使乌龟陷入了悲伤的昏迷,
  它也仍然面对着天气飘忽不定的心情,
  从迷雾的谦逊的品行
  到闷雷的粗俗的打嗝声或者彩虹
  
  联合的拱门,多么有趣你眺望着
  两道对垒的风景还有那些候鸟,没有什么
  猫头鹰在上面鸣叫的沥青,比较着
  扬抑抑格和扬扬格的回声。
  
  多么自私,我也,由查明而知道你的底细:
  我已经学会了这么多。我敏于想象
  我自己就是自然的一个情人,
  但是没什么权利,确切地说。多少
  
  鸟和植物我能够看到?至少两打。
  你,尽可以,发现这样一个无知的人
  一种烦人的厌倦。时间宽宥了你:我
  尽可以,感谢上帝,重读你东西的权利。
  
   1973.8.
  
  死后给吉尔伯特.怀特的信(马永波译)
  
  非常遗憾,我们只能遇见
  日子与我们重叠的人,真正羞愧的是
  你和梭罗(我们知道他读过你)
  从未握过手。我们听说,他激烈地
  反对牧师,脾气暴躁,你,
  这最安静的副牧师,我认为你很可能
  会在你身上发现,他以如此欣喜
  写过的理想的朋友,但从未撞上。
  你们两个,都固定不动,但渴望散步,
  天性朴素,似乎,免疫于
  尘世权力的召唤,同类的灵魂,
  发现所有的造物都有趣,甚至
  乌龟,尽管它闷闷不乐恍恍惚惚,
  期待天气飘忽不定的情绪,
  从最谦虚的烟雾的行为
  到粗糙的雷声,或者彩虹的
  拱门,你们获得了什么样的乐趣
  当你们审查两种匹敌的风景和其中的候鸟,注意到
  倾斜的枭鸟鸣叫,比较着
  长短格和强强格的回声呼应。
  自私地,我也将探测你们,了解你们:
  我能够了解的很多。我容易把自己
  幻想成一个自然的情人,
  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利。我能认出
  多少鸟儿和植物?至多两打。
  尽管,你可能发现,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极为讨厌。时间宽恕了你:
  感谢上帝,我,有权重新读你。
   1973年8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6
四十、 1968年8月 (桑 克译)
  
  残酷人干着残酷的事,
  因为人类的行为相当不可能,
  而他的手挨不到一份奖金,
  残酷人不能控制演讲。
  关于一个征服了的平原,
  在它的绝望和谋杀之间,
  残酷人甩着屁股上的手大踏步地走,
  这时候瞎话从他的嘴唇涌出。
  
   1968.9.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6
四十一、胆大妄为 (桑 克译)
  
  他们觉察出:童贞需求
  捕捉独角兽,在每一个匣中,
  但不必如此,处女们早已谋就,
  一个高百分比有一个丑陋的面孔。
  
  那英雄正如他们所想:敢于涉险,
  他们也都怀念着他独特的童年时光;
  折了一条腿的天使仍向他传授
  正确的措施:怎样避免向下放荡。
  
  所以他们为僭越而一意孤行
  关于这些,由于他们,算不上义务:
  而且半途插入在洞穴中安居的事情
  狮子的家庭生活也被弃除;
  
  或者转向那荒唐的勇气,
  与巨妖相逢,并拿起了石头。
  
   194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7
四十二、饵鸟(范倍译)
  
  这些山谷里有一些鸟
  它们拍着翅围绕那粗心者
  带着亲密的吁请
  凭着为捕猎而训练出来的似真的善意,
  它们感受不到虚伪。
  
  在这种彻底的魔咒下,
  它们能安详盘旋。
  而在这种微妙的光芒里,
  戴着面具的山有一种更纯粹的绿。
  它们的飞翔看起来多迅捷。
  
  但是这些捕手,哦,就像狐狸,
  趴下来埋伏在灯芯草里。
  顺着这些无辜的道路
  疯人一样的守候者爬过灌木丛,
  斧头夹于腋窝。
  
  啊呀,信号打出了,
  手指紧扣着扳机。
  这只真正的倒霉的鸽子
  一定痛苦着从光明里落下
  它的爱源于生活。
  
   May 1931
  
   饵鸟(桑克译)
  
  一些鸟在峡谷里
  拍翅盘旋多么大意
  带着秘密的兴趣,
  练习用陷阱捕捉似乎仁慈些,
  他们感觉没什么不真实。
  
  在彻底的咒语中
  他们能平静地绕行,
  而在狭窄的光里
  小山覆盖着纯净的绿意。
  他们的飞翔看上去多快。
  
  但捕鸟者,哦,仿佛狐狸,
  仓促地卧下来伏击。
  跟着无辜的痕迹
  疯狂的守望者爬过了灌木林,
  斧头在腋窝里。
  
  唉呀,号角吹响了,
  扳机扣得那个紧。
  真正倒霉的鸽子
  从明亮中消逝一定痛苦
  它的爱来自生命。
  
   1932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7
四十三、 祈祷(桑克译)
  
  先生,人类无仇人,忘掉一切
  而意欲颠三倒四的,只是浪子:
  给我们力量与光明,高处的触摸
  治愈无法忍受的神经的骚痒,
  那消除的疲倦,那说谎者的咽炎,
  还有天生处女那被扭曲的脸。
  严格禁绝早已排练的祷辞
  并逐渐地修改怯懦的认识;
  把静思的笑容覆盖给时光
  那污点他们改变了,尽管厄运漫长;
  宣布每个人病愈了在城市生活里
  或者在庄园中把汽车开向尽地;
  伤心于房屋的倾覆;灼灼地注目
  崭新的建筑样式,一种心灵的替物。
  
   1930.
  
  请求(查良铮译)
  
  先生,你宽恕一切,不与人为敌,
  只不过意愿他倒转,请别吝惜:
  给我们权利和光,以神效之方
  治疗那难以忍受的神经发痒,
  断瘾后的疲惫,说谎者的扁桃腺炎,
  还有内在的童贞的变态表现。
  请断然制止那经过预演的反应,
  把懦夫煞有介事的姿势纠正;
  及时以笑颜鼓舞那些退却者,
  使他们转回身去,尽管情况险恶;
  公布住在城市的每一个治疗人,
  或住在车道尽头别墅里的也行;
  扰乱那死者之屋吧;欣然观看
  建筑的新风格,心灵的改变。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8
四十四、考古学(桑克译)
  
  考古学家的铲子
  挖掘着住宅
  它们空了在很久以前,
  
  挖掘着生活道路
  的证据,没有一个人
  现在会梦见引导者,
  
  这关系到他没有更多的
  能证明的话要说:
  这幸运的人!
  
  知识有它的目的,
  但猜测总是
  比知识更有趣。
  
  我们了解那个人,
  恐惧或爱,
  已经埋葬了他的死亡。
  
  一座灾难后的城市,
  火山似的奔涌,
  河水中的暴行,
  
  或者一群人,
  兴奋只因奴隶和光荣,
  这看得出来,
  
  我们十分确定,
  一旦宫殿造出来,
  它们的统治者,
  
  尽管贪恋性
  谄媚令人愉悦,
  他肯定还是老打哈欠。
  
  而谷物交易处意味着
  一年的饥谨?
  在哪里一套硬币
  
  渐渐耗尽,我们能推知
  一些主要的大难?
  也许。也许。
  
  从壁画和雕像
  我们瞥见
  那魔鬼鞠躬,
  
  但是不能自大
  让他们红脸
  或者耸了耸肩。
  
  诗人教我们神话,
  但他们怎样把握自己?
  那是一个难题。
  
  当挪威人听到雷声,
  他们会真诚地相信
  是托尔(注1)在敲锤子吗?
  
  不,我将说:我起誓
  人们懒洋洋地坐在神话里
  把它视为无稽之谈,
  
  他们真的
  允诺了借口
  为了举行仪式。
  
  就在仪式里
  我们同意放弃我们的古怪
  这真实而彻底。
  
  不是所有的仪式
  都能同等地被爱:
  一些是可恨的。
  
  没什么钉上十字架
  这一点不像
  安抚陛下的屠杀。
  
  尾声
  
  来自考古学的
  一个教训,至少,可能被拉向,
  智力,那所有的
  
  我们的学校课本撒谎。
  他们称为历史的
  什么都没有还吹牛,
  
  做出来了,就当它是,
  是我们中的罪犯做的:
  美德是永恒的。
  
   1973.8.
  
  译者注释:
  注1:托尔(THOR),北欧神话中的雷神,是主神奥丁的儿子。
  
  考古学(马永波译)
  
  考古学家的铁锹
  在遗址中钻研
  很久前就已经闲了下来,
  发现各种生活方式的
  证据,现在
  没有人能够梦想的生活,
  关心着他没有什么太多
  可说的东西,他能证明的——
  幸运之人!
  知识也许有它自己的目的,
  但猜测的乐趣
  始终比了解的乐趣更大。
  我们确实知道“人”,
  通过恐惧或爱,
  总是铭记着他的死。
  是什么毁灭了一座城市,
  火山爆发,
  河水震怒,
  还是一大群人,
  渴望奴隶和光荣,
  我们表面上很明白,
  并且非常肯定,
  只要宫殿一建起来,
  它们的统治者,
  虽然酷爱性交
  对恭维话很是漠然,
  往往一定会打呵欠。
  但在饥荒之年
  窖藏谷物是否重要?
  谷仓里,一串硬币
  逐渐消失,我们是否应该推断
  灾难将临?
  也许,可能。
  从壁画和雕像
  我们瞥见
  过去的人服从的是什么。
  但我们无法幻想
  在何种情况下,他们脸红
  或者耸肩膀。
  诗人让我们熟悉了他们的神话,
  但他们是如何接受神话的?
  那是个难题。
  当古代挪威人听到雷声,
  他们真的相信
  那是托尔在敲锤子吗?
  不,我愿意说:我愿意发誓
  人们总是在神话中虚度光阴
  像夸大的故事,
  他们真正热心的
  一直是为宗教仪式
  找借口。
  只有在仪式中
  我们才能斩断我们的怪癖
  才能真正完整。
  但并非所有仪式
  都应同样喜爱:
  有的令人憎恶。
  被钉十字架的那位
  不会比肉贩
  更不喜欢那满足他的一切。
   (结束语)
  从考古学中
  至少,能引出一个
  智慧的教训,我们
  所有的教科书都是谎言。
  它们称做历史的
  毫无可以自夸之处,
  因为它系由
  我们的罪恶所创造:
  仁慈是永恒的。
   1973年8月
  (此诗系奥登的最后一首诗)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8
四十五、“如今离别快速地出溜” (桑 克译)
  
  如今离别快速地出溜,
  保姆的花群将不持久;
  去坟墓的保姆正在消逝,
  还有婴儿车也相随而去。
  
  窃窃耳语的邻居,忽左忽右,
  把我们从真正的欢乐中薅走;     
  而那灵巧的双手一定很冷
  孤单单地捂在岔开的膝缝儿。
  
  许许多多死者在我们的后身
  把我们的行踪愚蠢地紧跟;
  僵直地抬起手臂破口大骂
  那错误的爱情的姿势。
  
  饿着穿越无叶的森林
  小精灵跑着骂为它的食品;
  而那夜莺无声无语,
  那天使也将不再光临。
  
  寒冷,无法忍受,向前走
  山峰昂起可爱可敬的头
  雪白的瀑布将要祝福
  旅行者陷入他们最后的痛苦。
  
   1936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9
四十六、进步?(桑 克译)
  
  没梗,看不见,
  那植物完全满意于
  临近的事物。
  
  松动,看见,
  野兽讲述这儿来自那儿
  现在来自非现在。
  
  唠叨,焦急,
  人能够描画出离开
  和不存在。
  
   1972.7.
  
