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笛外国文学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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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说出了事实——一个真实的乐迷(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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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云起时
时间:
2007-12-24 13:03
标题:
第一次说出了事实——一个真实的乐迷(已更新)
我今年25岁了,广州人,样子很呆笨,只有160CM的身高,完全一点自信也没有,朋友少之又少,当然异性的压根没有。小时候喜欢画画,但没有坚持。成年后经历过学业的失败,经历着就业的挫折。幸而,上天让我遇上了音乐。
我完全不懂乐理,家中的听音器材只有一台96年买的杂牌VCD,供放以及不对称的两只沙哑音箱。在最初,音乐只是我的避难所罢了。我是03年遇上它的,那是商学院门前小滩子卖的一张3元的《贝六》(通过讲价,最后以2。5元成交)。那时我已经毕业兼失业了。可以想象,在双目迷茫(当然现在仍旧)的当年,贝六会显得怎样的清新,虽然要透过嘶哑嘈杂的声音才能辨别。从此,忍受生活的煎熬之余,我就躲到古典音乐里面。
那几年,弟弟还小,所以,我家还没有电脑。在我屈指可数的朋友当中,当然不可能有古典乐迷。在古典音乐上与外界的沟通,我只通过一部为小弟弟学习英语而买的收录机,听赵毅敏主持的《古典纵横》,每天晚上九点至十点就不管别的了,躲回房间里听着不甚清晰的电台节目。对节目中所说到的乐坛我很是好奇,也很想与赵先生问些问题。但那时没电脑上网,且家庭范围内连一部手机也没有,所以只能听,偶尔用笔记下一些感兴趣的音乐家的名字。
本子上的东西渐渐地多了,我知道了莫扎特,BACH等人的作品,尤其迷上了BACH那种形式的音乐。我很想认真地了解音乐。我到购书中心,用19元“巨资”买了一本《西方音乐简史》。每天在东华南的职介所看招工消息,看了一遍,在内容还未来得及更新之时,我就翻开这部《简史》来阅读。有时去面试,我的包中除了简历之外,还会带上这书,在车上,或在“一个星期内等消息”之后,我就能陶醉于音乐的想象世界中。
渐渐的,我忍不住了,对音像店里15,20元的“天价”CD很是动了心。小滩子上除了那张《贝六》就没有别的古典了。可喜的是,我在海印新华音像店门口保安坐着的那地方发现有一种“星外星”的CD只须五元一个。当时还有月卡的,每个月四十五元买个月卡,我就天天往返于职介所与各面试地点。偶尔的,或当天没有合适的招工信息,在职介所五点关门之后,我就会步行到这家音像店,将货架上的CD翻来翻去的看。每一头半个月的,我才能下定决心买上一张。
04年7月,一连七天我都在赤岗附近拿着本子走来走去的,因为我终于找到失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地产中介。虽然一天工作11小时,还得顶着大太阳,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第一个月我完成了几个租房的,虽然不到合格线,还扣了点底薪,当月只有475元,我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老板还让我做第二个月。我兴奋极了,待休息那天一到,我就去农林下路王府井旁边的新华音像店买了一张12元的BACH的《B小调弥撒》(那时在购书中心,在海印那里,这种红色的CD都是15元一张的,只有这里12)。那据说是卡拉扬指挥的,分上下两部。CD2的曲目比CD1的多3首,而且《简史》上说《信经》是BACH在系统研究声乐之后的作品,所以我选买了这张CD2的。
真的,现在很难形容第一次听到这首无与伦比的作品时的激动。虽然合唱的声音是这样的沙哑,但内里的那种音乐的味道我是体验得出的。尤其是第七唱段,那首男低音咏叹调的旋律,简直让我忘乎所以了!那一刻,我感到眼睛热了——我孤独地听着不对称音箱所发出的乐音,好像拥有了一个新的世界!