   进步?(马永波译)
  
   无柄的,无视力的植物,
  全然满足于
   邻近的一切
  
   机动的,有视力的动物,
  能区分这里和那里
   现在和将来。
  
   饶舌的,焦虑的人类
  能描绘缺席的
   和不存在的。
   1972年7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19
四十七、天职(桑 克译)
  
  不相信,他凝视着被取笑的
  官方记载:他在被要求受苦的
  人中的名字遭受了拒绝。
  
  钢笔停止了擦擦声:他来得太晚
  不能加入殉道者之列,那仍是
  长着讥讽之舌的诱惑者的所在
  
  用伟人小疵点的传闻
  考验年轻人的刚毅,
  用双关的赞语使工作狂蒙羞。
  
  虽然镜子在一个时期内令人生厌,
  但女人和书还是训练了他的中年
  搪塞的智慧具有一种民间风格
  会使静默困于兽笼之中无法近身
  他在疯狂中踱步,而面带尘世笑容。
  
   194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0
四十八、 我们都在制造谬误 (桑 克译)
  
  那穷人看他冷漠停顿的几天,看
  他双手灵巧地拿起外套,他
  步入车群之中,那穷人在嫉妒。
  
  “那是自由人”,谁都说,但错了。
  他不是归程中的征服者,
  也不是极地的环球航海者。
  
  而保持平衡,在剃刀边缘恐怖
  的堕落与他自学的权衡的计谋
  之间,那恳求的侧面像,直立的姿态。
  
  那歌唱,血液的各种作用
  将淹没来自铁与木的警告
  将被埋葬的惯性一笔勾销:
  
  日光从这屋旅行至另室
  最长的路是抵达内心的平静,
  充满爱的忠贞,爱的柔弱。
  
   1930
  
  我们都犯错误(查良铮译)
  
  
  请看他天天若无其事地漠然停下,
  再看他灵巧地整一下围巾,当他
  随后登入汽车,让穷人看得眼花。
  
  "这才是无忧的人。"人们说,然而说错。
  他并不是那凯旋而归的胜利者,
  更不是航行过两极的探险者,
  
  而是平衡在剃刀锋上,左右是深渊,
  生怕跌落,他学会这种矜持的身段,
  既有殷勤的侧影,又挺立不凡。
  
  那血液的歌,它变化莫测的行动
  将会淹没铁树林中的告警,
  将会消除这被埋葬者的堕性:
  
  在白天,从一家到一家的旅行
  是通向内心平静的最远的路程,
  怀有爱的弱点,也有爱的忠诚。

    
  四十九、完美(桑 克译)
  
  同时地,无声地,
  自然地,急速地
  在夸大其辞的破晓时分,美好
  的身体的大门敞开
  到世界的尖顶,思想的大门,
  号角的大门和象牙的大门
  摇动,关闭,一瞬间
  压制了夜晚的搜寻
  针对反叛的投石党,丑陋的,
  脾气坏的和平庸的,
  褫夺了公权的,鳏寡孤独的
  由于一个历史性的错误:
  从阴暗的景象中召回,
  没有一个名字或历史我醒来
  在我的身体和那日子之间。
  
  神圣的这瞬间,完全正确,
  像在深深的鞠躬中
  给那灯盏简洁的尖叫,紧接着
  像一条被单,靠近一堵墙,
  在那外边像山峰泰然自若的石头,
  世界是关于它们的,礼物,
  而我知道在这儿,我并不,孤独
  只有一个世界,欣喜而
  安详,因为希望仍有权要求
  这个我自己的毗连的臂膀。
  回忆命名了我,恢复了
  它常规的赞美和责备,
  而且立刻对我微笑
  那日子仍毫发未损以及我
  亚当无辜在人类的开始中,
  亚当仍保持着早先的举动。
  
  吮吸着微风;那是当然的希望
  无论是何等的聪明
  死亡和牺牲也名不相同
  无论伊甸园怎样
  它也要失去还有我欠死亡的债务:
  热望的分水岭,平稳的海洋,
  渔村平坦如坻的屋顶
  仍沉睡在小妞儿的怀里,
  尽管新鲜而灿烂却仍不是友人
  但东西送出去了,这准备好的肉
  没有诚实的平等只有现在的帮凶
  以及刺客,而我的名字
  代表了历史关怀的一部分
  为了一座撒谎的白手起家的城市,
  惧怕我们生命的任务,死亡
  在降临的日子里将要追问。
  
   195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1
五十、休克 (桑 克译)
  
  豪斯曼(注1)完美而正确。
  我们的世界很快变得更坏。
  现在一无所有多么可怕
  或者蠢得什么也不能发生。
  可是,发生的事情难倒了我
  我这个中产阶级,
  出生在1907年那时候施特劳斯(注2)
  刚开始写他的《埃莱克特拉》(注3),
  怕枪的近视的
  圣公会神职人员的孙子,
  怀疑一切激情,
  包括热情的爱,
  枝叶浓浓的幽谷的白日梦
  庇护着无忧无虑的牧人,
  嫌恶凶暴的天气,
  肉食动物造就的痛苦,
  震惊于拳击和流血运动,
  这时候我,我,我,你是否高兴,
  在施韦夏特(注4)弗拉格哈芬
  因为私藏武器被一个条子搜了。
  
   1971.9.
  
  译者注:
  1.豪斯曼(Housman,Alfred Edward),1859-1936。英国诗人,长期任剑桥大学拉丁文教授(1911-1936),著有诗集《最后的诗》,校勘过古罗马诗人Manilius的诗集。
  
  2.此处的施特劳斯是指Richard Strauss,1864-1949。德国作曲家,指挥家,曾任慕尼黑歌剧院指挥(1894;1896-1898),柏林宫廷歌剧院音乐指导1898-1908),主要作品有《唐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
  
  3.《埃莱克特拉》(Elektra),R.施特劳斯的独幕歌剧。由霍夫曼斯塔尔根据索福克勒斯同名古希腊悲剧撰写脚本,1909年首演于德累斯顿,舒赫指挥。它讲述了特洛伊战争后,阿伽门农被妻子及其情夫所害,他的女儿埃莱克特拉公主为他报仇的故事。
  
  4。施韦夏特(Schwechat),奥地利城市,位于多瑙河西岸,毗邻维也纳东南郊,盛产啤酒。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2
五十一、我们的偏见(桑 克译)
  
  沙漏对狮爪发出低语,
  钟楼告诉果园日夜晨昏,
  多少错误时光容忍了,
  多么糟糕这些老好人。
  
  但是时光,它的琴音嘹亮而深沉,
  它的倾盆大雨落得多么快捷,
  它既没有妨碍狮子的跳跃
  也没有动摇自信的玫瑰。
  
  为了他们,它似乎,仅喜欢胜利:
  当我们根据他们的声音选择词语
  并且判断出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而我们的时光总是广得人心。
  什么时候我们不喜欢兜圈子
  而向我们的所居笔直地前行?
  
   1940.
  
  
  
  我们的偏见(查良铮译)
  
  
  时漏对着狮子的爪低低劝告,
  钟楼无日无夜不向花园吐诉:
  时间对多少谬误都耐心等待,
  他们永远正确是多么错误
  
  可是不管时间流得多么快速,
  也不管它的声音多么洪亮或深沉
  它从没有阻止过狮子的纵跃,
  也没有动摇过玫瑰的自信。
  
  因为他们要的仿佛尽是成功;
  而我们在措辞时,总是量音取舍,
  判断问题也总怕把事情弄拙;
  
  时间对我们总是多多益善。
  我们几曾愿意笔直地走到
  目前的处境,而不是兜一个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3
五十二、漫游中 (桑 克译)
  
  街坊们丢了钥匙,走着,
  不是突如其来的放逐,他们心怀疑问,
  顺着一条忽左忽右的铁路
  那种情形,一种被改变的坡度
  学会的东西多于粉墙上的地图
  举手提问,使我们优秀
  毫无罪恶的忏悔。所有往昔
  如今都是单纯而古老的往昔,通过了望室
  的帮助,才得以远眺新生的风景;
  未来一定充满确实的约定
  不透过眼镜框笑对王后
  不制造火药在那高高的顶楼,
  也不猝然降临楼顶仿佛海鸟们
  除了长期快淹死的必发育为鳃群。
  那儿充满诱惑,没人洞穿其表
  因为暴风雪或一块犯错的路标
  谁猜测新奇谁值得宣扬,
  并怀疑关于夜间公寓的出租银两。
  旅行者睡在小酒店而身无包袱
  他们一起睡了一夜,也不相互接触;
  领受非礼的招待,非善意的大嘴,
  孩子们则高举无法放低的小腿。
  横越下山的潺潺溪水
  太累而听不见,除了脉搏的跳跃,
  穷究遮蔽天空的乡村的
  奥秘,那古老的生活便已逝去。
  
   1930.

葬礼蓝调(娜斯 译)
  
   停止所有的时钟,切断电话
   给狗一块浓汁的骨头,让他别叫
   黯哑了钢琴,随着低沉的鼓
   抬出灵怄,让哀悼者前来。
  
   让直升机在头顶悲旋
   在天空狂草着信息他已逝去,
   把黑纱系在信鸽的白颈,
   让交通员戴上黑色的手套。
  
   他曾经是我的东,我的西,我的南,我的北,
   我的工作天,我的休息日,
   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话语,我的歌吟,
   我以为爱可以不朽:我错了。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颗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阳,
   倾泻大海,扫除森林;
   因为什么也不会,再有意味。
  
    葬礼蓝调(画皮译)
  
   叫钟全停下,切断电话,
   别让狗对着多汁的骨头乱叫,
   叫钢琴别出声,伴着低沉的鼓声
   将棺材抬出来,让哀悼的人来吧。
  
   让飞机在头顶转着圈呻吟
   在天空上涂抹一条消息——他死了。
   在公共鸽子雪白的脖子上围上绉纱的蝴蝶结,
   让交警戴上黑棉手套。
  
   他曾是我的北方,我们南方,我的东方与西方,
   我的工作周和我的星期天休息,
   我的中午,我的午夜,我的谈话,我的歌,
   我曾以为爱将天长地久:我错了。
  
   现在星星再也不需要了,把它们统统打发了,
   把月亮收拾起来,再把太阳拆除,
   将大海倒空,将森林砍光;
   因为如今什么事都没个好下场。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3
五十三、不,柏拉图,不 (桑 克译)
  
  我不能想象任何东西
  我不怎么喜欢它
  比起一个非人化的灵魂,
  不能咀嚼或啜饮
  或和表面接触
  或呼吸夏天的气味
  或领悟演讲和音乐
  或凝视横在远处的事物。
  不,上帝肯定认出了我
  在那里我将选择它:
  尘世是如此的有趣,
  在那里人类有男有女
  并给一切东西起了专有的名称。
  
  然而,我能够,想出
  大自然给予我的器官,
  我的内分泌腺,例如,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苦干
  没有抱怨的表示
  取悦我,他们的主人,
  而后体面地维护我
  (是我没给他们命令,
  我也不知道呼喊什么),
  梦见另外的存在
  比他们已知的还远:
  是的,它多好啊我的肉体
  正在为要死的“他”祈祷,
  因此给了她自由并成为
  不承担责任的物质。
  
   1973.5.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3
五十四、亨利舅舅 (桑 克译)
  
  当飞行的盖尔人
  给枪装满,我就去了南方,
  咖啡后保持明智,离开了
  斯塔基太太。
  
  准备一些趣事,
  每年去访问罗马,大马士革,
  在摩洛哥寻找新鲜而
  快乐的地方。
  
  我在那里找到一个朋友,
  你不可能知道,一个迷人的人,
  仿佛一个希腊神被奉献:
  怎样的美味!
  
  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
  阿卜杜勒,尼诺,曼弗雷德,科斯塔:
  送给这里的妇女因为她们忍受了如此
  可爱的孩子!
  
   193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4
五十五、比较(桑 克译)
  
  多么开阔是自然和我父母的胸襟
  他们指向我个人的城市
  可以确定的“审查”种类我能够
  自己选择,
  
  我查禁能够唤起任何痛苦的图象:
  肮脏的品行,是否被我或其他人所有,
  忧戚的日子,破裂的地方,糟糕的烹调,
  迅速地得到遏制。
  
  尽管,我希望,他们分给我极少的敌意
  “检察官”,在一个早晨
  用丝毫未减的毒液严密审讯我
  关于我的未来——
  
  “你怎样缴税?”“在哪里你会发现
  一辆出租?”“演讲是否失败?”——而迎候
  我答案的是讥讽的静默。好,好,我
  必须逆来顺受。
  
   1973.8.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4
五十六、“哦你去哪里?” (桑 克译)
  
  “哦你去哪里?”读者对骑者言语,
  “当火炉点燃,峡谷可就惨了,
  远处粪堆的臭气将要发狂,
  勇气注满的篱缝中高者降下。”
  
  “哦你能否想象,”怕死者对远行者言语,
  “黄昏将延续着通过你的小道,
  你努力的观察发现了不足
  你的脚步感受到花岗石上的青草?”
  
  “哦鸟是什么,”恐怖者对聆听者言语
  “你能否看见弯曲树丛的外形?
  你身后的影子快速而轻轻地来到,
  你皮肤上的斑点是种令人震惊的病?”
  
  “在屋子之外”——骑者对读者言语
  “你从不情愿”——远行者对怕死者言语
  “他们正在找你”——聆听者对恐怖者言语
  他遗赠他们这里,他遗赠他们这里。
  
   1932.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5
五十七、感恩节 (桑 克译)
  
  少年的时候我就感到
  长有石楠的荒原和林地是神圣的:
  人们似乎是那样的世俗。
  
  就这样,我开始写诗,
  我不久就坐在了这些人的脚上
  哈代和托马斯以及弗罗斯特。
  
  坠入情人的怀抱改变了,
  现在的某人,至少,它很重要:
  叶芝是个帮手,格雷夫斯也是。
  
  然后,没有警告,全部的
  经济就突然变成了泡影:
  在那里,教我的,是布雷赫特。
  
  最后,毛骨悚然的事情
  希特勒和斯大林在干
  强迫我思考上帝。
  
  我为什么肯定他们错了?
  狂野的克尔凯戈尔,威廉斯和刘易斯
  指引我回归信仰。
  
  现在,我经过这几年成熟了
  而一片丰富的风景中的家,
  大自然再一次诱惑我。
  
  谁是我需要的家庭教师?
  好吧,霍勒斯,最熟练的制造者,
  蒂沃利的蜂王,还有
  
  歌德,把自己奉献给了石头,
  他猜想着——他从来也没有证明它——
  牛顿把科学领向了迷途。
  
  我天真地思考你的一切:
  没有你我就不能应付
  甚至是我最弱的行列。
  
   1973.5.?.
  
   感恩(马永波译)
  
  在思春期以前,我觉得
  高沼地和林地是神圣的:
  人们似乎相当亵渎。
  于是,当我开始做诗,
  我马上就坐在
  哈代、托马斯和弗罗斯特脚边。
  坠入情网改变了那一切,
  现在,至少,有些人重要了:
  叶芝有帮助,格雷夫斯也是如此。
  然后,没有预先的警告,
  整个经济突然崩溃:
  通知我的,是布雷赫特。
  最后,令人恐惧的
  希特勒和斯大林,正在
  强迫我思考上帝。
  为什么我肯定他们错了?
  野蛮的克尔凯戈尔,威廉姆斯和列维斯
  引导我回到信仰。
  现在,当我在岁月中成熟
  在丰富的景色中安家,
  自然再次吸引了我。
  谁是我需要的导师?
  哦,贺拉斯,熟练的创造者,
  在蒂沃利养蜂,
  而歌德,献身于石头,
  谁猜到了——他永远不能证明——
  牛顿让科学迷途。
  我天真地沉思你们:
  没有你们我甚至不能
  安排好我最弱的诗行。
  
  1973年5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5
五十八、“鱼在平静的湖水里”(桑 克译)
  
  鱼在平静的湖水里,
  使拥挤的色彩变稀,
  天鹅在冬日的空气里
  已有一份完美的素净,
  而雄狮健步疾走
  穿过那无辜的丛林;
  狮子,鱼,还有天鹅
  行动着,而后消逝
  在时光坠落的波心。
  
  我们仍度着阴影的时日,
  我们必然啜泣与歌吟
  道义自省着无德,
  那恶魔在钟表里,
  细致地磨损着美德
  为了赎罪或者为了运气;
  我们将爱情遗漏,
  每只鸟和兽也要迁走
  凝视之中满是妒嫉。
  
  愚蠢的想法说着做着
  把我们狭窄的日子揉搓;
  而我祝福,我赞美
  你,我的天鹅,谁有
  全部的礼物给这天鹅
  冲动的自然赠予,
  那骄傲和庄严
  最后的夜晚将增添
  你心甘情愿的爱情。
  
   1936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5
五十九、帮助 (桑 克译)
  
  太清楚易被女巫迷惑
  争辩则使人变成石头;
  贼们快速攫取巨额财富;
  大多数百姓分别发疯,
  而吻令男人们粗鲁蛮横。
  
  经纪人的业务停顿不久;
  还有,按照他似乎失败的比例,
  获得救助的价值不断增长
  为了能够服从他们的愿望。
  
  盲人站在石上感受自己的方式,
  野狗们迫使懦夫起来斗争,
  乞丐帮助缓慢的旅行之光,
  甚至疯子都致力于传达
  没人欢迎的真相,在孤独而无意义的声音中。
  
   194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6
六十、野兽的地址(桑 克译)
  
  因了我们,从此刻
  我们首先是世俗的,
  堕落向了混乱,
  
  很少确切地了解
  我们在忙什么,
  而且,作为一条规则,不要想,
  
  了解什么是欢乐,
  甚至当我们不能看见或者听见你时,
  你就在附近,
  
  尽管你很少
  觉得我们值得关心,
  除非我们靠得太近。
  
  你所有的气味是神圣的
  除了我们散发出的和那些
  我们制造的气味。
  
  多么快速而干练
  你执行着大自然的政策,
  而且从来不
  
  被诱惑干出不规矩的行为
  除了一些坏运气
  凑巧盖上了印记。
  
  一出生就有礼貌,
  你摇摆着从不欺下谄上的肘,
  也不不怀好意地睨人,
  
  没有看不起你的鼻孔,
  也没有干预他们另一桩
  动物的生意。
  
  你自己的寓所
  安逸而具私人性,不是
  自命不凡的庙宇。
  
  当然,你必须拥抱生活
  来保持自己,但是从来不
  因为掌声而被杀死。
  
  和你极度的贪婪相比,
  多么低级
  似乎就是我们狩猎的绅士。
  
  免除税收,
  你从来没感到这种需要
  变得有文化,
  
  但你的口头文化
  鼓舞了我们的诗人用钢笔写下
  悦耳的诗行,
  
  并且,尽管上帝不能察觉,
  你唱圣餐
  比我们更神圣。
  
  本能通常说
  统治你:我称它为
  常识。
  
  如果你不能造就
  一个仿佛莫扎特的天才,
  你都不能
  
  烦扰地球
  一个仿佛黑格尔的卓越的笨伯
  或者仿佛霍布斯的聪明的下流坯。
  
  我们是否已经发育,
  像你不久后成的?
  这似乎不大可能发生。
  
  的确,一个暖和的日子,
  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
  不是化石,而是烟雾。
  
  现在是清晰的,
  最后我会加入你
  (多久所有的尸体看起来相似),
  
  但你没显示一点迹象
  关于了解你判了刑。
  现在,那可能就是为什么
  
  我们这些爆发户经常是
  嫉妒你的清白,
  但是从来不羡慕?
  
   1973.6.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6
六十一、疑问 (桑 克译)
  
  我们全都相信
  我们生于一位处女
  (因为谁都能想象
  
  他正在造爱的双亲?),
  而这事儿谁听说过
  有关怀孕的处女。
  
  但是问题仍然存在:
  基督从哪儿得到了
  那个特别的染色体?
  
   1973.8.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7
六十二、 小夜曲(薛舟 徐丽红 译)
  
  不停地、不停地
  笔直下垂的绞综
  在耳聋的石头前呼喊;
  一再地,
  虚弱而又老练的男人
  带着一盏挑衅的小灯
  独自一人或者成群结队,
  向危险的夜晚致敬。
  
  有意或无意,
  内在或者表面的平静,
  每件事物都有一把等待磨光的斧子,
  在它的本质面前惊叫;
  细心的孩子带着符咒,
  或者一次突然的粗野的行为,
  老虎,抱成一团的蕨类,
  在勒索世界的关心。
  
  一切,一切都要权利去宣讲。
  仅仅一个男人并不够,
  只是简单而公开地存在,
  不作私人的强调;
  所以我的具体化的爱,
  如同大部分的感觉,
  半是欺骗半是诚实,
  从你那里邀请邻居。
  
  1947年6月26日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7
六十三、 韩波(blueD译)
  
  那些夜晚,铁道桥拱,那片恶浊的天空,
  他那些可怕的同伴对此懵懵懂懂;
  其实修辞家的谎言正在这孩子体内狂喷
  如同爆裂的水管:他是寒冷造就的诗人。
  
  酒精将他自那位柔弱抒情的朋友那儿买走
  他的五种智识(1)正有条不紊地颠倒错漏,
  谵妄胡话给所有常理画上了句号;
  直至他与丽拉(2)及软弱分道扬镳。
  
  诗其实是一种特殊的耳病;
  光靠诚实那还不够;这就像个
  孩童的地狱:他必须再试一次。
  
  此刻,驰骋在非洲的大地,他梦想能有一个
  新的自我,一个儿子,一个工程师,
  把他的真话讲给说谎的人们听。
  
  注(1):five wits,指常识,想象力,幻想力,判断力和记忆力。也指五感。
  注(2):lyre,一种古代拨弦乐器。
  
  
  
  兰波(范倍译)
  
  
  夜晚,铁路桥拱,腐朽的天空,
  他那些糟糕的同行并不精通;
  然而在孩子那里雄辩家的谎话
  却像水管一样喷发:冷酷造就一位诗人。
  
  酒精收买他作为软弱而纵情的朋友
  他那感官的机智全然失序,
  把所有习惯性的胡闹都送到了末日;
  直到他与竖琴和软弱相互疏离。
  
  诗篇是耳朵的一种怪病;
  忠诚也有欠缺;它似乎只是
  童年时代的地狱:他必须一试再试。
  
  现在,闪电般穿越非洲,他梦见了
  一个新的自我,一个儿子,一个工程师,
  在说谎者看来他的真理还算合意。
  
  December 1938(Abel 译于2003.4.5凌晨)
  
  兰波(北塔译)
  
  黑夜、弓形的铁器、糟糕的天空。
  他那些可怕的同伴们并不知道
  这一切;但在他那孩子的头脑中,
  雄辩家的谎言有如哨子的尖叫:
  
  寒冷造就了诗人。朋友重情
  而软弱,给他买来酒,使他的身体
  整个发了疯,了结了所有的陈词
  滥调,直到他疏远软弱和七弦琴。
  
  诗歌是一种特殊的耳病;诚实
  是远远不够的,听上去犹如
  儿童的地狱;他必须再度尝试。
  
  如今他正飞快穿越非洲大陆,
  他梦见崭新的自我,孩子和司机,
  撒谎的人们接受了他的真理。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8
六十四、让历史来做我的审判者(绿豆译)
  
  我们做好了可能范围内的所有准备,
  草拟了一份众商号的目录,
  坚持不懈地校订着我们的计算
  还对农场进行了分配,
  发布了所有权宜性的命令
  在这种情况下:
  大多数,正如我们所期望的,表示了顺从,
  尽管不免咕哝两声,那也事属自然;
  主要是反对我们的演习
  我们被允许滥用的古老权力:
  甚至有某种企图在抬头,
  但这些人仅仅是些小毛头。
  认真的疑虑从不曾
  降临到任何人的头上,
  因为不存在生存的问题
  如果我们没能够获得胜利。
  业已被接受的通俗观点教育着
  说不存在借口,
  但是根据最新的研究
  在一种并非难得的恐怖机制下
  许多人将找到理由;
  其他人,甚至更机灵,
  在最起初的一刻
  就指出了错误的可能性
  至于我们自己,仍有剩下的
  能保持我们最小程度的荣誉,
  还有一个通情达理的机会,将保有
  我们的权力,直到最后一息。
  1928年12月
  
  译于2002,1,5
  
  
  
  
  让历史作我的裁判(查良铮译)
  
  
  我们尽可能做了准备,
  开列出公司的名单,
  不断刷新我们的估计
  并且分配了农田,
  
  发布了一切及时的指令
  以应付这种事变,
  大多数是顺从的,如所预料,
  虽然也有人发牢骚,当然;
  
  主要是反对我们行使
  我们古老的权利来滥用职权,
  甚至有类似暴动的企图,
  但那只是顽童的捣乱。
  
  因为从没有任何人
  有过任何严肃的怀疑,
  当然,他们谈不到有什么生路,
  若不是我们胜利。
  
  一般公认的看法是
  我们没有借口可循,
  可是按照最近的研究
  许多人会找出原因。
  
  认为在于一种并非稀见的
  恐怖方式;另有人更机灵,
  他们指出在一开始
  就有犯错的可能性。
  
  至于我们呢,至少还有
  我们的荣誉不能放手,
  也有理由可以保持
  我们的能力直到最后。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8
六十五、特工人员(绿豆)
  
  对通行关口的控制是,他明白,占领这个
  新管区的关键,可谁会占领它呢?
  他,受训过的间谍,已步入了圈套
  由于一个伪造的路标,被古老的诡计诱骗。
  在格林哈斯有一块好地点,适合筑坝
  和生产省力的能源,倘若他们能把铁轨
  再推近几个站点。他们不理睬他的电报:
  桥梁未曾建起,问题逐步出现。
  而今,街头的音乐听起来是多么亲切,对于一个
  在沙漠里煎熬了数星期的人。在被黑暗中
  失控的大水惊醒后,他常常
  为了一个伙伴而责备黑夜,那人
  梦见了已发生的一切。他们自然是会开枪的,
  别离容易,但两人再也不能相见。
  
  1928,1月
  
  译于2002,1,5,萧斋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29
六十六、伏尔泰在乡间(查良铮译)
  
  
  现在差不多享福了,他到庄上去视察。
  一个修表的流亡人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便继续工作;一个细木匠碰一碰帽檐,
  那里有一所医院正在快速地耸起;
  一个经管人来报告种的树长得顺利。
  白山尖闪亮。这是夏天。他十分伟大。
  
  远远在巴黎,他的仇人们咬耳朵批评
  说他是邪恶的,坐在一张笔直的椅子上。
  一个瞎眼的老妇人等死也等信。他要说
  "人生比什么都好。"真是吗?不错。
  反对虚伪和不义而跟他们打的仗
  总是值得的。种园子也就是如此。要文明。
  
  笼络、诟骂、耍花招,比他们谁都乖巧,
  他带过别的孩子们进行了神圣的反抗
  声名狼藉的大人们;用过小孩式诡计,
  在需要两可的回答或者直捷的撒谎
  来自卫的时机,也学过狡猾和卑躬屈膝,
  而像农民一样的忍耐,等对手栽倒。
  
  不像达朗贝,从来不怀疑他会打胜仗。
  只有巴斯加是一个大敌人,其余的一批
  都是一些早就中了毒药的老鼠;
  要做的事情可还多,又只有他自己靠得住;
  亲爱的狄德罗有点笨,却尽了全力;
  卢梭,他向来知道,会哭哭啼啼,会投降。
  
  他得像一个哨兵,不能睡。夜里充满错,
  到处是地震和处决。不久他也就要死掉,
  遍欧洲还站着吓人的保姆,凶狠得要死,
  手里痒痒的想活煮小孩子。只有他的诗
  也许喝得住她们,他还得继续写稿。
  头顶上不诉苦的满天星编着明朗的歌。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2
六十七、发问者多么狡诈(范倍译)
  
  
  你将把一只聋掉的耳朵
  转向他们临岸的诉说,
  在他们的豪宅里,
  质疑他们的谨慎。
  
  关于那些双腿如鹳的抵达天堂者,
  关于那些强迫的借钱者,
  那些敏感的欢笑者,
  还有那些伪装的惊愕者?
  