那时到了难得的休息日才能逛音像店,但将CD拿到收款台这样的“壮举”是再也没有了。看到那些DG,EMI标着130的价码,我暗下决心——给我十年时间吧,我一定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但决心了不久,我就再次失业了。不过,我没有灰心,因为我曾靠着一己之力找到过一次工作,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呢?我又来到职介所,这次没带《简史》了,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又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那是在中山大学对面的的小区,招工的好像并没在意我的身高。那会儿是05年初。当这小区保安,每天工作12小时,但没有地产中介的辛苦,我也乐在其中。但总的来说是无聊了一点。因此,我渐渐地写起了日记。起初只是通常意义上的日记,后来我突发奇想——为什么不能写音乐日记呢?将自己刹那间对音乐的感悟写下——这是怎样的令人起劲的事情呀!说做就做,2005年4月16日,我写下了第一篇音乐日记——关于BACH《CHACONNE》的听后感。我乐在其中,回忆起两年来的音乐之旅,我十分感激音乐所给予我的这一切。我第一次觉得,我是幸运的,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乐园。
05年5月18日我在日记中写到“音乐之于我,就如浩瀚宇宙中一颗照亮了黑暗的星星。但这样的一颗星星,是那么的想与另一颗星星互相照耀呀。”到此,我很是盼望能有一位乐迷朋友,这到现在还是我的一个小小的理想。幸运的是,在5月28日,我就得到了小小安慰,这缘自在白云书城看到了鲲西所著的那本《听音小札》。读着鲲西老人平和而真诚的音乐心情,我感动万分,仿如透过书本与这位老乐迷交上了朋友。这书是当月才出版的,感动之余,也让我再次惊叹自己的幸运。更让我自信的是,鲲西老人说自己也有写音乐心情的事,这就让我觉得,是上天让才写了个来月音乐日记的我坚持下去。
我真的坚持下去了,到现在已有九个双行本。虽然每天,或几天才那么的几句,但字字都是真实的,仿如自己与自己的对话。但05年12月到06年4月的日记明显比别的时候少,因为我此期间到了亲戚一个小铺子工作,在我被小区炒了不久。在这小铺子,我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回到家已是八点半或九点了,而且由于工作量大,是做批发部的出货工作的,因此,几乎是一洗完澡就躺下不动了。而且这是没有休息日的工作。那时的我,仿佛只是“睡觉——上班路上——不停地工作——下班路上——吃饭洗澡——睡觉”这样子度过的。VCD几乎被我忘掉了,《简史》和《听音小札》也是静静地躺在抽屉里面。
但音乐,还是唯一能让我在这忙碌之中找到一丝丝空间的事物——那是在回家路上。在45分钟的骑车途中,在这淡黄色路灯照耀着的寒夜里,挂在我嘴边的,是BACH的旋律。每当这时,被一天劳苦折磨过的双腿再次拥有了力量,能一口气冲上新教南(音)的立交桥。在这郊外的夜路上,我对自由有了深切的感受。
06年的春节,休了六天的年假,这是预期350多天才能有一次的事情。除夕下班后,我骑车冲向购书中心,破天荒地花35元买了一套史塔克拉的BACH《大无》的双CD星外星引进版。这个春节的几个不眠之夜,是我这么25年人生之中最开心而踏实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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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起时 于 2007-12-26 11:39 AM 编辑
]
作者:
子抗
时间:
2007-12-24 17:59
标题:
支持你
朋友,别自卑,说不定你就是贝多芬们的真正知音。别忘了,贝多芬、莫扎特、巴赫个头都不高。
作者:
子抗
时间:
2007-12-24 18:00
俄,原来你是女的,那你本来就不矮了
作者:
怜悯心经
时间:
2007-12-24 22:59
兄弟,圣诞快乐!
作者:
云起时
时间:
2007-12-25 08:42
原帖由
怜悯心经
于 2007-12-24 10:59 PM 发表
兄弟,圣诞快乐!
哈....圣诞快乐!.....怜悯兄这般高兴呀,肯定是心想事成了...