  然而既不佩戴恶棍勋章,
  也不趴在篱笆后面,
  等着从极其龌龊的地方
  阴悄悄射过来的炸弹;
  
  不因病菌或意外的疼楚,
  而使用护身符,
  不需要混凝土筑造的避难所
  也不需要瓷质过滤器?
  
  死亡坐于他的轮椅上,
  你将把他推送到每一个地方,
  除了他的护理员,
  不会有充满深情的一瞬间?
  
  因为被一个未开化的头脑
  坚持认作是朋友,
  成为孩子们的笑料
  那是死神的幸福:
  
  谁的奇闻轶事背叛
  他至爱的颜色,那蓝颜色
  那久远的沉钟的颜色
  那男式工作服的颜色。
  
  他那劣质田产的传说
  妨碍了缝纫的双手;
  难以去超越
  临终时的厌恶。
  
  要接受妇女们馈赠的
  靠垫,要反对殉教
  但要为骑车人的高速绕行
  鼓掌欢呼。
  
  绝不制造神迹,
  既不惧骚乱也不惧分区,
  与战士的妻子们一起
  向飘扬的旗帜致意。
  
  记得没有为此
  而予以认可的礼物;
  没有收入,没有奖金;,
  也没有被允诺的国土。
  
  但要明白勇士遣返家乡
  怀着羞愧隐姓埋名,
  那得胜的冷酷的搏斗
  伴着炽热的重金属。
  
  一种中立的和平
  一段寻常的屈辱
  那是后继者
  将会揭示的光荣。
  
  September 1929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3
六十八、 A.E.豪斯曼(范倍译)
  
  即使不是在剑桥,也没有一个人该受责备
  (受责备如果你喜欢人类的这种境遇)
  伤心于“伦敦以北”,他成为了
  他那一代的“拉丁学者”。
  
  他慎重其事装扮乏味的学究,
  眼含泪水就像抽屉里的肮脏明信片;
  食物是他公开的关爱,私下的邪欲
  重要人物就得跟暴力和穷人裹在一起。
  
  在那些不公正的版本的粗野脚注里
  他也羞怯地攻击他所拥有的生涯,
  并且把情感的钱财花费于
  
  未经鉴别的死人的关系,
  那里只有地理学意义的分区
  把绞死的粗俗战士与这位先生隔离。
  
  December 1939(Abel 试译于2003.4.5深夜)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3
六十九、离奇的今日(范倍译)
  
     
  
  离奇的今日,我们记起那些类似的夜晚,
  一同走进一座无风的果树园
  那里的小溪流经砂砾,远离冰河。
  
  那些夜晚挟着飞雪来临,死者
  在他们风中寓所的角落里哀嚎
  因为魔鬼把过于简单的问题
  摆放在了孤寂的路途中。
  
  而此时我们是幸福的,尽管彼此并不更接近
  我们看见沿着山谷所有农舍都已灯火辉煌;
  下面磨房里的锤击声停息
  人们回到家里。
  
  那些喧闹将在黎明为一些人
  带来自由,而不是这样的安宁
  没有鸟儿能够否认:现在,唯有越过此地,才足以
  为那些被爱着或者被忍受的事物,完善这一刻。
  
  1928.3(Abel 译于2003.4.2,美伊战争第十四天)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4
七十、 纪念欧斯特·托勒尔(范倍译)
   (d. May 1939)
  
  这个闪亮的中立的夏天没有声音
  审判美国,或者询问一个人怎样死亡;
  朋友们如此悲伤而敌人却欣喜若狂
  
  被他们的魂灵轻轻追逐而离开
  一个自负而勇敢者的墓穴,
  以免他们学会怎样宽恕而毫不痛苦。
  
  欧斯特,你的魂灵不经意地说出了什么?
  很久前小孩子在柴草棚看见了可怕的
  事物?或者那在你头脑中避难的欧罗巴
  
  已经由于千疮百孔而无法修复?
  就像其它窠穴里的燕子,需要多久
  那欢快的微小的渴望才能飞进来
  
  讲述外面大量的亲切的死亡,
  哪里的人不占领或者不躲藏;
  没有任何城市像慕尼黑;也不需要写作?
  
  亲爱的欧斯特,你终于倒下了,无影无踪
  在别的战马中存在,直到他们做出了
  大事业而成为年青人的楷模。
  
  我们依靠假装懂得权势而存活:
  他们安排我们的爱;是他们,最终要管辖
  敌人的子弹,疾病,甚至我们的手。
  
  是他们的明天威胁活着的人的土地
  我们的一切愿望都是为了朋友:而存在就是信仰
  我们知道我们为谁哀痛,谁正满怀悲伤。
  
   May 1939
  (Abel 译于2003年4月2日上午,美伊战争第十三天)
  
  注:托勒尔(1893-1939),德国剧作家,曾参加巴伐利亚起义,任红军总指挥,失败被捕[1919],判刑五年[1919-1924],后流亡国外,在纽约自缢身亡,作品有剧本《群众和人》和自传《一个德国青年》等。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4
七十一、在聚会上(画皮译)
  
  
  没有韵律,没有节奏,闲谈进行着:
  可没人听他像散文一样的自言自语。
  每个磕磕碰碰谈论着的主题下
  彼此的基础相互猜忌着。
  
  时髦的名字天花乱坠
  一旦破译,便暴露出悲哀的马脚。
  
  你不能像打开书本那样读我。
  我可比你看到的我更“自我”。
  
  没人想听我的小曲子?
  
  也许我不该和你呆太久。
  
  恍然一声尖叫,充满恐惧,
  摇撼着拥塞不堪的屋子,可每只耳朵
  只管听它听到的——尖声却无人听见。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5
七十二。不可预知但幸运的(马永波译)
  
  春天带着它延伸的叶子和饶舌的鸟再次来到这里
  让我再次想起最初的真实事件,最初的
  真正的意外,想起曾经,曾经有一个
  宇宙的小角落变得足够纵容
  给它提供一个运动的机会,某种原始的物质
  不朽而自足,只知道盲目
  碰撞的经验,有绝对的胆量
  发怒,一个自我需要一个世界,
  一个它自身之外的非自我,从中更新它自身,
  带着新的自由,生长,带着新的需要,死亡。
  从此,对于有生者,坚持就意味着改变,
  同时以自己和其他一切的名义存在,
  永远置身于危险。
  这些笨重的冰龙
  在表演慢动作的芭蕾:大陆裂成两半
  醉了一样在水上摇晃:冈瓦纳大陆
  头部撞入亚洲的下腹。
  但是灾难恰恰激励了实验。
  作为一条规则,它最适合毁灭的和不适合的一切,
  被失败强行移民到动荡的小生境,
  改变了它们的结构,兴旺起来。(我们自己的地鼠祖先
  是小人物,但仍然能够理所当然,
  摆出一种我们的显贵永远没有的姿势。)
  遗传
  可以解释形状、大小和姿势,但解释不了为什么
  一种体格应该被当作礼物去思考,
  从物质分离出形式,注定与它难以相处的形象
  同于一处,恐惧着双重的死亡,
  一个希望者,一个不对称物体的创造者,
  一个永远不熟悉自然语法的语言学家。
  科学,像艺术一样,是与真理的一场娱乐,没有任何游戏
  应该假装要杀死令眼睑沉重的谜,
  什么是美好的生活?
  常识警告我,当然哪一个
  都不要买,当我比较它们的对手,存在的神话,
  戴假发的笛卡尔比画的男巫看上去更过分。
  
  1972年5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6
七十三、准则就像爱(画皮译)
  
  
  “准则”,园丁说,是太阳,
  “准则”是老大
  每个园丁都服从
  明天,昨天,今天。
  
  “准则”是老人的智慧,
  虚弱的祖父无力的申诉着;
  孙子尖声喊道
  “准则”是青年的见识。
  
  “准则”,僧侣模样的僧侣
  向一个不像僧侣的人解释,
  “准则”是我僧侣书中的文字,
  “准则”是我的讲坛和我的尖塔。
  
  “准则”,目光朝下的法官说,
  语气锵镪而强硬,
  “准则”就是我老早对你说过的,
  “准则”就是我猜你会明白的,
  “准则”就是让我再向你解释一遍,
  “准则”就是“法律”。
  
  但执着“准则”的学者们写道:
  “准则”既不是对也不是错,
  “准则”只是罪行
  受到时间与地点的惩罚,
  “准则”是人们穿着的衣服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准则”是“早上好”与“晚上好”。
  
  其他的人说,“准则”是我们的命运;
  其他的人说,“准则”是我们的国家;
  其他的人说,其他的人说
  “准则”不再了,
  准则”已经走远了。
  
  那些高喊着的愤怒的群众,
  往往非常愤怒,非常响亮,
  “准则”就是“我们”,
  而往往是软弱的白痴软弱的“我”。
  
  如果我们,亲爱的,明白我们
  比他们说的“准则”了解得少,
  如果我了解比你还少
  关于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除了那些大家
  或喜或悲
  一致认同的“准则”
  这个大家都明白
  如果因此认为
  用别的措词界定“准则”很可笑,
  不像那大多数
  我不能说“准则”就是重复,
  
  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我们按捺住心头的热望揣测
  或滑出我们自己的立场
  进入一个陌生的境地。
  尽管我至少可以划清
  你我各自空虚的界限
  以此胆怯的声明
  一个胆怯的相似点,
  无论如何我们也该自鸣得意:
  我说那就像爱。
  
  就像爱我们不知道地点和原因,
  就像爱我们不能强迫与逃脱,
  就像爱我们常常哭泣,
  就像爱我们很少坚持。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6
七十四、 啊,那是什么声音(画皮译)
  
  啊,那是什么声音,如此震耳
  在下面的谷地敲打,敲打?
  那不过是红军,亲爱的,
  士兵们正走来。
  
  啊,都是什么光,我清楚地见它发亮
  在远处闪耀,闪耀?
  那不过是太阳照着他们的武器,亲爱的,
  他们轻捷地踏步。
  
  啊,他们在干什么,带着这些装备,
  这个早晨他们要干什么,这个早晨?
  不过是日常演习,亲爱的,
  要么是一次警戒。
  
  啊,为什么他们离开下面的遣路,
  为什么突然打弯,打弯?
  也许是口令的一个变化,亲爱的,
  为什么你跪下了?
  
  啊,他们可曾停下来受医生看护,
  他们可曾勒紧他们的战马,他们的战马?
  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伤员,亲爱的
  军队中没有一个。
  
  啊,这是他们想要的牧师,披着白发,
  这是牧师,是不是,是不是?
  不,他们正经过他门口,亲爱的
  没有一个拜访者。
  
  啊,那一定是附近的农民。
  那一定是非常狡诈的农民,非常狡诈?
  他们已经经过农家庭院,亲爱的,
  现在他们正快跑。
  
  啊,你要到哪里去?呆在这里陪我!
  你立的誓言是欺骗,欺骗?
  不,我发誓我爱你,亲爱的,
  但我必须离开。
  
  啊,这是砸烂的锁和打破的门,
  啊,这是他们正推开的大门,推开;
  他们的靴子正沉重地踩在地板上,
  而他们的眼睛正在燃烧。
  
  (1993年译于红星村)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7
七十五、半路上(范倍译)
  
  带着相对的轻松退了位
  再遣散你朋友中的绝大部分,
  乘坐潜艇逃离
  戴一撮假胡子,半跛着,港口被看管,
  你到了这儿,这儿并未下着雪:
  我们应该怎样庆祝你的到达?
  
  当然我们要提及
  你为塔特贝瑞玻璃工人准备的年度野营,
  你拍摄鸟的时期,你在胡克的梦想,
  甚至你在布拉格的冬天,即使不彻底:
  你公开拒绝一只指南针
  它已为明天而校准。
  
  现在看着这张地图。
  红色意味着最好的,黄色是次一些的路,
  交叉的剑表示战场,这些哥特字母
  则是考古学感兴趣的地方。
  我们的人将驱车送你到那座射击塔;
  更远的地方,我们恐怕,就不可能了。
  在比格斯维尔要当心凯尔派。
  如果你遇到威人先生躲起来更明智。
  离开水医生前要看看病。
  你想问一些问题吗?
   好。你可以走了。
  
  January 1930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7
七十六、梦(sumex267译)
  
  亲爱的,虽然黑夜已经过去
  梦却在今天依然萦绕心际,
  我们在梦中来到一个房间,
  它洞穴满布,宏伟宽大
  犹如列车的终点交换站,
  朦朦胧胧中我们似乎看到
  到处挤满了床,而我们
  就躺在角落处的一张床上。
  我们的悄悄话没有惊醒时钟,
  我们相互亲吻,很高兴
  你所做的一切,
  我对房间里其他人无动于衷
  他们成双成对坐在床上
  眼睛中射出仇恨的凶光,
  相互拥抱,搂着脖子,
  呆滞懒散,似乎悲戚不已。
  我好象成了什么牺牲品,
  遭到隐藏的罪孽之虫的蚕食
  或被挥之不去的担忧所骚扰,
  以致于你也觉得无需掩饰,
  做出我所绝不想看到的事来,
  承认自己有了另一个爱人;
  而我也只好俯首帖耳地服从,
  感到不被需要,走出了房间。
  
  March 1936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8
七十七、中脑颂(马永波译)
  
  你怎么能这么笨?与所有这些脑壳
  分享了同样的千禧年之后,你理应发现
  那脑皮层的“我”
  是一个忍不住撒谎的人。
  
  似乎,他从未让你了解,无花果树叶
  火,铧头,葡萄藤或者警察,
  逃跑或奉承很少能埋葬
  一个公民的问题。
  
  我们每天都被罪恶恐惧症惊吓,
  错过公共汽车或者被人嘲笑的噩梦,
  但是鸡皮疙瘩,心悸,断续振荡器
  不会让它们大吃一惊。
  
  当你真能帮助我们时,你却不帮。
  只要喇叭喊人们去战斗,
  你就把急迫的命令传遍他们的肌肉
  急性腰痛!
  1972年7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9
七十八、孤独 (马永波译)
  
  每个恋人都有自己的理论
  关于和他的爱在一起,与独处
  之间痛苦的区别:
  
  为什么,在做梦的时候,那真正激起感觉的
  亲爱的肉体和骨头,在苏醒时
  却以他自己的影像出现。
  
  那客索斯不相信未知;
  他不能和他湖中的形象联合
  只要他承认他是孤独的。
  
  孩子,瀑布,火焰,石头,
  总是能应付伤害,
  并把宇宙心安理得地视为己有。
  
  老人,比如普鲁斯特,总是倾向于
  把爱认为是一种主观的欺骗;
  他们爱得越多,他们越感觉孤独。
  
  无论我们持何见解,它一定显示出
  为什么每个恋人都希望
  把自己变成别人:
  也许,事实上,我们从不孤独。
  
  1941年初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39
七十九、 短歌Ⅱ(马永波选译)
  
  一个诗人的希望:
  像某个山谷的奶酪,
  是当地的,但在别处受赞美。
  
  谁能把加尔文、帕斯卡或者尼采,
  画成一个
  粉胖的男孩?
  
  被剥夺了一个母亲对他的爱,
  笛卡尔
  把精神同物质分开。
  
  镜片
  使“视力”变得不神圣了:人们相信
  他们通过“自然”看到的一切。
  
  当大风袭击它们,
  树总是很吃惊,
  但从不问为什么。
  
  火焰喃喃自语,
  但总让我们
  偷听到。
  
  河流,或早或晚,
  都会抵达海洋,
  而在适当的季节,所有人
  都将到达死亡之床,
  但绝非有目的。
  
  我们的桌子椅子和沙发
  知道有关我们的事情
  我们的恋人却不能。
  
  我们所触到的总是
  一个“他者”:我可以抚摩
  我的腿,但不是“我”。
  
  在快乐的时候
  我们都希望自己拥有
  一条可以摇摆的尾巴。
  
  为什么“成长”一定要
  夺去我们婴儿时的神圣力量
  用它来咆哮?
  
  “当我小的时候……”
  为什么这个未完成的短语
  现在让我如此烦恼?
  
  美德总是
  比恶行昂贵,
  但比疯狂要便宜。
  
  何为死亡?一个生命
  分解成
  更小更简单的一些生命。
  
  上帝从不打绳结,
  但他是专家,在要求他
  解开它们的时候。
  
  有多少以纯真之美让我们吃惊的事物
  把它们的存在归功于贪婪、恐惧、虚荣或罪恶。
  
  不,超现实主义者,不!不,甚至最狂野的诗人
  也必须像散文一样,在沉着的常识中有一个坚实的基础。
  
  我怀疑没有某种喜剧的弦外之音
  今天我们就不能写下真正严肃的诗歌。
  
  “我在六十四岁时应该写什么?”这个问题是一句傻话
  要问的应该是,“我在1971年应该写什么?”
  
  今天有两首诗恳求我写下来:我不得不拒绝它们。
  亲爱的,对不起,太晚了!我的宝贝儿,对不起,还没到时候!”
  
  无耻的嫉妒的老年!那时公众将为日记和素描
  支付比完美的作品更多的钱,而这些本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观察着擦去的字迹和种种失误,
  每个业余爱好者都想:我也能做到同样好。
  
  暴力永远不是正义的,尽管正义有时需要暴力:
  暴君是把必需的罪恶当娱乐的人。
  
  我追求自由,因为我不相信办公室里的检查员:
  但是,如果我有了这工作,我!我会多么严厉。
  
  1969——1971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0
八十、 给布谷鸟的简短颂歌 (马永波译)
  
  现在无人想象你在回答无用的问题
  ——我会活多久?我会孤独多久?
  黄油会降价吗?——你的叫喊也没有
  使丈夫们不安。
  
  与大演员们的咏叹调相比
  比如黑鸟,你的双音符真是幼稚:
  但是你的筑巢习惯
  震撼了我们最冷酷的骗子。
  
  科学,美学,道德,可以拼命鼓吹
  但它们消灭不了你的魔术:
  在你为野蛮诧异时,你使通勤者感到惊奇。
  因此,在我的日记中,
  
  我通常什么都不记,除了
  社交约会,最近朋友的死,
  但自从听见你,我就年复一年
  胡写一个神圣的时刻。
  
   1971年6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1
八十一、 给中世纪诗人的颂歌 (马永波译)
  
  乔叟,朗兰,道格拉斯,邓巴,以及
  你们所有的无名氏兄弟,没有麻醉剂或者抽水马桶,
  你们如何在大地上,
  避开危险的女巫和术士,
  
  麻疯病收容所,宗教法庭,外国雇佣兵
  当他们到来,你们如何燃烧着,快乐地写作,
  没有自我怜悯的苦相?
  你们可能罗嗦,但不粗俗,
  
  好色但不污秽,你们沙哑的争吵
  纯粹是兴致勃勃的娱乐,但是我们这些人
  却被每个造物所困扰,
  相信自己免疫于所有的迷信,
  
  甚至在最好的时候也往往是如此郁闷
  或者古怪,被可怕的蛇发女怪的自我石化。
  我们都追问,但我怀疑是否有人
  能真正说出,为什么所有年龄的人都发现
  
  我们的时代如此令人厌恶。没有它无情的
  引擎,你无法出租我的书架,
  当场愉悦我的耳朵,让我悲哀的肉体
  咯咯直笑:我现在愿意
  
  写诗赞美一个雷声隆隆、愉快的
  六月,当南欧紫荆绽开花朵,
  但是知道你们会写得更好
  这让我难以落笔。
  
  1971年6月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2
八十二、短歌选译 (马永波译)
  
  我们都不像
  自己那么年轻。所以?
  友谊从不变老。
  
  帕斯卡应该感到安慰,而不是被他的无限空间所惊吓:
  上帝把“一切”创造得如此巨大,恒星碰撞是稀少的。
  
  地球的灾祸不是致命的,
  火没有被黑暗所熄灭,
  无人能用瓶子装起微风,
  没有摩擦能把水磨损。
  
  鸟儿的交谈
  话非常少
  但意味着很多。
  
  蝴蝶,天啊,
  忽略了我们,但是不幸
  蚊子却没有。
  
  有的动物不会说话
  有的很健谈,但只有一种
  能够结巴。
  
  野兽,鸟类,鱼,花朵
  做季节要求它们做的,
  但是人却按照他应该做的
  安排日子。
  
  意识应该是个起居室
  词语被精心梳理
  并保持沉默。
  
  人必须爱上
  什么人或什么事物,
  否则就会生病。
  
  没有什么可以被爱得过分,
  但所有的事物都能
  以错误的方式被爱。
  
  如果是真正的兄弟,
  人就不会齐唱
  而是合唱。
  
  无论他们的个人信念如何,
  所有诗人,都同样是
  多神论者。
  
  我们应该嫉妒那些用意大利语或德语写作的吟游诗人:
  适当的阴韵根本打扰不了他们。
  但是,我们,感谢一种丧失了如此多变音的语言,
  能非常轻松地把名词,如果我们希望,变成动词。
  
  在单独相遇时,大多数男人表现得友好而优雅,
  但在集体会面时,人通常行为像无赖。
  
  政策应该遵守自由、法律和同情,
  但是,作为规则,它服从的是自私、空虚、恐惧。
  
  哪里最常发现强盗?
  边界会聚的地方。
  
   1972----1973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2
八十三、路德(北塔译)
  
  他竖起良知的耳朵,倾听惊雷。
  他看见魔鬼在风中忙碌,时而
  在发出谐和的钟声的尖塔,时而
  在修女和医生的门下。他们都有罪。
  
  什么样武器能除掉灾难,能砍掉
  人类的错误的荆棘?肉体是条狗,
  默默地咬着主人。世界是一汪
  死水,让自己的孩子在水中死亡。
  
  审判的导火线在他脑袋里呲呲
  作响:"上帝啊,用烟把蜜蜂熏出
  蜂巢吧,所有工作、伟人和团体
  都糟糕;正义靠信仰存在。"他惊呼。
  
  这世上的男男女女都自得其乐
  在他们有用的人生里从未颤栗过。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3
八十四、澳门(北塔译)
  
  是一茎杂草,来自天主教的故乡,
  扎根于黄色的群山和大海之间,
  像一枚水果,承载着这些寻欢
  作乐的石屋,不经意地在中国生长。
  
  圣徒与救主罗可可风格的画像
  许诺赌徒们死时将致富发财;
  紧挨着妓院的教堂证明:信仰
  能原谅那些出于本能的行为。
  
  这个放任的都市不需要害怕
  那些严重的罪愆:心灵被杀
  政府和人民全部被撕成碎片;
  
  虔诚的钟声将敲响,小儿科的罪恶
  将维护儿童身上那小小的美德;
  此地不会发生任何严重的事件。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3
八十四、澳门(北塔译)
  
  是一茎杂草,来自天主教的故乡,
  扎根于黄色的群山和大海之间,
  像一枚水果,承载着这些寻欢
  作乐的石屋,不经意地在中国生长。
  
  圣徒与救主罗可可风格的画像
  许诺赌徒们死时将致富发财;
  紧挨着妓院的教堂证明:信仰
  能原谅那些出于本能的行为。
  
  这个放任的都市不需要害怕
  那些严重的罪愆:心灵被杀
  政府和人民全部被撕成碎片;
  
  虔诚的钟声将敲响,小儿科的罪恶
  将维护儿童身上那小小的美德;
  此地不会发生任何严重的事件。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3
八十五、马修·阿诺德(北塔译)
  
  智慧使他知道自己是一座城市,黑暗
  而混乱。是怀疑把它藏匿,逃过了天父
  钟爱的严惩,受到了大地母亲的保护。
  而邻居用怜悯修筑的阡陌是多么杂乱。
  
  他愿意自得其乐地生活,自寻出路;
  变得像乞丐一样地善于观察,熟谙
  所有的广场、林荫大道以及贫民窟。
  他发现在混乱中整个世界都值得称赞。
  
  但是失落的尊严又使他抗议。他叫喊:
  “我乃天父的法庭,我将听见他的宣判,
  谁也不会抵制他那个神圣的最后判决。
  决不会。”他把才华投进监狱,直到被在耗竭。
  
  除了狱卒的声音和脸色,什么也没留住,
  除了那整整一代乐观主义者的谴责
  还清晰可闻,一切都变得空空如也;
  在天父那儿,他们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3
八十六、一九三八,香港(北塔译)
  