刚才将文中的别字,以及一些多余的“了”字删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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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起时 于 2007-12-25 09:40 AM 编辑
]
作者:
云起时
时间:
2007-12-25 08:43
原帖由
子抗
于 2007-12-24 06:00 PM 发表
俄,原来你是女的,那你本来就不矮了
但愿我是女的...但可悲的事实是__不是
作者:
云起时
时间:
2007-12-25 09:22
(补充)还要说明一下我那套听音设备,VCD是96年买的,但这是我一个亲戚买的。几年后,他升级设备时,就将这VCD给了我们,那是01年的事。关于那部所谓的供放,则皆因这位亲戚会修电器。他的朋友将这台旧机器给他修,待他修好了,那朋友却惊讶说:“这样子你也修得好呀,就给你算了。”他送VCD来的时候也将这奇迹修复好的供放一并给了我们,当然同行的还有那不对称音箱。
这两只音箱是那位亲戚历年淘汰下来的东西,并不原来就一对。这音箱古怪得很,一只高音尖锐,低音几近于无;另一只高音模糊,低音混浊,稍为大声一点就会自主地颤动起来。但我不能为了它不颤抖而放小声,因为高音尖的那只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只有大声地把它“冲”一下,冲开了,它才能发声。因此我通常是这样子启动它们的——先开到很大声,好让高音模糊的那只颤抖着将另一只“冲开”,然后迅速将音量调小,尖叫着的它们才会安静下来。用一个比喻来说明这般听音的感觉吧——好像是一团棉花上倒竖着一簇尖针——会颤抖的那只的低音就是那棉花,完全没焦点地模糊一片地袭来;那只必须“冲开”的高音无疑就是那簇尖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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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起时 于 2007-12-25 09:25 AM 编辑
]
作者:
Hermes
时间:
2007-12-25 13:06
刚开始接触古典音乐的日子确实难忘。我那时的设备则是一台录音机,那几盘磁带:贝多芬作品精粹、莫扎特作品精粹、肖邦作品精粹,不知道被我听了多少遍。每天放学就放,一遍一遍地放。有趣的是那盘贝多芬作品精粹里错把门德尔松的第三交响曲第三乐章当作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收入了,我那时还不知道,一直把它当作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的葬礼进行曲听,觉得很悲壮……不知怎么还记得这个细节:高考那天,骑着自行车上考场,上天桥的时候,脑子里就浮出这段旋律。
作者:
小香可
时间:
2007-12-25 13:29
等待楼主更新。
作者:
第一首哀歌
时间:
2007-12-26 08:55
我不是古典音乐的乐迷,但古典音乐于我,是种好的休闲调剂
作者:
云起时
时间:
2007-12-26 11:38
(续)
10楼朋友所说的,我也深有体会。
由于家庭原因,我主动离开了亲戚的小铺子,06年清明之后,我又再次失业了,重新踏上了求职之路。
广州在那时已经取消了月卡制度,而且公交车的票价从一元上升至二元,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去东华南职介所看信息了。好在我在赤岗当地产中介“逛街”的时候发现在赤岗路也有一个小小的劳动部门开设的职介所,这离我家不远,我选择步行前往。每天早上从赤沙出发,穿出琶洲,然后从新港路一直往西,走得像我这样快的话,一小时多一点就可以到那了。
在这往返路上,每天都得两次经过商学院门口。看着那些与我年纪相仿的学生在校门出入,或双双对对的,或戴着耳机听着歌,或嘻哈,或酷酷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身寒碜,不难理解,在他们只是休闲调剂的事物已经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与最为奢侈,向往着的梦想的原因。
当时想到了这些,我甚至痛恨自己有这样的爱好。那不应该是像我这等资质与境况的人所应触碰的事物。如果那些躺在货架上的正价CD是有意识的,它一定抗拒像我这样每天低级劳动着的双手对它们小心翼翼的触抚。它们光滑的封面,定会为照出这丑陋面孔的这一刹那而感到难以消逝的耻辱。我曾经放开了我的画笔,理所当然地,也应该放过音乐。哪怕只是音乐大花园中的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也应该回归绚丽,不应成为这孤独与卑下者的陪伴物。
那年的同学聚会我没有参加。曾经在写生作业背面骄傲地写上“我只当米开朗基罗的学生”的那个我,是真正地一去不复返了。
没有旁人可以倾诉——在父母兄弟面前,不能显示这失落;逐渐转向了朋友眼尾的我,不愿意与他们相见了——只能退缩到日记里面。我只能在日记中叫喊,并不期待有谁在这活着的序列中听到我。
去职介所的次数渐渐少了。偶尔的在出门之际,我会拿出日记本,径直走向仑头与土华的交界,在那高速路的桥底,坐在江边护栏上,写着只属于自己的文字。
初夏的南风,给江边的这么一个我带来了少许快意。傍晚,疲倦的眼睛看到西方变幻着的晚霞,不禁想起了画纸。我低下了头,又写下几句。然后——然后,只能往回走。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没有听音乐,并逐渐地放肆起来。走过了职介所的门口,我没有停下,而是一直走到中大旁的“学而优”书店,一本又一本地翻着哲学书,报复性地狠命阅读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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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起时 于 2007-12-26 11:47 A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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