  香港的领导人都很英明而明智,
  他们生来就实在,学得又扎实,
  秉有广泛的行政管理经验,并知道
  现代都市该具有什么样的风貌。
  
  只有仆人们出人意料地进来;
  他们的沉默具有显著的新用场:
  银行家们已在这个东方大都会,
  为喜剧女神建起了显赫的庙堂。
  
  离开家乡一万里,她叫什么来着
  扯旗山的军号吹灭了战士的火炬。
  一场战争从幕后轰的一声就来了
  
  就像远处一扇门被嘭然关闭;
  我们提不出一项”共同的决议”,
  自作自受,该骂的是我们自己。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4
八十七、蒙田(北塔译)
  
  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他看见一道
  温和的风景被语法所惊吓,城里人
  必须学会咬着舌头说话,乡下人
  如果结结巴巴,就会被人骂死掉
  
  他躺着,本来身体强壮,此时
  已筋疲力尽。他装模作样像学监,
  性欲冷淡像太监;但这保守分子
  却发动了一场革命,使肉体有刀剑
  
  去战胜书籍。当魔鬼马驱赶那通情
  达理的野人,剥光了成人的世纪,
  爱情的再生必须靠儿童的色情。
  
  怀疑变成了定义的方式,甚至
  美文都变成了合乎教义的祈请,
  懒惰也变成了纯粹悔罪的举止。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5
八十八、诗解释(查良铮译)
  
  
  季节合法地继承垂死的季节;
  星体在太阳的广大和平的翼护下
  继续着他们的运行;灿烂的银河
  
  永远无阻地旋转,像一个大饼干:
  被他的机器和夏日花朵围绕的人
  在他的小地球上,渺小的他却在思考
  
  整个宇宙,他就是它的法官和受害者,
  这一奇怪角落的珍异生物在注视
  使它的族类和真理都微不足道的
  
  各条巨大的轨道。前脑的发育确是有功:
  人不像酸浆、介或虫戚消失在一湾死水,
  他没有像巨型的蜥蝪一样灭亡。
  
  他的软虫一般无骨的祖先会惊愕于
  他直立的地位,乳房,和四心室的心,
  这都是在母亲荫蔽下秘密的进化。
  
  "活着就很好,"命定者说,"尽管活得悲惨",
  而从关闭的父母圈子走出的年青人,
  对他的不肯定、肯定的年代提出了
  
  无限的焦虑和辛劳的时间表,
  但他们只感到初获得自由的欢欣,
  只感到新的拥抱和公开谈论的快乐。
  
  但生存和哭泣的自由从不能令人满足;
  风围绕我们的悲伤,无遮的天空
  是我们一切失败的严肃而沉默的见证。
  
  这里也一样:这个幽默而少毛的民族
  像谷子一样继承着这许多山谷,
  塔里木抚育他们,西藏是屏障他们的巨石,
  
  在黄河改道的地方,他们学会了怎样
  生活得美好,尽管常常受着毁灭的威胁。
  多少世纪他们恐惧地望着北方的隘口,
  
  但如今必须转身并聚拢得像一只拳头,
  迎击那来自海上的残暴,敌人的纸房子
  表明他们源起于一些珊瑚岛屿;
  
  他们甚至对自己也不给予人的自由,
  而是处于孤僻的暴君对大地的幻梦中
  在他们猩红的旗帜下被静静地麻痹着。
  
  在这里,危险促成了一种国内的妥协,
  内部的仇恨已化为共同面向这个外敌,
  御敌的意志滋长得像兴起的城市。
  
  因为侵略者像法官似地坚决而公正,
  在乡村的小径,从每个城市的天空
  他的愤怒既爆发给富人,也爆发给
  
  那居住在贫穷之裂缝里的一切人,
  既对那回顾一生都是艰辛的,也对那
  天真而短命的,其梦想产生不了子孙的。
  
  当我们在一个未受损害的国际地区,
  把我们欧洲人的影子投在上海,
  安全地行经银行间,显然起脱世外,
  
  在一个贪婪社会的种种碑记下,伴着友人,
  兼有书和钱和旅客的自由,我们却
  被迫意识到我们的避难所是假的。
  
  因为这使虹口变为一片恐怖和死寂,
  使闸北变为哀嚎的荒原的物质竞争
  只是一场大斗争的本地区的变种;
  
  这场大斗争已经席卷了一切人们:
  老的,少的,多情的,多思的,手巧的,
  还包括那些认为感情是一种科学的,
  
  那些把研究一切可增添和比较的
  当做毕生之乐的,和那些头脑空旷得
  像八月的学校的,那些强烈要求行动
  
  以致连念一个字都不安地低语的,
  一切在城市、荒漠、海船、港口房舍的,
  那些在图书馆发现异邦人的往事的,
  
  那些在一张床上创造自己的未来的,
  各怀自己的财宝在笑声和酒杯中
  自信的,或像水老鸦般发呆和孤独的,
  
  都已使他们的全部生活深深卷入。
  这只是一个战区,一个阶段的运动,
  而那总体战是在死者和未生者之间,
  
  在真实和伪装之间进行。对那从事创造、
  传达和选择,并且唯有他意识到"不完美"的
  稀见的动物,这战争在本质上是永恒的。
  
  当我们从幽室里出来,在劳丰饮冰室的
  温暖的阳光下眨着眼睛,想到大自然
  确是人类的忠诚可喜的近亲,
  
  就在这时候,在每一块土地上
  敌对的人们对峙着,原来我们早已
  深入到发生伤亡的地域以内。
  
  如今世界上已没有区域性的事件,
  没有一个种族存在而无它的档案;
  机器已教我们知道:对那无人道的、
  
  落后的、除非报以绝对粗暴的否决
  就不懂得讲理的愚昧社会来说,
  我们的颜色、信仰和性别都是等同的
  
  争端只有一个,有的制服是新的,
  有的转变了阵营;然而战役在继续:
  仍未获得的是"仁",那真正的人道。
  
  这是历史上第三次大幻灭的世纪;
  第一次是那蓄奴帝国的崩溃,
  它的打呵欠的官吏问道:"什么是真理?"
  
  在它废墟上升起了明显可见的教堂:
  为人世共同失败感团结起来的人们
  在它们的巨大阴影下像旅人结营而居,
  
  他们确实的知识是那永恒之域:
  那里有不变的幸福在迎接信徒,
  也有永远的恶梦等待吞噬怀疑者。
  
  在教堂下,一群知名和无名的工作者
  并无他意,仅由于使用他们的眼睛,
  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却破坏了信仰;
  
  只用一颗中立垂死的星代替了它,
  没有正义能来访问。自我是唯一的城,
  每人在这囚室里寻索他的安慰和苦痛;
  
  肉体只成了一架有用而得宠的机器,
  听从爱的使唤和管理家务,而头脑
  在它的书斋中同它自己的上帝对谈。
  
  早自残忍的土耳其人攻下君士坦丁堡,
  早自加俐略自言自语说:"但它是在移动,"
  早自笛卡尔想"我思故我在",──那时起
  
  即已在冲刷着人心的浪波,
  在今天已经力竭,并静静地退去了,
  而被退潮卷去的男女是不幸的。
  
  在过去,智力从没有如此发达过,
  心灵也没有如此受压抑。人的领域
  变得像森林一样敌视友善和感情。
  
  由无害的牧师和儿童发明的机器,
  像磁石般把人们从大地和泥土
  吸到煤矿的城市,来享有一种自由──
  
  使节欲者得以和无地者狠狠讲价,
  由于这一行动而播下了仇恨的种子,
  长期孕育在破屋和煤气灯的地下室里,
  
  它终于堵塞了我们情谊的信道。
  老百姓尝到了他们殖民的苦难,
  这知识使他们疏远开,像得了羞涩病;
  
  心情疑惧的富人们踱来踱去
  在他们窄小的成功的天井里,每人的
  生活方式都被扰乱;像窗台一样闯入,
  
  恐惧筑起巨大的峰峦,对外面世界
  投下沉重的,使鸟沉寂的阴影,
  像雪莱,我们的悲哀对着峰峦叹息,
  
  因为它把我们所感的和所见的隔开,
  把愿望和事实隔开。那十三个快乐伙伴
  如今变得阴沉,像山民一般争吵起来。
  
  我们在地面游荡,或从床到床迷误地
  寻找着家;我们失败而哀叹已丧失的年代,
  向往于那时,"因为"还没有变成"好象",
  
  "可能"也还不是严峻的"一定"。卑鄙者们
  听到我们哭,那些粗暴者原想以暗杀
  平息我们的罪,已经利用我们的愿望了。
  
  他们从各方面提出无耻的建议,
  如今在那具有康瓦尔形的天主教国家
  (欧洲起初在那里成为骄傲的名称),
  
  在阿尔卑斯北,在黑发变为金发的地方,
  在德国,它那沉郁的平原像是讲坛,
  没有一个中心,而今那无耻的呼声最响亮,
  
  现在,在我们附近的这整齐的火山顶上,
  (由于黑流,这里看不到塔斯卡洛拉海)
  呼声比较安静,但也更不人道,更骄矜。
  
  通过有线电、无线电和各种拙劣的翻译
  他们把他们简单的信息传给世界:
  "人类如果放弃自由,便可以团结。
  
  "国家是实在的,个人是邪恶的,
  暴力像一只歌曲能协调你们的行动,
  恐怖像冰霜能止住思想的潮流。
  
  "兵营和野营将是你们友善的避难所,
  种族的骄傲将像公共纪念碑一样耸立,
  并把一切私人的悲哀予以没收和保存。
  
  "把真理交给警察和我们吧;我们知道善;
  我们能建立时间磨损不了的至善的城,
  我们的法律将永远保护你们像环抱的山,
  
  "你们的无知像凶险的海可以避邪,
  你们将在集体的意志中完成自己,
  你们的孩子天真可爱,和野兽一样。"
  
  所有伟大的征服者都坐在他们的讲坛上,
  赋与那讲坛以他们实际经验的分量:
  有焚燃学者的书籍的秦始皇帝,
  
  有疯人查卡,他把男女分隔起来,
  还有认为人类应被消灭的成吉斯汗
  和统治者戴奥克利先生,都热烈发言。
  
  拿破仑在鼓掌,他曾发现宗教有益,
  还有其它人,或则欺骗过人民,或则能说
  "我将促其必行"的,如矮子菲德里克。
  
  许多著名的文书也支持他们的纲领:
  那对一般人失望的好人柏拉图
  忧郁而迟疑地在他们的宣言书上签了名,
  
  商君赞成他们"没有隐私"的原则,
  "君主论"的作者将诘问,霍布斯将向
  能概括的黑格尔和安静的波桑奎游说。
  
  每个家庭和每颗星心灵都浮动了,
  大地在辩论,肥沃的新月争论着;
  连通向某地的中途小城,那被飞机
  
  现在施加肥料的沙漠中的花朵
  都为此而争吵;在有高海潮和能行船的
  河口的遥远的英国也是这样;
  
  在西欧,在绝对自由的美国,
  在忧郁的匈牙利,和机伶的法国
  (嘲笑曾在那儿扮演过历史的角色);
  
  这里也一样;这些耐心的、被大米养育
  又被封建堡垒的道德守卫着的家庭,
  有成千户相信,上百万在信仰的途中。
  
  我们的领袖毫无办法,现在我们知道
  他们是白费心机,弄巧成拙的骗子,
  只知乞灵于画廊的祖先,仍在追求那
  
  久逝的光荣,但它的利息已经潜逃。
  正如华伦海特在赛尔西阿王国的一角
  会低声说到他一度测量过的夏季。
  
  尽管如此,我们还保有忠诚的支持者,
  他们从未丧失过对知识或人类的信念,
  而是热情地工作,以至忘了他们的三餐,
  
  也没有注意到死亡或老年已经来临,
  只为自由做准备,好似郭熙准备灵感,
  他们静静期待它好似盼望着贵宾。
  
  有的用孩子的坦率目光看着虚伪,
  有的用女人的耳朵听着邪恶、不义,
  有的选择"必然",和她交媾,她诞生了自由。
  
  我们有些死者是著名的,但他们不理。
  恶总是个人表现和奇伟壮观的,
  但善需要我们一切人的生活作证,
  
  而且,仅仅使其存在,就必须把它当做
  真理、自由或幸福来分享(因为,什么是幸福,
  如果不能在别人的脸上看到欢乐?)
  
  他们并不像那些为了证明自己富有
  而只种瓜的人,他们不是作为特别高贵者
  而被人记忆;当我们赞誉他们的名字时,
  
  他们警告地摇摇头,教训我们应感激
  那卑贱者的无形学府,是这些卑贱者们
  多少世纪以来做出一切重要的事情。
  
  而且像平凡的景色环绕着我们的斗争,
  而且熟稔我们的生活,又像风和水
  与染红每次日落的死者之灰相融合;
  
  给了我们以面对敌人的勇气
  不只在中国的大运河,或在马德里,
  或在一个大学城的校园里。
  
  而且在每个地方帮助我们:在恋人的卧房,
  在白色的试验室,学校,公众的集会上,
  使生命的敌人受到更激烈的攻击。
  
  如果我们留心听,我们总能听到他们说:
  "人不会像野兽般天真,永远也不会,
  人能改善,但他永远不会十全十美,"
  
  "唯有自由者能有做诚实人的意向,
  唯有诚实者能看到做正直人的好处,
  只有正直者能有做自由人的意志。
  
  "因为社会的正义能决定个人自由,
  有如睛朗的天能诱人研究天文,
  或沿海的半岛能劝人去当水手。
  
  "你们空谈自由,但不公正;而今敌人
  戳穿了你们的谎言,因为在你们的城市里,
  只有步枪后面的人才有自由的意志。
  
  "你们双方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建立
  一个统一的世界,欧洲一度就是那样:
  冷面的亡命者曾在那儿写过三幕喜剧。
  
  "别悲叹它的衰亡吧;那贝壳太约束:
  个人孤立的年代已有了它的教训,
  而且为了启蒙之故,那也是必要的。
  
  "今天,在危急的血腥的时刻的掌握中,
  你不打败敌人就自己死亡,但请记住,
  只有尊重生命的人,才能主宰生命,
  
  "只有一颗完整和快乐的良心能站起
  并回答他们苍白的谎;是在正直人中间,
  也只有在那里,团结才与自由相符合。"
  
  夜幕降临在中国;巨大的弓形的阴影
  移过了陆地和海洋,改变着生活,
  西藏已经沉寂,拥挤的印度冷静下来了,
  
  在种姓制度下瘫痪不动,尽管在非洲
  植物界仍然像幼雏一样茁壮生长,
  而在承受斜射光线的城市里,幸运者
  
  在工作,但大多数仍知道他们在受折磨。
  黑夜快触到他们了:夜底细微跫音
  将在夜枭的敏锐耳朵里清晰地振荡,
  
  而对焦急的守卫则是模糊的。月亮俯视着
  战场上像财宝一样堆积的死者,
  还有那些在短促拥抱中毁灭的恋人,
  
  还有载着海上亡命者的船只;在寂静中
  可以清晰地听到吶喊声投入到
  茫然无感的空间,它从不间断或减弱,
  
  压过树林与河流的永恒的喋喋,
  也倔强得超过华尔兹催眠的回答,
  或把树林化为谎言的印刷机的轧轧声;
  
  我现在听到它发自上海,在我周身缭绕,
  并和那战斗的游击队的遥远呼唤交溶,
  这是人的声音:"哦,教给我们摆脱这疯狂。"
  
  打乱这冰冷的心的文质彬彬吧,
  再一次强迫它变为笨拙而生气勃勃,
  对它受过的折磨做一个哭泣的见证。
  
  从头脑中清除成堆耸人听闻的垃圾,
  纠集起意志的失迷而颤抖的力量,
  把它仍集合起来,再散布在大地上,
  
  直到有一天,作为我们这星体的供献,
  我们能遵从正义的清楚的教导,从而
  在它的激扬、亲切而节制的荫护下,
  人的一切理智能欢跃和通行无阻。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6
八十九、探索(十四行诗组,选十首)(查良铮译)
  
  
     门
  
  
   从这里出现穷人的未来,
   不可解的谜,刽子手和规定,
   还有发脾气的女皇,或者
   红鼻子小丑把愚人来愚弄。
  
   大人物在昏黄中注视它,
   可别不慎放进一段隐私生活,
   一个传教士般龇牙笑着的寡妇,
   一声咆哮引来的轩然大波。
  
   我们害怕时用一切堵住它,
   我们死时则敲击着门格,
   由于偶然打开一次,它使得
  
   巨大的阿丽思看见了奇境,
   在阳光下等待着她,而且,
   由于自己太小,使她哭得伤心。
  
  
   准备
  
  
   在事情开始的几周以前,一切
   已在最精于此道的工厂里预订,
   那能测定种种古怪事件的仪器,
   和一切能润肠或润心的药品。
  
   当然还有表,来观测"不耐"飞去,
   防黑暗有灯,防日光则有遮光屏;
   不详之感坚持要有一杆枪
   和彩色珠子来安慰野蛮的眼睛。
  
   从理论上讲,他们在"预计"上很正确,
   假如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
   不幸,他们自己就是他们的困境:
  
   谁都不该把药交给放毒者,
   或把精巧的机械交给魔法师,
   更不要把枪交给讨厌的厌世者。
  
   诱惑之一
  
  
   他羞于作自己的悲哀的宠儿,
   于是参加了一伙喧腾的传说,
   他的魔术师的才干很快地,
   使这群稚气的幻影都由他掌握;
  
   那魔力把市区的畸形化为公园,
   又把他的饥饿化为罗马的宴飨,
   一切时刻都坐上出租汽车,孤独
   成了黑暗中他阿谀的女皇。
  
   但假如他愿望的不是这么辉煌,
   黑夜就会像野兽在身后尾随,
   把他恫吓,所有的门都喊"防贼!"
  
   而当真象遇见他并伸出她的手,
   他就惺惺然靠紧他夸张的信念,
   并且像受虐待的儿童悄悄溜走。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7
诱惑之三
  
  
   他使用一切关怀的器官注意到
   王子们如何走路,妇孺们说些什么,
   他重又打开他心中古老的坟墓
   去学习死者一死以抗拒的法则。
  
   于是不太情愿地达到如下结论:
   "所有书斋的哲人都胡说八道;
   爱别人就是使混乱更加混乱;
   同情之歌只是魔鬼的舞蹈。"
  
   于是他对命运鞠躬,而且很亨通,
   不久就成了一切人之主;
   可是,颤栗在秋夜的梦魇中。
  
   他看见:从倾圮的长廊慢慢走来
   一个影子,貌似他,而又被扭曲,
   它哭泣,变得高大,而且厉声诅咒。
  
  
  
  
   塔
  
  
   这是为了古怪人的一种建筑;
   天庭就如此被恐惧者攻取,
   正如少女曾一度不自觉地
   把她的童贞标榜得好似上帝。
  
   这儿,在黑夜,当胜利的世界睡了,
   失意的爱情在抽象思考中燃烧,
   亡命的意志借助史诗回到政治,
   在诗中让它的背叛者哭嚎。
  
   但许多人希望他们的塔变为井;
   因为害怕淹死的会死于干渴,
   那洞察一切的会自己变为无形:
  
   这儿,陷于自己幻术的大魔术家
   渴盼一种天然的境界,不禁对着
   过路的人叹息道:"要谨防魔法!"
  
  
   冒失者
  
   他们看到,每一个情况都指明
   要有童贞才能把独角兽诱陷,
   却没有注意那些成功的贞女,
   大多数都有一张丑陋的脸。
  
   英雄确如他们想象的那样猛,
   但都没注意到他特别的童年,
   瘸腿的天使曾经教他如何
   对失足跌跤予以恰好的防范。
  
   因此,他们仅凭着擅自的猜测,
   独自走上了并非必行的途程,
   半途就走不下去了,只好伴着
  
   沙漠的狮子定居在某个洞中;
   不然就改道而行,勇敢得荒谬,
   遇见吃人的恶魔,并且变为石头。
  
  
    
   职业
  
  
   半信半疑地,他呆视着那官员,
   满有兴味地把他的名字填进
   声请受难而被拒绝的人的名单。
  
   笔已停止书写,虽然要当殉道者
   已经太迟了,但还有个位置是
   当一名冷言热语的招引者:
  
   用大人物的小缺点的笑谈
   来测验年青人有没有决心,
   用嘲笑的赞扬叫热心人羞惭。
  
   虽然镜子暂时可能很讨厌,
   女人和书本该教给他的中年
   一种家常的防御的机智,
   以堵截一些冷场,并且用一个
   世故的微笑关住他慢步的狂热。
  
    道
  
  
   每一天都有一些新的附录
   增添到寻道的百科全书。
   既有字义的注释,也有科学的解答,
   还有插图的普及课本,拼法也现代化。
  
   现在人人都知道了英雄该怎么做:
   他必须挑选老马,忌酒和规避女色,
  
   而且要物色搁浅的鱼,对牠表示友好;
   现在谁都认为,只要他存心就能找到
  
   一条道路穿过荒原,直抵岩石间的教堂,
   准可以看见三条彩虹或星钟的幻相。
  
   却忘了提供这情报的人大多结过婚,
   而且喜欢钓鱼,有时也喜欢骑马飞奔。
  
   而这样获得的任何真理怎么靠得住:
   只凭观察自己,而后再插进一个"不"?
  
  
  
  
   冒险
  
  
   以前,别人曾由正路向左转,
   但那只是在外界的抗议下:
   忿惫的强盗被法律判为非法,
   麻疯病人被受惊者所惊吓。
  
   现在,没有谁指控这些人有罪,
   他们看来没有病:旧友们吃惊
   而难过地看到他们像大理石
   从高谈阔论滑到默默无闻中。
  
   一般人更紧紧地抱住传统、
   阳光和马了,因为正常人都明白
   为什么偶数应该把奇数撇开:
  
   无名者在自由人中不值一谈;
   成功者都识大体,不会试图
   去看看他们潜逃的上帝的脸。
  
  
  
  
   冒险者
  
  
   像陀螺,绕着他们中心的渴望转,
   他们沿着否定的道路走向干旱,
   在空虚的天空下,他们倾倒着
   自己的记忆像污水,在空虚的洞边
  
   他们干渴至死,却形成一滩泥沼,
   魔怪在那里滋生,强迫他们忘记
   他们的誓约所规避的美女,不过
   仍以最后一息赞美着荒诞无稽,
  
   他们结实而成为他们的奇迹:
   每种怪异的诱惑所呈现的形象
   都成了画家的最动人的画意;
  
   不育的妇人和火热的处女都来
   啜饮他们井中的清泉,并愿望
   在他们的名下获得孩子和情郎。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7
九十、正午的车站(查良铮译)
  
  
   一列稀奇古怪的快车从南方开到,
   剪票栏外拥挤着人群,一张面孔──
   市长没准备喇叭和彩带迎接它:
   他的嘴角露着惊诧和怜悯的表情
   使游来的目光感到迷惑。天空在飞雪
   他抓紧手提箱轻快地走出站台
   来传染一个城市,呵,这个城市
   也许是刚刚面临它可怕的未来。
  
  
   【注释】这首诗里所说的"南方来人""传染一个城市"可能指的是在"慕尼黑"以后纳粹主义对西欧的外交行动。写这诗时奥登可能在布鲁塞尔,慕尼黑在它南面。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8
九十一、旅人(查良铮译)
  
  
   他站在一棵特异的树下
   把远方高举到面前,专寻找
   抱有敌意的不熟悉的地方,
   他想看的是异地的奇奥,
  
   当然那里将不接待他居留;
   他得尽力使自己保持原样:
   即一人爱着远方的另一人,
   原有着家,顶着父名在头上。
  
   然而他和对方总是一套:
   他一离开轮船就踏上港口,
   照例是温柔,甜蜜,易于接受;
   城市像簸箕般盛着他的感情;
   人群不怨一声地为他让开,
   因为大地对人生总能够忍耐。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8
九十二、父辈的后尘(查良铮译)
  
   我们游猎的父辈讲过
    动物的可悲的故事,
   怜悯牠们固定的特征
    有一种匮乏和限制;
   在狮子不耐的视线里,
    在猎物临死的目光中,
   "爱"在渴求个人的荣誉,
    而那只有理性的赋与,
   只有慷慨的嗜好和能力,
    以及神的正确能增进。
  
   从那美好传统长大的人,
    谁能够预料这种结果:
   "爱"在本质上竟款通
    罪恶的复杂的曲径?
   而人的联系竟能如此
    改变他南方的姿态,
   使他在成熟的考虑下,
    只思索我们的思想,
   并且违法地祈望,工作,
    还力图保持默默无闻?
  
  【注释】对于本诗,理查.霍加特在论《奥登》(1951年耶鲁大学出版社)一书中有如下解说:
   在这首诗里,野兽的情况鲜明地突出了一种特殊的道德冲突。据奥登说,这种冲突是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所必须面临和解决的问题,假如他要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
   我们的父亲和祖父们怜悯野兽缺乏理智,没有"进步"的能力。对比之下,人好似神,博大,有效率,慷慨和讲理性,能做出"南方"的姿态,即由道德的自信而产生的"爱"的姿态。中产阶级的这种美好传统通过家庭、学校和古老的大学而代代相传。然而我们这一代人却对这一类遗产的基础,对它所忽视的不义感到内疚。这同一"爱"的意识把我们引向复杂的罪恶行为,即为了正确的目的而做出错误的行为,使我们在社会关系中放弃了宽大和人道的作法,转向掩蔽、诡诈和狡狯,自愿仿效野兽的阴险,而这种阴险仿佛是与理性不能并容的。
   因此,这首诗的第二节议论说(奥登此时认为,这对他和类似他的人们是一种道德的必需),他们必须拒绝资产阶级的甚至"体面的"行为准则而采取更大的价值观。这种议论在本诗第一节里是如此引申出来的:它以一种讥讽而惋惜的口吻,谈到那一种传统已经消逝;我们和沉默的野兽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的父辈固守着他们的传统,可以怜悯野兽没有理智的本能;而具有更大的价值观的我们却模仿着野兽的最无理性的特征。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9
九十三、西班牙(1937)(查良铮译)
  
  
   昨天是陈迹,是度量衡的语言
   沿着通商的途径传到中国,是算盘
      和平顶石墓的传播;
   昨天是在日照的土地上测量阴影。
  
   昨天是用纸牌对保险作出估计,
   是水的占卜;昨天是车轮和时钟的
         发明,是对马的驯服;
   昨天是航海家的忙碌的世界。
  
   昨天是对仙灵和巨怪的破除,
   是古堡像不动的鹰隼凝视着山谷,
        是树林里建筑的教堂;
   昨天是天使和吓人的魔嘴沟口的雕刻。
  
   是在石柱中间对邪教徒的审判;
   昨天是在酒店里的神学争论
        和泉水的奇异的疗效;
   昨天是女巫的欢宴。但今天是斗争。
  
   昨天是装置发电机和涡轮机,
   是在殖民地的沙漠上铺设铁轨;
      昨天是对人类的起源
   作经典性的讲学。但今天是斗争。
  
   昨天是对希腊文的价值坚信不疑,
   是对一个英雄的死亡垂落戏幕;
       昨天是向落日的祈祷
   和对疯人的崇拜。但今天是斗争。
  
   诗人在低语,他在松林中感到震惊,
   或处身在瀑布歌唱的地方,或直立
        在山崖上的斜塔旁:
   "噢,我的幻象。送给我以水手的好运!"
  
   观测者在瞄着他的仪器,观望到
   无人烟的区域,有活力的杆菌
        或巨大的木星完了:
   "但我朋友们的生命呢?我要问,我要问。"
  
   穷人在不生火的陋室里放下晚报说:
   "我们过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噢,让我们
         看到历史是动手术者,
   是组织者,时间是使人苏生的河。"
  
   各族人民集起了这些呼声,召唤着
   那塑造个人口腹的,并安排私自的
    夜之恐怖感的生命:
   "你岂不曾建立过海绵的城邦?
  
   "岂不曾组织过鲨鱼和猛虎的
   大军事帝国,成立过知更雀的英勇小郡?
        干涉吧,降临吧,作为鸽子,
   或严父,或温和的工程师。但请降临。"
  
   然而生命不予回答,或者它的回答
   是发自心眼和肺,发自城市的商店
       和广场:"呵,不,我不是动力,
   今天我不是,对你们不是;对于你们
  
   "我是听差遣的,是酒馆的伙计和傻瓜,
   我是你们做出的任何事情,你们的笑话,
         你们要当好人的誓言;
   我是你们处事的意见;我是你们的婚姻。
  
   "你们想干什么?建立正义的城吗?好,
   我同意。或者立自杀公约,浪漫的死亡?
        那也不错,我接受,因为
   我是你们的选择和决定:我是西班牙。"
  
   许多人听到这声音在遥远的半岛,
   在沉睡的平原,在偏僻的渔岛上,
        在城市的腐败的心脏,
   随即像海鸥或花的种子一样迁移来。
  
   他们紧把着长列的快车,蹒跚驶过
   不义的土地,驶过黑夜,驶过阿尔卑斯的
        山洞,漂过海洋;
   他们步行过隘口:为了来奉献生命。
  
   从炎热的非洲切下那干燥的方块土地
   被粗糙地焊接到善于发明的欧洲:
       就在它江河交错的高原上,
   我们的热病显出威胁而清楚的形象。
  
   也许,未来是在明天:对疲劳的研究
   包装机运转的操纵,对原子辐射中的
        八原子群的逐步探索,
   明天是用规定饮食和调整呼吸来扩大意识。
  
   明天是浪漫的爱情的重新发现;
   是对乌鸦的拍照,还有那一些乐趣
        在自由之王的荫蔽下,
   明天是赛会主管和乐师的好时刻。
  
   明天,对年轻人是:诗人们像炸弹爆炸,
   湖边的散步和深深交感的冬天;
        明天是自行车竞赛,
   穿过夏日黄昏的郊野。但今天是斗争。
  
   今天是死亡的机会不可免的增加,
   是自觉地承担一场杀伤的罪行;
        今天是把精力花费在
   乏味而短命的小册子和腻人的会议上。
  
   今天是姑且安慰,一支香烟共吸;
   在谷仓的烛光下打牌,乱弹的音乐会,
        男人们开的玩笑;今天是
   在伤害别人面前匆忙而不称心的拥抱。
  
   星辰都已消失,野兽不再张望:
   只剩下我们面对着今天;时不待人,
        历史对于失败者
   可能叹口气,但不会支持或宽恕。
  
  
   【注释】本诗大意说:正义和不正义的斗争集中在当时的西班牙内战,一切取决于"今天"的"斗争",历史对于人类的进步或倒退无能为力,事在人为。全诗未用直接鼓动性语言,而自然起了不小的鼓动作用。原诗几乎全用意象联缀而成,绝少用连系动词(中译文里不得不加了不少"是"字),音调激越,不押脚韵,但非自由体,每节第1、2、4行每行大致有四个特重音,第3行是二、三个特重音,符合霍普金斯(Gerald Hopkins)特创的"突兀节奏"(sprung rhythm)诗律。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49
九十四、大船(查良铮译)
  
  
   街道灯火辉煌,我们的城市力求整洁:
   三等旅客玩最脏的牌,头等客下大赌注;
   睡在船头的乞丐们从来看不到
   特等舱里能干什么;没有人问那缘故。
  
   情人们在写信,运动员在打球,
   有人怀疑妻子的贞操,或则妻子的美;
   一个男孩雄心勃勃,也许船长恨我们大伙,
   也许有人在文明的生活中陶醉。
  
   正是我们的文化如此平稳地
   在海之荒原上行进,在前面某个地方,
   是腐烂的东方,战争,新花和新衣裳。
  
   在某个地方,奇异而机警的"明天"睡下,
   并筹划着对欧洲人的考验,没有人能猜想
   谁将最羞愧,谁变为富有,谁将死亡。
  
  
   【注】此诗作于1938年,在奥登访问中国回去之后。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50
九十五、这儿如此沉闷(查良铮译)
  
  
   在心灵的这个村落定居下来,
   亲爱的,你受得了吗?确实,那大厅,
   那水松和著名的鸽子房还在,
   一如我们儿时,但那一对老人
   曾如此同等爱我们的,却已死了。
   现在它成了过客的旅馆,
   并不怎么严格:有一条公路干线
   就在它的门口经过,一夜间
   一些淡饮料的小店林立起来。
   那廉价的装饰,尖叫的游泳池,
   那到处一样的小镇的时髦感,
   你真的能把这一切当做家,而不是
   寄希望于和一个陌生人的无心之美
   做偶然的、羞怯的邂逅?
   呵,你果真能在我们的笨拙中看到
   邻居们想协助和爱的强烈愿望?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50
九十六、要当心(查良铮译)
  
  
   在这条钢丝上,在冒险之间,
   出于善良的天性继续相会吧,
   那善良已在和颜悦色中毕现。
  
   用亲昵的名字彼此称呼,
   微笑着,拉一只情愿的手臂
   表示出一种竞赛中的友谊。
  
   但假使由于夸张或者沉醉
   而比这走钢丝更狂放一些,
   前前后后都充满了威胁。
  
   别让步子朝任何一边滑去,
   以至侵入"经常",或探进"从未",
   因为那就是恨,那就是恐惧。
  
   站在狭隘上吧,因为阳光
   只是在表面上才最光明;
   没有愤怒,没有背叛,只有和平。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51
九十七、歌──第27曲(查良铮译)
  
  
   噢,谁能以充分的词藻
   赞美他所信仰的世界?
   在挨近他家的草坪上
   鲁莽的童年在玩耍,
   在他的林中爱情不知灾祸,
   旅客都安详地骑马而过,
   在坟墓的冷静的阴影下
   响着老年的信任的脚步。
   噢,谁能够描绘幻想底
   栩栩生动的一草一木?
  
   可是创造它并保卫它
   将是他的整个报酬:
   他将守望着,他将哭泣,
   拒绝他父亲的全部的爱,
   对他母亲的子宫失迷了,
   八夜睡了一回荒唐的觉,
   而后第九夜,将要成为
   一个幽灵的新娘和牺牲,
   并且被投进恐怖的洞里,
   把天降的惩罚独自承受。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52
九十八、歌──第28曲(查良铮译)
  
  
   据说这个城市有一千万人口,
   有的住在大厦,有的住在鄙陋的小楼;
   可是我们没有一席之地,亲爱的,我们没有一席之地。
  
   我们曾有过一个祖国,我们觉得它相当好,
   打开地图你就会把它找到;
   现在我们可无法去,亲爱的,现在我们可无法去。
  
   在乡村教堂的墓地有一棵老水松,
   每一年春天它都开得茂盛:
   旧护照可办不到,亲爱的,旧护照可办不到。
  
   领事官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如果你得不到护照,对官方说你就是死了;"
   但是我们还活着,亲爱的,但是我们还活着。
  
   去到一个委员会,他们要我坐下;
   有礼貌地告诉我明年再来找它;
   但我们今天到哪儿去,亲爱的,但我们今天到哪儿去?
  
   参加一个集会;演说人站起来说道:
   "要是收容他们,他们将偷去我们的面包;"
   他指的是你和我呀,亲爱的,他指的是你和我。
  
   我想我听到了天空中一片雷响,
   那是希特勒驰过欧洲,说:"他们必须死亡;"
   噢,我们是在他心上,亲爱的,我们是在他心上。
  
   看到一只狮子狗裹着短袄,别着别针,
   看到门儿打开,让一只猫走进门;
   但他们不是德国犹太人,亲爱的,但他们不是德国犹太人。
  
   走到码头边,站在那里面对着水流,
   看见鱼儿游泳,仿佛牠们很自由;
   只不过十呎相隔,亲爱的,只不过十呎相隔。
  
   走过一座树林,看见小鸟在树上,
   牠们没有政客,自在逍遥地歌唱;
   牠们并不是人类,亲爱的,牠们并不是人类。
  
   在梦中我看见一座千层高的楼
   它有一千个窗户和一千个门口;
   却没有一个是我们的,亲爱的,却没有一个是我们的。
  
   站在一个大平原上,雪花在纷飞,
   一万个士兵操练着,走去又走回;
   他们在寻找你和我,亲爱的,他们在寻找你和我。
  
  
   【注释】这首诗是写从希特勒纳粹德国逃出的难民的遭遇。
  
作者: 忘了是谁    时间: 2008-8-26 19:52
九十九、青春(Chinrish 译)
  
   眼前的风景让他想起了母亲的身影
   越发巍峨的峰峦流逝了记忆中的山峰
   在曾经熟悉的每一寸土地上
   他茫然深情地把所有亲人的名字搜寻
  
   绿色的田园上他倘佯在静谧的湖水旁
   相对大地庸碌的儿女,他确乎是一只美丽天鹅的模样
   蓁首低垂,高贵而没有东施效颦之感
   “亲爱的,”如鸟儿般动听的呼唤在耳际萦响。
  
   树荫下乐队正演奏着夏的乐章
   “孩子,要像这树根一样勇敢!”他听到乐队在讲
   高兴地,他把夏的喜报传到了世界上处于为难的地方
   微笑着,他准备好了和任何陌生人一辩短长。
  
   然而,在他深情捍卫的故乡,
   信使迟暮的归家,接受的欢迎却是乐队奇怪的怒骂:
   “懦夫,懦夫!”声嘶力竭的怒吼,
   还有高大的母亲摇曳着走近来,一声声“骗子”的哭喊!
  
青春少年(sumex267 译)
  
   风景使他想起母亲的形象
   他记得乳峰的高度不断增长:
   用测图笔的细尖他深情描绘
   熟悉的位置上所有的称谓。
  
   行走在静静水边他迷失于绿色牧场;
   低垂着美丽的头, 恋慕却不敢同躺,
   对大地的笨女儿们而言他确象一只天鹅,
   高贵的鹅喙对着优雅的脖颈咕咕呼唤
  
   树荫下小乐队正在演奏乐章
   “可爱的孩子,要象这些根一样勇敢”,他听到他们讲:
   高兴地将这好消息带给一个处于危险中的世界
   他微笑着,准备好了与任何陌生人争讲。
  
   然而这个预言家, 回家的时日结束了,
   接受来自他如此保卫的这个国家的奇特欢迎:
   那乐队吼叫着“懦夫,懦夫”,煽动着他本能的狂热
   那粗壮的母亲拖曳接近, 大叫“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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